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抱着小孩走的保姆此时呆愣在原地,盯着池星月的背影看了很久,眼睛中夹杂着些许艳羡着迷。
“少爷命真好啊。”
“我要他。”
小孩再一次重复了一遍,他的母亲是某个国外的模特,前些年在秀场大放异彩,现在却心甘情愿窝在这里生养孩子。小孩子哪怕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自己的审美观念,就像人类的性癖总是在年龄小小的时候就已经确定,小孩童言无忌,保姆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想抱着他离开。
“我要他。我要娶……他。”小孩早慧,磕磕巴巴地把一整句话说出来,保姆咯咯直笑,把他的小手按下去:“不要随便指着人哦,这样很不礼貌。还有,那是大少爷的新娘,你不可以嫉妒。”
“人,只能有一夫一妻,现在只能是一夫一妻哦,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好看的人,但是不可以再惦记着他了,知道了吗?”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家中,获得宠爱的孩子得到的资源会更多,而不管下面那些人怎么争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真正的一家之主。保姆始终忘不了曾经看到的那一幕,熟睡的人从浴室中被抱出来。整张脸埋在江听晚怀中,看不清楚正脸,只能看到垂落的小腿,半落不落,像是墙头低垂的海棠。那种警告的眼神,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活了大半辈子的保姆,至今仍然清楚记得那个眼神。
不要妄图和江听晚抢人。
抢不过而且还容易被报复。
最起码他们的少爷,绝对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慵懒随和,他只是在短暂蛰伏,随时都有再一次咬上来的可能性。是毒蛇,也是雄狮。
小孩子甩开她的手,“不是一夫一妻。”
保姆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父亲不是有很多女人吗?我想……我应该也可以,长大以后以情人的身份也可以,十二年而已,十二年以后我就已经成年了。”小孩混血精致的脸上浮现出势在必得的神情。
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早慧又聪明,因为他们的父亲强大,他们的母亲也很优秀,都是来自不同领域的精英,哪怕没有情人这层身份,也能在各自的领域做到很好,资源交换,来换取更大的利益。哪怕看着很小,他们懂得的东西一点都不少,只是价值观难免会受到影响,想要得到什么,就要靠自己去争取。
没有任何东西会一直属于一个人,无非只是筹码还不够多。
保姆摸了摸他的头:“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少爷,不该尝试的千万不要尝试。”
阴郁俊美的黑发青年、十来岁的帅气青年,长相干净的男高中生……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有点虎视眈眈。总有很多时候,池星月会忘记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真实得无以复加,虽然偶尔可能会有一点小bug,但是这个世界不应该是一个充斥着低俗和暴力的世界,或许偶尔会有不正常的人,可这种人的比例很小。
而现在,置身其中,池星月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砧板上的肉。
被人凝视,被人觊觎。
“他们……精神都这么不正常吗?”池星月快走了几步,江听晚步伐慢下来,和池星月保持步子一致。
江听晚看了一眼对面,黑发的男生正在往这边看,这里是二楼,倘若不是对这里非常熟悉,很大可能会迷失在其中,错综复杂的走廊,和重重叠叠的房间,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走错。
“你觉得我精神正常吗?”江听晚没忍住笑出声,警告的目光越过池星月落在对面人的身上,少年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转向池星月时笑口常开,“你觉得我不正常也没关秀。”
“我感觉你很正常。”
池星月有点难过地抽了抽鼻子。
