程格被温凌说懵了，他可是笑着的啊，他什么时候凶人了，还有那“又”字从何而来的？
冤，实在冤。
但是程格知道怎么最快结束这场战斗，他凑过去亲亲温凌的脸蛋，“错了错了。”
“你再亲亲我的嘴呢。”温凌软着声音要求。
程格便又凑上去亲，顺带着碰了碰温凌的鼻尖，小温同志准能被哄好。
“你喜欢我吗？”温凌揪着程格的衣服吻，爱问这类问题的习惯倒是一点不变。
“啊呀……”程格耳朵那抹红色已经隐没在夜色里，可他仍觉得不安全似的，拉起被子，把自己的半张脸都挡住，“喜欢喜欢。”
温凌又黏上来，缠人：“你这么敷衍的，你再说一遍。”
“……我没敷衍。”
“那你再说一遍呢。”
“喜欢喜欢。”
“喜欢谁？”
程格拿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声音带着哑：“你。”
“谁喜欢你？不是，谁喜欢我？”
“……我。”
温凌不依不饶的：“那……”
“哎呀别问了祖宗，你以为你是马冬梅么你。”
温凌不问了，开始要求：“你连起来呢。”
程格不想理他了，可是当他对上那双在昏暗的灯光下都显得亮晶晶的眼，还是很小声地嘀咕了句：“我喜欢你。”
程格是个不擅长表达情感的人，他觉得肉麻，黏糊，不如实际行动来得实在，所以吝啬于说这些好像夸张极了的漂亮话。
可温凌就爱听，像说一样，他就想要每天都和程格说，也要程格和他说，就是这样直白的爱意温凌才能感受出来。
“程格，”温凌的手指在程格的手臂上挠：“你也当情话王子吧。”
程格笑得肩膀都在抖：“你当就好了，我还不够格。”
“那你也天天说喜欢我，你主动说。”
“哦，”程格拉长尾音，了然点点头，想起温凌喜滋滋想的两个人互相好理论，莫名觉得有喜感：“你是要我们互相说情话是吧？”
“嗯嗯，真心话，”温凌强调：“我想听呢。”
“这样啊，那……我考虑考虑吧。”程格本来想开玩笑直接让温凌就想着吧，又怕他那脑子转不过弯，要和人犟，最后还是改了口。
但是这种腻歪的事他是绝对做不来的！想也没用！
程格说考虑，温凌就抱着程格的腰让他考虑，但是也不让人好好考虑，微微仰着头，秀气小巧的鼻子在程格的喉结上蹭，没多久，又说：“我好喜欢程格呀。”
真的很磨人。
程格死都搞不明白温凌的人设咋成这样了，那股子黏糊劲，小烦人精。
“知道了知道了。”程格调整了姿势，拉远了一点两个人的距离，让温凌脑袋枕在他手臂上，另一只手虚虚地搭在温凌腰上，圈着人，这样温凌就会乖一些。
借着小夜灯昏黄的光，程格凝了会儿温凌，目光粗略描摹着温凌的轮廓。
最后他给温凌枕着的那条手臂曲起来，手指骨轻轻划过温凌的鼻梁，又捏了下温凌的鼻尖。
温凌很配合地仰了下脸，很亲昵地和程格互动。
“温凌，”程格的语气很温和，也很认真：“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你怎么知道你喜欢的是我？”
有时候温凌太迟钝了，在语言表达方面也神奇的令人堪忧，他嘴里的喜欢也许不大“正规”，这不得不让人心里没底。
“我就是喜欢你！”温凌忽然有点激动，是一种被质疑了急于反驳的状态，“我很喜欢你的。”
程格抚抚温凌的背，还是很温和：“什么是喜欢呢？”
完全是疑问语气，像那不仅仅是在问温凌，也是在问自己。
“喜欢、喜欢就是喜欢，我每天都想和你待在一起，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那就是喜欢！”
程格听温凌这语气就怕他又和自己急，吻了下他的脸，才继续说：“家人也可以永远在一起。”
程格别过脸，调整呼吸，最后哑着声音“嗯”了声，又问：“还有吗？”
温凌带着点鼻音，闷闷的：“我每天都很想你，我现在都在想你呢。”
“我就在你身边也会想么？”
“会的，那样也不够，但是我……”温凌挪了挪身体，凑近程格，贴着他，嗅他身上薄荷淡香，自己也有点疑惑：“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够，好像永远都不够。”
那种想将对方融入到骨血里的冲动和念头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满足。
