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日里,帝始君知道宫人侍卫都私下称呼三儿为“棋圣娘娘”后,他不但不怒,反而还龙颜大悦。
他一把拦住那纤细的腰身,亲吻厮磨着身边人的耳垂,“爱妃就是朕的棋圣娘娘。”
于是乎宫中的人把“棋圣娘娘”的称呼从私下里,叫到了明面上。
哑妹这个时候平静了很多,虽然心如刀割,但是再次听见“棋圣娘娘”四个字后,不像白天那般疯狂。
她好似没听见一般,目光涣散,如行尸走肉。
三儿没有理会那侍卫统领,依旧面色漠然。
等两人离开后,那侍卫统领“啐”了一口,骂道:“狐媚子的东西。”
景玉阁门外,帝始君身边的管事太监正在侯着,见到三儿和哑妹回来了,他连忙上前行礼道:“棋圣大人,陛下在殿中等着您呢。”
管事太监虽然是帝始君的人,但是他对三儿还是极为尊重,他见过三儿的围棋,明明只是棋盘上的落子,让他仿佛进入了那黑白世界,而他也明白——
自己也是那枚棋子。
所以他对三儿的称呼一直是“棋圣大人”。
三儿依旧没什么反应,他好像没看见门口站着的那管事太监,推开紧闭的房门,慢慢走了进去。
哑妹抿了抿唇,她想上前拉住三儿,却被那管事太监拽住了她的手臂。
“哑妹,夜深了,你应该睡了。”管事太监说道。
哑妹摇头。
“听话。”管事太监见三儿进了景玉阁的主殿,他眸光微动,良久,他叹了口一起,放低声音道。“你救不了他的。”
哑妹一怔,随后她又像刚才那般,行尸走肉。
哑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但是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她连忙起床躲在门口。
院子里的宫人在来回忙碌着,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人在烧热水,有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这时有两个伺候景玉阁的宫女从她屋前经过,那两个丫头正是碎嘴的年纪,就听见其中一人问道:“大晚上烧那么多水干什么啊?还要请太医来……”
稍微年长点的宫女开口呵斥道:“陛下的事,你少问。”
虽然是呵斥,但是听她语气,明显是想另一个小丫头继续问下去。
那个小丫头立马娇着声音说:“香云姐姐,这里就我们俩人,有什么不能问的。”
“这你就不懂了,陛下因为棋圣娘娘私自离开了景玉阁生气,于是就把娘娘……哎哟,还是别说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那小丫头显然不太懂,她问道:“陛下打了棋圣娘娘吗?”
“什么打啊,是疼了棋圣娘娘。”
“疼?香云姐姐你的意思是说?”那小丫头脸蛋“唰”的一下红了。“难道是房/事……”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知道就知道,别说出来,羞不羞啊。”
两个小宫女逐渐走远,但是依稀可以听见“棋圣娘娘”四个字和她们的轻笑声。
哑妹整个人瘫坐在门背后,双手捂住脸,深吸了一口气后,她站起身来,回到了床榻上,将被子蒙住了头。
随后的日子里,哑妹变了。
她脸上带着笑容,经常穿梭在御花园中,不在只待在景玉阁里。
帝始君不在意哑妹的变化,对于他来说,哑妹不过是蝼蚁罢了。
但是他有时候依旧要求哑妹在门口伺候,屋里红烛帐暖,春宵一刻,屋外的哑妹只是面带笑容的侯着,等帝始君披着外袍出来,她在端着水进去。
床榻上的人儿已经昏睡,身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哑妹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帮他擦拭着身体。
帝始君抱胸站在一旁,他冷眼看着哑妹的表情,而哑妹的脸上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不止在脸上,也在她的眼睛里。
帝始君让管事太监去查一下哑妹,很快那管事太监禀报说,哑妹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和浣衣局的几个嬷嬷关系好了起来。
那几个嬷嬷是前朝宫中留下来的老嬷嬷,她们入宫多年,举目无亲,帝始君便让她们留在宫中的浣衣局,做一些洗衣的粗活。
