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要不认识这个母亲!
“我还要问你想干什么!”厉環终于开口,声嘶力竭反问他,“你明明已经找到明昭的孩子了,为什么不带回家,你又想干什么?!”
厉明深同她无话可说,绕过她就要下楼,厉玦挡在楼梯口,厉明深喝道:“让开!”
厉玦根本不敢阻拦。
然而那个远房兄弟还挡在前面。
厉明深这会儿明白过来,这人也是厉環找来想看住他的,他冷笑一声,心想勖明昭死了,厉環难道就真的疯成这样?
“没听见我的话吗,我说了让开。”
厉明深字字冰冷,那男人为难地看了厉環一眼,最终还是被厉明深气势所慑,往旁边让出路。
下了楼,厉明深快步穿过花园,边上车边给梁暮秋打电话,却没人接听。他冷着脸将手机扔到副驾,猛踩油门,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大宅。
梁暮秋一早便跟郝建山出门,去接待那个外国旅行团。
往村口走的路上,郝建山愁容满面,背着手也不说话,梁暮秋好奇怎么了。
郝建山长长地叹口气:“卖不出去啊。”
今年小梨村300多亩果园丰产,收成好过去年,然而销量却跟不上,眼看二茬梨就要上市,头茬梨还压了一半没卖出去,郝建山这两天尽往村委会跑,去商量对策。
梁暮秋也没好办法,见郝建山眉头不展,想逗他高兴些,于是道:“那我今天忽悠那帮老外多摘点。”
郝建山果然乐了,停下看着梁暮秋,道:“你这孩子。”
他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小秋,咱们村会英语的没几个,也就你了,我老是找你你烦不烦?”
“叔您这说的什么话。”梁暮秋装作不高兴道,“这村里哪家的饭我没吃过,做点事就要嫌烦?”
郝建山不再说话,侧头看着梁暮秋,目光有怜惜也有惋惜。
梁暮秋出门没法带梁宸安,一早去市集买了牛肉锅贴和豆腐脑,把他连同早饭一起拎到隔壁。梁宸安还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地吃早饭,吃过才算完全清醒,跟杨思乐一起在院子里写作业。
杨思乐喜欢咬笔头,铅笔上一圈圈牙印,写几个字就要摆弄下铅笔盒,还老跟梁宸安说话。
梁宸安不想理他。
安静没两分钟,杨思乐又问:“那个叔叔没来吗?”
梁宸安听他问起厉明深才抬头,轻轻摇了摇头说:“没来。”
杨思乐有些失望,他攒了好些树叶做书签,还等着厉明深开跑车带他们去夜市卖了赚钱。
太阳渐渐升起,光洒进小院中央,小花踱着猫步从堂屋的帘子后面钻出来,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肚子越发滚圆,没走几步就又趴在菜地旁边晒太阳。
梁宸安起身,进堂屋把它的窝抱出来,在上面拍了拍,小花便自己躺上去,伸出舌头舔梁宸安的手心。
杨思乐扭头看,不解问:“冬冬,你怎么对小花这么好啊?”
梁宸安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回道:“你不懂。”
杨思乐不高兴了:“你不说我怎么懂,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梁宸安不说话了,杨思乐气呼呼地转回去,忽然听他问:“乐乐,你想你妈妈吗?”
杨思乐一愣。
他妈在离婚后就干净利落地走了,再没回来过,杨雄和杨阿公也从不跟他提,就好像这个人从此就从他生命中消失了。
只一次,杨思乐偷听杨阿公跟人说话,才知道原来他妈又嫁人了,好像还嫁了个有钱人。
“我才不想,我想她干嘛?”杨思乐嘟囔,拿起笔继续写作业,半天也没写出一个字。
小饭馆中午要来好几桌客人,杨阿公一早就开始忙碌,进进出出,堂屋里传出有节奏的切菜剁肉声。
中途他出来拔葱,看到那只公猫蹲在门外,貌似想进来,挥起扫帚就把那猫赶走,还差点碰到小花。
梁宸安紧张起来,等杨阿公掀帘子又回堂屋就起身往外跑,果然看到那只公猫还蹲在不远处。
一人一猫对视,梁宸安走过去问:“你是不是想看小花?”
