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早上起来时头疼的不像话，嘴唇很干，浑身像个火炉。
他又发烧了。
有正常吃饭，盖好被子，还是莫名其妙的发烧了。
温凌看了眼手机消息。
程格：“起了吗？”
程格：“给你点了早餐，已经到了，记得好好吃早餐”
温凌的视线停在屏幕上，因为发烧眼睛也有些烫，他揉了揉眼睛，有些难过，心里苦涩。
虽然程格的一直有给他发消息，但他和程格有两天没见面了，这种感觉就和之前程格刻意疏远他一样。
大抵生了病的人都会脆弱敏感的可怜，温凌实在太想程格了，也不想和程格生气较劲了。
温凌：“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
程格那边回的很快：“我中午没空，下午还有个训练，晚上吧，晚上一起吃好不好？”
温凌：“我想吃你做的饭”
程格：“好，想吃什么？”
温凌：“都可以，但是要清淡一点的。”
程格：“好”
温凌等了一会儿，程格没再有下文，他就关了手机，趴在大熊身上，缓了缓，才下床洗漱。
吃过早餐，温凌翻了翻药箱，退烧药已经吃完了，只好随便冲了包感冒药喝，坐在椅子上缓了会儿，又爬上床继续睡。
其实睡不着，只是他没精力做别的事情，睡也容易做噩梦，只能闭合眼睛抱着大熊躺在床上。
中午吃饭反胃，温凌怕吐，就只吃了两口，坐着发了会儿呆便背着书包去上课。
上课时不小心睡了会儿，又做了噩梦，但温凌想不起来的什么梦，只知道惊醒时眼眶有些湿润。
那些别扭的难过的情绪在噩梦和发烧的折磨下成倍翻涌。
上完课温凌就去了篮球场，他怕程格又会突然没时间，忙起来，总要亲自去等人才安心一些。
感冒药没什么效果，体温似乎又高了点，不过温凌不太在意，他比较在意晚上程格会做什么。
如果程格发现他发烧了，可能会给他煮粥或者清淡的面。
篮球场上围观的人比以前还多，一如既往的吵，吵得温凌脑壳疼。
其实温凌仍是受不了这么多人的目光落在程格身上，那种所有物被觊觎，会被偷走的感觉令他十分讨厌，但除了沉默，或者闹闹小脾气，似乎别无他法。
喜欢也会变成软肋。
温凌的视线一下子就定位到了程格那儿，他找了个离篮球场比较远且人少的地，站着。
因为头晕乎乎的实在没力气，后来就直接坐在地上地上等人。
虽然程格教过他打篮球，但温凌仍是不大懂篮球，看程格打了这么多次，最深的印象就是程格投球的样子很好看，姿势好看，肌肉线条也好看。
温凌拿出手机，给程格拍视频，没拍多久，镜头前突然多了双腿，整个屏幕里几乎都只剩着一双腿了。
温凌蹙着眉，抬头，发现是个女孩子站在他面前，犹豫片刻，温凌挪了点位置，把视频删了，重新拍。
可是没过一会，那个女孩又到了他面前，挡着他的镜头。
温凌觉得有些烦，关了手机，准备起身走人。
“啊！！有人偷拍我裙底！”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凌的耳朵被震得难受，皱着眉搓了下耳朵，才继续站起来。
结果还没完全起身，肩膀就突然被人用力一推，一个踉跄跌到了地上。
“死变态！”
温凌忍着头晕抬眼，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鄙夷的，厌恶的，瞧不起的。
指指点点。
温凌对上女孩害怕却暗藏得意的目光，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无缘无故的，莫名其妙的恶意，他都已经麻木了。
“我没有拍，是你自己挡在我面前。”
温凌站起来，拍掉腿上的灰尘，无视掉所有人的目光，离开。
“死变态！还不承认，”温凌的背又被猛推了一下，“你手机里明明就有我的照片！”
温凌甩开了抓在他背上的手，眼睛里只剩下了冷，“滚开。”
可当恶意产生，向你袭来，你总是躲不掉的。
女孩就这样冲过来要抢温凌的手机，围观的人也纷纷围上来，被触碰到的手背像是沾了恶心粘液，温凌受不了了，“走开！”
“啊！”女孩被推倒在地，上涌的人群静止了一瞬，“救命，打人啊！”赤裸裸的目光又从女孩身上又转移到温凌身上。
