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是不知道的,她对太宰的了解仅限于字面上的“少年英才”“足智多谋”,所以此时,涌上她心头的是大多数女性都会从心底迸溅出的,同仇敌忾的火焰。
[这家伙,竟然劈腿了吗?]
[最低啊,劈腿的男人!]
而渡我被身子,以太宰所在的正面角度看她眨巴眨巴眼睛,蒙在瞳孔上的那一层淡蓝色的光,像是被打了一拳的玻璃镜面,哗啦一声就破了。
她恍惚了一瞬间,就连让午夜生理性不适的变态的笑容也消退了会儿,但等她回过神来时,嘴角上扬的弧度来得更大,眼睛眯成了向下的月牙,她的牙齿,她的喘息,她暂存在脸颊上的红晕都诉说着渡我被身子此刻心情的不同寻常。
“感觉怎么样?”太宰意有所指地询问。
“感觉……”渡我被身子忍不住伸出舌头,在湿漉漉的嘴唇上舔了一圈,她实在是太激动了,连成串的泪珠子突兀地从右半边的眼眶中滑落,顺着脸颊一路向下,几乎深入了脖颈中。
就算是在东京站中,他俩也太特殊啦,夹着公文包的上班族们放慢了脚步,用眼角的余光记录下这对怪异的男女。
[是被甩了吗?]
[哎,这个校服……]
[在公共场合,啧。]
“我感觉……非常好。”渡我被身子流着眼泪露出绝对异常的笑容说,“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一起去咖啡馆吧,治君。”
……
银座,5:35 pm,阴。
“情况怎么样?”几乎过五分钟,相泽消太就要询问情况如何,每一位学生都顺利回到家了吗?有异常情况发生吗?有人被绑架了吗?
“藤田已顺利送回家。”
“井上同。”
“今日子同。”
……
绝大部分的人已经被顺利送回家了,期间没有丝毫波澜,一方面相泽消太确实因为眼下的情况而松了一口气,毕竟他并不想听见什么糟糕的坏消息。
但另一方面,如果等到所有人宣布安全,敌人还没有出现,也象征着他们行动的失败。
无论达成了哪种结局,都不是什么好事。
“午夜。”他又问,“怎么样,渡我被身子回去了吗?”
“噢噢噢噢噢噢噢!”兴奋的声音透过话筒直传递入他的脑子,相泽消太不动神色地调低了音量,绝大多数情况下,午夜都是名靠谱的英雄,但她的情绪实在是太容易激动了,而且总有些不着调的爱好,他不知道渡我被身子那里究竟有什么波动了她脆弱且敏感的神经,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午夜英雄已经全然激动起来了。
“还没有。”午夜好像传递什么机密情报似的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橡皮头,太宰他竟然劈腿了。”
劈、劈腿?
“劈腿?”他呆楞地重复了一声。
“没错,就是劈腿。”午夜兴致勃勃地描述,“橡皮头你跟太宰很熟对吧,不过他的长相确实是很容易出问题的长相,而且文学家,似乎总是很花心的。”
“你先等一下。”相泽消太只感到从脑壳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不得不用手指对着太阳穴揉了好几下,“究竟出什么问题了,太宰不是在跟小早川交往吗?”
相泽消太能够清晰地记住“小早川明美”这个名字,并不是因为她是小早川局长的侄女,而是从很久以前就有人喋喋不休,用短消息轰炸他。
/消太消太消太,有同学跟我一起考东大附中哦。/
/她叫小早川明美,很棒的名字对吧?/
/哎,她的长相?照片?/
/算了,我没有存她的照片,有时间的话,还是让消太看真人吧,她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相泽消太都不由地发信息询问:/女朋友/
沉默一会儿后信息姗姗来迟。
/应该不是吧。/
/如果与我关系太亲近的话,会遭遇不幸,所以,还是不要与我有那么亲密的关系了。/
这句话,深深地烙印在了相泽消太的脑海中。
午夜开始解释,她的八卦之心不合时宜地冒出来,激动的情绪藏也藏不住:“小早川回静冈去了,刚才她上了列车,现在的话说不定都下站了。”
“听我说听我说,就在小早川上车之后,太宰跟渡我在车站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渡我都哭了。”她说,“然后他们俩就一起去了咖啡厅,现在还没有出来。”她说,“大概都坐半个小时了。”
坐半个小时……
“你在哪里?”相泽消太的左眼皮不断地跳啊跳啊跳。
“我也在咖啡厅里。”她说,“不过我在外围卡座,他们俩坐包厢里。”单人的话,无法进入小情侣专用的包厢。
“卡座与包厢之间隔了道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门,放心吧,除了中途他们轮流去上卫生间以外,根本没有动过。”
中途,轮流上卫生间,磨砂玻璃,轮廓……
几个词语凑在一起,让相泽消太心中腾升出不太妙的预感:“你进门看看他们,午夜。”他说,“推门进去确定一下,两人在不在。”
“应该没问题吧,橡皮头。”给相泽消太慎重一说,就算是午夜也心惊肉跳,“期间根本没什么别人进包厢啊,难不成他们还能自己离开吗?”
