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一瞬(秦止兮)

丽塔的速记羽毛笔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羊皮纸上面飞驰，但没有那么容易——因为她的记者证被扣了。
现在，丽塔正坐在三把扫帚酒吧的角落里，算是个小隔间，旁边垂着帘子遮挡着旁人的视线，而丽塔的对面是个容貌精致的少年，手里把玩着一张由魔法部颁发通过的记者证。
“我告诉过你，不要乱写东西。”斯莱德垂着眼眉，没有去看坐在对面的女人，而是翻着最近发行的《预言家日报》和《巫师周刊》，上面把赫敏描述成了一个贪图名利的市侩小人，还把卢娜写成了趁虚而入的精明女孩，“但是你很不长记性。”
斯莱德没有拜托斯威夫特夫妇帮忙，他直接找了卢修斯，最开始其实只是让他传个话警告一下丽塔。但是在看到描写卢娜的那段的时候就改了主意，直接让卢修斯找人把丽塔的记者证扣下来了——编排他，他可以不计较，但是编排他可爱的小徒弟并且让族长大人不高兴了——对不起，那就不客气了。
没办法，斯莱特林一直都是这么护短的。
“小斯威夫特先生，你扣住我的记者证可没有用，等我拿……”
“斯基特小姐。”斯莱德抬起了头，“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斯莱德伸手招了招，一个无声咒出去之后，丽塔放在手包里面的速记羽毛笔就被迫冲了出来，然后落在了斯莱德手上。
斯莱德看着这支深绿色的，擅长添油加醋和胡说八道的速记羽毛笔，用了一小簇魔鬼火焰将其烧成了灰烬，迎着丽塔惊愕的目光，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羽毛笔残骸，露出了一个优雅疏离的笑容：“斯基特小姐，最近食死徒的小动作挺多，你说你要是走在路上被疯狂的食死徒袭击致死，是多么可惜啊。”
丽塔看着桌上的一小片灰烬，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个少年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十分露骨，她听得出来。
“这个巫师界的新闻不少，如果你还是没事就盯着霍格沃茨的话，也许我只能送你去见梅林。”斯莱德的表情好像有些苦恼，半晌又舒展开，“其实去阿兹卡班也不错，以你是个非法的阿尼玛格斯的理由？不知道你从阿兹卡班出来之后，还有没有报社愿意采用一个卑鄙无耻的窃听者写出来的稿子？”
丽塔低着头，掩藏了眼中的情绪，这个少年知道的事情远比她想象得要更多，还掐住了她的软肋。
平心而论斯莱德是懒得管这些事情的，他就算只知道丽塔是非法阿尼玛格斯也没有仗义执言的兴趣。但谁让这个愚蠢女人非要盯着霍格沃茨搞事情呢。
“你的记者证被吊销了，自己想办法再去重新办一个吧。”斯莱德将手里的记者证上下抛了抛，“不是遗失，是吊销，我让人跟魔法部的新闻部打过招呼了，祝你能够顺利通过记者考核。以及——希望你放聪明点，如果你真的要跟我死磕，掂量一下后果。”
斯莱德起身去吧台结了账，然后将手里的记者证掰折了扔进垃圾桶里，附带一个四分五裂，走出门就看到了站在一边聊着什么的卢娜和萨拉查。
周末到霍格莫德吃顿饭，也是这三个人的常规活动了。
“解决了？”萨拉查看着走过来的斯莱德，问了一句。
“就看她有没有眼色了。”斯莱德说道，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情绪，“如果再让我看到那些不切实际的言论，我就有点想看看她和火龙谁更结实了。”
“等会回去霍格沃茨以后我带卢娜去实验室。”斯莱德说着，他觉得卢娜最近的进度相当快，可以去玩一把炼金阵了，“萨尔来吗？”
萨拉查摇头：“我一会儿跟戈迪回一趟家。”
对接下来的行程有了明确安排，斯莱德和萨拉查回到霍格沃茨以后就各干各的去了，斯莱德带着卢娜走到了一楼的男生盥洗室，然后用蛇语开了门。
“这个密室只能用蛇语开启，我也不太清楚你最近跟莉亚学得怎么样了，别的可以不管。但是「打开」这句话一定要学会，以后你就可以自己过来。”斯莱德一边走一边讲着，“也不用从男生盥洗室进来，二楼是女生盥洗室，里面也有个入口。”
