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手背上的轻拍,黎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大家很喜欢这个故事,别担心。”
“我就是瞎担心,也不想……”黎未嘴唇轻抿,是更不想听到不好的反馈,不想听到骂主角的、骂故事的、骂笔者的……感觉听到任何一个,他的心就会揪一下难受。
“我懂,各花入个眼,肯定有人觉得好有人觉得不好的,不好的咱不听就是了。”
“你可真宽心。”
容瑾无奈地笑了笑,谁让他经历过一次生死,才会看开了许多,变得豁达通透。
“得味传,和那个得味楼有什么关系”
“得味楼的老东家叫黎源东,故事的主角叫黎东,你说有什么关系。”
“妈呀,这讲的岂不是得味楼老东家的故事,他年轻时候经历那么多啊,真是不容易。”
“可不,明明苦尽甘来了,没料到天降横祸,可惜了。”
听到这话的人不由得点头。
“黎源东走后,得味楼的生意可真是一落千丈,我上次去看到门都关了。”
“你多久没来东洲了啊,现在得味楼生意少了不少,当然没法和黎源东在的时候比,但也不差了啦。”
“反正我们中午也要找个地方吃饭,去得味楼咋样”
“太贵了……”
“得味楼旁边的三猴子街上有卖便宜的,去那边吃,和店里面一样的味道。”
黎未看了眼容瑾,眼眸里的惊讶藏不住,最后这句话是容瑾说的,容瑾回以安抚的笑容,适当的做一点自我营销很正常的啦。
旁边人听了,觉得这个注意不错。
“三猴子街上的热闹我听同乡贾重说过,他住东洲府了,就等着商会开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捡漏。”
“那中午就去那边看看,不错的就在那边吃。”
第五十七章 酿炙刀鱼
听到这样的对话, 黎未和容瑾对视一眼,黎未心中微动,脑海中飞快闪过的想法他没有错过, 抓紧后仔细琢磨。陷入到思考中,他的神情就有些怔愣,机械地端着茶水轻抿,目光是落在容瑾的身上, 这人吧会做的菜层出不穷,像是个只是开了一条缝的宝箱, 只是简单漏出一点点的就令人惊艳。
“看我做什么”容瑾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含着一抹轻轻浅浅的笑容,包容而大气,在人声喧腾的茶馆里他显得非常平和,待在他的身边就会受到感染,慢慢沉淀下浮躁的心绪。
黎未单手支颌, 思绪还没有从思考中拔出来, “你的很多想法真的好神奇, 让我知道生意还能够这么做, 我以前以为只要自己做得够好,酒香不怕巷子深,但你和我说酒香也要不断吆喝。又像是现在,你只是说了一句话, 就引着大家的思路跑了, 我想应该让冬子立刻回去一趟。”
容瑾清幽的目光流露出了淡淡的疑惑。
“做好迎客的准备。”
说不定会有挺多人去吃饭的。
容瑾笑了,“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
黎未眨了眨眼睛,有些怔愣的目光恢复了灵动,他是个不错的学生, 学习到了方法很快就能够举一反三,慢慢掌握成自己的内容。
他双手握着杯子,精致漂亮的指尖对齐,修剪得干净圆润的指甲因为用力压出淡淡的白,像是莹润的贝壳,“嗯。”
他们听完了故事,准备走的时候如意茶馆的小厮请他们到后堂坐坐。
这次来没有知会王有礼,王有礼却在台上看到了他们,等故事讲完,立刻就让人请容瑾和黎未到后堂。容瑾和黎未到后堂,看到王有礼正在喝薄荷水,这是王有礼的习惯,故事讲罢弄点清凉微温的薄荷水喝下去,用多了变得干涸的嗓子慢慢得到滋润,他喝的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了下去,看到容瑾和黎未并肩走进来,他赶紧放下茶杯笑着迎上去。
“在台上就看到你们两个有说有笑的。”
远远瞅着就是一对璧人。
起先他是不看好这一对的,容瑾性情高傲又敏感多思,让他断了前程去入赘,和杀了他差不了,那可是个能够顶着重重压力当众斥责府令大人昏聩的人,叔叔评价容瑾过刚易折,入赘黎家只会成为一对怨偶。今天瞧着,二人有说有笑的,周身有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柔情氛围。
