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看到字就头大,偶尔在报上瞧见同二爷相关的报道才会看个几眼的福旺而言,对于阿笙买这么多报纸简直没法理解。
阿笙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
北城的报纸是定然要看的,莫说报纸上偶尔会有关于二爷的报道,便是了解北城的一些事也总归是好的。
如此,若是二爷他日南下,来了繁市,他不至于同二爷大眼瞪小眼,全然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
至于繁市当地的报纸,一方面是当地报纸是最便于他快速了解繁市的,另一方面……他有旁的用途。
福旺收拾着手中的报纸,忽地扬高了音量,“阿笙少爷,福禄,你们快,快过来看!”
福禄被福旺这一嗓子喊的,手里的画册险些没掉落在地上,他没好气地转过身,“怎么?你大白天的活见鬼了啊?”
瞎嚷嚷!
“呸!你才见鬼了呢!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同你计较。”
福旺“哼”了一声,他手里头举着报纸,一脸兴奋地对阿笙道:“阿笙少爷,您的画稿见报啦!”
当,当真?
阿笙收拾画稿的动作一顿,眼睛睁大。
“来,您自个儿看!”
福旺笑盈盈地将福旺将手中的报纸,递给阿笙,指着上头的版面,“您看,是您之前投给报社的画稿没错吧?”
画稿还是他同福禄一起去邮局,投递给报社的呢。
阿笙心情有些激动地接过福旺手中的报纸。
果然,他在上面看见了自己之前投的画稿。
阿笙这一回投的是一组画,只不过,不是他过往画的素描,而是漫画的形式投的稿件——
这也是为何阿笙平日里爱买多份繁市当地的报纸原因之一。
除却为了多了解一些关于繁市的风土人情,时文轶事,为的就是细研究过繁市当地报纸偏好的漫画题材。
这漫画,比丹青、素描的风格要更夸张一些,是他以往没有学过的,却很受百姓欢迎,自然也便受报社的偏好。
阿笙此前也投过其他报社,投的是他自北城南下路上的见闻。
没中。报社那边回复,很喜欢他的作品,可风格不符。于是,他便潜心研究了该报社的风格以及偏好。
未曾想,有朝一日竟当真在报纸上瞧见了他的作品!
这一组图,是有一日,他同薛先生一同上街,薛先生请他去大戏院听戏去,他在戏院外无意间瞧见的场景
繁市的戏院很大,马路也修得极宽,戏院外人头攒动。他同薛先生两人步行至大戏院,便瞧见许多洋人以及有钱人家的老爷、太太、先生、小姐坐着黄包车,衣着光鲜地前去听戏。
大戏院的广场上,停着上百辆的黄包车,车夫们一个面黄肌瘦,打着补丁,脚上的鞋也大都是破的,露出黑峻峻的脚指头。他们佝偻着身子,在卖力地拉着客人,或坐在大太阳底下,等着客人上他们的车。
那一刻,他的心中实在是五味杂陈,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符城的戏园外头也经常停着黄包车,从不未像那日那样,给他那样大的震撼。
由于印象太过深刻,回来后便一口气完成了这幅作品。
“阿笙少爷,可以给我也看看吗?”
阿笙将手中的报纸,递给福禄。
福禄接过去,看了一眼,给了句评价,“这报上登的,没有您的原稿好看。”
阿笙的原稿是彩图,这报纸是黑白的,自是彩图更生动一些。
阿笙失笑,他心满意足地比划着,“能够上报,我已经很开心了。”
“可不是!我同福禄也替您高兴!是不是啊,福禄。”
福禄难得没有同福旺对着干,嘴甜地道:“恭喜阿笙少爷。”
福旺也赶忙道:“是了,方才只顾着高兴,都忘记道喜了!恭喜您,阿笙少爷!”
阿笙弯起眉眼,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他开心地比划着,“你们下午想吃什么点心?我给你们做。”
提起吃的,福旺便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我,我想桃花酥、杏仁酥、云片糕……咦?什么味道?好香~~~”
福禄也闻见了,他的鼻子在空气嗅了嗅,迟疑地道:“闻着,像是烧鸡的味道?”
