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匕首,没开刃,杀伤力趋近于零。
在接触到雾团的瞬间,匕首上浮起一层血色的纹样,看上去像是古老的文字符号。
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在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皮肉烧焦的味道。
脑海中冒出一道遗憾的叹息,不再是平铺直叙的电子音,而是那曾经出现过一次的,高傲的冷质声嗓。
容三湫勾起一边唇角,如同旧贵族端庄严谨的绅士,用最得体最温柔的语调诉说嘲讽:“我没死,让你失望了吗?”
大提琴般低沉的音调,揉碎了雪松的冷冽气味,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不,我很期待。”
我很期待。
这四个字,他们都曾对彼此说过,这种诡异的熟悉巧合令容三湫想到轨迹重合的感觉,生出一种隐秘的激动心情。
他舔了舔牙尖,亲昵地在心里骂道:死变态。
戏已收场,变态的小老鼠兴致散了,悠然离去。
身体脱力的容三湫狼狈地下了床,在栽倒之前,被破窗而入的戚临抱进了怀里:“受伤了吗?”
容三湫懒洋洋地靠着免费抱枕,借着他的力气站直身子,抬眸间,冷漠的眼睛已经被委屈惊愕的泪水裹住:“我,我怕。”
他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懂得什么方式能达到目的。
柔顺的青年眨了下眼,泪水掉落,在天师正经严肃的白色道袍上留下一点湿痕。
戚临被勾起了火,扶着他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低头欲吻。
容三湫眼底闪过冷光,近乎冷漠地推开了他,跌坐在床上,目带警惕。
玩玩罢了,不是用穿书时的身体,他嫌这些人脏。
“抱,抱歉,我只是——”
“离他远点!”
雾团扭动,红色纹样被丝丝缕缕的魔气侵袭,桃木匕首上散发出来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很快,就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广袖黑袍,满身黑纹的司渺从雾团中走出来,欺身上前,抓住戚临的衣领,将他推在落地窗上:“谁准你碰他的?”
受桃木匕首所伤,司渺身上的力量不似之前强大,他胸口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周遭皮肉焦黑一片。
戚临只失神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反手攻向司渺的心脏。
玻璃碎裂的声音仿佛一道警报,昏睡中的几人纷纷惊醒,先后冲入房间。
睡觉前反锁房门是个好习惯。
容三湫坐在床头,隔着推门而入的尔夺,目光落在插进门锁的钥匙上。
一个个都不老实啊。
容三湫没有挣扎,任由尔夺用发了狠的力道将他拥进怀里。
太乖顺的宠物毫无吸引力,包藏祸心且会咬人的狗才让人有驯服的期待。
戚临和司渺的对峙愈发激烈,房间内施展不开手脚,两人从破碎的落地窗冲出去,在别墅自带的院子里打作一团。
起来得太着急,乌允没戴眼镜,稍显凌乱的睡衣下是麦色的皮肤,整个人褪去了白日里的温和,显得有些阴沉。
他看了眼床边的桃木匕首和玻璃杯碎片,重新倒了杯水,端过来:“阿容,来,喝点水压压惊。”
容三湫挣了下,从尔夺的怀里出来:“谢谢。”
他伸手想接过水,谁知乌允错开手臂,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搂进怀里:“我喂你喝。”
许是娱乐圈的浸染让他下意识保持最圆滑的状态,总之乌允在人前一直是温和的,这种霸道的举止通常只存在于私下。
关于乌允的故事乏善可陈,容三湫已经记不太清了,留下印象的只有他笑着将人推入深渊的模样。
娱乐圈里炙手可热的影帝,情人遍地,温柔的表面下隐藏的是近乎变态的xing虐爱好,被他玩死的情人不在少数。
容三湫曾扮演过他青年时期爱慕的白月光,背叛他,和别人劈腿,致使他被雪藏。
后来乌允成为影帝,特地将他抓回去,关在深山空屋里,鞭笞羞辱,从身体和精神两个方面摧毁了他。
容三湫清楚地记得,白天的乌允和晚上的乌允是两个不同的人,晚上的他阴沉暴戾,温和仿佛被夜色稀释了,露出羊皮里锋利的狼爪。
比起画家的歇斯底里,乌允显得更加老谋深算,深谙心理学控制的影帝先生,如果可以,容三湫想把他留到最后处理。
平静的湖面和不叫的狗是最可怕的存在,没人能拒绝这种危险的诱惑。
容三湫就着递到嘴边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他确实渴了。
水是温的,里面加了蜂蜜,喝起来有点甜,能很好的补充能量。
易缚不甘示弱,想上前。
乌允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微笑:“杯子的碎片可能会伤到阿容,可以麻烦你打扫一下吗?”