“喂！你什么垃圾啊敢在这里欺负人！”
“要不要报警？”
“我草，好恐怖……”
女孩的脸，围观的目光，密不透风的指指点点，渐渐同以往的恶心经历重合。
温凌只觉得反胃，耳朵一阵一阵耳鸣，怎么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温凌！”温凌的手臂被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握住，突然出现的熟悉声音，一下子挤开了那些恶心的谩骂。
温凌猛地抬头，见程格正看着他，用担忧和关切的目光，他的心一下就落到了实处。
还是有不一样的。
“你没事吧？”温凌听见程格问。
程格刚刚魂都要吓没了，队长说这边好像有人打架斗殴，程格视线一扫，结果就看见温凌一个人站在里头被围着，眼神冷漠的吓人。
“我——”
“喂！同学你搞清楚受害者行不行啊！？”
“你装什么啊你，偷拍狂，有人来了就装可怜是吧？”
有人直接指着温凌的鼻子骂：“刚刚是这个傻逼在打人，他还推了这个女生！”
“……不是”
温凌的话被淹没在周围是谩骂里，掩盖，吞噬。
突然的群情激愤打得程格措手不及，他眼珠子转动，看了眼地上的女孩，又看了看温凌，一时无言。
其实程格到现在都有些懵，这群人说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啊？温凌怎么可能乱打人推女孩子呢？
哪怕是温凌没变好，哪怕是以前的小疯子也不屑于做这些事吧？
而且程格不明白，为什么一群人在那里叽叽呱呱为女孩抱不平，却没个人来扶女孩起来，莫名其妙。
程格想松开温凌的手，先把女孩子扶起来，不然算个什么事？
“程格你别碰她！”温凌目光直直地盯着程格，情绪激动。
周围的谩骂和闲言碎语多了起来。
程格握着温凌的手臂，力道紧了紧，可温凌除了看他，没再有下文，程格被看着干着急，只好干巴巴问：“你没推人家吧？”
程格是不相信温凌会做那样的事的，他只是想温凌对大家说句“没有”，或者是摇下头，哪怕是有什么误会，那这事也会好解释些。
可温凌看着他的眼睛，最终说了“推了”。
两个字就把程格的心浇得凉透，他不明白温凌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温凌不是已经在慢慢变好了吗？怎么会比以前还要恶劣？
“……不是、你为什么要推人家？”
程格不懂，温凌也不懂，他不懂程格怎么变成了这样，他的程格怎么又变得不一样了呢。
温凌以为程格会哄哄他亲亲他，帮他拍掉身上的灰尘，问他手上的擦伤疼不疼？
他要告诉程格他发烧烧的头好疼，要告诉程格这些天没有见面他很想念他，还要告诉程格那些人都莫名其妙欺负他，程格不在，他很难过委屈。
可是程格怎么可以帮着别人来质问他呢？
程格的一句“你没推人家吧？”已经把温凌的心理防线击破，程格怎么能这样呢？
那句语气很差的“你为什么要推人家啊！”完全把温凌的理智都烧掉了。
周围的人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指点点，指责他，他不在意，可程格竟也变成了其中一个，那是他最在意的人。
他不认识这样的程格，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果程格变成了普罗大众里的任何一个，他都没办法接受。
温凌不是个随机应变的人，对待恶意他的反击只有麻木和冷漠，再不济，报复回去，可对待质问他的程格，他没办法麻木，不会报复，也就只能冷漠。
“放开我。”
程格神情一僵，看着温凌的目光渐渐变冷，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还听见温凌沉声说：“你走开。”
“你什么意思？”程格的心被刺痛，抓着温凌的力道不减反加。
“放开我。”温凌就那样直直地盯着程格。
“你到底想干什么？”程格的脸也冷下来：“我需要一个解释。”
这会儿温凌的体温高的不像话，心却凉的像块冰。
解释？要他怎么解释，说了又要被质问一句“真的吗”！？