“可以啊,福禄,鼻子挺灵。”门口,一道含笑的男声响起。
薛晟手里头拎着从街上买的烧鸡以及两壶酒,走了进来。
“薛先生,您来得正好。您瞧!咱们阿笙少爷的画稿见报了!”
福旺迫不及待地同薛晟分享起阿笙的画作登上报纸一事。
“是么?我瞧瞧!”
薛晟将手中的烧鸡同酒,暂时给放房间里的茶桌上,大步走上前。
虽说他的画稿登上报以后,人人都可以看,阿笙神情还是难免有些紧张,他不确定薛先生会如何评价他的这组图。
薛晟双手拿着报纸,瞧见报上阿笙的那幅画作,一脸惊喜地抬起头,“画得好,画上的字也配得好!”
阿笙轻舒一口气,他弯起唇,比划着,“薛先生想吃什么?我正好要去做点吃点的。”
“不必,不必,我今日正好买了只烧鸡还有几样吃食,酒我也带来了。正好福禄、福旺也在,来,我们一块吃。我今日买的这份烧鸡,可大只。就当是庆祝阿笙的画作今日登报了!”
“太好了!我最喜欢吃烧鸡了!”
“你什么不爱吃?”
“我不喜欢吃葱、不喜欢吃大蒜,我不喜欢吃的东西多了去了,哼!”
阿笙听着福禄同福旺两人拌嘴的声音,弯起眉眼,帮着薛先生一起,将装着烧鸡的油纸给摊开。
薛晟招呼福禄、福旺一块坐下。
阿笙喝着福旺替他斟的酒,听着薛先生讲着他来繁市以后得见闻,唇角轻扬。
许是那张被风吹破的报纸,只是单纯地一个意外。
薛先生买的这烤鸡好香。
鸡肉滑嫩,外皮酥脆。
阿笙仔细品尝着手中的鸡腿,研究着店家都用了哪些佐料,大概用什么火候。
回头二爷来繁市,他也给二爷烤上一只。
“阿笙你来繁市,也有一段时日了吧?不知道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福禄、福旺两人心中叫苦不迭,心说薛先生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提什么话题不好,偏问起这个!
阿笙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放下手中的鸡腿,“我原想安顿好了以后,便去找一家酒楼待一阵子……可他们,都不愿意雇我。”
从前阿笙是在自家酒楼工作,后头又是自己当的掌柜,等于没出去寻过工。
来了繁市之后,自己出去跑了几趟,方才知晓,外头的酒楼,是不要一个哑巴的。
他是偶然听其他人说起,说是画作若是登报,会有画酬。他才想着兴许可以试着投稿。
没有外出找工作的日子里,他便在家中画画。
此番画作终于登出,想来不就稿酬便会寄到。
只要他画得勤快,日后稍稍有些名声,兴许……这也不失为一项营生。总之,能够有个进项,总归是好的,不至于坐吃山空。
薛晟瞧懂了阿笙的手势,一脸地懊恼,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抱歉,我不知道……实在对不住。”
阿笙笑着摇摇头,薛先生也只是关心他么。
“实不相瞒,我看中了思远路一家在转手的私人餐厅,只是苦于身边没有一个做过餐厅的朋友。若是请人打理,我又不放心。我知晓,你在北城有开私人餐馆的经历。
我想请你当我的合伙人。我出钱,你出人,利润咱们五五开,若是亏了,你拿薪资部分,其余亏损,我一己承担,不知阿笙可愿意?”
似是为了避免再出现像之前那样的“岔子”,薛晟一股脑地说出自己此次的真正来意。
第240章 本事过硬
薛晟不愧是管账的出身,找阿笙谈合作,连他日利润分配,以及日后盈亏两人该担的责都给想好了。
阿笙听后,眼睛微微睁大。
不必他出钱,只要他出个人?
薛先生的提议,对于阿笙而言,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
这事要是旁人提出来,他还得担心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可薛先生是二爷信任的人,这段时日他接触过来,薛先生确实重情重义,想来应当是可信的。
薛晟直言不讳地问道:“是不是觉着特别像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是有点儿……”阿笙还没说话呢,福旺傻不愣登地点了点脑袋。
福禄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就你话多,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薛先生同阿笙少爷谈正经事呢,瞎插什么话。
福旺委屈地闭上了嘴,低头大口地咬了口嫩鸡肉!
