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在孟州的时候,也检阅过士兵,算有经验,在演武厅前袖手而立。
等花荣吩咐完毕,也来到高铭身旁陪站。
不多时,就见动作整齐划一的方阵走了进来,随着教头手里的旗帜,列好队伍。
第一个检验的部分是最基础的排列方阵,用长矛和盾牌排兵布阵。
高铭不太懂具体阵型的意思,但打仗就是打阵型,正所谓头可掉,队形不能乱。
第二个检验的部分是枪棒表演。
比如林冲等枪棒教头教习的就是这一大类。
比高铭想象中的有气势多了,不是那种随意应付,只做动作的敷衍,而是真的当手中的兵器是杀人的武器在舞动,有种杀意在里面。
高铭不时点头,这两个环节过去了。
花荣对高铭道:“你随便抽几个人出来,叫他们进行二百步障碍,看看能不能叫你满意。”
“你真的把跨越障碍跑这种项目用上了?”高铭记得当初叫花荣训练的时候,只是顺嘴那么一提,和用稻草人做刺杀一样,只是个提议,没想到花荣真的应用上了。
“你跟我说完,我觉得值得这组训练值得挖掘的地方很多,比单调的枪棒训练的效果强上太多了,便安排进了训练项目中。”
所谓二百步障碍,其实就是后世军队中的四百米障碍。
高铭也不记得具体都有哪些障碍了,凭着记忆说了一些,比如壕沟、矮墙、云梯、独木桥什么的,也不知道对不对,科不科学。
但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肯定比现在单纯进行的枪棒训练要好。
锻炼体能和协调性,还有就是培养遇到各种地形障碍时的从容应对的心态。
而且其中翻矮墙肯定是有用的,到时候城墙被火药崩塌,得从豁口处翻进去。
想到这里,就对花荣道:“那好,就让我看看成果吧,我可选人了。”于是随便指了一个纵队二十五人道:“就你们来通过障碍给本官看看吧。”
于是众人来到另一个校场内,这里确实设置了障碍设施,还挺像模像样的。
高铭想夸花荣几句,忽然意识到这是个严肃的场合,便背着手,摆出视察该有的样子,“我虽然不是武官,但也知道通过障碍要越快越好,你们开始吧,本官给你们估算时间。”说罢,立于一旁站着看。
负责训练的教头们一声令下,士兵们排好队伍一次翻越障碍,到达跑道尽头,然后再折返回来,整个过程相当具有挑战性,极大地锻炼了体能。
高铭没法精确地计算时间,但至少每一个人都没拖拉,几乎都是一口气折返了个来回。
高铭看罢,拍手称快,“是大宋的好士兵。”
被夸奖的士兵,虽然高兴,但是并没有忘记军纪,不像以前还会跟长官斗嘴打趣,此时都默默地听着赞扬,脸上不喜形于色。
高铭就更加满意了,叫士兵原地休息,和花荣踱步到一旁。
高铭看着场内稍息的士兵们,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我想再进行一个尝试……”
“什么尝试?”花荣知道高铭每次尝试必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话里话外很是期待。
“简单来说就是叫大家除了上课,训练外,再丰富一下精神生活,看看戏剧演出。”
他俩单独说话,旁边并没有其他人,花荣打趣道:“不是你在孟州研究出的新戏剧《梁山伯和祝英台》吧?算了吧,军队里再掀起断袖龙阳之风可麻烦了。”
高铭笑道:“那样未必不好,或许很有凝聚力。”就像罗马士兵中不乏相亲相爱的,并肩战斗,共同进退,甚至还受到官方鼓励。
“那万一争风吃醋可怎么办?”花荣继续顺着这个话题开玩笑。
“我就是说说,我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不过,我要给他们看的,的确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故事。”
花荣道:“能先给我透露一下吗?”
“现在只是个构思,我回去还得改动。”高铭故意卖关子,“等我都安排好了,再来找你。”
花荣听高铭的语气就知道他要走了,不禁有些失落,但也没办法,“那我等你。”
“就照这个样子继续练,等练成那日,一定打翻上等禁军!”高铭道。
“如果他们都能打翻上等禁军,那上等禁军能打翻谁?”