帝始君虽然疑心哑妹的变化,但是哑妹只是和那几个老嬷嬷关系好了起来,没过几日她搬离了景玉阁,住进了浣衣局,和那几个老嬷嬷一起洗衣服。
莲叶接天,莲花映日。
在景玉阁中,宫人每日清晨正午和傍晚都给主殿里添置祛暑的冰块。
帝始君刚一进入屋子里,就感觉到一丝凉意,他大步走到床榻前,将依在床榻上的人儿抱在怀中。
“听说你中午没吃什么饭?”管事太监端着冰镇的燕窝进来,帝始君接过他手中的燕窝,舀了一勺喂在了三儿的嘴边。“乖,张嘴,朕亲自喂你。”
三儿麻木的张开嘴,冰凉的燕窝入口,他依旧毫无反应。
帝始君已经习惯了他如那人偶般,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哪怕是死了,也绝对不会放手。
帝始君喂他吃完了燕窝,就见有小宫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宫女在主殿门口跪下,她惊慌道:“陛下,哑妹姑娘她突然病重……”
帝始君感觉到怀中人微颤,他连忙看去,只见那张清秀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但是帝始君清楚的感受到了,那小宫女说哑妹病重时,三儿的身子微微颤动。
你关心的人,始终都只是她吗……
帝始君想到这,他粗鲁的将三儿推倒在床榻上,手抓着那张清秀的脸颊,逼着那双毫无生气的眸子看着自己。
“朕告诉你,你的心里只能有朕。”帝始君一口咬在他的颈间,甜腥的味道涌入喉头,让帝始君莫名的感觉兴奋起来。
情感已经改变,占有和肆虐充溢着,帝始君只想身下人属于他,从头到尾属于他。
夜色暗了下来,帝始君坐在床榻边,看着身边昏迷的少年,在这一刻,他有一丝彷徨。
初见少年时,他不过是盛京的乞儿,却拥有超绝的棋艺。
在棋局上,他仿佛是这主宰天下的王者,手中的棋子就是他的利刃,他在那黑白的世界中气吞山河。
如今……
他就是一个人偶,没有一丝情感……
只有在提到哑妹时,他的神色才微微波动。
想到这,帝始君又不由的怒了起来,他突然出手捏住三儿的下颚。帝始君的手指微微用力,眸光狠戾,近乎咬牙道:“你只能是朕的,你不许想其他人!”
“嗯……”脸颊上的疼痛让床榻上昏睡的人不禁哼出声来。
帝始君松开了手,眸光也变得柔和起来,指肚摩挲着他的脸颊,喃喃道:“朕不想伤害你,朕只想留住你……”
管事太监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陛下,浣衣局那边出事了。”
“进来说。”帝始君起身坐在了一旁的桌子前。
管事太监弓着腰推门进来,他目光下意识看向床榻上的人,见那人昏睡,他才松了口气。
管事太监的举动引起了帝始君的注意,他知道浣衣局那边出事了,多半是和哑妹有关。
帝始君问道:“浣衣局那边出什么事了?”
说话间,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着。
管事太监道:“哑妹,死了。”
帝始君拿着茶杯的手微颤,温热的茶水洒在了他的手背上。
“怎么回事?”听见哑妹死后,帝始君莫名的松了口气。
管事太监说:“白天的时候发现她突然口吐白沫昏迷不醒,浣衣局的嬷嬷没有陛下的恩准,也不敢私自去请太医。就在刚才,哑妹突然醒了过来,手指着西边的茂园,随后就咽了气。”
帝始君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声道:“她倒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没有被放出宫中的太监宫女离世后,都会被葬在城西的茂园。有些体己钱的宫人会准备棺材,没有钱的则是一卷草席就埋了。
哑妹死了。
她在宫中多年,也存了一些钱,浣衣局的嬷嬷们用那笔钱买了一口剥皮棺材,也算是给哑妹最后的体面。
哑妹的尸体在浣衣局停了一天,等到次日晚上子时才由底层的小太监将棺材从皇宫后门抬了出去。
浣衣局的嬷嬷们给了抬棺材的小太监一人一粒金瓜子,小太监收到了金子,笑的是看不见眉眼,也识趣的不多问什么,到了时间就抬棺材出门。
皇宫后门守门的侍卫对于子时抬棺材出来,也是见怪不怪了。一同送行的浣衣局老嬷嬷将一包碎银子递给了为首那侍卫。
浣衣局的老嬷嬷说道:“官爷,这是浣衣局的姑娘,昨日暴毙而亡,那样子着实不太好看。这银子就给官爷们买酒喝,这开棺检查……”