温凌用力地甩程格的手，却怎么都甩不开，委屈和气愤早就把他的理智淹没，温凌现在只想逃离这里。
“你滚开！”温凌推开程格，用了全身的力气，直接把人推得跌倒在地上。
一时间整个操场的安静了，温凌只听得见程格吃痛的吸气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可当他看见程格皱着眉用错愕和批判的目光盯着他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他只想离开这里。
程格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怎么会站在别人那边？明明不是他的错！程格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草，真的打人！”
“简直是疯了，喂！他推了人还想跑！”
“拍照拍照，挂校园墙上！”
各种各样的，带着恶意的，好奇的，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高高在上的声音渐渐大起来。
“温凌！”看着温凌的背影，程格大声喊了句，可他得不到半句回复。
刚开始温凌只是在走，随着谩骂声加大，参杂着温凌熟悉的声音，他的步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终跑了起来。
程格下意识想要追，却被人潮淹没，被那个摔倒的女生拉住，面前是一堵人墙，他差些要看不见温凌的背影。
“程格程格程格，咋回事啊？”王磊皱着眉，他长得壮，这会儿看着显凶，没人敢拦他。
“我没事我没事，”程格借着王磊搭过来的手站起来，又把女生扶起来，语速很急：“你帮我带这个女生去医务室看看，把我联系方式给她，有什么问题我会负责。”说完就剥开人群匆匆往温凌的方向追。
第78章 她推了我好多次！
温凌的脑子被各种消极情绪搅得一团乱，喉咙和胸腔被风堵满，挤的发疼。
他只想着离开，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他好像无处可去。
程格从来没见温凌跑那么快过，而且温凌完全就是在乱跑，哪里偏往哪里逃，程格差些要追不上。
但毕竟温凌的体力和程格差的远，加上温凌发着高烧，最终还是被程格追上了。
两个人不知道跑进了哪里的林子，太阳快要落山，光线被树叶遮挡，更显昏暗。
整个林子很静，只剩旁边急流的撞击声。
程格紧紧抓住温凌的手，语气不算差，但也完全说不上好：“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温凌今天做的实在过分，程格没办法再保持好脾气。
可程格不知道他现在说的每一个质问的字，每一句差语气的话，包括每一次的皱眉，都是在温凌的心脏上割，都是在一次次击溃温凌的理智。
“你放开我！滚开！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
“你不是说过最喜欢我的吗！？你为什么要帮他们？我讨厌你！”
程格也被这样的温凌气急了：“你自己做错了事让我怎么站在你这边？”
没有站在温凌这边就是背叛，温凌不可能接受背叛，更何况是来自程格的背叛。
“走开啊！”温凌又要推开程格，程格事先有预判，捆住了温凌的双手，贴近温凌，马上就能触到怀里人滚烫的体温，感受到温凌烫人的鼻息，程格后知后觉不对劲，愣了愣，声音变轻了许多：“你发烧了？”
温凌根本就听不见程格在说什么，只知道要挣脱人，他不要这样的程格！
“走开！”
这回程格没防备，被温凌狠狠一推，直接裁到了旁边的河水里。
河水有点深，到程格肩下的位置，而且有些急，又冷，一下子就把程格冲远离了岸。
温凌僵着推人的动作，没缓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温凌你疯了！？”程格不可置信，虽然跌这河里不至于死，但温凌这不顾人死活的做法实在是令人恼火，“你发什么疯？”