吃人嘴短,容三湫适时抬起头,对着脸色发黑的易缚露出个笑:“麻烦你了。”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总裁大人亲自做他认为下人才会做的事情,脸上一定会挂着郁闷和挫败的表情,只是想想就很有趣。
喝完水,容三湫推了推乌允的胳膊:“有点累,我想躺一下。”
人肉垫子太过有自主性,小动作一堆,他烦的要命。
“好。”乌允很快调整好自己,露出招牌的微笑,“阿容,能不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外头两人打斗正酣,一时半会不会停下,能解释的人只有容三湫一个。
一个,意味着他可以按心情来解释。
易缚拿着打扫的工具回来,扫把不客气地扫在乌允小腿上:“让开,别挡着我打扫。”
因为躺着的缘故,容三湫清楚地看到,乌允眼底闪过的阴狠。
看来易缚要倒霉了。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睡觉的时候觉得身体很重,像是鬼压床,然后我奋力挣扎,打碎了杯子,戚临就从外面进来了。”
之前来这里的路上,他有问过几人的名字,此时能叫出来不奇怪。
容三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低眉顺眼:“我不知道司渺是什么时候来的。”
乌允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床脚的桃木匕首上。
“鬼压床,一定是他!”易缚攥紧了扫把,手上青筋都暴了出来,“他想趁你睡着强迫你!”
此言一出,另外几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这样说,虽有失偏颇,但也不算完全是错的。
容三湫回忆起和司渺相关的事情,那是一个枯燥的黑化剧本。
司渺是他穿越的第三个世界中的主角,沧澜剑宗的大师兄,一袭白衣风华无双,被誉为修真界女修最想结为道侣的人选。
容三湫扮演的是他青梅竹马的师弟,娇纵任性,两人少时相许,约定要一辈子在一起。
后来沧澜剑宗遭遇魔界大举进犯,司渺一人一剑护下宗门,却受了十分严重的伤。
就在这时,小师弟联合外人夺他修为毁他筋脉,污蔑他勾结魔修,师门上下无人为他说话,他们将半死的他推入魔窟。
司渺拿的是重生剧本,掉进魔窟后不仅没死,还重生回到了少年时期,看着对自己卖乖的双面小师弟,还有那一张张恩将仇报的脸,他选择了蛰伏。
在魔界再次围攻沧澜剑宗的时候,早已堕入魔界的司渺伙同魔修,杀光了宗门里的人,带走了小师弟。
司渺天赋极高,很快就成了魔尊,因为堕魔的缘故,他的身体被魔气侵袭,渐渐衍生出一个更为强大凶悍的心魔。
这个衍生出来的心魔虽然强大,却完全受制于司渺,只有司渺愿意,他才会被放出来。
被囚禁在魔宫之中,容三湫见过无数次司渺的心魔,并且被狠狠地折磨过,除了司渺本人,没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如同野兽一般的心魔。
当身体被覆压住的瞬间,他就知道了来的人是谁。
司渺向来肆意妄为,会放出心魔是必然的事情,只是容三湫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动手。
本来是提前准备的桃木匕首,竟然第一晚就派上了用场。
想起司渺身上被灼伤的伤口,容三湫眯了眯眼,没尽兴,得重新找个借口拿司渺开刀才是。
尔夺年纪最小,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另一半床上:“容哥,你在想什么?”