“来了你这里听故事,难不成苦大仇深的啊。”容瑾笑着打趣。
“哈哈哈,那我可就要哭了。”
两个人说笑着,黎未站在一旁没有插话,他饶有兴味地听着。看时间不早,容瑾提出了离开。
王有礼挠头,“东拉西扯的都忘记和你说正经事情了。”
容瑾挑眉,“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我叔叔有意买断你的故事。”
容瑾摆手,“故事是你写的,我是在你的基础上做了一些微末的修改,你讲故事为得味楼带来了人气,咱已经互惠互利。”
王有礼嘿嘿笑了一下,“你真是太谦虚了,哪里是微末的修改。”
叔叔说在商言商,故事的蓝本是得味楼的、是容瑾的,容瑾现在能够把蓝本交给他,那么改日就可以交给别人。叔叔浸淫说书行业几十年,《得味传》这个故事容瑾修改之后叔叔就觉得会很有市场,等真正开始讲之后,果然反馈极好,容瑾那头为了增加人气,又去书局印书,这才让叔叔有了危机感。
房门笃笃了两声,大家看了出去。
王有礼,“叔叔。”
进来的是如意茶馆的老板,王有礼的叔叔,他瞧着斯文儒雅,穿戴都偏向于读书人,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混迹市井的茶馆老板。
“打扰你们说话了。”
容瑾温和地说,“无碍的。”
王叔叔进来后落座,他说话做事非常爽利,“我听到有礼和你们说的了,他的说的就是我的意思,容先生考虑得如何”
“我与有礼是同窗,王老板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那还喊我什么老板,我就厚了脸皮,给容瑾当回长辈。”王叔叔眼眸中的笑意加深,觉得容瑾的行事作风非常对自己的胃口,也是个豪爽的人。只要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臭脾气,那办起来事情来就容易直接了许多了,他又说起了买断的想法。“别推辞,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小容你想想这可是你自己的营生。”
王叔的话已经非常敞亮了,这是你自己的营生,那就是立身的根本。赘婿不好做,什么都要看妻子的脸色,手上不握点属于自己的东西,腰杆子都挺不起来。
“我已经借了茶馆的平台宣传得味楼,这再要钱,贪得无厌了。”
王叔察觉出容瑾的态度有些松动,他笑着说:“小容啊,得味楼的生意回到以前那样后,难不成你就不想再续《得味传》了吗”
尴尬,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容瑾其实有那么一咪咪想法,王有礼写的本子中规中矩的,他每次修改的时候约等于重写一遍,工作量太大,他每每落笔都有想断更或者烂尾的冲动。
“不会吧,你真有这想法!”王有礼咋呼。
容瑾干笑,“不会的,不会的。”
王叔庆幸自己让王有礼说买断的事儿了,没有压力,这年轻人就没有动力了啊。
“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心里不安,我也不提买断了,这样吧,每当有礼讲《得味传》的时候,我就分当天的茶馆茶水钱三成给你。”
“王叔使不得,这我太占便宜了。”
容瑾没想到能够让利到这种程度,买断就是一锤子买卖,给三成是长久的收入。
双方拉扯了一番后,达成了“一成”的口头协议,在场所有人都是见证,而且王叔当场就结算了前几场说书的钱。
拿着三十多两银子离开了如意茶馆,上马车后容瑾苦笑连连。
“难道不是好事吗”黎未不解。
容瑾抛着手上的荷包,沉甸甸的分量啊,“这可比买断恨多了,我是不想写也要写了。”
如意茶馆里,王有礼同样不解,“叔,你怎么越给越多了”
“傻小子,你那个同窗就是时运不济,不然哪里会落到写话本、做厨子的地步。”
虽然身上多了个“更新”的重任,容瑾于做菜才是真正地热爱,回去后就得知三条刀鱼都定出去了,一条做成清蒸、两条做成酿炙刀鱼。
“那现在就做了,周元亮,杀一只鸭子。”
周元亮响亮地应了,出去杀鸭子。
进入后厨的容瑾不知道,前店里有几个客人把袁掌柜围住了。
