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脸鬼差在这地府之中年头已久,很多事都有所耳闻,听到这话,有些神神秘秘地用手捂住了脖子,小声道:
“我听说,尊主此次轮回本就是为了私事,你们可还记得大罗刹阿羽收养的那只恶灵吗?”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又纷纷点头:
“那个叫沈云见的。”
无脸鬼差点点头:
“就是为了他。”
“当年沈云见打死了稻河,司命天君一纸诉状将沈云见告上天界,要让沈云见魂飞魄散。”
“尊主不知和天界做了什么交易,保了那恶灵一命,让他下界入人间小世界去积累功德。”
狼头鬼差插话:
“这事儿倒是听说过一二,不过后来那恶灵不还是魂飞魄散了吗?”
无脸鬼差道:
“我听知情人士透露过,尊主轮回,就是为了护着他,以备不时之需!”
“而且,那恶灵也并非魂飞魄散了,否则,如今这黄泉河畔也轮不到你我在此驻守了。”
狼头鬼差一愣:“你的意思,尊主下令让我们守在此处,是为了等那恶灵回来?”
无脸鬼差沉吟片刻:
“大抵是这样没错,要不,那大罗刹阿羽也不会每逢初一十五,就来此处点引魂灯了。”
他话音刚落,寂静了三百年的黄泉水便突然泛起了波澜。
随后,波澜越来越大,逐渐沸腾起来。
有眼尖的鬼差见状,连忙吹起号角,高声呐喊道:
“通知大罗刹和尊主!有动静了!”
此时黄泉沸腾之状与千余年前如出一辙。
阿澈收到消息,几乎和阿羽同时到达黄泉河畔。
三百年不曾踏出过尊主殿的阿澈,一朝出现在黄泉河畔,引的无数鬼差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黄泉沸腾,必有灾祸降世,五千年前如此,一千年前也是如此。
无人知晓阿澈在轮回的那些年里和那恶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只当此次阿澈突然出现,当是有场恶战又要爆发了。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一次,黄泉水在沸腾过后,竟什么都没出现,只是再次恢复了平静。
任凭多少人瞪大了眼睛望着,也愣是连朵水花都没浮上河岸。
阿羽整颗心都沉到了谷底,看着阿澈,眸底的凄凉已然掩饰不住。
往日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地狱第一罗刹,眼里泪花似在翻涌,她喉咙发紧,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问:
“我的阿见还能回来吗?”
阿澈脸色苍白,本就冷漠的神情变得愈发冷峻。
他望着恢复了平静的水面,轻声道:
“阿羽,若他回不来,这地府,便交给你了。”
阿羽瞳孔一缩,声音有些颤抖:
“你要去哪?”
阿澈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了许久,才淡淡道:
“他只是想活着,若我用功德相抵,救不了他,便只能用命换了。”
阿羽闻言,泪珠从眼眶里落下,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又闭上了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阿澈望着那平静无波的黄泉水面,站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转身离开。
地狱掌管生死轮回,鬼差无数,有人可用,有人用不得,公务杂乱难理,权势太大,背后包藏祸心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阿澈回了尊主殿的书房,起笔,写下了有关整个地府所有需要注意的事宜,落笔写下了阿羽的名字。
当晚,阿澈将公务堆积在一旁,躺在床上合了眼,脑海中闪过和沈云见的世世轮回。
半梦半醒间,又听见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尊主殿清净,虫蚁尚且不会来作乱,更不必提旁的东西。
这动静来的诡异,阿澈状态不好,起初还以为自己被困在梦境里,但恍惚间又觉得哪里不对。
猛地一睁眼,便看见床帐的横梁之上,挂着一条手臂长短,拇指粗细的小黑蛇,正在滑溜溜的床帐上蛄蛹。
尊主殿内光线昏暗,只有两盏幽绿的烛火在桌上微微摇曳。
阿澈愣了愣神,坐起身,盯着那黑蛇瞧了半晌,那黑蛇才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
它停止了动作,有些鬼鬼祟祟地回过头,与阿澈对视,吐了吐信子。
一人一蛇,相顾无言。
许久,阿澈突然轻笑出声,抬起左手,点了点那小蛇的脑袋,喉结动了动,艰难而干哑道:
“怎的三百年了,才恢复成这般模样?”