两人都心照不宣,上等禁军自然打翻北方的辽国人和金国人了。
花荣送高铭到军营外,两人相聚片刻就要再度分开,心里都不舍对方,尤其才在一起成就好事,若是搁在别人身上怕是如胶似漆腻歪几天,但非常时期,没有太多选择给他俩。
高铭回到城内,立即叫来了萧让,之前借着戏剧骂杨戬时,就是他操刀完成了的剧本。
这次驾轻就熟,依旧是高铭提供框架,萧让往里填写细节和台词。
但是与上次不同,高铭除了提供故事架构外,还写了一段台词,叫萧让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段话加进话本中。
甚至这个故事都是为了这段台词服务的,别的话一百句加起来,都没这句话重要。
萧让原本不明白什么台词能有这么重额头要,心里抱着狐疑,直到亲眼所见,打消了所有疑虑,“这……这……”
高铭见萧让额头青筋突起,显然被点燃了心中怒火。
高铭心想,连他这样的读书人都为之震怒,效果真是拔群,他可以放心了。
因为处于试验阶段,剧本不需要太精雕细琢,相反口语化更容易推广和传播。
与之前在正规茶楼面向所有公众的表演不同,给苦大兵们看的东西,需要更佳通俗易懂。
对文词的要求这么低,萧让完成起来极快,两天就出了个完整的剧本。
高铭找来戏班子排练。这些戏班子都是职业的,专业素质过硬,拿到剧本后,没几天就练成了。
同时,侯建那边赶制出了所需的舞台服装,万事俱备,第一次登台表演提上了日程。
——
军营内,经过两个月的苦训,几乎所有人都脱胎换骨了一般,从内心到外在都是新的,之前认为根本达不到的体能训练目标,觉得只有上等禁军才能做到的事情,没想到自己也能做到了。
就像教头们说的,自己并不比别人差,以前是自己看遍了自己。
最重要的练兵这段日子,通过陈东和陈朝老两个先生的授课,明白了许多道理,以前浑浑噩噩的头脑好似一下子炸开了般的清醒,顿悟了许多道理。
原来人活着,不光是为了吃喝玩乐,还有那么对的人生意义可以追求。
以前不把自己当人,也觉得活着不像人,自打跟花将军训练,以为他不把自己当人,但其实恰恰相反,叫自己追赶上等禁军,教自己做人的道理,给自己混沌的眼前突然劈开了一道光明之路。
他们不是被迫当军户的下等人,而是保家卫国的战士。
自打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们训练都不偷懒了。
这天,教头告诉告诉他们其中的一半人员,今天他们不用训练了,而是被安排去看戏。
吃了两个月的苦,听说有戏剧看,每个人都开心极了,尤其听说另一半的人仍要训练,只选了他们来看剧。
这种建立在别人痛苦训练上的快乐就更甜了。
来到已经搭建好的舞台前,众人席地而坐,仰头看台上的表演。
故事的时代背景很远,是什么所谓的魏晋南北朝时期,反正万广九他们也不太懂,只知道大宋之前是好多个只知道里面的坏人并不是中原人,而是胡人。
故事很简单,一个平静的小乡村内,生活着一对男耕女织的夫妻,生活温馨从容,突然有一天,风云骤变,来了一队胡人掳走这对夫妻,与其他百姓一起掳劫着向北走。
胡人士兵肆意折辱他们,冬天朝他们身上撒尿,以至于衣裳冻上冰,而他们的妻女更是遭到灭顶的羞辱。
男人的妻子在被强行拽进胡人皇帝的帐内之后,第二天变成了一具被抬出来的尸体。
高铭站在舞台附近,不动神色地观察着士兵们的反应,就见他们一个个紧皱眉头,不时攥着拳头,在压抑内心的愤怒。
终于,轮到台上叫石虎的胡人皇帝进行内心剖白了,就听他笑道:“我人生最快乐的事,就是杀掉被征服者,抢夺他们的财产,听他们的亲人痛哭,再占有他们的妻女。”
台上人刚笑完,高铭就听下面有人暴怒道:“杀了他!”
转眼就有好几个人要冲上台,幸好他早有准备,立即有教头冲上去,将几个人摁住,强行给带离了。
高铭轻出了口气,果然这句“名人名言”最能拉仇恨。
这句话的版权并不属于五胡乱华的后赵皇帝石虎,真正的版权所有人铁木真还没降生在草原。
但是鉴于石虎的作为,他要是真能发言,想必和这个也差不多,套在他身上不冤枉他。
刚才暴起的人被带下去了,剩下的也都憋着气,强迫自己看下去,台上的故事继续。
男人的妻子死后,他历尽千辛逃了出去,找到了自己国家的军队,入伍参军,最后是他穿着军装,远眺北方的动作作为整场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