公猫嘴里叼着什么,吐出来搁在地上,冲梁宸安“喵”一声,爪子又把那东西往前推了推。
梁宸安瞧着那好像是块肉,骨头细细的,像是块鸡肉。
绘本上说猫咪怀孕后饮食要仔细,带骨头的肉最好不要吃,尤其是这种细骨头,以免划伤肠道。他蹲在公猫面前,认认真真跟它讲道理,完了又说:“我会给小花准备好吃的,你就别担心了。”
那公猫透亮的眼睛盯着他,又喵一声,转身跑走了。
梁宸安蹲在原地笑了笑,拍拍裤子站起来,就在这时,他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盯着他看。
见梁宸安发现自己,那男人脚步一动,似乎就要朝他走过来。
梁宸安敏锐地往后退了一步,又看对方一眼,转身跑回了杨阿公的小院。
第37章
那群老外昨天摘的是皇冠梨,今天要去摘秋月梨,果园离村子有段距离,梁暮秋等人齐了,招呼着一道坐大巴过去。
他站在大巴车前头,一手拿喇叭,一手拿郝建山给他的稿子,眼睛看着中文,嘴里说着英文,介绍两种梨的区别,又陪着聊了些小梨村的乡土人情,等歇下来喝口水才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前了,于是赶紧回拨过去。
厉明深很快接通,问他在哪儿。
“我在果园给你探路呢。”梁暮秋站在果园里,身旁是两排枝繁叶茂的梨树,枝上挂着累累硕果,一看就皮薄汁多。
“冬冬呢?”厉明深单手握着方向盘,紧盯前方道路,装作随意问。
“冬冬在阿公家,没跟我过来。”梁暮秋说着抬手捏过一个梨,闻闻味儿又颠颠重量,说,“这个不错,就你了。”
说罢手腕轻轻一拧就摘了下来。
他音色轻快明亮,仿佛浸着阳光,厉明深紧绷的神经不由松懈,勾着唇角道:“那我应该很快就有口福了。”
梁暮秋听出他的暗示,有些惊讶:“你过来了?”
“嗯,路上了。”厉明深估算路程,“还有二十分钟。”
这么短时间肯定赶不回去,梁暮秋只好说:“你到了先去杨阿公家,冬冬有钥匙,让他带你回去,我中午就能往回走,你等我。”
“嗯,我等你。”厉明深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在副驾,专心地往前方驶去。
临近中午,家家户户传出炒菜的香味,杨阿公的小饭馆生意红火,香气飘了满院。
菜炒到一半,杨阿公发现料酒瓶子快见底,没料酒可做不了红烧肉,他摘掉围裙本想自己去买,但客人催得紧,只好擦擦手,从兜里摸出一张二十的旧钞票交给杨思乐,让他去村口杂货铺买桶料酒。
梁宸安说:“我也去。”
两个孩子搭伴杨阿公就更放心了,想着又是在村子里,应该没什么问题。
“剩下的钱你和冬冬买零食吃。”杨阿公嘱咐杨思乐,叫他们快去快回。
杨思乐高兴了,拉起梁宸安往外跑,到栗阿婆的杂货铺买了料酒,剩下的钱一人买一袋虾条,栗阿婆还给他俩塞了一把奶糖。
杨思乐撕开虾条往嘴里倒,见梁宸安不吃,把他那袋抢过去也给撕开,又塞回给梁宸安手里,冲他说:“你也吃啊。”
梁宸安总感觉有人跟着他们,回头看一眼却什么也没发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虾条。
两人有了吃的就把杨阿公的嘱咐忘在脑后,走走停停,看看墙根野花,再招招猫逗逗狗。
路过一处幽窄的巷子,里头忽然传来一声猫叫。
杨思乐停下脚步,竖起耳朵。
梁宸安也停下,屏息去听。那猫叫声又尖又细,像是小奶猫,听着断断续续,可怜兮兮的,像是遇上什么危险在求救。
他同杨思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寻着声音往巷子里面走,在尽头拐弯,眼前看到的却不是猫,而是个身材高大、戴鸭舌帽的成年男人。
那男人手里拿着个手机,声音就是从手机里发出来的,他将手机锁屏,猫叫声也随之消失。梁宸安认出对方就是早上在小院外的那个人,顿生警惕,拉住杨思乐就要走。
“哎小朋友,先别走。”那男人叫住他们,脸上堆笑说道,“我是来玩的,但迷路了,你们能不能带我一段,我可以给你们钱,也可以给你们买零食。”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钞票。
杨思乐有些心动,刚要伸手去拿,被梁宸安一把拉住。
“我们不要。”梁宸安说,“问路你找大人。”
那男人见状,眼神忽然一凛,上前就要去拽梁宸安的胳膊。梁宸安反应很快,猛地把一袋虾条扔到对方脸上,拉起杨思乐就跑。
然而两个五岁的孩子哪儿能跑过一个成年男人,没跑两步梁宸安就被抓住卫衣帽子,向后仰倒摔在地上。杨思乐也绊一跤,料酒撒了出来,浓烈的味道瞬间弥漫开。
梁宸安的手掌大概被小石子划破,传来阵阵刺痛,他忍着痛大喊:“救命!”
