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野长枝
敬上。/
太宰把明信片翻过来,反面是心野长枝娟秀的字迹,多年的艺伎生涯在她的灵魂上烙下了刻印,倒不是说不能电话书信交流,只是比起使用电子设备,心野长枝对书信有异样的喜爱,她偏爱文诌诌的语句,喜欢搜集各地的明信片,会制作手帐。
明信片的正面是孩子画的鸢尾花田,笔触有点稚嫩,但很美,鸢尾花的花瓣大体上是白色的,它就像是一块白色的画布,画家在画布上留下了点点紫色与黄色的痕迹,不管怎么说,这朵花安静而又洁白,非常可爱。
看着明信片,他的心情也变好了,在书桌的抽屉中摸索一会儿,只找到了再常见不过的白纸,他的物质欲望十分低下,除了书买得多以外,一切从简。
家里的布置十分简单,没有人生活的气息,无论什么时候他会搬出去,都没有人会感到奇怪。
/明信片已经收到了。
我的生活,与其说是顺利不顺利,不如说就是那样,每一天都无新意,做的事情无非就是上课写作,时至今日,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
听说你很适应九州的大学生活,实在是很好,学生时代是十分宝贵的,希望长枝酱能够交到一二好友,如此未来的生活也不至于太孤单。
最近忽然有了写新书的欲望,我已经完成了几个小章节故事,但这本书会写多长,收录多少个故事却是我不知道的。
明天我准备启程去保须,望路上能一切顺利。/
他将雪白的信纸对折,塞到信封里。
楼下不远处有一座碧绿色的邮筒,今天早上把信封投入邮筒,五天后九州的心野长枝就会收到他的信,自从芽英志事件结束之后,他与心野长枝就用寄信的方式,慢悠悠地维持着通信。
两人间隔了五日的时差。
……
送完信之后,太宰又回回到了家里,没过几分钟,门铃响了,门外的人穿着深蓝色的统一制服,头上的鸭舌帽扣得很低,他右手提着专门放外卖的保温箱,按三下门铃后高声说:“太宰先生,您的外卖到了。”
不仅是太宰治,窝在家里的相泽消太头听见了。
他有点像夜行动物,早晨的阳光对相泽消太来说太明媚了,于是就把窗帘拉了一半开了一半,勉强把房屋内照得亮堂,他盘着丸子头研究学生们的课外学习项目,甚至还在大桌上平摊了张大地图。
地图上有一座繁华的小城市,保须,他用红色的笔在保须上画了个小小的圈,而其他学生要去的学校都被细心地扎上了图钉。
图钉细长,他又在图钉的身上绑了纸胶带,纸胶带上写同学的名字,一张粗糙的战略地图,在他手下诞生了。
[外卖啊。]
他听得见怪不怪,甚至没有抬头,太宰的生活作息很不好,除了吃方便食品与罐头外,就是点各种外卖,男子高中生的日常大抵如此。
相泽消太自己也不会做饭,但他是雄英的教师,可以在食堂吃,至于晚饭多是直接从食堂打包带走,这是教师的特权。
他在看太宰一连吃了几日的外卖后,想着要不要也帮他打包饭菜。
隔壁的门开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门缝外挤了进来:“我定了蟹肉粥。”
“是这份,多谢惠顾。”
他只勉强听见了只言片语,相泽消太觉得,不过是拿一份外卖而已,不用自己关注,就没有打开房门开。
没过两分钟听见送外卖人中气十足地喊了句“谢谢惠顾”,随后就蹬蹬蹬向外走了。
这只是平静一日中的微小插曲。
[果然,今晚就给太宰带食堂的饭吧。]
……
鹰翔太闪进太宰的房间。
遍地英雄的公寓当然不可能没有监控,但是神通广大的波澈健早就与他计算好了,从鹰翔太换上送外卖人的服装潜入公寓的那一刻起,这里的摄像机就不起作用,放的视频也是提前剪辑好的。
但是,想要骗过机器容易,让太宰周围的邻居不起疑心,瞒天过海却有点难,所以太宰提前点了几天的外卖,强化他“会点外卖”的形象,此外还甚至让鹰翔太控制着走路的速度与重量,在走廊上跑了好几圈,终于造出了他离开的假象。
太宰把门带上了,鹰翔太忍无可忍地摘下挺蠢的外卖帽子,压低声音说:“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吧?”他长呼一口气,“潜入英雄公寓,真是太难了。”
“这只是个开始。”太宰笑眯眯地补充,“高官家的公馆一定比这里更加难以潜入,在初级阶段积累经验是件很好的事。”
鹰翔太苦笑:“饶了我吧,就算是高级官员家里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英雄。”他们充其量请保镖,而保镖的保护力度较英雄差远了。
“那么。”太宰接过蟹肉粥将其放在桌上,掀开塑料盖子,浓浓的香味溢满卧室,外卖送了勺子,他干脆坐下来一边吃一边问道,“接下来翔太君想要做什么?”