福旺方才下意识所说的话,又何尝不是阿笙的心思,他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朝后者笑了。
薛晟喝了口自己杯中的酒,他认真地道:“天下当然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之所以找上你,一来,我对酒楼业务并未涉猎过,可以说是个切切实实地门外汉。所谓隔行如隔三,倘若我自己去开这家店,很有可能只是烧一笔钱,到头来买个教训。
再一个,你是二爷的人,二爷既是信得过你,我亦信得过你。同人合作,最忌相互猜忌。不瞒你说,现如今,开酒楼的钱对现在的我来说,不算是一笔大数目,哪怕是这笔钱当真亏了,也不至于就倾家荡产了。相反,若是这酒楼当真开起来了,甚至像吉祥居那样在繁市有了一席之地,于我是大大有利。”
说白了,这个看似天上掉馅饼儿的事,也是薛晟权衡了所有利弊的结果。
寻一个有开酒楼经验,且信得过的合伙人并不容易,更勿论,阿笙自己还会厨艺,再没有比阿笙更合适的了。
阿笙也听明白了薛先生话里话外的意思。
薛先生对他的信任,阿笙自是十分感动。
吉祥居在生意最为红火地时候,就那样被一把火烧了,一直是他心头的遗憾。
阿笙自是想过,等往后重存上一些钱,再开一间小餐馆,眼下,这个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他不可能不心动。
且思远路那边,势力相对较为复杂,如此便相互制约,应当不会再出现像是吉祥居那样的事。
阿笙想了想,“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带我去那家店瞧看看,成吗?”
若是当真要将餐馆开起来,地址定然是要看过的。
薛晟放下手中的杯子,眼底迸发出兴奋的芒光,“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就今天吧?如何?”
阿笙一愣。
这,这般急么?
想着薛先生平日里比较忙,许是今日刚好有空闲,阿笙也便答应了去思远路走一趟。
薛晟有自己的车,阿笙便坐薛晟的车一块过去,便是福禄、福旺两人也一同跟着。
“前头就到了。”
车子行至热闹的商业街,薛晟指着前头位于十字路口的一家餐馆。
阿笙的视线顺着薛先生所指的方向望去,瞧见一家小餐馆。这个点,已是过了饭点,没瞧见伙计们,应当是躲在哪个僻静的角落休息,掌柜地站在柜台前,低头在拨弄着算盘。
掌柜的年纪瞧着同爹爹的年纪差不多。
这家店的位置很是不错,不知道掌柜的为何会转让店铺。
繁市的马路较为开阔,车子可在店门口停下。
一行人下了车。
福旺站在阿笙身侧,打量着眼前这家店,“这店的位置真心不错。”比吉祥居要好上一些。
吉祥居所在的胡同位置实在有些窄,只要人、车稍微一多,那巷子就开不过去,便是连三轮车都驶不进去,得步行。
福禄赞同地点头,“嗯,这样客人进出也方便。”
阿笙也觉着这家店的地址比吉祥居强上许多,就地址而言,不得不说薛先生的眼光确实独到。
而且这家店面相对比较小,前期投入的资金应该也不会太大,这样他心里头也不会有很大的压力。
薛晟走近,笑着道:“这也是我想要盘下这家店的原因。”
“阿笙少爷,咱们进去瞧瞧。”
福旺说着便朝那家店走去,被薛晟给及时唤住:“福旺,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福旺一脸茫然地停下步子,便是阿笙同福禄两人也都困惑地看着薛先生。
既然来都来了,不进去瞧瞧么?只外头看着一眼,便回去了?
从阿笙他们的反应当中,薛晟很快便意识到,应当是阿笙、福旺他们误会了。
他笑着指了指十字路口独栋的有着三间门面的两层楼建筑,“我打算盘下来的是那一间。”
阿笙下意识地看向薛先生手指所指的方向,眸子陡然睁大。
薛先生管这叫,叫餐馆?
便是省城的酒楼,都没有这般气派的,怕唯有北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才这样一幢独栋的店面!