温凌红着眼睛看向程格，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就像程格说的，真的是他疯了吗？他就是个疯子是不是？
一时间巨大的迷茫裹挟了他。
可是程格明明说过要永远陪着他的，明明说过最喜欢他的，难道他疯了程格就都要反悔了？不管他了？也不要他了吗？
程格好不容易游到岸边，抬头看着温凌空洞的眼神，不想理，他真的再也不想管温凌了。
教不会，怎么教都教不会！
程格正要撑着手上岸，可旁边“扑通”一声，让他的动作完全僵住，僵了至少足足三秒。
温凌简直是疯了！！
程格把温凌救上来，将人放到大树边，紧紧得抱住温凌，说是抱，实际上是勒，他真的想勒死温凌。
反正温凌就是在找死，先不说温凌发着烧，那个破体质还敢往这么冷的水里跳，单是温凌不会游泳这条，这疯子简直就是在找死。
程格一拳捶在温凌靠着的粗壮树干上，“你找死是吧！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啊！？”
树叶跟着程格的吼声沙沙作响，程格从来没那么凶过，就连刚穿过来时都没这么凶过。
刚刚程格快要把温凌救上来的时候，温凌还想要挣脱他的手，但凡他力气再小一点温凌可能就死了！
“不会游泳你也敢跳，这么冷的水你也跟着跳！你是不是发烧烧傻了你！”
“你就那么不惜命是不是！？你很能啊！？”
“你就是吃定了我会管是不是！？”
程格缓了口气，正准备继续骂，却忽然听见一声：“对不起。”
程格嘴还张着，眼神还是凶的能杀人，他又听见温凌说话：“程格对不起……”
他看着温凌麻木空洞的眼睛忽然红起来，忽然涌出一汪泪液，一时间哑了声。
其实他还想骂温凌是不是永远都学不好，又是推女孩子又是推他，还他妈推两次，蛮不讲理，任性至极，谁他爸的受得了他？
可温凌越哭越凶，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地掉，哭声压着，眼泪止不住，程格一下子什么都骂不出来了。
“程格、程格对不起，我错了。”
程格永远都搞不懂温凌的脑回路，该害羞不害羞，该严肃不严肃，不管不顾地跳了河还敢哭。
程格当然不懂，温凌要的就是在他心里的第一位，就是要被程格管着，好言好语地管也好凶巴巴地骂也好，他喜欢程格抱他紧到死的程度，喜欢程格字字句句都是他，直白的爱意才能将他软化，才能拉回他的理智。
温凌以为程格要骂他疯了推人，要说再也不管他了，温凌以为程格再也不站他这边了，可程格说的是他不会游泳，是水很冷，是会管他。
那股憋在心里的酸涩和委屈以滔天之势席卷了温凌，没过心脏，延至鼻腔，泪腺失了控，眼泪不断地流，流过脸颊，砸到地上，砸到程格的衣服上。
温凌想抱抱程格，被程格抱着也行，理智回笼过后，是极度的不安，光看着程格不够，闻着气味也不够，他要触摸，要拥抱，要亲吻，否则那股不安能使他疯掉。
程格看着温凌红着眼流着泪要过来求抱，那种可怜的样子让他心里狠狠揪着，但他动作丝毫不留情面，语气也冷得不像话：“别碰我。”
温凌僵了片刻，哭腔浓烈了一度，仍要寻求拥抱：“不要！”
“程格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程格忍着没管温凌哭得有多可怜，一点施舍都没有给，“你别让我讨厌你温凌。”
“不要……”温凌动也不敢动了，手悬在半空中 ，“程、程格不要、不要讨厌我，对不起程格……”
温凌哭得要断气，程格的心也被扎着疼，但他仍绷着脸：“我需要一个解释，”程格拿手背随意地擦掉温凌脸上眼睫上的泪，一字一句：“我不可能和一个故意推女孩子的人拥抱，也不会和推我下河的人亲昵。”
“最重要的是你还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我不是故意的！”温凌哭得脑子乱成麻，一心只想着解释，想求程格原谅他：“我在操场等你，我是在拍你的。”
温凌哭得断断续续，很努力地解释：“那个女生挡在我面前，我、我移开了她又挡，我都没有和她计较……但是，但是她说我偷拍她，是她先推的我！她推了我好多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