那男人一听急了,手掌捂住梁宸安的嘴:“小朋友别喊,是你奶奶叫我来找你的,就要你几根头发,你乖乖的配合一点。”
梁宸安猛地睁大眼,心跳登时更加剧烈,然而他只迟疑一秒就伸手拽下男人的手,张开嘴,小虎牙往手腕内侧最脆弱的部位猛扎下去。
那男人吃痛地松开手,梁宸安又大喊救命,对惊呆了的杨思乐喊:“乐乐快跑,去叫人!”
杨思乐吓得愣住了,这才反应过来,爬起就往巷子外面冲,刚跑出去就看到厉明深,终于忍不住眼泪,哭着大喊道:“叔叔!”
厉明深在村口停好车,路过栗阿婆的杂货店,得知梁宸安和杨思乐刚买了东西回去,于是快走两步想追上两个孩子,没多久就隐约听到梁宸安的呼救,紧接着就看到杨思乐哭着从一条巷子跑出来。
厉明深心一沉,大步往里跑,见到梁宸安的时候那男人正在扯他的头发。厉明深顿时气血上涌,提起一脚踹了过去。
那男人不防,向后摔倒在地上。
“冬冬!”
厉明深把梁宸安拉起来,梁宸安的手掌被石子划出几道伤口,渗出了鲜血。他眸光幽暗,问:“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梁宸安也吓坏了,红着眼睛看向厉明深,忍着没哭,摇了摇头,又喊他:“叔叔。”
这一声充满了信任和依赖,听得厉明深滋味复杂,他把梁宸安拉到身后,见那男人要站起来,走过去当胸就是一脚,紧接着拎起那人的衣领粗暴地拽起来,一把抵在墙上。
厉明深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淬满愤怒。
“不管谁叫你来的,回去跟他说,敢动这孩子一根汗毛,我叫他后悔生下来!”
说罢他把对方朝地上狠狠一摔,厌恶道:“滚吧!”
梁暮秋拎着满满一袋梨从果园回来,脚步轻快地推开小院的门,发现不光厉明深,杨阿公和杨思乐也在,梁宸安则坐在石凳上,几个人齐齐朝他看。
“这是怎么了?”梁暮秋察觉不对劲,走到近前看见梁宸安手掌贴着纱布,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厉明深把情况简要跟他说明,又道:“我已经带冬冬去卫生院检查过了,他手掌被划破,不过伤口不深,已经消毒处理,其他地方没有受伤,不要担心。”
出了这样的事,厉明深自知瞒不过梁暮秋,也没想隐瞒,只尽可能在言语上淡化一些。
梁暮秋还是肉眼可见地瞬间绷紧了。
杨阿公没想到让两个孩子去买调料就会出这种事,刚才已经自责了好一阵,又怒骂道:“这些该杀的人贩子啊!”
梁宸安朝杨阿公看去,面色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话,杨思乐却没那么多心思,立刻说:“不是人贩子,我听到那个坏人说,是冬冬奶奶让他来的,他要揪冬冬的头发!”
宛如一颗惊雷投入湖面,梁暮秋的大脑霎时炸开。
他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他看完杨思乐又去看梁宸安,脸色沉得骇人:“冬冬,乐乐说的是不是真的?”