浣衣局的老嬷嬷话没说完,那为首的侍卫已经是明白。他们是负责这皇宫后门的守卫,也经常遇见送棺人给些酒钱,意思就是别开棺检查了。
毕竟人已经死了,这在开棺检查,也是对死者的打扰。
那侍卫掂了掂银子的重量,很是满意,直接挥手让手下人把宫门打开。
浣衣局的老嬷嬷毕竟是宫婢,她只能送到宫门处。
她站着原地,望着渐渐远去一副棺材,她知道那副棺材里除了有暴毙的哑妹,还有一个人……
哑妹最终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将他送出宫去。
因为她只有死了,才能离开这看似华丽的皇宫。
哑妹这些日子呆在浣衣局里,因为她知道浣衣局的老嬷嬷都是前朝的嬷嬷,她们手中有些人脉,能处理好她的身后事。
起先那些老嬷嬷都不解,哑妹居然想到用自己的生命将那位“棋圣娘娘”送出宫。
哑妹只是摇头不语。
她不会说话,也说不出话。
浣衣局的老嬷嬷们本不想帮她,但是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那几位老嬷嬷们都被哑妹的真情感动。
于是她们决定偷偷送三儿出宫。
宫婢出宫除了到了年纪,就只有一条路,死亡。
哑妹的死,不能太过于明显,最好是病重暴毙。嬷嬷们从太医院得到了朱砂和水银,哑妹每日服用,不出三日,她呕血不止。
嬷嬷们又找准机会让宫女去景玉阁禀报,说哑妹病重。果不其然,三儿闻此面露担心,帝始君嫉妒心起,丝毫不管病重的哑妹,他只想在三儿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当夜,哑妹死了。
嬷嬷们将棺材买好,把她的尸体停在了浣衣局里。
哑妹的尸体在浣衣局里停了一天一夜。
而在这一天里,三儿似乎变了。
他不在漠然,而是挽着帝始君的手臂,指着一旁放着的棋盘,娇笑着望着身边人。
三儿容颜清秀,一头青丝垂地。
他在景玉阁这些日子,头发都是披着的,而今日他却在头上簪了一支莲花。
三儿挽着帝始君的手,坐在棋盘前,他手持着黑子,笑盈盈的将黑子在棋盘上落下。
只是这枚黑子的位子并不是落在“三三”处,或者是星位,而是在天元。
帝始君有些不解,三儿只是笑看着他。
在那明媚笑容中,帝始君不禁沉沦。
这局棋走的很奇妙,帝始君的白子虽然规规矩矩的走着,但是三儿的黑子,先手天元,次手“五五”,随后他每一步棋都极为夸张。
许久,棋局终了。
棋盘上黑子犹如滴入清水碗中的浓墨,慢慢的渲染开来,在不知不觉中,侵染了整碗清水。
帝始君盯着面前的棋局,眸色微沉。
无可厚非,这是一局漂亮的棋局。
同时,也告诉帝始君,面前的人犹如翱翔天空的苍鹰,也是高挂云间的明月,哪怕他是帝王,他也无法掌控。
“你想告诉朕什么?”
三儿只是敛眉一笑,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起身来到了帝始君的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在他错愕之际,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三儿双手挽着他的脖颈,倚在他的怀中,冲着他的下颚轻轻吹了口气。
帝始君猛然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大步走到床边,将人扔在了床榻上,丝毫不怜香惜玉。
“这是你勾引朕的。”
原本风光霁月笑比河清的人,此时宛如一只千年的狐狸精,不断的索取着。
帝始君食之甘味,近乎疯狂。
一夜荒唐,却如黄粱一梦。
帝始君猛的惊醒,发现身边人已经不在。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指尖上有淡黄色的花粉。
他曾经常年征战沙场,自然认识这是曼陀罗的花粉。
曼陀罗全株微毒,花粉可致人幻觉昏迷。
曼陀罗虽然微毒,但是花型好看,前朝宁妃独爱曼陀罗,宁妃得宠时,曾经在她的宫殿里种植了不少曼陀罗。后来她因为善妒被贬在冷宫,宫殿里的曼陀罗全部被拔光,只有冷宫里还留有两株曼陀罗。
而浣衣局就在冷宫的旁边。
帝始君疯了一般跑到了浣衣局,就见老嬷嬷们正在洗着衣服,见到帝始君来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跪下行礼。
帝始君抓住最前面那个老嬷嬷的脖子,厉声质问道:“他在哪?”
