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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养权(三拾叁)


厉明深还在厨房,垂首坐在餐桌旁,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暮秋见他面前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疑惑道:“你没吃吗?”
“没有。”厉明深抬头道,“等你一起。”
梁暮秋的心微微有些触动,心乱更添一分,但他现下无暇思考旁的,于是避开厉明深的注视,小声说:“我不吃了。”
厉明深却问:“是不是不合胃口,那你想吃什么,要吃鱼吗,我现在去买。”
说着他就拿上车钥匙,像是只要梁暮秋一点头就立刻开车出去买。
梁暮秋心中的焦躁被抚平了些,看了厉明深一会儿,说:“不用买了,我吃。”
两人面对着坐下,梁暮秋强打精神,问厉明深怎么又忽然过来。
“事情处理完了。”厉明深简洁回道。
温热的面下肚,梁暮秋虽然食不知味,好在身上有了点力气,也想起被遗忘的那一袋梨,拿过来递给厉明深。
厉明深撑开袋子,里面七八个圆滚滚的秋月梨,每个梨的杆上都贴了一张便笺,上头写着一个数字。
“这数字什么意思?”厉明深问。
梁暮秋说:“果园里的树都有编号,你尝着哪一棵树上的梨最好吃,下次去摘就不难找了。”
厉明深想象梁暮秋每摘一个梨就在上头记一个数字,不由心头滋味复杂,问:“陪老外还带便笺?”
“随手揣在包里的。”梁暮秋一顿,努力挤出微笑,“答应了给你探路。”
厉明深放下手里的梨,看他强颜欢笑,心有不忍,说道:“梁暮秋,我是不是说过,在我面前不用忍着,你想说什么想发泄什么都可以。”
梁暮秋紧咬嘴唇,强压的情绪因为厉明深这句话尽数翻涌,叫他再难承受。他搓了把脸,埋在掌心揉了揉,又向后撸了把头发,终于说:
“你刚才听到了吧,那个男人是冬冬爸爸他们家找来的。冬冬是我姐姐跟他前夫离婚后生的,他们一家不知怎么知道了冬冬,想来抢他的抚养权,之前是派律师,后来律师没再来,我以为他们放弃了,我没想到……”
梁暮秋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自己说清楚没有。他将脸再次埋进掌心,又忽然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厉明深。
“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报警?”他蓦地起身,喃喃自语道,“对,我要去报警。”
厉明深叫住他:“梁暮秋。”
梁暮秋已经朝外走,闻声回头,厉明深却又不说话了。他问:“怎么了?”
厉明深艰涩地滚动着喉结,仿佛做着某种艰难的抉择。
“不要报警。”他说,“那人已经跑了,找不到人警方很难受理。”
梁暮秋眼眶蓦地红了,仿佛好不容易找到支撑又被抽走,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我今天就不该走,我不该答应郝校长,就算是走我也应该把冬冬带在身边,我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
厉明深起身走到他面前,攥住他的手腕,坚定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梁暮秋看着被厉明深握住的地方,厉明深的手宽厚有力,牢牢地握着他的手腕,将体温传导,也像是传递给他某种力量。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轻声对厉明深说:“对不起啊,你本来是来玩的,还要这样麻烦你。”
厉明深深呼吸:“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对不起。”
他语气郑重,第二次说了,梁暮秋愣住:“为什么这么说?”