那小黑蛇也不知有没有听懂阿澈的话,但却乖巧地顺着阿澈的指尖,盘上了他的手腕。
阿澈将小黑蛇举到自己面前,又仔细瞧了瞧,这才闭上眼,用额头贴了贴那小黑蛇冰凉的脑袋。
小黑蛇像是有些错愕,僵在原地。
半晌后,扭了扭脖子,对着阿澈挺翘的鼻尖,张开大嘴,咬了阿澈一口。
毒蛇的利齿不等刺破阿澈的皮肤,便又松了开来,不痛不痒。
阿澈觉得自己眼底有些发热,问那小黑蛇:
“是不记得我了吗?”
小黑蛇吐吐信子,并未如阿澈所愿,口吐人言。
它竖起的蛇瞳中带着的一丝疑惑和惊惧,却无疑是给了阿澈答案。
阿澈捧着小黑蛇,轻叹口气,问它:
“那你是如何找到我这里来的?”
小黑蛇给不了阿澈答案,但它似乎看出了面前的人好像有些难过。
它不明所以,不懂安慰,只知道这人许是这偌大的地府之中,最能护它周全之人。
它想了想,有些讨好地低下头,蹭了蹭阿澈的下巴,又顺着阿澈的手臂,攀到了他的肩头。
小黑蛇觉得眼前的男人很奇怪,应该是认识自己。
但它拥有的记忆很短暂,只知道自己从黄泉中来,知万物却不识人。
它对阿澈的态度非常捉摸不透。
但阿澈对它的亲昵却让他放下了几分防备,身子在阿澈颈间缠绕,温热的肌肤和脉搏的跳动让小黑蛇感到莫名踏实。
没一会儿就悄悄闭上眼睡了过去。
打从那日起,地府众人便发现,向来独来独往,从不与任何人为伍的尊主大人,身边突然就多了只宠物。
最诡异的是,他对那只宠物的上心程度,堪比正在养孩子的老母亲。
无论何时何地,那小蛇始终都挂在阿澈身上。
平日里,就缠在阿澈手腕间。
阿澈处理公务时,便缠在他脖颈上。
若有生魂出现,便又钻进阿澈的衣襟,只露出半个小脑袋,贴在阿澈胸口上,偷听旁人说话。
过去,十大罗刹争论起地府中的事,不眠不休闹个三两天也不是什么怪事。
阿澈便坐在大殿中央,看着他们争吵,最终梳理清楚结果,再下定论。
但如今,碰见类似的事,他却显得有些急躁起来。
但凡他肩上的小蛇开始垂头耷脑,打不起精神来,他便要立刻起身回去寝殿,梳洗就寝。
没人知道这条小蛇的来历,而最先发现端倪的人,就是阿羽。
“尊主,这蛇……”
她面色古怪地看着阿澈,眼里带着一丝期冀和不解,用试探的语气道:
“可是我儿子?”
阿澈闻言,下意识想要否认,张了张口,又闭口不言。
阿羽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的猜测便成了肯定,语气有些激动道:
“您连我都瞒着?!”
阿澈沉吟片刻,故作镇定道:
“倒也不是刻意瞒着。”
阿羽便看着阿澈,也不说话,就用眼神示意阿澈给她个解释。
堂堂地狱尊主,头一次在面对手下时,有了一丝心虚的情绪。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后替自己争取道:
“这一次,是它先来找的我,你不能将他要回去。”
阿羽哑然。
她看着那条小黑蛇,对它伸出手,问阿澈:
“你可询问过它的意见?”
阿澈摇头:
“它什么都不记得。”
阿羽早就觉得阿澈这段时日不对劲,尤其是面对她时,总是有些躲躲闪闪,从不与自己对视。
她气笑了:
“您可真有意思,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居然霸占着别人的儿子不想还,您当年可不是这样做的!”