程格的手肘撑在温凌两侧，手指捏着温凌小巧圆润的耳垂，两个人凑得极近。
“我是谁？”程格问起一个像是很没由来的问题。
“你是……”温凌觉得自己有点儿缺氧，抬着下巴啄了两下程格的唇，手不自觉勾上程格的脖子，想把程格拉下来亲，被程格偏头躲开了。
“我是谁？”程格又问了一遍。
温凌吻不到程格的嘴，就拿唇在人下巴、喉结上蹭，动作语气都有点儿急：“程格，你是程格。”
“程格是谁？”程格这次像是不依不饶，蛮不讲理的人，“你怎么知道我是我？”
温凌没由来地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跑掉了，要抓不住。
“程格就是程格！”
“如果这具身体换了个芯子、那……”
001：【警告！警告！宿主行为涉险，强行静音。】
程格喉结滚动，片刻，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我？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程格就是程格，”温凌有点难过，有点儿悲哀，但那似乎不止是源于自己的不安，好像更多的是受了程格情绪的感染，温凌的声音带上了哽咽，“你不就是你吗？”
“程格会给我做饭，做好多我喜欢吃的东西，会帮我吹头发，会在睡觉时抱紧我，会教会我很多东西，给我点外卖，提醒我盖好被子，过马路时牵紧我的手，给我备上一大堆一大堆的药……”
温凌眨了下眼，眼泪从眼角滑过，隐没在夜色里，他吸吸鼻子，开口时鼻音更浓了，“我们拥抱、亲吻，爱，那个说要保护我的，每天都关心我的不是你吗？现在和我拥抱的不是你吗？”
“我就是喜欢你，我只要程格，现在的程格，你就是你啊，你的生日在冬至，你喜欢吃鱼，还喜欢……唔、”
温凌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里，被吞咽。
这吻来的突然，也凶。
程格在亲昵这方面从来不主动，哄人也是点到为止，见好就收，这是他不曾有过的侵略姿态。
温凌嘴被亲的发麻发疼，可他很雀跃，激动的控制不了爆表的心跳，那种被需要，被占有的感觉简直能令他心甘情愿溺死。
“好乖。”
迷迷糊糊间，温凌强烈地感觉到他终于能抓住一些东西了。
是程格让他抓住的。
夜很深了，窗外明月格外的圆，也亮，风过枝丫，树影斑驳摇曳，倦鸟归巢，宿舍外不再有行人，外头很安静，房间里也静悄悄的。
温凌蜷在程格怀里发呆放空，程格有一下没一下给人拍背。
温凌觉得那样的接吻实在是太舒服，过了那个劲，现在有点儿空虚。
他想，但程格拿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说“慢慢来”，好温柔的语气，温凌就上了当。
他自己不好过也不肯让程格好过，温凌必须要给自己找存在感，小脚在程格的脚上踩，被夹住了也要动，扭来扭去。
“安分点。”程格不轻不重地弹了下温凌的脑袋。
“你还弹我了？你都不亲我了？你以前说安分点的时候都要亲我两下的呢。”
找茬似的。
程格被他这样较真给逗笑了，“先赊着。”
温凌自己凑上去在程格脸颊上亲了两下，出了声，却还勉为其难的样子：“那好吧。”
程格又忍不住笑：“……”
笑了会，程格忽然停下来，握住温凌的手：“小温，如果我有时候可能会来去无踪，或者可能会消失一段……”
“不要！”温凌打断程格，“你不是说过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吗？”
“是，不会一直这样，但是可能会……”
001：【警告！】
温凌：“不要！”
程格不自觉皱眉，心有点乱。
“你不会离开的，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温凌又要哭了。
“不准哭。”程格用指腹抹掉温凌眼尾的一点湿，可是那点液体像是堵住泪腺的开关一样，擦掉了，源源不断的眼泪便也涌出来了。
“你怎么这样……程格、程格怎么这样啊……”哽咽让温凌讲句话都费力，快喘不上气。