容三湫扯回思绪,抿了抿唇:“没什么。”
柳柏站在床尾,再次因为距离的问题生起闷气:“小容,你不用怕,以后我留在房间里陪你睡,保护你。”
“你做梦!”易缚冷笑,“口口声声说着保护,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刚见到容儿就想上他,最不要脸的恐怕是你才对。”
容三湫饶有兴致地看戏,平心而论,画家的所作所为绝对当得起“不要脸”的称赞。
柳柏脸色难看,本就苍白的脸被气得更白了。
他没办法反驳,见到容三湫的第一面,他就吐露出了身体上的威胁。
“容哥,我来陪你吧。”尔夺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显得阳光又稚气,“以前我们兄弟俩总是一起睡的。”
容三湫扬了扬眉:“是吗?”
尔夺已经知道了什么是接近他最有用的方法,当其他人都是同一种身份的时候,能够先创设出新的关系,就代表可以拥有更多自主权。
如果不是知晓一切,他恐怕就要被这个乖巧的弟弟骗到了,毕竟面对一群觊觎自己的人,听话的弟弟更令人信任。
“你们不是睡一张床吧。”
乌允轻轻地笑起来:“阿容忘记了,以前我们可是夜夜同睡一张床的,就让我来陪你吧。”
这倒是没错,乌允捉住他之后,无论怎么折磨,晚上总是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易缚不甘示弱:“容儿明明是和我睡在一起的,要留下的话,我也得留下。”
虽然没有夜夜,但也有过一段同床共枕的日子。
柳柏在这种比拼中实在无法胜出,容三湫被他关进地下室之后,他们再没一起睡过。
他只能固执地表明立场:“我也要留下。”
没有人愿意退步,四人如同争宠的妃子一般,渴望被翻牌子。
和司渺的心魔折腾了一通,又看着这群人做戏,容三湫既累又困。
夜色深沉,床头的闹钟显示出时间,刚过十二点。
容三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喜欢自己睡,不愿意其他人来占我的床,这可怎么办呢?”
第6章 画作
破碎的落地窗被灵力封住,淡金色的屏障阻隔了夜风与月光,仿若放大的阅读灯,夹在时光的书缝中。
容三湫半阖着眼皮,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床下。
木质地板上铺着厚毛毯,几个被窝横七竖八,将床围了个遍。
当时他提出想独占一张床,几个人都没说话,最后商讨之下,没人愿意离开,遂在床边打了地铺。
一共五个人,司渺不在其列。
魔尊大人先是被桃木匕首所伤,后来又和首座天师交手,落于下风,被狠狠收拾了一顿。
由于他之前讲述的事情,剩下的几个人一致决定,剥夺司渺打地铺的权利,将他赶去了院子里的房车。
容三湫充分发挥了和稀泥的本性,仿若没有主见的菟丝花,听从众人安排。
借刀杀人最高明的地方,是用别人的手来握着刀,眼前五个人有十只手,够他借用了。
容三湫心安理得地扭过头,对半夜闯进来伤了自己的司渺表现出排斥。
他想到了新的主意,对付满身魔气的司渺,最好用的武器就是戚临的剑。
问题是,怎么将戚临的剑骗到手。
剑是本命法器,正统天师的传人鲜少拿出来,更不会将其交给别人。
即使是在快穿世界里,他扮演的蛇妖与戚临最亲密的时候,都不曾有幸摸一下那把剑。
戚临不争不抢,被安排在距离床最远的地方,靠近落地窗,正好方便供给结界的灵力。
容三湫侧过身,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
戚临是左撇子,本命法器藏在丹田之中,每次召唤,剑都会出现在左手中。
那把剑锋利无比,斩杀过无数妖邪,有天师纯正的力量加持,即使是修为高深的魔尊司渺,也无法抹除剑留下的伤口。
但方才两人交手,戚临并未出剑。
在戚临看过来之前,容三湫闭上眼睛,在心里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几人都是各个快穿世界的主角,打地铺对他们而言,大多是头一遭。
已经躺下很久了,时不时还能听到翻身声,伴随着烦躁的叹息。
从声音来判断,绝大多数叹息都是从易缚口中发出的。
相较于其他几人,他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保姆仆人一大堆,说是娇生惯养也不为过。
容三湫将脸埋进枕头里。
地板大通铺持续不了太久,就凭这群少爷们的娇贵程度,两天就受不了了。
易缚大概会成为第一个被踢出通铺的人,且不说他的忍耐力如何,这种扰乱别人的叹息睡法,第二天就会引发众怒。
届时是袖手旁观看戏呢?还是添油加醋落井下石呢?
