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体倒入碗里浅尝些许,舌头染了几分果酒的滋味。
他眼睛一亮:“霍铎尔,来尝尝~”
霍铎尔就着余白的手习惯性地像喝水一样饮了一大口,独特的味道冲击着味蕾。
只这一大口下去,耳朵和脖颈立刻红了,银灰色的兽目淬着灼光。
余白“呀”一声,小脸几乎快凑到霍铎尔面前,鼻尖嗅了嗅,像看到什么稀奇事:“居然醉了?”
霍铎尔心跳如雷,按着余白的手贴在胸膛:“什么是醉?”
余白微微脸红:“你现在这样好像就是醉了……”
他又倒了半碗酒,霍铎尔抬手就夺,还没张口饮下,掌心一晃,果酒洒在胸膛上。
余白呐呐:“你是真醉了,还抢我的酒喝……”
霍铎尔盯着身上的酒水,心里愧疚。
他粗着气息道:“白,是我不好,你接着喝。”
余白第一次酿的果酒份量不多,洒了大半碗,剩下的还能再喝半碗就不错了。
他有些气闷,腕子倏地紧了紧,被霍铎尔揽在怀里坐稳。
“白,是我不好。”
挺拔的鼻梁蹭着拱着余白的脸颊:“不该抢你的酒喝。”
淡淡的果酒气息从霍铎尔的口鼻吹向他的脸,余白细腻的脸蛋敷了一层粉似的,想后退避开,一直拱着他的鼻梁埋在他颈边深深嗅吸。
余白手心推了推,碰到胸膛的酒液,忽然伸了截舌尖。
他刚才喝果酒的时候没醉,只轻轻地,猫舔水似的舔了几口,人就晕乎得厉害。
霍铎尔是真的醉了,眼睛赤红,胸膛烧着股火气。
冰凉的酒液只被余白舌尖扫了几口,他胸口的火燎至三路,反客为主,头颅越拱越低。
趴在角落的小狼抬头,呜呜叫了几声,见大小两小兽都不理自己,那大两脚兽还收缩着面孔,舌头伸长,反复叼啜。
霍铎尔托起手臂上的膝盖弯。
他抱起余白,对准那啜湿的柔软,慢慢把兽侣放了下来。
余白往他颈上咬了咬,没什么力气,湿漉漉的发丝蹭得兽人下巴发痒。
霍铎尔大腿上的肌肉鼓了鼓,腿连着腰腹,浑身肌肉偾张鼓震。
余白咬牙,久久,溢出一丝声后,又被霍铎尔从床上抱起。
对方抱着他来回地走,怎么也不停下来。
瞥见火光照亮的地板痕迹,他愣愣看着,眼睛又红又湿,像是受了惊,身子愈发绷紧。
霍铎尔僵硬地停在原地,抱着他将他按在怀里,肩背的肌肉越发偾张抽搐。
兽人仿佛到了极点,低低粗吼了一声。
夜阑人静,余白昏昏沉沉地任由霍铎尔摆弄。
他半掀的眼缝濡湿,兽人格外耐心地仔细舔舐他的眉眼。
脏掉的褥子换了张干净的,带着阳光晒过的气息,余白被放进里头。
他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只听霍铎尔说去烧点水,等待的时候似乎又把地板擦干净了。
再睁眼,初冬的日光隔着窄小的门缝透入地板,余白从褥子里钻出半张脸庞。
犹如水葡萄一样的眼眸怔怔望着屋顶,夜里的事争先恐后地钻进脑海,他连忙拉起褥子把眼睛遮住,眼珠子转来转去,耳根发热,
半晌之后,觉察有东西隔着褥子拱自己,掀开一看,小狼蹲在床头,脖子抻长了,大脑袋搭在他的枕头上。
“嗷嗷嗷~”
太阳都晒屁股啦~
余白摸摸狼头,羞怯地打量四周的地板。
昨晚霍铎尔一直抱着他走动,弄得到处都脏了,此刻已经看不见留下的痕迹,都被清干净了。
他揉乱头发,捂着肚子,心想晚上那样实在太夸张了。
霍铎尔在耦合的时候虽然比较粗蛮,可思想总归比较传统,以前只在床上抱他……
这还是第一次边走边抱……
余白恼羞地搓了搓脸,甚至悄悄掀开衣摆打量,确定肚子没有凿穿个洞,这才松了口气。
肚子上拱来一个狼头,余白推开它,把衣摆盖回去。
霍铎尔进屋时恰好看见这一幕,放下洗漱的温水和粥时,三两步跨到床头一下子把余白抱在腿上,大掌贴在薄薄软软的小肚子上揉。
“白,哪里不舒服吗?”