“别哭了别哭了，你别哭。”程格的心揪成一团，可他的的确确没有一句能安慰的话。
好久，程格忽然笑起来，胡乱地给人擦了一通眼泪，笑得有点混，说话也是：“我开玩笑的，逗你的，不离开啊，你难过啥嘛。”
“别哭了，再哭，再掉眼泪我就叫你温哭，我真敢的、喂！”
程格肩头的又被咬出了血，但他愣是没推一下“罪魁祸首”，甚至按着温凌的脑袋往自己肩上压。
“你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
程格捏捏温凌的后颈，语气很讨好，也诚恳：“我错了，我错了。”
“你怎么能这样，我害怕……”温凌扯着程格的衣服：“我受不了，”
程格把人紧紧抱怀里，摸着温凌的发丝：“对不起，我的错，再不说了。”
“你别离开，你不要丢下我，别不要我……”
“不离开不离开，肯定要你的。”
就着“不离开”“别丢下”这个话题，程格和温凌承诺了好久，温凌的情绪才堪堪平复下来。
翻了个身，开始不理程格了。
“小温，理理我。”
程格想把人翻过来，但没成功，暂时犟不过温凌，“哼就是理我了？”
温凌又闷闷“哼”了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讨厌你，你走开。”
“我不走。”
程格才不走呢，自从经历了温凌的那个梦，程格已经自动把温凌的闷话反着来听，“你走开”就是“你别走”，“讨厌你”就是“再哄哄我”。
温凌那性子，要真生气了那真得疯，要真讨厌你连看你都不屑于看，亦或是悄无声息弄死你，哪是像现在这样，小猫抓人一样，不痛不痒的。
这不，程格贴上去抱紧了人，温凌也就象征性扭了两下子，就不动了，很乖的被人圈着。
程格的手臂穿过温凌腰和床的空隙，指尖在温凌肚子上挠了几下：“又讨厌我啦？”
温凌被挠的痒，但是不肯笑，又躲不开，闷着口气：“嗯！”
“你怎么又讨厌我了？”程格语气还有点委屈，有点可怜：“你不喜欢我啦？”
温凌又闷了会，小声说“喜欢”。
“什么”程格趁机把人翻过来，“你背着我我听不见，你刚刚说什么？”
面对面时温凌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拥抱程格的，他有点别扭，却也理直气壮，抱住程格的腰，脸也埋进人怀里，瓮声瓮气：“喜欢你。”
“那不讨厌我啦？”
“讨厌。”还是犟犟的，“今晚讨厌。”
“就今晚讨厌？”程格有点逗人的意味。
温凌点了下头，很头头是道：“吉吉说夫妻没有隔夜仇。”
……温凌的舍友到底都教了温凌啥啊？
程格真的憋不住笑了，不敢太猖狂，只能压着声低低地笑，也跟着温凌点头，“是这个道理。”
“你舍友还和你说过什么？”
温凌的眼珠子在眼皮下动，像是在思考，好一会，说：“……一下子我想不起来。”
程格抱紧温凌，觉得温凌说“一下子我想不起来”的时候太有烟火气了，特招人稀罕。
“没事，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我就随便问问。”
两个人安静抱了会儿，程格用气音说句“已经好晚了。”
然后抚抚温凌的背，调整成两个人都习惯觉得舒服的睡姿，“那请讨厌我的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先和我一起睡一个晚上的觉吧，晚安小温。”
“晚安……”温凌半睡半醒的，他被抱的舒服，本来就很困了，还被程格那样哄着，心情更放松，早忘了了自己还“讨厌”着程格这事。
“晚安程格。”声音已经飘浮起来了，温凌就是还非得又道句晚安才肯完全睡过去。
程格再次醒来时是在半夜，被温凌捶醒的，挺狠一拳。
回忆起来，程格睡觉被温凌“打”醒过三次。
第一次是温凌做噩梦一直念叨着“别打他，他会乖的”，然后在程格身上打来打去。
第二次纯属睡像不好，不老实，踢了程格一脚，踢完人就没声了，还很小霸王贴上程格抱着他蹭。
第三次就是今夜。
这回温凌没说梦话，捶了程格一拳后绷着个嘴，身体也绷着，好像眉心也是微微蹙起的。
程格一下子分不清他是做了噩梦还是闷着晚上的气带到了梦里，权衡过后还是和001要了个升级道具入了梦。