要是将像这样的酒楼给盘下来,从租金到装修,再到请人工,得花多少钱?
阿笙这会儿方才明白,为何薛先生会执意于找一个合伙人。
若是没有做过酒楼的人冒然顶下这么一间酒楼,这往里头定然得烧不烧钱。
薛晟半点不知阿笙此时心中所想,他热情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来,我带你们去看看。我同掌柜的相熟,事先已经约定好,若是我什么时候想要带人来看,都可以。”
福旺:“薛先生,您怎的不说清楚?您说您看中了一家转让的餐馆,您可没说是酒楼啊,我们还以为是边上那一家饭馆呢。”
阿笙很难不在心里头同意。
薛晟拱手作了个揖,“怪我,怪我。它这不是叫‘繁市大饭店’么,我也不是什么内行人,都是吃饭的地方,我就餐馆,餐馆的叫习惯了。走,我们进去瞧瞧。”
薛晟让阿笙先走,他自己稍稍落后一步。
阿笙一迈进酒楼,便愣住了。
“如何?这里头的装修还有布局,是不是同长庆楼的点像?”
薛晟走在他的后头。
阿笙转过头,他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确实是太像了!
无论是左手边的柜台,还是桌椅的摆放,楼梯的朝向,都同长庆楼太像了。
今日也是不凑巧,掌柜的不在,薛晟索性也就没有同伙计提及自己是来看店的,他同伙计要了间包间,请阿笙他们上楼。
薛晟给阿笙倒了杯茶,“不瞒你说,像是这家饭店这样的装修,在符城许是数一数二的,可在这繁市……有些太过老旧了,里头的菜色也是。一些喜欢尝试新样式的年轻人,便不爱上这儿来,喜欢上附近的茶餐厅、西式餐厅。
渐渐地,生意大不如从前。在这繁市,没有点过硬的本事,以及足够新潮的玩意儿,可吃不开。”
阿笙听后,很是有些难过,可也不得不承认,薛先生是对的。
类似长庆楼这样的装修,对于见惯了市面的繁市人而言,无疑是不够有吸引力的。
他进来时也注意到了。
这家饭店虽依然还在对外营业,可里头客人却是不多。
在这样的地段,即便是过了饭点,应该还是会有客人上门吃点点心,喝茶,或者是小酌几杯才是,可大堂却挺空荡。
符城相对较为闭塞,一辈子都没有出过符城的客人,甚至最远只去过省城的客人也极多,大家习惯了来长庆楼吃饭,就像他们也习惯了长庆楼一贯的装修风格一样。
可繁市不同。
繁市仅仅只是繁市大海港,每日迎来送往的人们便极多,更勿论由北至南而来的客人,或者是由南北上前来的人们。
听薛先生的意思是,往后应该会对这儿进行重新装修,兴许走得也不是长庆楼那样的路子。可,可他也没有经营新式酒楼的经验啊。
“来,别只是顾着喝茶,尝一尝蟹黄包。是这家店的招牌菜。”
薛晟给阿笙夹了一个蟹黄包,放在他的碗里。
阿笙表示了感谢,用筷子夹起,尝了一口。
片刻,他微皱了眉头。
这蟹黄包,怎的全是油,且几乎尝不到蟹黄的味道?
阿笙用筷子将蟹黄包给拨开两半,果然这里头馅料甚少不说,皮也很厚。皮跟馅儿都不行,这蟹黄包味道自是好不到哪里去。
难怪这家酒楼的客人寥寥,想来除却酒楼的装修跟不上,味道怕是占了主因。
这家店的地理位置好,偶有不知情的新客上门,只要是尝过一口这里的菜,下回怕是再不会来了。
如此,这酒楼如何能开得下去?
“怎么了?这蟹黄包不好吃吗?”
阿笙如实地点了点头。
油多,蟹黄少,味道也有些腥,外头的皮也过厚……实在有些难以入口。
薛晟知晓阿笙厨艺好,对味道的要求定然也要苛刻一些,想着会不会是这家店的点心师父做得不符合阿笙的口味,“我尝一口……”
薛晟说着,自己夹了一个蟹黄包,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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