梁宸安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厉明深站在梁暮秋身侧,见他这副模样,垂着的双手慢慢握紧。
杨阿公也愣了,反应过来后猛地一拍桌子:“光天化日就来抢孩子,这家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梁暮秋大脑阵阵嗡鸣,好一会儿才回神,努力压下混乱的心跳,轻轻喊了声“阿公”,又摇摇头,示意杨阿公别在梁宸安面前说这些。
厉明深注意到他脸色发白,嘴唇也在刚才那一瞬间褪去血色。
一时无人开口,静了片刻,厉明深忽然说:“对不起。”
两个孩子和杨阿公都朝他看,梁暮秋也转头同他对视。
梁暮秋感到失焦的眼神逐渐聚起,轻轻摇了摇头,嗓音沙哑地说:“跟你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
厉明深无法开口。
“没事了冬冬,没事……”梁暮秋把梁宸安揽在怀里,听杨思乐说那男人还想要梁宸安的头发。他手指轻轻地拨开梁宸安的头发,果然看到头皮红了一块,顿时也红了眼睛。
杨思乐还想说什么,杨阿公把他带走了。
小院里只剩厉明深,但梁暮秋的心思都在梁宸安身上,问道:“饿了吗,想吃什么?”
梁宸安当时没想太多,只想着千万不能被坏人抓走,事后才感受到了迟来的恐惧。他紧紧地回抱梁暮秋,说:“我什么也不想吃,我想你陪我。”
“那我们回房间?”梁暮秋问。
梁宸安说好。
梁暮秋弯腰托着梁宸安的屁股把他抱起来,在梁宸安大了之后,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抱过他了,梁宸安立刻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梁暮秋这才看向厉明深,冲他抱歉笑笑:“不好意思,我带冬冬上楼,厨房有菜,你要是饿了就——”
厉明深打断他:“不用管我。”
梁暮秋点点头,抱着梁宸安往楼上走,回房间后,梁宸安换一身干净衣服,爬上床自己先躺下,又拉开被子,示意梁暮秋也上去。
梁暮秋便也脱掉外衣外裤,从梯子爬上去,躺在了梁宸安的身边。
床有点窄,梁暮秋只能侧躺,把梁宸安的手拉到面前,问:“疼吗?”
手心皮肤细嫩,肯定是疼的,但梁宸安不想梁暮秋担心,于是说:“不疼。”
梁宸安断断续续地讲当时经过:“一开始我就在阿公家外面看到过那个坏人,我没过去,后来跟乐乐买料酒,听到小猫的声音才过去看的,我怕小猫有危险,我是不是错了,我不该过去的。”
梁暮秋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猜测对方应该盯了梁宸安一段时间,等他落单才下手,又看梁宸安喜欢猫,所以才用猫叫声引他过去。
梁暮秋几乎要恨死那人。
他强压情绪,直起上身,看着梁宸安的眼睛说:“你没有做错,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只是现在很多坏人会利用我们的同情心,所以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要更谨慎一点,首先要确保我们自己的安全。”
梁宸安懂事地点头,眼睫忽闪地望着梁暮秋,很轻地抿了一下嘴唇。他其实还想问,那个男人说的是不是真的,真的是他的奶奶让他来的?
但他不敢问。
梁暮秋也在想同样的事,他表面镇定,实则心乱如麻,不知道万一梁宸安问起他要怎么回答,情急之下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讲起自己带的那个外国旅行团。
梁宸安果然被勾起好奇心,问:“外国人都是金头发吗?”
“也不是。”梁暮秋说,“也有黑头发,还有棕色和红色的。”
“那他们走了吗?”
“走了。”
两人小声说着话,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啊?”梁宸安立刻坐起来,“是不是叔叔?”
“应该是的。”梁暮秋边说边下床。
那敲门声只响了一下,表明外面的人没有催促的意思,而是很耐心地等待。
“叔叔今天好厉害。”梁宸安趴在床边,忍不住说,“一脚就把那个坏人踹到地上。”
“是吗?”梁暮秋穿上鞋子,笑着应了一句,转身的瞬间嘴角便落了下来。
他走到外面将门打开,厉明深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他,问:“我煮了面,你跟冬冬要不要吃一点?”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梁暮秋却如鲠在喉,根本吃不下,但厉明深一番好意,他不忍心拒绝,何况他不吃梁宸安还要吃,于是跟厉明深下楼,去厨房盛了碗面。
刚才杨阿公又送来两道炒菜,梁暮秋夹了些在碗里一并端上楼,看着梁宸安吃下,等梁宸安睡着了才悄悄地端着空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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