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说,你是男生,不会穿这个。”宋时颂的目光落在池星月皎洁无暇的脸上,不管多少次,还是会被这张脸吸引,本能地想要靠近。
池星月愣了一下。
也是,他好像觉得穿裙子也很正常。
大概因为……穿裙子被猛猛竿好像也是常见剧情。代入他自己也不是不行,之前也不是没有穿过,被提出来这种要求也没感觉意外。
“穿上,反正你头发长,像女孩。”
宋时颂用了命令的语气,没有给池星月拒绝的余地。
池星月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唇,心情也不由得雀跃,能离开就行,离开就能远走高飞。
“你下午一直坐着,好乖。”
宋时颂修长清瘦的手指在池星月的发顶抚了抚,有些爱不释手,池星月下意识后退半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我好喜欢你,孤立无援的模样。”
池星月眼睛微微睁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打开手机,他当时一直没有等来回应,所以也没怎么看手机。
那些消息,全部都被拦截,根本就没有发出去。
一个个猩红刺眼的感叹号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愚蠢。
宋时颂狭长阴郁的眼如同隔着灰雾,池星月透过灰雾能看到他的嘲讽,笑他的自不量力。
“你能救我出去吗?被囚禁了我哭哭?”
“乖,出去后是别的龙潭虎穴,你以为我想的事情他们不会做吗?”
宋时颂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他们,实际上,都不算停在过去,带着未来归来。”
他们从未来,归来?
“归来?”池星月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没有听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但对方此时面色凝重,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从未来,归来?
从里面意思上来说,他们是从未来,回到这里?
池星月从来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没能搞清楚他口中所说是什么意思,索性问:“你在说什么,你不会是想说,你们是从过去穿越回来的吧?”
老实说,现在为止,池星月已经能够接受任何的东西了。
就算是从过去回来这种看似离谱的事情他都能够接受。
毕竟,他自己就是主角,还有自己手腕上莫名其妙的红痣,都不算正常的范畴。
宋时颂定定看着你,那种目光像是在看相爱许多年的恋人,绝对不属于见色起意,如果只是见色起意,那种眼神应该是裸露的、下流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忌惮、占有、偏执、无措和深情。
池星月心里隐约浮出来一个更加荒谬的猜测。
既然,他是世界的主角。
会不会其他人……也知道剧本,或者说,拿的是错误的剧本。
也不能这么说,从未来回来……难道是知道未来事情的走向所以再一次来到过去的时间点,只有他自己囿于原地,带着有点滑稽的优越感。
他秾丽浮艳的面庞上浮现着有点难看的笑,他现在的心情真的,真的,很糟糕。
难怪,做1做不过人家。做0也处处受制于人。
既不能安分守己,当个安安分分被竿的翘屁嫩0,也不能当个婴儿手臂、七天七夜的漂亮小1。
光是在信息差上就干不过别人,难怪别人做什么都能成功,难怪别人的权势这么高,这简直就是作弊嘛。
池星月还在乱七八糟胡思乱想之际,宋时颂已经收敛表情:“换好衣服,我在等你。”
很显然,宋时颂并没有就这么离开的念头。
池星月将所有杂念抛在脑后,一点也没有害羞,当着宋时颂的面,剥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上那件看上去就很薄的裙子,轻纱,好在室内的温度不算低,哪怕穿在身上也没有失温的感受。
裙子很合身,宋时颂对他的尺寸很了解。
穿上去严丝合缝。
裸露着大片雪白的后背,池星月微微挑眉,他好像没有和宋时颂近距离接触过。
对方却了解他的尺寸。
“你趁我睡觉的时候into我?”池星月斜了一眼宋时颂,否则对方怎么可能会这么清楚。
宋时颂只是扯了个笑。
阴沉而病态的笑容,意味不明,池星月心里毛毛的。
“现在就走吗?”