霍铎尔给他抹过药,尽管已经尽量克制……
但昨晚上余白总是断断续续地喊着肚子要破了,还呆呆地问他会不会怀孕……
那会儿余白看起来异常脆弱,身子又湿又粉,本来就急红眼睛兽人哪里还温柔得了。
余白抻着手肘往抵在背后的胸膛打了一下,晃晃脑袋,抿唇不语。
见状,霍铎尔没逼着兽侣马上开口,就这么抱着人,照顾他洗脸刷牙,粥食也是把余白放在腿上一口一口喂的。
霍铎尔这几天不用出门,干脆一直在家里陪着他。
余白在对方细心地照顾下,吃了睡睡了吃,每天汤汤水水的进补,身体恢复很快。
期间有几个巨人族兽人来找霍铎尔,有个叫阿燎的超级大个头很爱哭,蹲在门口求霍铎尔带他们离开,最后被霍铎尔叫蛮过来把对方架走了。
阿力也过来看余白。
这个少年兽人如今已经成年,长成大部分青年雄兽的样子,就是模样有点憨气。
他和霍铎尔学习箭术,坚持了三年,箭术早就突飞猛进,甚至是拔尖的,但他始终没找兽侣,也没有再固执地想着通过考核住进主城。
如今外城建设得越来越好,城内外都有相同的设施,且有了领地城墙的加固,给外城上了一道重要的安全的保障。
当初一心想挤进内城的兽人绝大部分都改变了念头,争取把外城建设得更加完善。
阿力过来看余白,问他这次出去有没有发现什么好东西。
余白正在躺椅里晒太阳,听完,撩开盖在身上的褥子,神秘兮兮地把对方带到檐下阴凉处。
阿力盯着几锅略微浑浊的水,都快盯成对眼了,挠挠后脑,看不出个所以然。
余白露出一丝赧笑,进屋之后拿了个手心大小的陶罐,递给阿力。
“打开看看。”
阿力打开罐子,惊疑地打量里面细细白白的东西。
“这是什么,比沙子还细,白花花的,今日还没下雪吧。”
“沾一点尝尝。”
阿力抠了一点往嘴里送,他嚯地睁大眼睛,舌头打结。
“怎、怎么是咸的……”
说着,反复打量罐子里的东西:“白,这是咸豆?但味道比咸豆还好,长得也不像豆子啊……”
余白:“这是盐。”
他指着放在屋檐底下的那几锅盐水:“等水分蒸干,剩下的沉淀物就是你手里的盐。”
阿力被眼前这天大的惊喜砸得脑袋晕晕乎乎的,他小心翼翼地收好罐子,还给余白。
这么珍贵的东西,他不认为余白会送他,连酋长都没在族里公开过盐的消息。
余白:“你带回去,以后盐多了,不会短了部落里任何一个兽人。”
“会有很多盐吗?!”阿力不敢相信,可话从余白嘴里说出来,又不得不信。
“会有的。”余白轻声道。
阿力揣着宝贝一样把盐带回家,姄尝了一点,好半晌都没吭声。
最后,她小心把盐藏好,让阿力暂时保守秘密。酋长没发话,他们不敢将从来没见过的盐暴露给别的兽人看见。
半个月后,天上飘起今年冬季的第一场小雪。
万物萧条,草木半枯,羱族部落的中央广场却点起了篝火,场上热热闹闹地。
这夜,酋长召集兽人集合在大棚里,又让阿长带十几名兽人起灶生火。
灶上架起几口大锅,将已经切好的肉兽大腿,胸腹,肝脏等等陆续下进锅里熬煮,搭配各种香料,煮沸后浓郁的肉汤味道逐渐沿着广场扩散,引得兽人口水直咽。
厨艺灵巧些的雌兽还调了几盆蘸料,辣的,酸的,咸的什么口味的都有,换做以前,他们哪里想过吃了那么久的清水煮食还能变化出那么多味道。
雄兽各自携带兽侣和兽崽围在棚子里坐好,余白和霍铎尔坐在酋长右侧的位置。
兽人们吃了肉,喝了汤,酋长笑呵呵地让阿长抬出两罐子,将里面的盐展示给他们看。
从西山带回来的粗盐按照余白的办法全部滤成比较细的白盐,兽人开始还以为这些东西是雪,直到十几名颇有声望的兽人陆续将白盐沾在手指尝了尝味道,纷纷睁大眼睛,胸口上下起伏。
他们深深吸气:“这、这是……”
酋长:“兽神的恩赐!白得兽神指引,此次外出不仅仅发现盐,还有炼制细盐的办法!”
