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
静默涤荡在寂静的墓地中。
明田优二用野兽般的眼神盯着太宰治,末了才说:“哎呀哎呀,这就不应该是未成年人应该了解到的话题了,不过太宰君,好奇心会杀死猫哦,未成年人的话不应该太过触碰某些领域,即使再聪明也不行哦。”
“怎么会,我毕生的夙愿就是没有痛苦地自杀而已,如果能像爱酱这样,在生的过程中近距离地接触观摩更多的死亡,对尚未自杀成功的我也是莫大的慰借。”
“既然这样的话,提前道一声再见吧,太宰君。”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相逢了。”
……
在朝仓爱死亡后半个月,一切均已尘埃落定,偶尔只有折寺中学的学生们才会在闲言碎语中提起曾经温柔的国文老师,但在她个性公布的现在,不可名状的恐惧与厌恶依旧在同学中蔓延。
“啊,我怎么会喜欢她,一定是个性的缘故吧!”
“一想到曾经与敌人近距离接触,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不觉得很酷吗?敌人什么的。”
“唉,这么说的话好像是的。”
[才没有。]
绿谷出久坐在座位上,即使深深否认着朝仓爱的行为,也不得不为她辩驳。
[在这个班上被施加过个性的,只有我与太宰君而已。]
而他所被接受的也只是最浅层的暗示。
午休的铃声打响,太宰治百无聊赖地看了眼玻璃窗,竟然看见了意外之人。
[哇]
他跟绿谷打了个招呼,兀自下楼,相泽消太难得穿得格格正正站在门口,头发后梳,露出不算差的硬朗五官。
今天是处理案件的最后一天,在无奈出席了记者发布会之后,相泽消太顺着心意来到折寺中学,他倒是没有期待太宰会看见自己,只是偶尔他也会思考,为什么太宰治会选择跟朝仓爱一起去死。
“理由很简单吧。”太宰治轻朗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因为我是个极端的自杀爱好者啊,爱酱那么好的女人都愿意邀请我一起去死,当然是答应了。”
“毕竟,这畸形的个性社会,根本没有什么太过值得我留恋的地方啊。”
他直视太宰治的双眼,恍神的刹那相泽消太终于探知到了初见时让他脑中警报嗡嗡嗡直响的东西。
——他眼中只有一道深不见底毫无光亮的天堑。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他没有计较为什么太宰治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对于太过聪明的少年而言,看透人的表情本不是什么问题。
“我的话,应该会写本书吧。”太宰治给出了他完全想象不到的答案。
“名字的话,有了,就叫《以爱之名》好了。”他说,“等到出版的时候,橡皮头先生记得买一本支持下销量啊!这本书我可是准备认认真真地写哦!”
[我会用文字记录你的爱与憎,悲伤与幸福,无辜与罪恶,被害者的不甘与呐喊,犯罪者的恶意与脆弱,将统统被埋藏在扭曲的此世间。]
——以爱之名,谨以记念浸泡在爱意中的爱酱。
#事件:以爱之名,完。#
[身体:太宰治]
[同步率:80%]
第11章
[——当我与他相遇后,我终于知道,所谓的爱并非停留在文字层面的虚幻之物,更非在个性压力下所形成的苍白剪影,爱是经由他唇舌的每一次吐息,是他手指间翻阅的微薄书页,是我对你跨越大半个教室看似不经意的凝视]
[我听见了,爱之钟声在我耳边响起的悲歌]
#文学赏一番位,改编自真实事件,《以爱之名》火热发售中#
#个性时代的又一次文学高潮,浅谈《以爱之名》#
#销量超过200万本,世纪末的大爆发#
#连斩三奖项#
某一个时间点后,有关《以爱之名》的信息忽然呈现井喷式爆发,虽然热度超不过顶级英雄的流量,但在这个英雄社会,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文学作品能够做到如此地步了,即便是在雄英这英雄苗圃工作的相泽消太,也不得不被动了解关于此作品的知识。
无课程安排的空闲时段,相泽消太坐在办公室里,沉默得听同事闲聊。
“说起来那本书最近不是超有名的吗?”
“什么?欧鲁迈特新杂志?”
“不是啦不是,得了好多奖的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想起来了,《以爱之名》!”
“啊,那本书。”午夜插话了,“不是说是现实案件改编的吗?我记得当时负责这案件的是……橡皮头!”