那老嬷嬷一脸惊恐,张着嘴巴,想说话,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帝始君气急,直接一把拧断了那老嬷嬷的脖子。
见那老嬷嬷气绝,其他浣衣局的嬷嬷纷纷低下头,身子颤抖。
“说,他在哪?”帝始君一双眼眸阴鸷,冷冷的扫过跪在地上的那些嬷嬷。
那些嬷嬷抖如筛糠,但是一言不发。
帝始君气极反笑道:“好,很好,既然你们不说,那朕就没必要留着你们了!”
就在帝始君要大开杀戒时,当朝的丞相匆匆赶来。
他也顾不得礼仪,直接冲进了浣衣局将怒气的帝始君拦住。
“陛下,不可滥杀无辜。”
“你少管朕!”帝始君说着抽.出了一旁侍卫腰间的佩刀,就要朝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嬷嬷砍去。
老丞相见状,连忙挡在了那老嬷嬷的面前。
帝始君呵斥道:“你让开!”
“老臣不让。”老丞相年近古稀,是帝始君当年三顾寒山寺才将人请下来,随后老丞相辅佐帝始君一路平定战乱,统一中原。
他是帝始君的丞相,也是帝始君的亚夫。
老丞相道:“老臣也知棋圣娘娘的事儿,他离开皇宫后就来到老臣府上,为的就是让老臣进宫阻止陛下滥杀无辜。”
帝始君听见丞相见过三儿,他愤怒的扔下了手中的长剑,抓住老丞相的衣领质问道:“你为什么不留下他,为什么不抓他回宫……”
老丞相被帝始君抓着衣领,呼吸有些困难,眼瞅着他脸色越来越红,帝始君才将他松开。
帝始君退后两步,他一双眼眸赤红的看着丞相,他恨声道:“你是故意的,你们就是想让他离开朕,让朕招纳后宫,朕是不会如你们所愿,绝对不会!”
老丞相喘着粗气,见帝始君此时面色颓废,双眸泛着血丝,老丞相也心疼不已。
初见他时,他还不是权倾天下的帝王,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毛孩子,却有着领导才能,带着一群拿着锄头的农民守着村子的一亩三分地。
慢慢的,村子变成了小镇,最后占领了城池。
黄袍加身那年,他才十九岁。
天下动荡,诸侯群起,他是靠厮杀才平定中原,建立大周。
老丞相知道,这位“棋圣娘娘”是他动心的第一人。
他如今虽然是九五之尊,却不知道该如何喜欢一个人,他认为把那人强留在身边,就是喜欢。
老丞相缓缓跪在了帝始君的面前,老泪纵横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老臣一直带陛下如亲子,自然希望陛下开枝散叶,绵延龙嗣,但是老臣更希望陛下得到一心人。棋圣娘娘他……不,是棋圣大人,他并不应该被陛下困在后宫中,他并不是依附着大树的凌霄花,他本身就是一颗参天大树。陛下,放手吧。”
陛下,放手吧。
陛下,放手吧。
陛下,放手吧。
帝始君彷徨的回到了景玉阁,一路上,他的感官好像都消失了一般,听不见,也看不见,只是茫然的走着。
脑海中却不断回想着老丞相的话。
陛下,放手吧。
他放手了。
他励精图治治理天下,大周朝河清海晏,太平盛世。
但是帝始君却一直未纳妃,更别说悬空的皇后之位。
朝臣们进言,陛下龙嗣为重。
帝始君索性在同宗里找到一个聪慧的孩子过继,立为太子。
这下,朝臣们也闭嘴了。
每次帝始君在御书房批阅完奏折后,管事太监就会把今日在宫外送来的棋谱给帝始君送去。
这棋谱的落款是青莲棋士。
在中原出现了一位棋士,他长得清秀,一头青丝垂地,会说话,却说的不流畅,结结巴巴的好似才学说话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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