厉明深想,因为我就是你说的那一家人,因为我在骗你。
怕梁宸安睡醒找不着他,梁暮秋又回去了房间,直到晚上再没出来。厉明深坐在隔壁客房的沙发上,想看点东西转移注意力,然而始终心绪难宁,他放弃无畏尝试,干脆在沙发躺下,睁眼望天花板。
不知何时他睡着了,睡得很浅,因而隔壁刚一传来开门的声音他就立刻睁开眼睛。
厉明深从沙发起身,悄声打开门走出去,正好看到梁暮秋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他立在黑暗中等待,很快,梁暮秋出现在小院中,慢慢地走到石桌旁坐下,身上只披了一件外套,背影在夜色下显得有些单薄。
厉明深的心像是被拧了一下,看过去的目光越发深沉。
梁暮秋并没有注意身后那道视线,他陪梁宸安看了动画片,把梁宸安哄睡后自己也回床上躺下,短暂地合眼。
然而这短短的时间却叫噩梦来袭。
他梦见那家人当着他的面强行把梁宸安带走,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梁暮秋怔忡地望着前方,视线没有焦距,满脑子都是梁宸安被带走时的哭喊。
一阵风吹过,头顶传来簌簌声响,梁暮秋无意识抬头,聚焦的视线里渐渐出现了那棵小梨树的轮廓。
这是他亲手栽下,在梁宸安出生那年,陪梁宸安一起成长,好不容易终于挂果了。
梨,音同离。
如今看来,竟不是个好兆头。
厉明深见梁暮秋坐得好好的,忽然间起身,没头苍蝇似的转一遭,直奔角落那间杂物房,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他感觉不对,当即下楼,到楼下时正好梁暮秋从杂物房出来,手中拿着一把斧头。
厉明深目光一凝,上前拉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他们要把冬冬带走!”梁暮秋音调尖锐,有些无法自控,“我不要这棵树了……我不要这棵树了!”
厉明深用尽全力才能攥住他的手腕,强行掰开他的手指,将那把斧头抽出来,扔到了旁边地上。
“你干什么?”
“你听我说!”
梁暮秋回了神,看着厉明深,眼中满是无措。厉明深忍着心疼,放低声音,安抚似的道:“你听我说。”
他抬手按着梁暮秋的后颈让他靠近自己,另一只手贴在他的后心,支撑他的后背。
两人之间还隔一线距离,并非拥抱,却比拥抱更叫人悸动。
察觉到梁暮秋平静下来,厉明深才开口,声音沉缓坚定:“你不用害怕,不用担心,没人带得走冬冬。”
“有我在,没人能带走冬冬。”
厉明深低声重复,声音近在耳边。梁暮秋松开牙关,睫毛轻颤着闭上了眼。

厉明深在小院呆了两晚,周一清早返回岚城,没去公司也没回公寓,而是直奔大宅。
别墅隐藏在森森绿意中,厉明深停下车,用力甩上车门,大步穿过花园。
菁姐正指挥园丁修剪草坪,被厉明深的脸色吓到,不敢上前。
厉明深穿过玄关,连鞋都没换,径直往里走,在餐厅找到了正在吃早饭的厉環和厉玦。
“头发拿到了吧?”厉明深盯着厉環,冷冷开口,“你现在满意了?”
厉玦手一抖,勺子差点掉在桌上。厉環神色却丝毫不变,搁下筷子,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在嘴角点了点,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让厉明深难以接受的话。
“现在我确定了,他的确是明昭的儿子。”
厉明深心头的愤怒如海潮般袭来,恨不得一把将餐桌整个掀翻。
他极力克制,试图跟厉環讲道理:“如果非要确认,你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更温和更隐蔽,为什么一定要吓他?你知不知道他摔在地上把手划破了,你派去的人还强行抓他的头发,他才五岁!”
厉環面色紧绷,眼中闪过一抹愧色,依旧强硬说:“等把他接回来我会好好补偿他,你也说他才五岁,他很快就会忘记,等长大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是所有事都可以补偿!”厉明深简直觉得荒谬,发出一声爆喝,“更不是所有事都会被忘记!”
“妈。”他喊了一声,满腔的愤怒化为浓浓的疲惫,“你真的觉得你适合抚养大哥的孩子?”
厉環忽然不顾形象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拖动,发出刺耳的声音,但在厉明深听来,她的声音却更加尖锐。
“我有什么错?在那种地方,跟那种人住在一起,长大后能有什么出息?我可以给他提供最好的教育最好的条件,我为什么不适合抚养他!”
厉明深冷眼看她:“那种人那种地方?你是不是忘了,你原来也是这样的人,也住这种地方。”
厉環最忌别人提她困顿的过去,也冷笑一声,反问厉明深:“我倒要问你,你想干什么?你要是认定他就是你大哥的儿子,为什么不早把他带回家?一周周地往那儿跑,你又安得什么心思?”