“现在。”
“那么这个呢?你不会准备把我当狗一样拎出去吧。”池星月晃了晃脚踝,雪白皮肤上银色的细链也在光晕下晕染出迷人的光,他都适应了这东西的存在,其实对他的影响也不是很大,“帮我取下来吧。”
“好。”宋时颂操纵着轮椅,池星月翘腿,把脚踝伸到了宋时颂的双腿上,他好奇道:“我的腿压在你身上,会有感觉吗?”
“会,要难受很久,晚上我洗凉水澡。”宋时颂道。
池星月尴尬地摸鼻子:“我不是说这种反应。”
面前的青年不过也才二十出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像现在这样,整个人看起来丧气颓靡,宋时颂只是低垂着眼皮,认真帮池星月脚踝上碍眼的东西取下来。
宋时颂的睫毛也长,低垂着便看不清楚眼科中类似于冷血动物的眼瞳,池星月从他的侧脸上,多多少少生出来一种想要窥探的冲动,他所说的未来和归来,究竟是什么。
“你盯着我看了很久。”
视线猝不及防相撞,池星月理直气壮:“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宋时颂说:“我喜欢你看我,走吧。”
池星月伸手,“等一下。”
对着镜子,凹了好几个造型,用手机拍摄了好几张照片,他是真心实意很喜欢自己的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毫无违和感。
拍完照片,宋时颂忽然道:“也发我一份。”
池星月的手指停留在了和江听晚的对话界面,他本来是准备直接发给江听晚的,可是过去了这么久,两个人的信息都还是停留在好几个小时之间,池星月很不爽地瘪了瘪嘴:“别想。”
“什么晚宴?”
“慈善晚宴。”
“来的人都很厉害吗?”
“拍下来的钱都会捐出去。”
“我冷。”
“车上热。”
两个人就这么驴唇不对马嘴在说,池星月踢了踢宋时颂的轮椅:“你起来,让我也坐一会。”
还是大一那会,他就对轮椅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那时候他的车都有好几辆了,可看着学校里许多同学骑电动车或者单车,池星月觉得买个轮椅坐也肯定很爽。
但这毕竟不是校园文,所以轮椅在此处的作用只能是,do……
因为对方是个瘸子,却又有足够的权威,所有的主动权都在他手里。
池星月最终还是得逞了,只不过被宋时颂按坐在腿上,被迫体验轮椅视角。
车窗上倒映着朦胧的街景,温度是一夜之间降下来的,好像不久之后就要冬日来临,池星月白皙的额头抵在玻璃上,映出来水中月似的模糊脸色,瞳仁被睫毛挡住了,绒绒的,像是一块毛玻璃,宋时颂看向池星月,池星月跪在车内的地毯上,细腰塌着,在玻璃上写写画画。
窗上起了一层白雾,池星月在上面写“宋时颂”,一笔一画,工工整整,他的字体很秀气,也不连笔,就是一看就时乖学生的字,那字是写在窗户上的,指腹擦在玻璃上发出尖锐的嘎吱声,池星月乌黑的长发也散在背上,雪白的肩膀若隐若现,宋时颂这时候觉得,这些字,也像是写在了他的心头上。
莫名的,有些雀跃。
灯火煌煌,池星月到底还是脸皮薄。
参加晚宴的人基本都是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池星月作为池家的小少爷,自然也是风光无限,好多人都能记得池星月,主要是,池星月这张脸确实很好看,是一眼就会被记住的浓墨重彩的长相。
池星月没好意思直接下车,要了一个口罩,戴在脸上自欺欺人。
不管怎么说,慈善晚宴都算是好事一件,会场上拍卖的东西会用于修缮山区学校。
流水一般的灯,巨大而壮观的喷泉,灯色映入其中,细细的水流也成了发光的雾状。池星月四处张望,他跟在宋时颂身后寸步不离,眼睛在场内看来看去,企图找出来江听晚所在的位置,然后大声质问,为什么要冷暴力他,为什么!(怒)
就算是中年人,大家也没有夸张到大腹便便,事实上很多人都会稳定健身来保持身材和健康,绝对不会出现哪个人特别丑的情况出现,但,池星月看来看去,都没有看见江听晚的身影。
现在这种危难时刻,江听晚正是应该稳固自己地位的时候,他这个时候不来是什么意思?