口上说着,她却践行了相泽消太的话,在服务生劝阻的眼神下,从外部猛地推开了包厢大门。
正在聊天的两人回头,与午夜对视。
“!”
穿着打扮与发型很相似没错,但是长相……
“怎么了?”连线另一端的相泽消太敏锐意识到午夜这里出现了情况。
“人被调包了。”午夜用上嘴唇的牙齿磕下嘴唇,在报告的同时,她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无视了以诧异眼神看她的两位替换品,眼角的余光在不大的包厢中左右扫视。
从窗户出去,不可能,这里的窗户太小了,不足以少年人从翻窗出去,那么他们究竟是从哪里……
她三步并作两步闯入卫生间,一切问题豁然开朗。
在男女卫生间的标牌之间,并非一扇牢不可催的墙壁,而是扇通向外界的小门,转动门把手,打开门才发现,这扇门是咖啡馆的后门,与外界连通,渡我被身子与太宰,一定是从这扇小门离开的。
“哎呀!”觉得包厢内情况不对的服务生走进来一探究竟,看见没上锁的小门,惊讶极了,“怎么回事,这扇门不是锁上了吗?”
午夜却来不及回答服务员的话,她看看手表对相泽消太说:“他们离开的时间是5点20分,现在是东京时间下午5点39分,已经离开19分钟,咖啡馆的位置在长板町421号。”
通话转至公共频道,技术人员已经锁定咖啡馆的位置,开始调动周围一切公用的交通监控摄像头,而午夜的鞋跟也踩得哒哒哒的,她一溜小跑去找咖啡馆的店主,询问店内是否有监控。
声音频道中插入了其他英雄的声音,密林神威说:“所以他们俩是自己离开的。”
“不,应该不算。”相泽消太说,“不管怎么样,我们终于得到了关于敌人个性的切实情报,一定是精神控制类的能力。”
“所以,我们才没有从先前的失踪案件中找到敌人的痕迹,因为绑架案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绑架案件,那些受害者,包括英雄与警察,都不是被强行绑走的,恐怕都是中了敌人的个性,积极主动地前往了事发地点。”
这才是绑架案件的真相。
……
5:42 pm。
“真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明田前辈。”皆闻雅也正在打电话,他换了套装束,如果说在参加作品发布会时,他的打扮像是大学生,像是无所事事的宅男,现在的打扮就成了西装革履的社会人,一边打电话一边恭谦点头的模样,让人以为他在同自己的上司,同客户对话。
“小事情而已。”玩世不恭的男声从电话另一端传来,“无论是东大附中的水手服还是普通的黑风衣都很好找,染黄头发的女子高中生更是遍地都是,稍微给她们一点钱就同意在咖啡厅里坐几个小时了,相当容易。”他紧接着说,“不过你确定,目标就是太宰同学了?他的话可不是普通的男子高中生。”
“是的,太宰老师当然不是普通的男子高中生。”皆闻雅也说,“能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写出这等优秀的作品,说是异才也不为过吧,但正因如此,要是英雄在他与渡我小姐中选择了渡我小姐,不正说明了这个时代的等级观念依旧牢不可破吗?”
“哎?”明田优二说,“看不出来啊,皆闻学弟,你原来是这么有志向的人吗?”
“没办法啊。”他似是而非地抱怨说,“我跟明田前辈不一样,是危险个性的持有者啊,对这社会存在愤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毕竟我可是小小年纪就已经尝到各种社会不公的人,向全世界表达我的愤怒,就是我的梦想啊。”
“愤怒吗?”明田优二将两字放在舌尖上不断把玩,“那就祝贺你马到成功啦,皆闻学弟。”他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说,“对啦,你是不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英雄人选?”他说,“如果没有找到的话,不妨在咖啡厅里找找看,学弟你的动作太明显了,又有这么多东大附中的学生参加,警察局一定会派人默默保护权贵家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