阿羽不傻,身为大罗刹还是心思极为细腻的女人,她很久以前就察觉到阿澈对沈云见的态度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那时公务缠身,便将沈云见托管在尊主殿,两人之间是如何相处的,阿羽虽然不知晓,但沈云见在看向阿澈时的眼神,却总是和看旁人时不同。
那时候,阿澈用自身半数功德,抵了沈云见的天罚,事后她也看得出来,沈云见是对阿澈上了心的。
但那时的阿澈一走就是两百年。
若说没有刻意避着沈云见,就是打死牛头马面,阿羽也是不信的。
但这种事她不好参与,沈云见没说,阿澈没表示,两人八字没一撇,哪怕身份悬殊,立场相对,她这当娘的,也是想劝也无从劝起。
只能闲来无事就揍沈云见一顿,好让他清醒清醒,莫要乱打不该打的主意,免得伤了自己的心。
如今倒好,几世轮回,阿澈干脆连脸都不要了,将别人的儿子藏着掖着,像是生怕自己将那小黑蛇要回去。
阿澈闻言,也不与阿羽争辩,只是将盘绕在他手腕间的小黑蛇塞进自己怀里,然后下逐客令:
“第七罗刹近日行为古怪,根本不敢用正眼瞧我,怕是受了谁的命,要监视加害于你我,你多盯着些。”
阿羽冷笑一声:
“用正眼瞧你?小七上月执行任务伤了眼,近日刚换了对儿新眼球,尚未磨合好,你这般说话,可讲良心?”
阿澈抿抿唇:
“黑白无常近日来往颇为密切,恐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相商,我怀疑他们要叛变,这事交由你去办,不查出个所以然,莫要回来。”
阿羽大骂:
“你个混球!他俩自开天辟地以来就一直形影不离!”
“把我儿子还给我!”
阿澈拒绝,捂住自己的衣襟,一闪身,便消失在了阿羽视线之内。
阿澈了解阿羽脾性,当夜,便派人将那封早便写好的书信送给了阿羽,自己带着小黑蛇,离开了地府。
最重要的是,他有疑惑,尚不能解。
地府之中无人帮得上阿澈的忙,他只能再一次上了凌霄,入了天界。
但这一回,他并未找到天君,而是另择了求助人选。
天界,长明殿。
阿澈与一柄黑色长剑相对而立。
他看着那柄剑许久,抿唇道:
“帮个忙。”
那柄剑没动弹,半晌,发出了一阵嗡鸣声。
内殿有人听见了剑鸣声,也不露面,只喊了一声:
“你忙你的,何苦连这种小事也要向我打申请?”
那长剑听到这话,这才化身为一高大俊朗的男子,对着阿澈眯了眯眸子道:
“让尊主见笑了。”
阿澈看着面前的男子,客套道:
“长明仙君惧内,在下早便有所耳闻,如今一见,当真名不虚传。”
长明面上笑意不减,看着阿澈:
“尊主倒是知道我愿意听什么。”
阿澈对长明拱了拱手:“我有一事不解,特来此求仙君解惑。”
长明抬手请阿澈坐下慢慢说,亲手为阿澈倒了茶,直言道:
“你是想问,他下一次天罚何时会来?”
阿澈闻言,瞳孔顿时一阵收缩。
长明仙君生而知之,万事瞒不过他眼这类传闻阿澈没少听,但早先却并没太当回事。
他和沈云见之间的关系算是隐蔽,小世界历劫之事,按理说,算是个人隐私,地府熟识之人尚且没几人知道。
长明看着阿澈面上的神情,调侃道:
“好奇我是如何知道的?”
阿澈求人办事有求人办事的态度,闻言嗯了一声,倒是没否认,还问了一句:
“可是你算出来的?”
不料,长明却摆了摆手,直言道:
“037告诉我的。”
阿澈:“…………”
“所以,他的天罚,何时会来?”
阿澈沉默良久,还是问道。
长明对着阿澈伸出手,阿澈犹豫片刻,才将怀里的小黑蛇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小黑蛇看见长明,明显有些警惕和紧张,身子盘成一圈,支楞着脖子,对着长明吐信子。
长明看了看那小黑蛇,有些感慨地咋舌道:
“不出三百年。”
阿澈眉心一跳:“时间紧张,若我现在入下界做功德,可还来得及为他挡灾?”