卢娜是第一次来密室，看着四周的场景有点疑惑：“这里发生了什么激烈的战斗？是老师二年级的时候杀蛇怪的那次吗，怎么连门口位置的雕像都崩碎了。”
斯莱德有点小尴尬，轻咳了一声：“当时，没控制魔力，嗯，到了。”斯莱德迅速将话题拉到了别的地方，用手指了指墙壁上刻着的小蛇，“这里，是我的实验室，一般来说就连萨尔都不会随便进来。你暂时没有实验室，就用我的，以后我给你重新建一个。”
墙上那唯一一只不是倒三角脑袋的小蛇听到斯莱德的蛇语之后，露出了隐藏在墙壁当中的门。
卢娜对门把手上面刻着的繁复花纹多看了两眼。
“那是我们家的家徽。”斯莱德也没想隐瞒，“你们都知道我不是斯威夫特家族的人，我有自己的家族，只不过暂时还不到公开的时候。这是我们家族的家徽，不过到现在应该已经没人认识了。”
既然老师说还不到公开的时候，卢娜也就没问。
实验室很大，各种用具摆放得也很整齐，卢娜走到书桌旁边，看了看上面摆着的东西，有书籍和笔记，还有一卷一卷的阵图：“我可以看看这些吗？”卢娜看着斯莱德往里面走的背影，扬声问了一句。
“随便看，别翻乱了就行。”斯莱德这会儿已经走到了隔壁的储藏室。
卢娜坐在书桌前面，用有些惊叹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些东西，她的老师比她认识的还要更加博学，旁边的一摞羊皮纸全都是炼金阵图，从简单到复杂。但只是最上面的一张就已经让卢娜有些头晕目眩了，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写着魔文、注意事项，右上角还贴了一张折了好几次的长条形羊皮纸，展开就能发现一行一行写的都是需要的炼金材料。
卢娜一张一张地翻过去，前面都是一些制作炼金术物品的阵图，到了后面就成了有关于灵魂、魔力、生命的阵图，几乎每一份都需要用好几张羊皮纸来记载，上面的文字也不是现在的她能看懂的了，只能依稀辨认几个单词。
斯莱德拿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卢娜正在翻看桌上的阵图，心下紧了紧。但知道自家徒弟敏锐，他要是反应太过肯定会被发现异常。所以只是过去扫了一眼，然后嘱咐卢娜不要再看：“不要看太深奥复杂的，对你没好处。炼金术的奇妙在于能将一种物品化为另一种或许完全不同性质的东西，高深处甚至连灵魂、生命都可以被交换。但你距离这个还太远，而且我也不希望你现在接触这些。”
“我知道了。”卢娜不疑有他，安静地点点头，那些阵图只是看着她也知道肯定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了解的。
“怎么说呢，你会先学习炼金术基本的规则。”斯莱德思考了一下措辞，“但高深的炼金阵图可能会突破规则。你现在要学的是运用规则，不是打破规则，所以不要接触那些。”
“我明白的。”卢娜点头，将目光转向了斯莱德拿出来的盒子，“这是？”
斯莱德将盒子打开，里面被施了空间魔法，卢娜能看到分隔开的宝石、鳞片、草叶、药瓶等等，还有一些她甚至分辨不出来是什么类别的东西。
“做个小玩意儿试试吧。”斯莱德从旁边的书架上面抽下来了一本书，炼金物品制作基础，这本书也是他好不容易从箱底翻出来，专门给卢娜准备的。毕竟以他自己的水准，已经很久没弄过这么小儿科的东西了。
研究了一段时间的魔文，也看了不少有关于炼金术的书籍。但真正上手尝试是第一次，就算是一向淡泊洒脱的卢娜也有些紧张，与斯莱德做事情的行云流水不同，她的动作谨慎而规矩，落在斯莱德眼里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的。
刚开始做实验，生涩是正常的，斯莱德喜欢卢娜的仔细和认真。尽管材料多得是，但看得出来卢娜是精打细算着的，不愿意造成哪怕一点不必要的浪费。
斯莱德没上手，就在旁边守着，看卢娜自己画下魔文阵图，也不开口多说什么，要等到卢娜都做完了之后才去评价。
炼金术没有那么容易，卢娜的第一次实验……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卢娜看着阵图上报废的材料，又转头去看斯莱德，阵图只启动了一半就出了问题。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各种炼金材料变成了废品。