亦或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众人将易缚赶出通铺后,把他们也一一踢出去。
容三湫漫无思绪地想着,在三种选择中纠结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
成年人不做选择,他都要。
怀揣着算计与恶意,容三湫的呼吸变得逐渐平稳起来。
罕见的一夜无梦,他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醒来,一睁眼看到的画面堪称惊悚,不亚于昨晚被司渺鬼压床。
打地铺的几个人早早就醒过来了,围坐在床边,针锋相对地警惕着彼此,等待着容三湫睁开眼睛。
情人之间有句经典的情话:希望你睡醒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
容三湫估摸着,这群人应该是在抢第一个被他看到的名额。
“容哥,你醒了。”
作为别墅的主人,尔夺强横的把所有人排斥在外,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
站在最外围的是戚临和乌允,众星捧月的身份摆在那里,让他们像个毛头孩子一样去争抢,十分不现实。
容三湫坐起身,抓了抓头发:“早上好。”
房间是连着阳台的,阳光从结界外透进来,一身黑衣的司渺站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容三湫推开众人,平静地对他点了点头,进了卫生间。
举止从容,仿若不记得昨晚发生过的事情。
司渺愣了下,突然有些不自在。
他没有心魔时候的记忆,从戚临对他下手的狠厉程度来看,昨晚他应该对容三湫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重生之后,他将所有人都视为仇人,再没有在乎过他们的感受。
方才容三湫轻描淡写的反应,比责骂更直击人心,让他罕见的生出一丝愧疚。
床边的桃木匕首被捡起来,乌允端详了一番,递到司渺面前:“这是你的吗?”
即使不记得发生的事,匕首上熟悉的气息和血迹也令司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在他身上留下伤口的东西。
匕首做工粗糙,上面的符咒已经被魔气侵蚀,焦黑一片。
不难看出来,那是克制魔气的法咒。
乌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状似随意道:“阿容失去了记忆,肯定不会记得这匕首是谁的,你说呢?”
“凡人,你在套本尊的话吗?”司渺一把夺过匕首,目光冷厉,“不该问的别问,不是你的东西也别碰。”
乌允笑笑:“随你。”
在人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静待它生根发芽,或许有朝一日,就会带来令人意外的惊喜。
洗漱完之后,容三湫换了身尔夺准备好的衣服。
少年气息的卫衣和运动裤,衬得他整个人阳光又开朗。
易缚旗下的高档饭店的星级厨师亲自上门,精心准备了早餐,种类丰富,摆满了餐桌。
简单的饭桌被换成了西式大长桌,容三湫没有推辞,坐在主位上。
食不言寝不语,他埋头吃饭,完全不在意几人炽热的目光,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
中西式早餐应有尽有,容三湫偏爱中式,慢条斯理地喝着豆腐脑。
侍应生是和厨师一起过来的,贴心的把油条切成了小块,分放在几个小碟子里。
许是受过古怪的强迫症培训,每一碟里的油条都是相同的六块。
咸口豆腐脑里加了一点辣椒油,油条浸泡其中,吸满了汤汁,变得不那么油腻。
容三湫吃了两碟,又默默拖过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宽粉。
最后一个世界里,他扮演的是一条蛇,平时吃的是生兔子肉,混到戚临身边后开始辟谷,鲜少进食。
天知道,他想吃正常的饭菜想疯了。
牛肉炖过之后又卤了许久,十分入味,微辣的调味中和了肉的腻味,配上爽滑的鲜切宽米粉,勾得人食指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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