“所以你派人跟踪我。”厉明深平静地说,“你觉得我安的什么心思?”
厉環语气激动起来:“你无非就是怕他回来抢你的股份!”
厉明深不敢相信厉環真的这样想他,母子之间猜疑到这个地步,莫不是一种悲哀。
“我现在就可以辞去全部职务,股份也全还给你,我厉明深有手有脚还不至于饿死,而你也大可以安排你们厉家的亲戚全都进公司。”
他手指着都快缩到桌子底下的厉玦,不屑道:“你以为这一群废物能干什么?你指望他们守住爸爸的心血?你信不信过不了一年,寰旭就会被这群蛀虫吃空!”
厉環猛地攥起手指,华美的桌布被她的指甲抓出道道褶皱。
“你威胁我?”
“对,我就是威胁你。”厉明深说道,“我回来还是要警告你,不要再搞小动作,否则任何人,不管是谁,我都绝对不会姑息。”
厉環胸口起伏:“你敢!”
厉明深轻蔑一笑:“你看我敢不敢。”
说罢他便毫不留恋地朝外走,身后响起厉環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歇斯底里的叫喊。厉明深大步离开,把这令人窒息的一切抛在身后。
一整天厉明深都弥漫着低气压,上午开完例会,他把工作处理完,当天下午又返回小梨村。他不放心梁暮秋,他必须回去。
不过他并没有提前告知,等到小院的时候,梁暮秋正在打电话。
梁暮秋在跟孟金良通话。
最初的愤怒和慌乱之后,梁暮秋冷静下来,坐以待毙不是办法,他必须得应对,而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孟金良。
孟金良闻言也是出离愤怒,第一时间找到律师,和梁暮秋拉了个群一起讨论。
律师猜测勖家人要梁宸安的头发是为做亲子鉴定,等鉴定结果出来就会采取下一步行动。
律师道:“按照相关法律规定,在孩子父母去世后,祖父母外祖父母的权力是优先于其他亲属的,照您说的,对方家大业大有钱有势,硬碰硬估计行不通,如果真要打官司,除了孩子本身意愿,法官也会考虑双方经济实力,所以结果真的说不准。”
梁暮秋沉默。
咨询结束之后,梁暮秋提出付费,律师道:“都是老孟的朋友,就不用客气了,不过我提醒你,你这个案子情况复杂,会出现什么变数谁都说不准,要做好时间、金钱和心理上的三重准备。”
挂了视频,孟金良又单独打给梁暮秋,问他什么打算。
梁暮秋毫无头绪。
“我再想想吧。”他说,“谢谢孟哥。”
挂线后,梁暮秋站在原地半天没动,整个人被疲惫包裹,回身见到厉明深时着实吃了一惊。厉明深上午刚走,他原以为对方至少要等周末才会再来。
“你怎么……”梁暮秋喃喃。
厉明深走到他面前,直接道:“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梁暮秋感到心脏在怦然跳动。
“冬冬呢?”厉明深问。
梁暮秋强压下心跳,说:“在楼上睡觉。”
他跟郝建山请了两天假,自己没去学校,也没让梁宸安去幼儿园。
厉明深点点头,忽然又问:“给谁打电话?”
梁暮秋迟疑几秒:“一个朋友。”
说罢他对厉明深笑笑,却避开厉明深的眼睛。厉明深也对他一笑,等梁暮秋转身时,眸光变得幽暗。
梁暮秋并非全然信任他。
当晚厉明深宿在房间,在床上睡不着,干脆把被子抱到沙发,合衣躺下。
沙发狭窄,长度也不够,厉明深屈膝侧躺,并不舒服,自然更睡不着,全当闭目养神。
深夜的村庄格外宁静,一点动静都能被捕捉。
没多久,厉明深就听一墙之隔传来轻微声响,似乎是那头的人翻了个身。
梁暮秋还没睡。
厉明深在黑暗中坐起,思忖片刻,曲起手指,指节在墙壁上轻敲了一下。
那头忽地安静,过十几秒,也传来一声敲墙的动静。
厉明深于是又敲一下,那头很快也回敲了一声,紧接着传来更大的动静,像是梁暮秋从床上起来了。
很快,厉明深听到吱呀轻响,是梁暮秋打开门,穿过走廊停在他的门口,抬手轻扣,声音同时在夜色中响起,问他:“还没睡吗?”