“刚才不是有两道刀鱼的菜牌子上墙的呢,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
“那个什么酿炙的,我也要吃。”
“老袁啊,街坊领居这么多年了,你给我给加一个酿刀鱼。”
因为好味道,就有着不少拥趸。
黎爹走后,不少人觉得属于得味楼的好味道也随之而去了, 一部分人失望地离开,一部分人选择稍作停留。
还好选择了停留,他们发现了新的宝藏。
其中一些人成为了小餐车的忠实用户,只要条件允许, 每天都要吃上一吃,就发现了一些得味楼现在的小秘密, 上墙的菜单有隐藏款,不快点下手菜牌很快就会取下。
今天就是,李威是对面成衣店的掌柜,看到得味楼开门了就溜达过来瞅瞅菜牌有没有变化,发现果然有。
他站在菜单墙前面,“清蒸刀鱼挺寻常的, 没什么特殊, 这个酿炙刀鱼是什么东西老袁啊, 你知道不”
袁掌柜收起了竹竿, 他刚刚把墨迹未干的菜牌挂上去。
“郎君差人回来说的,具体做法,我一个看店的小老头不懂,但肯定是用刀鱼做的。”
“你这个滑不留手的老头。”
“今天买到了三条刀鱼, 尺把长的, 我看过了,很很鲜,你要不要来一条”
李威瞅了瞅菜牌上的价格,酿炙刀鱼不便宜啊, 竟然要五两银子。得味楼的价格不便宜,但五两银子开一桌普通的席面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现在花五两银子买一道菜,哪怕是当掌柜的,李威依旧觉得肉疼,他的视线挪动,落到了下面的八宝糯米鸭上,这道菜便宜,一整只鸭才两百文,再配个素菜、要个汤,中午就能够吃得不错。
“算了算了,吃不起哦,家里那口子一个月就我那么一丁点的,总不能吃一条鱼就用了,太贵太贵,吃不起。”李威直白地说自己吃不起,这话可把袁掌柜弄笑了,李威的成衣店生意多好啊整个东洲府有目共睹,那可是府令大人家的产业,占据了整个东洲府最好的地段,作为府令大人家放出来的家生子,李威是一点也不差钱的。
心里面这么想,袁掌柜可一点也不会表露在脸上,他一张老好人的和气脸,记录下了李威的点单,问道:“要不要给你送店里面去”
“送,中午就不溜达过来了,店里面人多,我觉得挤得慌。”
李威点完后也没有立刻走,坐下喝着得味楼伙计上的茶水点心,点心看起来挺寻常,他没有多在意,吃了一口之后却发现格外好吃啊,“点心不错啊。”
“还是李掌柜舌头好,这是用去年秋天收的栗子磨成粉,和藕粉、蜂蜜几样东西反复蒸四次做的栗粉糕。栗粉糕甜,和绿茶一起吃刚刚好。”袁掌柜忙着记下别人的点单时,不忘和李威聊上两句,他是不懂做菜,可在得味楼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多多少少知道那么一点点了,更何况他还特意询问了下白塘栗粉糕怎么做的,为的就是现在这个场合卖弄一下。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就有别人坐下吃起了糕点。
现在得味楼提供的糕点是免费的,坐下吃的难免有不吃白不吃的想法,再结合菜牌看看,栗粉糕一份要五十文啊,那免费的吃起来滋味更好了。
每个人就分到那么一小块,吃完之后意犹未尽矣,有个别的就开始心动,想着待会儿正餐了点一份当餐后小点,或者干脆买一份带回去下午时分边喝茶边吃。
“抱歉抱歉,今儿个就买到了三条刀鱼,已经全都定掉了。”
慢悠悠吃栗粉糕的李威猛地抬头,他不敢置信地挠挠耳朵,袁掌柜说刀鱼全都卖光了
“再去采买就是了,每日靠码头的船那么多,还能够少了刀鱼。”
“我们从如意茶馆那边赶过来,就图一口好吃点,不管价钱多少,你随便上,我们买得起。”
“就当支持老黎东家了。”
这一波的七八号人竟然都是从码头那边赶来的,他们走商的,谁口袋里没有几个钱的,在外做生意不容易,吃吃喝喝不亏待自己怎么了,所以他们用钱非常爽快,吵着让袁掌柜快加量。
李威的心突突跳两下,他忽然有种好东西从指尖溜走的不爽。
前店袁掌柜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后厨容瑾看时间差不多了,距离饭点没长时间,可以开始午市。他已经询问过季宁会做什么,再一次发现不愧是“天下第一厨”的孙子,基本功相当扎实,煎炸烹煮焖炖蒸等等他竟然都略有掌握,特别是炒菜,有了这么号助力哪有不用的道理,容瑾当下就把炒菜的事情分到了季宁的脑袋上,且恭维地说:“年纪轻轻的就会做这么多,真是了不起。”