教师的视线如同利箭,刷刷刷全部锁定在相泽消太头顶,当事人却仿佛没感觉到炽热的视线,还在用一指禅敲击键盘,奇妙的是他一指禅的打字速度竟然比五根手指合力更快。
普雷森特.麦克坐在他右边,说话时候声卷气浪,相泽消太的脑袋宛若被龙卷风欺负得七零八落的树,只有脑袋坚、挺依旧,长发被吹得往一方向飞。
“莫非说橡皮头你认识书的作者吗?大声回答yes or no!”
相泽消太充耳不闻。
午夜凑上去说:“是什么样的人啊橡皮头。”有无良媒体披露作者是成功逃脱的最后一名事件受害人,但这已经是信息披露得最多的状态,作者的年龄长相外界人一无所知,只有太宰治三字写在书上。
文学界倒是有“难得的鬼才”“年轻的怪物”诸如此类的称呼,也不过是让人知道他年岁不大罢了。
是什么样的人,这问题让相泽消太的手指停顿一秒,恰巧水泥司进门,递给他包裹严实的快递:“有你的包裹,橡皮头。”他说,“好难得啊,竟然送到雄英。”
相泽消太:不,我并没有寄包裹。
他正想着送来的是什么,把包装拆开,发现盛放在其中的是一本书。
《以爱之名》
[嘛虽然知道橡皮头先生一定会买我的书,还是送上初版本聊表心意好了,想想你看此书时会有的表情,我就觉得超棒的]书封中夹着一张小纸条。
[我会有什么表情]相泽消太想到了太宰治那种稚气未脱的脸。
他自然不可能知道自己看书时的神态,相泽消太很关注《以爱之名》,甚至它何时得了第一个大赏都了然于心,发售之前更是通过某种渠道拿到书,并且通宵达旦地阅读。
想要知道那时的神色,得在阅读的同时在脸边上立一面镜子,这是只有变态才会做的事情吧?
“哎哎哎,竟然有人给橡皮头寄书了,还有字条。”
相泽消太坦荡的姿态让关注他的人都看见了纸条。
“笔迹娟秀,难道是一位小姐写的?”
“想不到啊,连橡皮头都迎来春天了。”
相泽消太舌头咂巴一声,把纸条收起来。
白纸条上的字迹确不似出自男子之手,瘦长而又缱绻,像是风中摇曳的花朵,让人不由思索,是谁教他写的字,总不会是父亲。
[莫约是,母亲吧]
……
终于、终于到填报志愿的时候了!
经过躁动不安的半学期后,国三学生终于迎来最终志愿申报时刻,黄头发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清点同学们的志愿:“和我想的倒是大差不差,同学们基本上填写的都是英雄科,不过除了太宰竟然还有人想要去读普通科。”
“唉?”
“是绿谷吗?”
“肯定是吧,他们都是无个性啊!”
老师浑然不觉自己炸下惊天大雷:“是小早川,绿谷的话,报得好像是雄英吧。”
小早川的全名是小早川明美,在折寺中学中绝对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班里同学心知肚明她报的不仅仅是普通科,而且和太宰治一样是东大附中的普通科。对女神无法肆无忌惮地发酸嘲笑,恶意便都灌注在了绿谷出久的头上。
太宰治偶尔从掌机中抬头,扫过一眼蝇营狗苟般毫无亮点与希望的同学们。
[啊啊,真是同草芥一般,微末的人啊]
……
除了宣布志愿事项,班主任在课上还宣布了一样前后矛盾的传统,就是国三人最后的春游。明明是在临考的档口,教师们都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来用,却要为了“留下美好的毕业回忆”“适当的劳逸结合”组织短到令人发指的游玩活动,真是再虚伪不过的一件事了。
便是太宰治都不由发出辛辣的嘲讽,当然,他向来喜欢语出惊人就是了:“神奈川县,前往这种只需要二十分钟车程就能到达的地方,难道不是另类的自欺欺人吗?”静冈是临近东京的小城市,而神奈川,为静冈与东京的中点。
“明明是在毗邻静冈的地方却还要住宿一晚,简直像是在结账买到蟹肉罐头的瞬间却被告知开始进行半价销售一样地无力啊。”
[这是什么古怪的比喻]
“别这么说啊太宰同学。”绿谷倒不太经常去神奈川,距离的长短并不妨碍他对此趟旅行的期待,“神奈川县的话,有欧鲁迈特纪念馆!”说到这他闪烁的眼中几乎泛出激动的泪花,人也陷入了不自觉的碎碎念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