厉明深走过去将门打开。
老房子隔音确实成问题,梁暮秋问:“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厉明深说。
梁暮秋越过他朝房间里面看,看到了沙发上堆叠的被子。
“你怎么睡沙发?”他第一反应是床坏了。
厉明深看着他说:“不是床坏了,我睡沙发,是想离你近一点。”
寂静的深夜,厉明深目光灼热,用低沉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梁暮秋的心跳不可控制地加快,难以名状的情愫悄然滋长。
厉明深的言行早已突破房客的界限,甚至跨过了所谓“朋友”的定位,梁暮秋并不迟钝,相反他比常人更加敏锐。
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淡淡月光洒下,四周安静无声,梁暮秋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你怎么还不睡?”厉明深打破沉默,低声问,“有心事?”
他似有种魔力,总能触动梁暮秋内心最深处,让他忍不住想要倾诉。
刚才翻来覆去,梁暮秋就是在考虑以后,身心煎熬所以难以入睡。
他思量再三做出决定,不知道是对是错,有些冲动地对厉明深说:“我想我可能要走。”
“走?”厉明深眉头猛皱,“去哪儿?”
“没有想好。”梁暮秋说,“但我想带冬冬离开一阵。”
厉明深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你要带冬冬躲起来?”
梁暮秋被这一针见血的话刺到,眼中全是难堪。
“我说了我会一直在。”厉明深不解,“为什么还要走?”
“你没办法一直在!”梁暮秋突然间变得激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其他人面前都可以冷静坚强,唯独面对厉明深,总是不经意流露出脆弱。
梁暮秋抹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慢慢地如同自言自语般重复:“你没办法一直在……”
厉明深胸腔像被堵塞,不上不下地叫他难受。
他跨过门槛走到梁暮秋面前,轻声道:“我说了不会有事,为什么不信我?”
“你能到哪里去?那家人……”厉明深顿了顿,语气变得晦涩,“那家人难道就不会找你?他们能找来小梨村,就会找到其他地方。冬冬这么小,难道你要带着他一直躲躲藏藏?”
“梁暮秋。”厉明深轻唤他的名字,“逃避不是办法。”
“那我怎么办?”梁暮秋当然知道逃避不是办法,“那家人已经来过一次,很快就会来第二次第三次,我不可能24小时看着冬冬,他们有钱有势,有各种手段,合法的非法的,万一他们真的把冬冬带走藏起来,我该怎么办?”
梁暮秋不可控制再一次变得激动,甚至开始自暴自弃:“我知道我没用,我保护不了冬冬,我遇事就想逃,我连我最喜欢的设计都放弃了,我就是个没用的人!”
他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毫无长进,遇到事情第一反应还是逃避,就像当初被流言中伤,下意识就躲回村子,缩进自以为安全的保护壳中。
厉明深胸腔起伏,像被什么扎到,叫他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忍不住抬手握住梁暮秋的肩,掌心微微施力。
梁暮秋感受到肩上的压力,抬起头看着他。
厉明深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你不是没用的人,你很勇敢,也很坚强。”
梁暮秋一怔。
厉明深继续说:“我向你保证,那天的事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这么近的距离,梁暮秋避无可避,只能也看着厉明深的眼睛。
目光相接,眼中映出彼此的影子,他轻声反问:“怎么保证?”
“你相信我。”
梁暮秋安静下来。
“你相信我。”厉明深低声重复着,“有我在,我不会让那天的事重演,也不会让任何人再靠近冬冬。”
低沉的话响在耳畔,梁暮秋重重地喘息,只觉得心脏跳动得厉害。
恍惚间,他感到厉明深似乎把他搂进怀里,对他说:“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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