会场是室内的,明亮的白光照亮每一个角落,任何事物在这种灯光下无处遁形,宋时颂出现的瞬间,从不同方向的目光落在池星月脸上,池星月努力无视这种目光,但依然看见了熟悉的人。
一双双熟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哥哥,沈云白,温竹鹤,江觉,容晚亭,居然都出现在了这里。
除了江听晚外,形成了罕见的六六大顺。
池星月能明显感受到这些目光就是落在他身上的,仿佛要把他盯穿了。他把目光投在地上,装鹌鹑,很难得会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
落了座,池星月扶着宋时颂坐下来,暗红的座椅,好巧不巧,几个人的座位也被主办方安排在了一起。
想想也是,几个人的身份地位差不多,是在场最矜贵的人,不管是家世还是财富都应该排在这个位置,只是间隔不是很远,池星月被左右夹击,仿佛成了一只尴尬的夹心饼干。
几个人各自怀着心事,池星月双眼放空,很快就被台上正在拍卖的东西所吸引。
无非是一些名贵稀有的字画,和珠宝之类的。但池星月就是很俗套地喜欢这些。
主持人一直在介绍,身边人却没有报价的打算。
紧挨着他的江觉一直在偏过脸看他,池星月身子往后一沉,手肘支着,微微偏过头。
“江觉,你哥去哪了,你能跟我说一下吗?”池星月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黑色口罩,也闷闷的。
“哥哥,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来问别的人其实很不礼貌。”江觉在笑,可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即便名义上,他们算是兄弟,可关系没那么亲近。
故弄玄虚,池星月撇了撇嘴。
“那我自己去找他,用不着你来说。”
“消息告诉你,你就能改变一下现状吗?哥哥,你能不能看看我,我们长得也有几分相似,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他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别问,就算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池星月怔怔看着他的双眼,少年的双手珍惜地捧着他的脸颊,“我可以,对吗?”
“他出了什么事?”池星月不想扯这么多有的没的,江觉一直在避而不谈,他的视线越过他,又落在其他人身上。想要得到一些答案。
“哥,哥哥,江听晚怎么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心跳猛然剧烈,池星月看向池星洲,哥哥最疼他了,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他,所以这次也是一定的。
第79章 黑色囚笼
“星月,坐过来,好不容易见到我,就不要提他了,说说为什么会跟着宋时颂离开,嗯?”池星洲递过来一只手,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质的戒指,愈发显得指骨修长,指节漂亮,哥哥带着平光眼镜,平添了几分温柔和少年气,但温柔是假的。
他也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题。
但家人所带来的亲昵感是无与伦比的,池星月想也不想就要抬腿走过去,却被宋时颂略带警告的眼神看过,他猛然想起来宋时颂说过的话。
小心……哥哥。
小心……池星洲。
“星月,我和爸妈最近都很想你,瘦了好多,都脱相了。”哥哥的声音里带着惋惜,眸子凝着池星月。
不乖的孩子就是容易被拐跑,当然这并不是在责怪,只是……星月长成这副模样本来就总是吸引各种觊觎。什么猫猫狗狗都想过来蹭一蹭,贴一贴,偏偏池星月又是这种性格,自然也就在不自知中沾花惹草。
一提起爸爸妈妈,池星月的神色顿时变得很伤感,好久都没和爸爸妈妈联系了,心里超难过的。
“对了,妈妈说这周要包你喜欢吃的饺子。”池星洲微笑着继续道,“过来,到哥哥这边好吗?哥哥就在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温柔的目光和鼓励的话,都在引诱着池星月挣脱束缚,不要害怕任何人。