在不正常的世界,正常就会显得格格不入,不被人所理解。
七拐八绕,终于到了地方,来到最深处的房间。这里的安保很严格,或许是因为年轻时候犯下的桃花债太多,他在安保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光是身边的保镖就有不少,只是绝大多数都是长得好看、战斗力爆表的女保镖,推开门,果不其然又是一阵暗。
人在快死时靠近会闻到一股淡淡的死气,这种味道不太明显,但是敏感的人就能够闻到这种味道。
听到动静,床上人睁开眼,看向走进来的两个人。视线随着池星月的靠近而靠近。
“池星月,你来了。”
“江伯伯,听说你病了,我这次和听晚回来,是来看看你的病情。”
池星月站在他身边,才能更加感受到匿名青花鱼对外貌的执念有多深,哪怕是年长者,在重病以后,除了能看出些许脆弱和憔悴外,居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光彩可鉴,岁月的沉淀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要在这方面严防死守。
对处男攻的执着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境地,包括那些形形色色的花美男,池星月严重怀疑如果日后可能会多出别的剧情,也可能会强行圆一个“孩子虽然是江的小蝌蚪,但江没有过任何行为”来强行圆这个设定。
池星月觉得自己成长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纯情的小池了。
“坐那么远做什么,叔叔又不是洪水猛兽。”男人的呼吸急促,整张脸涨得通红,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池星月坐在他身边,“江叔叔,我和听晚在这里坐一会就走了。”
主动登门,却没有带任何礼物,这本来就是一件失礼的行为。
“江听晚,你先出去,我和池星月单独说几句话。”江见看向自己的儿子,神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这点面子,你总不会不给我。”
“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不能说,想说什么就说。”江听晚双手插兜,低着眼嗤笑。
“你做过了,是跟谁?跟江听晚吗?”
“还是给了其他人?”
提到这件事,男人的语气并没有那么温和,就连面上的和平都保持不住,他浑身颤抖,手指即将触碰到池星月的一瞬间被重重拍了下去。
“这件事似乎跟你没有关系。”
“不要对池星月的贞洁有这么大的占有欲,你又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就别管别人。”江听晚说着,一面把池星月往自己怀里带,以一种占有欲很强的姿态,把池星月拉入怀中,此刻,他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可池星月却感觉这笑容中分明没有半点温度,也只有这时候,池星月才终于体会到了江觉和江听晚之间的相似之处。
比起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江觉和江听晚的嘴唇很像。
哪怕不笑也让人感觉是在笑。
池星月回过神,有些吃惊地看着江见。
有点厉害,怎么每个人都能透过他看出他的本质,不就是跟人发生了一夜情嘛,都能看出来。是不是对他的关注度有点高了,池星月板着脸,“叔叔,请你自重。”
不欢而散。
池星月离开时重重摔了门,江听晚紧随其后走了出来。
“他这人就是这样,你千万要放在心上。”江听晚走在池星月身后,“你看他不爽的话,我可以替你拔掉他的氧气瓶。”
池星月回过头眼睛弯弯,他的眼睛是很纯粹的黑色,像是幽深漆黑的雾气,总有一些鬼气的、糜烂的、艳丽的感觉,并不会让人感觉到活泼。
“我在假装生气,不过你爸也真是的,年纪不小了居然还这样,有点老不正经。”
四十来岁的年龄在这个世界算老东西,称呼一声臭老登一点也不为过。
两个人的步子很慢,昏黄的光线折射在池星月的脸上,江听晚的步伐慢慢,池星月双手牵着江听晚,看着楼梯蜿蜒。
“江听晚,我不想走楼梯了。”
“我能骑着你吗?”
池星月也这句话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江听晚蹲下来,让池星月爬上他的脖子,“你准备当瑶瑶公主吗?”
“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你的脚踝好瘦。”
“我沉不沉?”
“我能举起来两个你。”
“江觉不怎么来你们家串门吗?”
