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都看到了什么?天啊——
他走了正好,花荣还有话跟高铭说,“你怎么对耶律大石这么上心?刚才还主动过去说话。”
“吃醋啦?”
花荣勾唇一哼,“怎么可能,他摘掉帽子,你一准跑。”
高铭抿嘴笑,身为辽国贵族,耶律大石一定有一个地中海式的髡发发型,“跟他交好,当然是想他以后在宋辽关系里卖力斡旋了。爱诗词的,肯定不是坏人。”
花荣笑道:“别扯了。”
“好吧,是挺扯,其实我想说,女真崛起,势不可挡,未来也会成为宋国大患,虽然辽国现在也是隐患,但他们毕竟接受了中原的文化,多少还有底线,而女真野人一般,不知仁义礼智信是何物,如同一个没有任何道德约束的怪物,两者选择,我选辽。助辽与金抗衡,叫他们相互消耗。”
“官家可还要你谈减免岁币的事呢,他不会助辽的。”
“我不仅要谈减免岁币的事,我还要跟辽国谈割让幽云十六州给大宋呢。”
花荣一愣,不等他说什么,就听高铭继续道:“算了,我就是想想,还是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没有。”
“你连我也瞒着?”
“真没有,啊,住手,好痒!”
王黼抱着被子站在帐外,就听里面高铭笑个不停。
他搓了搓脸,重新确认了遍记忆,他刚才绝对没看错,高铭跟花荣……
高俅知道吗?
对了,最重要的事,不要让契丹人知道,否则还不知道会怎么鄙夷宋人。
春寒料峭的夜晚,王黼听着帐内的欢声笑语,深深地为国家颜面担忧着。
第132章
王黼琢磨了下, 高铭不是花花太岁么?这两年他不怎么花了,还以为他改邪归正了,原来是觉得女人没意思, 开始玩男人了。
王黼一阵恶寒,不过,他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今夜睡在哪里?
他抱着被子去了另一个营帐, 这里面住的都是礼部的官员, 他探头进去,发现住得满满的, 根本没他的地方, 好不容易腾出个地方给他, 结果半夜睡觉还有人打呼噜。
隔天起来,众人再次上路。高铭骑在马上,就觉得左后侧的王黼一直盯着他看, 等他回眸跟他对视, 对方又将眼睛移开。
高铭不满地哼,干什么,没见过断袖啊,值得大惊小怪的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 花荣先下马, 再来搀扶高铭。
这一幕被王黼看到了, 他先心虚起来, 就怕契丹人看出端倪,等高铭下了马, 他走上前,对高铭道;“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 别讲了。”
王黼道:“不当讲,我也要讲。高大人,咱们毕竟是出使,有些事在中原时无所谓,但是到了异国他乡,还是克制一点,别叫契丹人看轻咱们。”
“契丹人只会看轻软骨头!”高铭不客气的瞟了他一眼。
王黼的年纪被高铭大,见他这么不识好歹,也不满了,“我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大宋好。”
他声音一大,惊动了不远处的耶律大石,他也往这边看。
高铭对王黼道:“你要是为了大宋好,就跟契丹人多聊聊,叫他减免岁币,去啊,去啊——他就在那里——”说着,抓着他的肩膀推他过去。
王黼哪里敢去,挣脱跑掉了,“行行行,我不管了。”
高铭冷哼。
王黼被高铭怼了之后,又老实了不少,除了偶尔拿眼睛瞟他外,基本不吭声。
他现在有个想法,希望高铭和花荣的事情被契丹人发现,有辱国体,来证明他是正确的。
不过,他是不是正确的不知道,他没地方睡倒是真的了,他根本就不想踏进帐子看到高铭和花荣这对龙阳。
又是一夜,他抱着被子,盘算着今夜去哪个帐子挤一晚。
他看着天上点点繁星,再看一望无际的漆黑旷野,突然间,他看到旷野上也出现了点点星辰,在黑夜中闪闪发亮,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星辰会移动吗?王黼瞪大了眼睛,终于看清楚了,那哪里是星辰,分明是火把。
巡逻的士兵也发现了,大声叫喊着王黼听不懂的语言。
眨眼间,那些火把就到了跟前,足有数百,啊不,或许上千人。
这些人骑着高头大马,带弓拿刀,互相叫嚷了几句王黼听不懂的话,接着一支箭飞到了他脚边,王黼大叫一声掉头就跑。
“救命啊,来强盗了——”
正好撞到匆匆走出营帐的花荣,鼻子一痛,侧身闪到一旁,然而又被接着出来的高铭踩了一脚。
还没缓过来,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他回头一看是耶律大石。
高铭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人马,急问耶律大石,“这是什么情况?”