池星月也很懊恼,仅仅是几天的时间,他居然就已经适应了脚踝上随时系着一条锁链的感觉,那种冰凉的,走路时总是拖着细长链子的触感像是在甩着一条尾巴,想到了被从小拴起来的小象,就算没有了绳子的束缚,也不会逃开。
“你想好了,池星洲是个骗子,他可不是你的哥哥。”
刚迈出了几步,宋时颂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池星月脚下的步伐微微停顿,又毫不犹豫地走向池星洲。
池星洲似笑非笑的目光从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但这边没有空位置,池星月对江觉说:“你屁股挪挪位置,我这里坐不下了。”
他一走,自然空了一个位置。
池星洲揽着池星月的腰:“没事,坐我腿上。”
“哥,我不轻呢。”池星月故作镇定,不太好意思地说。
这几天没怎么运动,估计涨了一点肉。在自己哥哥面前,以穿着礼服裙子的形象出现,就算池星月内心深处真心实意喜欢自己的身体,也感觉很尴尬,“还是让他们挪一下位置。”
不是很想闹出来更大的动静,池星月此时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池星洲却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不容置喙地把池星月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有点……有点……
他真傻真的。
池星月的内心深处疯狂叹气尖叫,哪怕给自己做好了心理暗示,哪怕做足了准备,可面对哥哥时,却没有了以前的态度,仰慕?渴望?亲切?
一想到,他在池星洲眼皮下的一举一动,和对方唇角温温柔柔的笑容都可能会是,yy以后,池星月就再也没办法正常对待了。
他之前都说了什么?
一直在催婚,催他找女朋友,催他结婚,现在想想。
那时候池星洲只是笑而不语,一直看着他,恐怕当时脑子里也是在想,《弟弟是可以成为老婆的》《都是一家人所以没问题的》《侄子当儿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就很无语啊。
小池要冷静。
池星月伸出冻得发红的掌心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想让自己保持冷静,终于,大脑得到了短暂的平息,池星月也终于平静下来。
“哥,江听晚呢?我给他发消息他一直不回,是出事了吗?”
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下。不久前还一切如同往常,断崖式冷暴力这也太神经了。
池星月还是相信江听晚的为人,毕竟好哥们有事真的上,看起来就很靠谱,安全感满满,而且很大方,哪怕心里暗恋好多年也能放下身段来为他出谋划策,就很好啊。
池星月细白的手指死死抓着池星洲的领带,强迫池星洲的双眼不得不跟他对视。
池星洲扯了扯唇角,他从,池星月的这张脸里面看到了担心,看到了焦灼不安,看到了在乎。
每一种情绪都在向他表达对江听晚的在意,真的让人很……不爽。
这种惹人怜爱的神情,却在为了一个无关紧要,原本连姓名都不该有的人出现,而发生?
凭什么?
池星洲薄红的唇角勾出一个微讽的笑,“他不想回消息那就忘记他,又不能给你及时回应,他可以有很多替代品,你喜欢好看的,我可以为你找到很多,比江听晚高,比他好看,比他贤惠,比他在意你,比他厨艺好,比他还要长,你呢,会不会忘掉?”
如果……还不能忘掉。
就只能连带着记忆一同消除了。
就想回到以前一样,那样懵懂的、天真的池星月。
像是天使宝宝。
摇摇晃晃捏着伞柄,把自己的早餐也喂给流浪小猫,小黑猫像煤球精灵,浑身上下细绒的毛都湿透了,池星月也会去帮。
那种拙劣到,一眼就能看出来在装的残疾人,也会把所有的现金都轻轻放在破角掉皮的搪瓷碗里。
真正的好心,用在一个虚假的人身上。
所以他不介意消除池星月的记忆,让池星月的性格再一次得到塑造,回到没有江听晚的时候。
池星月惊讶地抬了抬乌浓漆黑的眼帘,哑然看着哥哥,顷刻,又道:“哥,你在开什么玩笑,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你给我找来差不多长相的人,那也不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