“看来还是有点早。”斯莱德若有所思，指了指阵图的残骸给卢娜看，“魔文和我们平时写的文字不同，一个单词你写成简体或者写成花体，对读取它是不影响的。但魔文不一样，不要写得这么快，魔文的线条要流畅，但绝对不能模糊。你可以把它当做某种固定形式的花纹，不能出丝毫的差错。”
卢娜看向斯莱德手指指着的地方，白皙的指尖和地上的残骸相触碰，明显得很。
“这里的魔文……”卢娜犹豫着，“我记得这里，应该没有问题？”
“魔文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断掉了。”斯莱德解释着，“我说流畅不仅仅是某一段魔文要流畅，而是全部，这个最难的地方就在于贯通性，回头你可以先用羽毛笔试试看。”斯莱德说道，“写一段魔文，但过程中笔尖不能够离开纸面，就是这样的感觉。”
卢娜理解了斯莱德的意思，不得不说，确实有点难。
“一开始很容易就会失败，我们勾画阵法需要长时间输出魔力。如果你本身的实力不够强，都没办法支撑到勾画完复杂一些的阵法。”斯莱德示意了一下自己桌上那一沓高级阵图，“像那种，以你现在的水准连三分之一都画不下来。”
“所以我还要进行一些魔力相关的训练吗？”卢娜问道，有点跃跃欲试，这姑娘对这方面的训练还挺有兴趣的，“有能够提高魔力的方法？”
“可以说是没有，但也不那么准确。”斯莱德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以解释，“关于魔力，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天生的，纯血就是比混血有更强的力量，历史上也有很多人提出过增加魔力或者提纯魔力的理论，风险很大，目前可行的就是训练一个人使用魔力的方式。”
卢娜没有插话，认真地听着。
“比如说，我要画一个简单的阵图。”斯莱德抽了自己的魔杖出来，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并不复杂的阵图在地上被勾描出来，“也许画这样的东西原本只需要百分之一的魔力。但如果你不会控制自己魔力输出的方式，也许你需要花十分之一的魔力才能画好。现在很多巫师都是这样，在战斗中只需要一个普通的缴械咒就能搞定的事情，非要用力过猛，拼命输出魔力，发出一个具有更强大魔力的缴械咒，但实际上和前一种没有任何差别。”
卢娜听得懂，但这没有那么好做到。
斯莱德看到卢娜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笑了笑：“所以才需要训练，需要学会控制魔力输出的量，魔力被具体化到定量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不过嘛，多练练就是了。”
卢娜看到了自家老师脸上的笑容，不知怎的就感觉到后脊有点发凉。
斯莱德回去宿舍的路上遇见了德拉科，被告知哈利正在找他。所以斯莱德也没急着回斯莱特林宿舍，而是转道去了格兰芬多塔楼。再然后就被闻讯出来的哈利拽到了偏僻的角落。
斯莱德先给旁边下了个隔音咒，接着才示意哈利可以说了。
“两件事，一件是——今天魔药课的时候，卡卡洛夫过来找斯内普教授，说要跟他谈谈。”提起这个，哈利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斯内普教授说下课再谈，他就一直等到了下课。然后我看到卡卡洛夫把斯内普教授拉到一边，掀起了袖子，说手臂上的东西——”
“说他的印记从来没有这么明显？”斯莱德挑起了眉。
哈利呆住了，直直地看着斯莱德：“你怎么知道的？”
“卡卡洛夫以前是食死徒，这不是什么秘密。”斯莱德说道，“食死徒的手臂上会被伏地魔种下黑魔标记，就更加不是秘密了。斯内普教授以前的事情，也算是有迹可循。但你不必怀疑他，他是邓布利多校长招进来的魔药课教授。就算你不相信斯内普教授，你也要相信邓布利多校长。”
“那他们说的，标记——明显？是伏地魔要回来了吗？”哈利皱紧了眉头，从一年级对上奇洛教授之后，哈利就知道其实伏地魔根本就没死，至少是没死那么彻底，还拥有东山再起的能力，并且一直在寻找着机会。