耶律大石风轻云淡地道:“啊,这个啊,就是一伙小马贼罢了。没事,在我大辽武士前不堪一击。”
话音刚落,果见契丹人已经尽数冲出了营帐,翻身上马,朝那群马贼冲去。
大宋是来送钱的,不是来打仗的,进入辽国就带了二百来人,毕竟带多了,辽国还以为他们要搞破坏。
加上耶律大石手底下的八百精骑兵,总数低于对面这些敌军。
高铭见那群马贼也是披甲带刀,骑着高头大马,或冲或砍,极为凶悍,与契丹人砍做一团。
高铭脑海里有个念头,弄不好中原的官军骑兵都打不过这群马贼,难怪后来宋国去打垂死的契丹,都打不过人家。
“真的不是女真人吗?这些马贼胆子如此之大,竟敢抢劫官府接受的岁币吗?”此时爬起来的王黼惊呼道。
耶律大石道:“你们中原的强盗也不是什么都敢抢么,听说太师的生辰礼物都敢劫,州府都敢打。”
总之拒不承认辽国比较乱。
这时,史进等人带着宋兵到了高铭跟前,“大人,我们要去帮忙吗?”
高铭瞧了眼耶律大石,“需要帮忙吗?”
耶律大石摇头,“大可不必。”
正和高铭的意思,毕竟这是辽国境内,他们的安全理应辽国人负责,契丹人能打,犯不着损兵折将。
最重要的是,高铭担心别砍不过马贼,暴露了宋兵的实力。
高铭此时心里涌出一个念头,回去必须练兵!史进他们厉害吗?或许吧,但对付辽国和女真远远不够。
耶律大石道:“这些马贼古已有之,不足为惧,就是不知道他们和中原的强盗比,有没有更厉害一点?”
不是吧,你连两国的强盗都要比一下吗?高铭没有正面回答,今夜宋军总得拿出一点实力来叫耶律大石看看,他才能住口。
高铭道:“擒贼先擒王!看那个是匪首!”他看向花荣。
多说无用,给契丹人露一手。
花荣会意,拿过旁边递上来的弓箭,瞄准刚才高铭指的那个人,是不是匪首不重要,重要的是叫契丹人看看,指哪儿打哪儿的箭术。
耶律大石见花荣搭箭瞄准,便目不转睛地看。
史进等人也晓得花将军这一箭代表的意义大了,都屏住了呼吸。
花荣拉弓瞄准那个还在不停挥刀的络腮胡子马贼,他不停的晃动劈砍,但纵然如此,在他放箭之后,箭嗖地飞出,直中那人面门,仰倒下马。
“好箭法!”耶律大石大声赞道。
其他人契丹人见了亦都一惊,不停地点头表达认同。
而宋军这边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耶律大石笑道:“想不到花副使有这样的箭法,哪日有空,不如比试一下。”
耶律大石不光精通汉文和契丹文,他还精于骑射,在骑射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的辽国,能留下这样的评价,可见其能耐。
英雄惜英雄,耶律大石看花荣的眼神都不一般,带着惊讶的赞许,“真的没想到,宋国还有像花副使这样的人。”
高铭笑道:“其实还好,花副使是我们大宋武进士出身。”
言下之意,像他这样的武进士可不只一名,而是成批量录取的,究竟有多少人,你们自己想吧。
耶律大石闻言,果然表情一滞,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但相信花将军也是其中翘楚。”
此时,周围的砍杀声渐渐小了,原来是马贼们被辽兵给驱赶跑了,留下一地的尸体。
辽兵熟练地打扫战场,将马贼身上的财物搜刮一空。
有契丹兵过来对耶律大石说了什么,他又回了几句,接着就见契丹人押上来一个女人。
女人脸上满是泥土和血污,竟然穿着汉家女子衣裳。
她一出现,宋国使团的人都是一惊,虽然这个女子大概率是辽国汉人,但在异国他乡见到汉女,仍叫人心揪起。
耶律大石对高铭道:“这个女人说她是宋国山东的汉女,交给你们了。”说完,当真不管了,带着契丹武士们转身走了。
高铭问道:“你是汉人?也会契丹语?”否则她刚才是怎么跟契丹人说自己汉人的?
女子含泪道:“我叫韩珠儿,家住山东,父亲是大夫,受高丽邀请,我随父亲入高丽行医,却不想被女真人掳去做他们的大夫,后来我爹不堪苦寒,身死异国,我则命大逃了出来,寻求陆路辗转回家,结果遇到了这群马贼,我被迫了做了他们头子的女人……那头子是个契丹人,我在这草原上流落了一年有余,契丹话不想学也学会了,然后今天终于遇到了大人们……请带我回故乡吧……求求你们了……”说罢,头一下接一下地磕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