“我。”他喉头滚动,声音含糊不清,“我还是想要与英雄杀手一决胜负。”他的眉头皱得死紧,“即使没有阿喀琉斯,他也不是我能放过的人。”他说,“斯坦因杀死的那些英雄,几乎都是没有犯罪,对社会有益处的,他的行为比起警示英雄更多的则是给社会带来混乱和恐惧,而且我很担心他会煽动另外一批人。”
“极端的信念会震撼人心,无论那信念是好是坏。”他说,“到现在这地步,斯坦因已经不是普通的敌人,而是思想犯了,他杀了太多的英雄,而且就在一次一次的杀人活动中,他越发地成长,越发地积累经验。”
“甚至还打着阿克琉斯的旗号。”
他略有些羞耻地承认:“首先,驱使我行动的,是想要阻止他发散自己的思维,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以更加坚定的信念震慑住那些人,代替他。”
“其次,我确实无法忍受,他打着阿喀琉斯的旗号行动。”
“嗯——”太宰拖长了尾音,意义不明,但他的眼神无疑是玩味的,“不错的回答。”竟然给出了赞许。
“什么?”
“我是说,很不错的回答。”太宰说,“无论是一开始想要震慑住蠢蠢欲动的人也好,还是承认自己讨厌他打着阿喀琉斯的旗号也好。”他微笑着说,“事实上啊,我也很讨厌无关的人捏造出自己臆想中的英雄,并且还打着他的名头行事。”
“阿喀的理念十分简单,却不是他曲解的那样。”
[阿喀?又来了。]
鹰翔太略感到无奈,但心里又挠心挠肺地痒着,从他们初见开始他就意识到,太宰与阿喀琉斯之间关系匪浅,他更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太宰对自己是存在着某种期待的。
这么说实在是很奇怪,他是大人,太宰是少年,但从走上反英雄这条路开始,他承蒙太宰教导,放在古代称他一声老师也不为过。
[所以,太宰是在期待什么,希望我能够成为阿喀琉斯一样的反英雄吗?不,目前看来,他对我的期待更大些。]
[是超越阿喀琉斯吗?但是在灯塔似背影的背后,所呈现出的究竟是怎样的风景?]
鹰翔太很迷茫,他就像是在黑压压雾中走着的人,只能看见远处灯塔传来一明一灭摇曳不定的灯光,灯光氤氲着,像是两团盈盈的花。
“太宰。”迷茫之中他喃喃地问道,“你与阿喀琉斯认识吗?”他又忍不住说,“有什么样的过去?”
“哎。”太宰蹲了下来,蹲在他的身前,他扬起头,那张脸该怎么说,明明是在微笑着,恍惚间却让鹰翔太以为自己看见了孩童的脸庞。
天真的暴力,他很想这么形容太宰的表情。
“翔太君想要知道吗?”他说,“那就坐下来听听吧,我与阿宏的过去。”
[身体:太宰治]
[同步率:85%]
第75章
说故事要在吃饱之后,外卖蟹粥的滋味不如店里,比起蟹肉罐头却又好了,太宰很喜欢这家的蟹粥,只可惜他们只允许堂食与外带,只能让鹰翔太把粥装到塑料碗里,再送回来。
他吃得愉快,另一人却坐立不安,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两张椅子,一张是太宰买的,另一张是小庄编辑带来的,带来的椅子对鹰翔太来说太矮了,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屁股在椅面上摩擦摩擦,仿佛下一秒就能生火。
[真的准备告诉我吗,那是很私密的事情吗?]他忍不住胡思乱想[不,说到底还是我提问的,可恶,就不应该那么好奇,要是太宰不想说怎么办。]
他又反转了自己的想法[不对,按照太宰的个性,如果他不想说的话谁也不能从他口中问出话,他应该是想要主动告诉我,或者主动等我问对吧,但是为什么……]
想法像是一连串的肥皂泡泡,孩子拿着吹泡泡的机器在院子里玩着,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塞不下五彩的泡泡了,它们向墙外涌,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就是一堵墙,塞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人在抓狂时做的动作大抵是相似的,他头上只有薄薄一层头发,贴着头皮,以前鹰翔太的发型还挺花里胡哨,在被追捕之后就换上了最方便也最具有硬汉气息的平头,十根手指插在头发根里抓了好几下,什么都没有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