长明摇头:
“你一身功德都耗在了他身上,治标不治本,能抵一次两次,抵不了千次万次。”
“他生而为灾祸,天道无情,莫说是你,即便是天君,也是救不起的。”
阿澈喉头发紧,伸手将小蛇捞回来揣进怀里,垂眸道:
“可有解?”
长明看着阿澈的眼睛:
“瞒天道。”
“如何瞒?”
长明思索片刻:
“我替他换命,入最后一世轮回,成了,日后他脱胎换骨,只待契机合适,重新飞升入天界。”
阿澈凤眸微眯:
“此话当真?”
长明看着他:“我敢说,便做得到,只有一点。”
“什么?”
“拿你的命来换。”
阿澈闻言,轻笑出声,没有半分犹豫:
“成交。”
…………
原本,开门做生意,生意有好有坏都正常。
这一条街上的酒吧大多数生意都还不错,只有那么一两家,大抵是因为装修不讨喜,也大抵是酒水掺了假,生意很是惨淡。
但最近几个月,几乎整条街酒吧的生意,都变得惨淡了起来。
唯独一家,越来越火,还吞并了左邻右舍,几乎吸引走了这条街上一多半的客流。
要说原因,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这家店里的老板突然在网上走红。
如今整个京海市的年轻人,几乎都知道,这家叫做“拨云”的酒吧老板,不仅年轻有为,热情好客,还帅出了天际。
“不是一般的小帅哥,不是那些瘦脸美颜开了一溜烟还化妆的帅,是那种高清摄像机怼脸上也让人无地自容的帅。”
“360度无死角,帅疯了,比那些能叫小帅的电影演员还帅出一个撒哈拉大沙漠!”
沈云见听着耳边杜思瑶的惊叫,只觉得她比三千只鸭子还吵,随口搭了一句:
“那他怎么不干脆出道去当明星?”
杜思瑶闻言,嗐了一声:
“他当不了啊,他有前科。”
沈云见闻言,蹙眉:“进去过?那你们还这么……趋之若鹜?”
杜思瑶浑不在意:
“你懂什么?大家都是看脸的啊,而且他现在条件也还不错,谁还没有点过去?总不能逮住点小错处就揪一辈子不放吧?”
沈云见听杜思瑶这么说,有些好奇:
“什么小错处?”
杜思瑶想了想:
“听说,他把他爸爸杀了。”
沈云见:“…………”
他哑然,许久,有些震惊道:“他多大了?这就放出来了?”
杜思瑶道:“应该也就二十六七岁吧,好像是早些年杀的,年纪小,所以出来的也很早了。”
沈云见觉得,杜思瑶肯定对“小错处”有什么误解。
但他也懒得争辩,因为他对别人的事通常都不怎么感兴趣。
要不是今天杜思瑶非要拉着他出来和几个发小在那个见鬼的酒吧小聚,他是连门都懒得出的。
大二学业繁忙,好不容易赶上周末,他只想在宿舍睡觉。
杜思瑶见他又开始不说话,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年纪轻轻,别总这么老气横秋,死气沉沉的,浪费你一张好皮囊,二十岁了还交不到女朋友。”
沈云见淡淡道:
“你倒是交得到男朋友,天天给人当舔狗,乐趣在哪?”
杜思瑶闻言也不生气,摆摆手:
“错,专注舔一个人,才叫舔狗,我这种同时可以舔很多人的,是海王和舔狗的结合体,请叫我海狗。”
沈云见不明白她有什么可骄傲的,想问,犹豫了一下,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道:
“你开心就好。”
大学城离星河街不远,两人步行没多久,就走到了“拨云”门口。
沈云见抬头看了眼那黑色的巨大招牌和上面两个龙飞凤舞亮着光的拨云两个字,倒是没否认这家店老板的审美。
他进门就跟在杜思瑶身后,穿过挤挤挨挨的人群,找到那几个“慕名而来”的发小,闷不吭声地坐在角落里。
用眼神一一跟他们打了招呼。
大家都熟,沈云见从小就是这个性子,没人跟他计较。
这些人都是京海的富家子弟,住的近,上学也在一起,大学过后,才各奔东西。
只有杜思瑶和沈云见留在了京海读书。
按理说,也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面了,谁料就因为这一家小酒吧的小老板,竟都从五湖四海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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