斯莱德拍了拍哈利的肩：“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如果他们真的计划着什么，总有暴露出来的一天，我会跟你一起把这件事解决了的。”他等得也够久了，是时候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应该是好好准备你的第三个项目。你刚刚说两件事，还有一件是什么？”
“关于梦境……”哈利似乎有点头疼，“我最近又做梦了。”
斯莱德神色严肃了些：“很特别的梦？还是一直重复着的？”
“有一点特别。”尽管知道这里已经被下了隔音咒，但哈利还是压低了声音说话，“上次，我们不是说到克劳奇先生吗？他已经两周没有去上班了，但是在他之前还有另一个人，伯莎·乔金斯，听说是假期的时候就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找到。我前两天做的梦里，提到了这个名字。”
“具体是什么样的梦境？”斯莱德皱眉。
“还是在之前那个屋子里，椅子背对着我，我听到那个尖利的声音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然后那个女人回答说很顺利，说伯莎·乔金斯的消息很有用，再然后——旁边的小矮星彼得，好像在邀功，说「是我把她带回来的」。”哈利努力地回忆着梦境，然后向斯莱德描述出来。
斯莱德联系三年级假期的时候哈利做的那个梦，大概猜测那个尖利的声音来自伏地魔，曾经出现的男人、女人和小矮星彼得都是食死徒，伯莎·乔金斯是小矮星彼得被抓走的巫师，并不是无故失踪，那么她活着的可能性就很小。
再者，关于在闪闪那里看到的记忆，斯莱德也差不多拼凑了事实——原本应该在阿兹卡班死去的小巴蒂·克劳奇其实没死，而是被他的克劳奇先生父亲关在了家里，闪闪被安排照顾自己的小主人。但是在跟主人出门的时候走散，也就是说，小巴蒂已经从家里逃走了。
三年级假期的时候，哈利梦中出现了一个男人，跟在伏地魔的旁边，斯莱德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个就是逃走的小巴蒂·克劳奇。
但在现在的梦里，没有小巴蒂，只剩下了一个女人和小矮星彼得，斯莱德可不会心态好到以为他死了；原先只从闪闪的记忆中分析，斯莱德认为小巴蒂是去做某件事才销声匿迹，而现在结合哈利的梦境，斯莱德判断小巴蒂是去做了伏地魔给他安排的某件事，而这件事必然与哈利有关。
比如说，让哈利变成三强争霸赛的勇士，强迫他参加项目。然后在比赛过程中通过某种方式将哈利送到伏地魔面前，甚至于直接杀死他——但这要进入霍格沃茨，而且要光明正大地进来才行，也需要提前布局——伏地魔怎么知道三强争霸赛的事情的？就连许多纯血家庭也是开学前一天才收到了消息。
哈利见斯莱德半天不说话，也有些惴惴不安。
“哈利，你知道伯莎·乔金斯是魔法部什么部门的吗？”斯莱德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之前是听巴格曼先生说起的，应该是跟他一个部门的吧？我想想，体育运动司？”哈利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但斯莱德很确定，他不知道乔金斯是哪个部门的，可他知道巴格曼先生是哪个部门的。如果真的是同一个部门，那前因后果都有了解释。作为体育运动司的工作人员，一定比别人更早知道三强争霸赛的事情。
同时，斯莱德也可以肯定，这个叫伯莎·乔金斯的人，百分之百已经死了，落在伏地魔和食死徒们的手里，掏完了消息不可能再放她离开的，遗忘咒语有风险，有可能会被魔力强大的巫师打破，斯莱德相信以伏地魔的行事作风，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后患。
“哈利，如果你要直面伏地魔，你会害怕吗？”斯莱德直视着哈利的眼睛。
那双绿宝石一般的眼睛当中先是浮现出了震惊，随后又有一丝紧张和恐惧，再然后慢慢变得坚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