“不来。”
掌心贴合着池星月纤细的脚踝,另一只手托举着池星月的臀部,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年轻力壮,自然没感觉又什么不对,光明正大带着池星月往楼下走。暗处,有人偷偷往下看,手指攥成拳。
某种角度来说,江听晚确实有点惨。
有这么一个爹,还有这么多糟心的弟弟,不像他和哥哥,家庭关系很简单。
哥哥对他很关心,他现在独立性这么差和哥哥的无底线纵容离不开,爸爸没有任何情人,爸爸妈妈的关系也很好,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关系要处理,代入江听晚的视角,池星月也会替好兄弟感到忿忿不平。
身后的目光一点点被隔绝在身后,如芒在背的窥视感也终于随之消失。池星月的双臂紧紧缠在江听晚脖子上,出了一整个后背的冷汗。
到底谁才是那个爱偷窥的人,池星月才不想背这个锅。
一双双眼睛,一双双觊觎的眼神,像是某种昆虫的复眼,隐匿在黑暗和泥泞潮湿中,永远不见天日。
似乎待在这里,也会被同化为黑暗中的生活。
池星月凑在江听晚耳边,声音小小:“真可怜。”
“可怜?谁可怜。”江听晚扶着池星月的两条小腿,忽然道:“感觉你绑双马尾会很好看,你想不想试试?”
挥之不去的阴暗潮湿在离开别墅的一瞬间潮水一般散去,江听晚的发色在淡金色的日光下被染上一层茶色。
有些男人。
看到双腿就想到双马尾就想到果体就想到鱼水之欢,池星月反应很快,“你想玩弄我的身体,是不是想蹬我?”
“我没有。”
“你有。”
拌嘴到车里,池星月坐爽了,回到车子里。海滨城市的空气湿润,临近海边,夹杂着淡淡的湿气。巴洛克风格的秀美建筑熠熠生辉,充满了设计师的灵感和创意,极繁主义在其身上应用到了极致,庭院中,绽放到极致的花朵无比冶艳,池星月坐上车,江听晚俯下身子,为他扣上安全带。
啪嗒一声脆响。
把池星月的腰肢箍紧。
眺望远处,隐约能看到窗户上印着的脸,似乎有人正在往这边看过来。
池星月说了句脏话,嘴巴骂骂咧咧:“神经病,老是偷窥我,比我还变态。”
江听晚回到驾驶位,钥匙插入孔中,毛茸茸的粉色玩偶随之一动。
“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想着讨老婆了,小小年纪脑子里都是美色,恐怕以后的成就也就这样了。”江听晚喜欢听池星月骂脏话。
池星月的声音好听,但骂人的功力不够,每次骂人都是那几个词翻来覆去用,有时候说话声音稍微大一些,池星月自己的眼泪掉得比谁都汹涌。
他也没毛。
池星月在心里默默讲。
所以被骂毛头小子他真的不敢反驳,惹不起惹不起。
池星月偏过头,逶迤长发随之落在肩头:“那以后呢,他死了以后那些钱怎么分,他有多少儿子?”
去了他家很多次,至今依然没搞清楚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有那么多房间,就算有换血就能多活一日的设定,恐怕也能多活很多年。池星月其实有点羡慕这种人,道德底线是没有的,爽到炸裂。
江听晚沉吟:“我也不清楚,不过二百个肯定是有的。”
“这么多?”池星月目瞪口呆,他声音一点点低下去,“怎么跟蒲公英一样。”
要是一人分一点肉汤,最后损失的肯定是江听晚的东西,不论如何,池星月都不想看到这样的景象。
“他星宇很强,以前也有几次住院,每次我去他床上都有女人。”
发动机启动,池星月拉开抽屉,取出来碎钻贴纸,站在江听晚的车子上,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贴爱心贴各种图案。江听晚看他一眼,只是继续道:“所以我也继承了这一点。有点恶心他这种基因。”
池星月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睫毛浓黑震颤,他好奇地抬起头:“风流?”