梦里很黑，只有墙上挂着的燃油灯发出微弱的红光，红色的灯罩，那灯像是新年时节守夜时会点的灯，辞旧岁，配着外边的烟花爆竹声，喜庆。
可现在整个房间却显得十分诡异。
程格扫了房间一圈，黑漆漆见不着人，传到身上的情绪还算平静，要细究，可能是有点疑惑和生气。
这么陌生的环境，大概是温凌的小时候了。
“咚。”
“咚！”
程格的手脚都突然疼了两下，他被吓了一跳，大睁着眼睛抬头，看着面前的落地镜，又猛得回头，身后的大木箱正在震动，在寂静的深夜发出着诡异的撞击声。
程格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压着心跳，凑近那大箱子瞧。
“咚咚。”
木箱盖子被震得掀开了一条缝隙。
“咚！”的一声，大木箱的盖子被掀翻，砸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灯罩里的灯火都跟着摇曳起来。
木盖穿透程格的身体，程格摸着发疼的手腕，猛然对上了一双眼。
那双眼太熟悉又太陌生，圆溜溜的，眼里没什么情绪，有点空洞。
现在的温凌从不拿这样黯淡冷漠的眼神看他。
程格愣了好几秒，直到小温凌眨了下眼，他才想起来动作，后退了两步 ，看着小温凌动作不大利索地爬出了大木箱。
出了箱子，离灯近了，程格才看清小温凌整体的样子，短袖长裤，比之前还瘦一些，高了点，头发长了些，乱糟糟的，这次入梦应该比前几次的时间线要晚点。
再亮一点，程格发现小温凌的脸上都是伤，用鼻青脸肿来是形容完全恰当的，他的小脸上很脏，因为暗，看不清什么颜色的，总之是这黑一块那儿黑一块。
鼻腔里有股子怪味，说不清什么味道，混杂着血腥味。
程格一直观察着小温凌，皱着眉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哪怕那是徒劳。
小温凌握紧拳头，程格的手也跟着一紧，他看着温凌一步步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映象。
等小温凌完全被灯照着，程格看清了他脸上是红一块紫一块的。
这样的场景程格只觉得揪心，他单膝跪在小温凌旁边，呼吸都压着，歪着头小心看他。
虽然这场景有些诡异，但程格只觉得难过，他明明应该心疼才对，可偏偏程格心里感觉到的是恐怖和害怕，看着那张脸有些抗拒，甚至是厌恶。
不可能的。
程格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很用力，愣了好久，才恍然反应过来那不是他的情绪，是温凌的。
程格又看向温凌，看着他皱起眉，微微低下头，瞪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样眼珠子更大了，在这样诡异的环境里或许是会有点吓人，吓到小孩。
传到程格内心的恐惧又增加了几分。
小温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抹了两下脸上的红，程格脸上就传来一阵刺痛，钻骨的疼，温凌却是表情都没变一下。
第97章 我自己想的
小温凌把被染红的手放在鼻前嗅了嗅，程格的鼻腔里就满是药油味，杂着血腥味，刺鼻难闻，还有点恶心。
程格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小温凌的拳头再一次紧紧地蜷了起来，程格摸了下胸腔，心跳快了些，恐惧和害怕都上了一个度，厌恶也是。
又是“砰”的一声，程格觉得自己的手指骨都折断了。
但他此刻反应不了那么多，只知道愣愣地盯着温凌，盯着温凌捶在镜子上的手。
镜子从拳头下裂开，沾了血。
小温凌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瞪着那双大眼，心里更加害怕和厌恶。
程格心疼的要命，拼命地想抱紧温凌，告诉他别怕，别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