季宁很受用,要不是昨天三套鸭失败在前,他稍微收敛了不少,不然尾巴都翘起来了。
“交给我放心好了。”
“那肯定放心的。”容瑾说。
旁边的白塘冷静地把面团放到一遍醒发,暗暗地给季宁投去了怜悯的目光,小年轻啊不懂自己即将被当成牲口用。
那肯定不会的,咳咳,容瑾吧心里面有度,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给季宁的肩头加加担子。
季宁的锅铲翻出了火星子的时候,容瑾的戒尺啪地打在了周元亮的手背上,给鸭子脱骨的周元亮抿抿嘴,赶紧调整姿势,一只鸭子凄凄惨惨地出现在他的手底下,破了好多洞,好歹骨头是出来了。
“自己琢磨琢磨哪里有问题,一刻钟后再脱骨。”
周元亮点头,他知道容瑾是需要鸭肉用,不是成心在教导自己,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要珍惜教导的机会,站在案板前不懂,他在脑海里复盘刚才整鸭脱骨的步骤,琢磨着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哪里需要改进。
刀鱼吃法很多,不拘泥于清蒸。清蒸是为了吃它的原汁原味,不浪费一丁点来之不易的鱼肉,现在和后世不同,刀鱼远没有绝迹于江河湖海之中,那吃它就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
三条刀鱼已经全都订了出去,不过不用惋惜自己吃不到,因为回来的时候容瑾他们又恰好遇到了靠岸的渔船,挤开人群抢到了一条刀鱼,容瑾准备同样做成酿炙刀鱼来吃,做好了生意又不亏待了自己,这是他的准则。
酿炙刀鱼需要鸭肉,周元亮脱骨脱得惨兮兮的鸭子不适合做八宝糯米鸭,但切出鸭肉与酱瓜一起切碎那是完全没有影响的。
这道菜,容瑾只在书上见到过,且只用白鱼做过,用刀鱼是头一次。
殊途同归,白鱼能够做得好吃,刀鱼肯定没有差的。
切碎的鸭肉和酱瓜拌上姜蓉、陈皮丝、豉汁等等,拌匀的馅料酿入刀鱼腹内。
这是一道烧烤菜,酿好后用荷叶包着放到已经准备好的炭炉上就行。期间不能够缺人,炭火的温度不好掌握,稍不留神就容易烤糊了。
烤好打开荷叶,荷叶的清香掩盖掉了淡水鱼那么一点腥味,无须任何其它操作,刀鱼本身的油脂浸润了出来,便是最好的。
当酿炙刀鱼端上桌的时候,新来吃饭的人不明就里,只觉得挺香,看看价格反正是自己吃不起的,就没什么想法了。
可与之交臂的李威难过得捶胸顿足,他也不懂自己改变主意留下来吃饭图了个什么!!!
大概就是想看看酿制刀鱼究竟是什么菜。
现在看到了,好了吧,他觉得点的菜已经食之无味了。
“老爷, 所有京城来的船都打探过了,没有公玊家的人。”
推开门的王管家垂眸没随意打量,没有主人的允许, 他站在门边恭敬地说完。
良久,室内的人说:“知道了,继续盯着。”
吴佑才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 他点了点桌子,“找个机灵谨慎的随船去京城打听下情况。”
王管家正要应下, 又听到老爷叮嘱着说:“悄悄地做,不要得罪了京中的权贵。等等,不要另外派人了,你去一趟,还是你做事我放心,让底下那些毛手毛脚的孩子做, 我不放心。”
王管家含笑应下, “老爷, 总要让那些孩子有个锻炼的机会。”
“那也要换个时候, 你明天就去,务必打听清楚公玊小公子什么时候出发来东洲府。”
王管家说是,不敢有丝毫耽误地去收拾行李。
这里是南湖码头吴家仓库,现如今的当家吴佑才走到窗边, 支开窗子就能够看到如意茶馆, 茶馆里面坐不下了,就有不少人坐在门口、倚靠窗边,清明未到,天气还不到热的时候, 拥坐在台阶上的码头工人却大多赤膊,露出精瘦黝黑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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