如果不专一是,在这个世界的确没有出头的可能性。四足鼎立的局面,明明江听晚的综合实力不差,甚至家世背景更深,也不能跻身其中,连个性命都没有,倘若不够专一,的确连名字都不会出现。
“我星宇也很强,有时候很烦。”江听晚把话完完整整说完,“反正不太想乱搞,他们喜欢去酒吧,我不喜欢那种地方,太乱了,受不了跟人肢体接触,有点恶心,感觉我这种人可能要孤独终老了。”
一边往市区走,群山环绕,A市的地理位置确实很妙,有海有码头,有原始的森林,在绿色的环抱中,一座座高楼大厦从中穿行而出,这是一座科技感满满又充满年代感的城市。
池星月感觉他在胡说。
大家都不喜欢乱搞,就算他在酒吧里也根本看不见随意大小太阳的人,大家都很文明,文明得……不像是同一个物种。
“你可以自己解决。”池星月面无表情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
“再说。”江听晚含糊其辞,专心看着路况。
到处都是滚滚车流,车辆在漆黑的马路上拥堵,江听晚驾驶着车慢慢停了下来,挤在车流中。
“堵车了?”江听晚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四面八方都是车流,一眼望不见尽头,有人拉开车门下车,去前面观望到底发生了什么。池星月抿着唇低着头看手机。
两个人从他身边经过。
“好像是追尾了,我看那车的车牌号都是一样的数字,车也是全球限量,后面那人全责的话……估计能赔得只剩下裤衩子。”
“那么好的车,车屁股都撞变形了,就是不知道里面的人会不会出事,能看得起那种的人,怎么着也是非富即贵。”
“我看也是,希望快点有人来处理,不然一直这么堵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两个人的车子一前一后,各自回到各自的车上,原来不认识啊,池星月把两个人的对话尽收耳中。车牌号每个数字都一样……车子限量而且很贵,每一个词汇都精准踩在池星月的敏感点上。
之所以会对这方面比较敏感,当然是因为……非富即贵,本世界最强的设定。
——“少年被粗暴地甩在后车座上,车门紧闭,外面的人纷纷驻足,偶尔会有年轻的小情侣拍摄着稀有的五个2的车牌号,满怀着憧憬。”
——“车子冲破雨雾,逐渐在他眼中明晰,黑色流畅的车身看起来颇为不俗,未来感和庄严感体现得淋漓尽致,除此之外,更令人注意的是分外嚣张的车牌号,清一色的零,足以见得车内人身份不俗。”
看吧,想要体现出来富贵,车牌号肯定是要嚣张和重复的。也不怪池星月多想,只是究竟是谁出了车祸,他不免有些好奇。
那些文字被他牢记于心,池星月本来就脑子好使,记忆力超群,每次回想起来自己各种偷窥以及被威胁的场景都感觉到憋屈窝囊。
怎么说呢……有点兴奋,兴奋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江听晚看向窗外,这才开口:“我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你就在这里坐好。”
池星月乖乖点头。
目前已知:容晚亭不爱出门,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运筹帷幄。
温竹鹤倒是忙,只是他光是司机就足足有十几个,司机开车出车祸的可能性也很小。
宋时颂神出鬼没,池星月和这人不熟。
江觉爱飙车,爱极限运动,说不定就是这人被创了。
“哎呀,怎么就被撞了呢?”
“不是很喜欢车枕吗?不是很喜欢极限运动吗?不是很喜欢装哭卖惨吗?”
推测出来最有可能会出车祸的人,池星月点开手机里和江觉的对话框,这是江觉的私人号,头像是一个卡通的小人,昵称是意大利语,他发过来的骚扰消息很多,只不过池星月根本没有回复过。
除了转账消息会秒接收以后,根本不搭理人,就连备注都没有。
【一池星:是不是出车祸了,说话!】
消息发完以后,合上手机,这时江听晚曲着手指敲了敲车窗,池星月扭过头,“怎么样?”
“路通了,封路了。”
江听晚言简意赅,前面的车辆果然动了动。池星月心想这和没说不是没区别,不过这时江听晚已经坐回来,路已经通了。
到底是谁出了事故……居然车祸居然要闹到封路的地步。
哎,想不明白。
一路顺畅无阻,回到别墅,江听晚戴上粉红围裙到厨房立场做饭。
池星月到楼上洗澡,只出去了一会,家里就已经布景好了。本来这种红木家具稍微做一点装饰就能够当背景,不管怎么拍摄都很好看,点缀了一些好看的花束做背景,摆出来的那些字画都是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