祭司米恩已经麻木了,这两年白给部落带来了太多变化,而白盐的出现,让他已经心服口服。
他怔怔看着手指上的盐,再看余白,面色颓败苍白,仿佛瞬间老了几岁,目光却闪过几分坚定,和酋长微微点头,似乎下了决心。
兽人得知盐的珍贵后,接二连三地匍匐跪下,高声感谢兽神的恩赐。
酋长捋着胡须,笑呵呵道:“部落里每一户兽人都能分到盐,先按勇士积累的功劳分,能者多得,不仅仅是气力活,凡是救治了部落兽人,为部落制作武器,家具的,只要有所贡献,分得的盐就越多,可有异议?”
羱族兽人绝大多数没有异议。
部落的变化和所有兽人的生产付出密不可分,他们的观念也陆续发生了变化。
比如武力不够强大的雌兽,老兽人,可以通过其他方面证明自己的价值,只要往共同的目标使了力,付出了,就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白盐一勺一勺的分下去,即便有的只得了一小勺,也如获至宝,暗下决心以后要更加努力,争取以后能多分到一点白盐。
盐分完后,兽人陆续散了,各回各家。
四周的房屋渐渐熄灭火光,夜色笼着部落,路边的火把照亮雪夜里的朦胧小道。
霍铎尔抱起余白准备返回小院。
酋长和祭司米恩齐齐追上,他们拦在路边。
“白,霍铎尔,有些话能不能进议事殿商量?”
议事殿就在不远处,没走多久就到了。
殿内没生火盆,气息阴冷。霍铎尔抱着余白,目光的含义很明显,让他们有话快说。
祭司米恩往前走了两步,直直望向余白:“我愿意退出祭司之位,由你担任羱族的祭司。”
酋长点点头:“这事米恩几个月前就和我商量过,我也同意了。”
余白被兽神赋予传承,如今在羱族领地有名气非往日可比,兽人们尊敬他,喜欢他,哪怕性子温和柔软了些,可有霍铎尔在他身边镇场,没有谁敢对他不敬。
酋长起初怀有忌惮,毕竟余白原本不是羱族的兽人。
可三年光阴流转,他的那些忌惮和余白带来的影响相比,显得微不足道,甚至可笑至极。
既然余白来到羱族,这不就是兽神的降下的指引?
他决定顺从兽神指引,刚好米恩也想通了,加上前任老祭司早就有了这个想法,稍一合计,便决定推举余白担任羱族的祭司。
酋长弯了弯颤巍巍的老腰:“白,你就答应我们吧。”
余白迟疑,霍铎尔掂了掂他,先开了口。
“这个答案白早就有过回应,莫非酋长怕我离开部落,并将白带走?”
酋长哑然,没有否认他的确有这个担心。
毕竟巨人族如今在羱族西北方向建设领地,霍铎尔的根毕竟在那里,如果心软了决定回去,余白肯定不会留在羱族。
与其让余白跟着霍铎尔离开,不如想尽办法把他留下来。
对峙半刻,有霍铎尔在,余白坚定了立场,没有答应酋长和祭司的请求。
“我不会那些祈福的仪式,做不来祭司的。”
米恩抢在酋长之前开口。
“我可以教你,难道你就不想学?”
余白老实地摇头:“不怎么想学……”
米恩和酋长双双噎住。
软的不行,求着也不行,来硬的……瞅了瞅一旁的霍铎尔,算了,这个法子更不可能!
翌日,天仍飘着雪,地上积雪足有脚踝深。
霍铎尔打算去看一下蛮他们,才出门,身后跟了串窸窸窣窣的轻微动静。
他停步回头,瞥向一处房屋。
走过的路面跟了串不大的脚印。
霍铎尔无奈:“出来吧。”
余白扶正毛绒绒的兜帽,浑身裹得厚实,笨拙地挪着步子跟了过去。
“白,今天太冷了,城外风大,我不带你是怕你着凉。”
余白点点头:“我知道呀。”
他指指自己的围脖和兜帽,又艰难地转了一圈,说话的时候白气呵在脸上,鼻尖红彤彤的,但也乖乖的。
“所以我很听话,穿了那么多才出来,不会冷到。”
"霍铎尔,你也带我去看看你的族人嘛。"
他作势要走,一歪一斜地踩着积雪,还故意佯装准备摔倒。
“你不带我,我就跟着你的脚印过去。”
还没倒下,身子立刻腾空。
霍铎尔怀里抱了个毛绒绒,面对面抱着走。
“白,我带你。”
余白露出一丝浅笑,还把一半围脖往霍铎尔脖子上套,用微微冰凉的小脸去贴露出点肌肤的领口。
霍铎尔很淡地笑了下,臂膀收紧兽侣的腿弯,往上托起,围在腰上。
“圈紧点。”
余白“唔”一声,腿圈起来夹着,听话得不得了。
第71章
朔雪茫茫,天地间雪色相连,狂风卷起几道小型龙卷风,路上倒着许多狂风吹倒的枯枝,还有几串凌乱,几乎被新雪覆盖的野兽足印。
从羱族部落走到巨人族建设得领地约莫一个小时,又逢气候恶劣,若是体质不够强壮的兽人,恐怕已经被连续吹起来的风柱卷走。
凛风肆无忌惮地穿过光秃秃的树群,卷起来的毛雪往脸上扑。
走到这里,霍铎尔就后悔把余白带出来了。
余白伸手拂去钻进霍铎尔脖子里面的雪,冰凉的触感冻得指尖颤了颤。
他从冻红的嘴唇里呵了几口白茫茫的寒气,眼睫毛弯成两道月牙,即便霍铎尔护得再严密,仍有些许细碎的落雪掉在睫毛上,视野一片朦胧,看不清楚路况。
霍铎尔捋了捋他的兜帽,抹去被风吹到他额头的雪花。
余白嘴里嘶嘶几声:“还能坚持。”
兽人粗粝的大掌扶着他的后脑一盖,几乎将他露出的半张脸全部按入胸膛。
这时候余白很是羡慕霍铎尔。
眼前冰天冻地的,他都裹成了一个球,冷得打抖,眼睛更是睁都睁不开。
可霍铎尔掌心却是暖和的,抱着他一个累赘还能顶着狂风大雪行动自如,身体素质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冒雪走了一个多小时,余白的肩膀被霍铎尔轻轻一拍:“就要到了。”
闻言,他把脑袋从对方胸膛拔出来,扶正兜帽,霍铎尔还细心地替他把吹进嘴里的绒毛取出。
直至此刻,余白才发现这里的风势被三面的比较高的山岭挡去不少,巨人族的新领地建在一处不算大的谷地内,除了留下一个入口,别的地方用石块堵住。
谷口周围有巨人族放哨,瞧见他们,远远地喊了声:“霍大——”
待走近,余白发现谷内的巨人族兽人几乎全部出来迎接了。
比起初见时他们身下只围了件遮羞的兽皮,如今每个兽人都裹了兽袍。
余白在打量对方的同时,站在最前面的蛮和阿燎也盯着霍大怀里抱的那团毛绒绒……亚雌兽。
阿蛮挑了挑浓眉,做个端抱的姿势,笑呵呵的。
阿燎神色复杂,心里不是滋味。
换做从前,他们一定会打趣霍大太紧张兽侣了,没见过谁走哪抱哪的。
可如今霍大不跟他们回来,又被小亚雌兽救了一命留在羱族部落。
他们将一部分原因归在余白身上,巨人族的头儿被一个外族亚雌兽带走了,说完全没有埋怨是假。
还是貅站出来打圆场:“外头风大雪大,先进屋避一避。阿明他们出去打猎了,需要晚点时候才回来。”
为了能赶在下雪前住进房屋,领地内建成的房子不到十间。
除了唯一一对兽侣阿月和阿明单独住,别的都是单身兽人,几个挤在一屋,也足够了。
巨人族新部落如今只粗陋的搭建了外墙和房屋,他们用的陶器、香料和兽皮还是羱族为了答谢兽潮的相助之恩供应的,此事由霍铎尔出面调解,两边都没有任何异议。
退一步来说,就算羱族不供应这些东西,巨人族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是山神一族,无论身处何地,总能被自然山川所接纳,适应能力极强,因此冬季入山打猎对他们而言不算难事。
而且他们从西山之顶带回了不少盐,用粗盐和别的部落换东西,也能换到不少。
但盐属珍贵之物,这时候绝大部分山谷和道路都结了冰,很多路都被封死了。如此寒冷的时节想出发去一趟西山绝非易事,要么等冰雪消融,要么绕路,往返的时间最少也要耗费一个月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