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在上(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 类型:
- 作者: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 入库:01.22
“他这个样子着实太招摇了,你们仔细着些,别让陌生男人靠近漪川别院,平日里要上哪去也务必带着他,别让他一个人在院子里等。”
她站在樊璃屋中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看白繁将那些衣衫打包起来,便跟着过去,将他的软枕塞进包裹。
“胡床椅也带上,那是他娘留给他的。”王氏栓上包裹,向瑶光再三叮嘱道:“他爱热闹,你们去哪里一定要带着他,别让他一个人待着。”
“别院旁边是一个大庄子,庄子里的用人全凭你们商量安排,多招女工……”
王氏说着,忽然发现手边空下来了——这才一会儿,樊璃的东西就收拾完了。
两包衣裳,一只软枕,一张胡床椅,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精简得像个随时准备拎包走人的旅客。
可这侯府不是他的家么?
王氏哑着站在床前。
她收走目光,提着樊璃的铁杖朝外走去。
出来时樊璃的东西正被白繁送上马车,身形单薄的少年站在门口,王氏将铁杖给他别在腰上,弯下身,替他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
王氏叮嘱道:“东西老旧了就添置新的,过冬的袍子不暖和了就和白繁说,银子都交给她保管了。”
“母亲。”樊璃垂着头,站在王氏面前低声说道:“我可以不走么?”
奶牛猫在对面急声说着,转身在瓦垄上飞跑起来。
它边跑边向凑过来的大猫小猫呼喊道:“樊璃被丢了,快去找大黄,它是护宅猫,这种事只能找它!”
“去哪找,大黄不在!”
“问花花,它知道的多!”
高空下,侯府的猫倾巢出动,四散开朝各处疾跑。
奶牛猫飞窜出延年里,向路边的猫问道:“看到大黄了么?”
“没看到,找大黄做什么?”
“樊璃被丢出侯府了,找大黄救他!”
那猫一跃而起:“我去对面问问!”
小猫们宛如神经网一般互相询问打听,短短一刻时间,整个楚京便在小猫的脚底下快速运转起来。
“去找大黄,樊璃被人丢了!”
“大黄和谢遇都被钦天监的道士带走了——”
奶牛猫猛顿住脚:“我知道,可半个月了,它肯定回来躲在哪偷听。”
“不可能,它要是回来了谢遇肯定比它更早,谢遇煞气重,一来就得吓跑一帮阴物呢……你去哪?”
“去找谢遇!”
那小猫跟着飞跑:“谢遇又不是护宅神,找他做什么?杀掉樊璃么?”
奶牛猫气急:“他亲了樊璃,樊璃就是他的媳妇了,得让他照看樊璃!”
满京猫跑动时,一群青衣卫以胡菩提为首涌出皇城。
密匝匝的马蹄声如洪水破堤般在耳边激响。
阴沉天幕下,那一件件青色衣衫汇聚如流,从长街闪过去时宛如一条硕大冗长的青蛇,嘶嘶吐着芯子朝侯府扑来了。
权管事刚出门就被一个脸色铁青的青衣卫推回去,跌了几下才停稳。
他仓皇抬头,一群内宦青衣长刀,神色冷酷的涌进大门。
为首的小头目亮出中宫的金铜令牌,声音冷细尖利:“皇后娘娘有令,即日起彻查南康侯府,任何人不得外出!”
这些人一进府便分作无数小队,一帮人去东院、主院控制樊静伦母子,一帮人将满府的丫鬟婆子小厮仆役看守起来,另一帮人翻箱倒柜。
“嘭——!”
精致的瓷器被砸在地上碎得不成样子,桌椅板凳和字画珍玩掉了一地,各处院中的贵重兰草、绿植悉数被连根拔起,随后一排排紫陶花盆噼里啪啦在院中粉碎,连那浮着冰的养荷大缸也被一脚踹翻。
缸中的水猛泼出去,院中的残叶碎泥瞬间在水中湿透,浑浊杂乱的洼积在那白玉地砖上。
青衣卫连泥踏水的进进出出,随手搜刮打砸,侯府在这一只只手下遍地狼藉。
权管事低头抹抹汗,缩在一边悄悄给一个小青衣塞去十两银子,低声道:“大人,侯府这……这是犯了何事?”
那小宦官掂掂银子,冲权管事冷笑道:“这不明摆着么?通敌叛国。”
权管事脸色瞬间白下来:“侯府背靠王家,何必……”
“何必?”对方尖声细气的冷哼一声,“樊静伦串通魏国,用骨哨传递机密,害边境被魏军屠了三万多人,此事已经被大长秋查得明明白白,这次廷尉寺可没地方给他放水了!”
权管事眼前天旋地转。
魏军屠城是州官无能,和樊静伦有何干系?
青衣卫这一出简直是无理取闹!
权管事:“那骨哨不过是个小玩意,外面的孩童……”
对方冷漠道:“那三百个孩童同为逆党,与侯府一并治罪!”
权管事张着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一帮青衣卫从安定院跑出来,向那缓缓进门的人说道:“大长秋,除了樊悦,还少了三个人!”
胡菩提抬脚跨进院中,轻声道:“哦?谁不见了?”
“樊璃与他身边那两个丫鬟!”
“那两个丫鬟是我送给他的侍卫!至于樊璃——”王氏从主院冲出来,寒着脸面向胡菩提:“他年纪到了,该有自己田产宅邸了,我送他出去另立基业,犯法了?”
胡菩提温声道:“夫人所言极是,只是如今还得叫他回来一趟才行,来人——”
“谁敢去我便杀了谁!”王氏提着一把剑怒目上前,逼近胡菩提咬牙骂道:“你们这些畜生!楚氏为这大楚保住了多少边境百姓的性命,你们病好了打太医,都忘了?!”
“如今她死了十年,留一个瞎眼的小儿子在这侯府苟且偷安,你们一个个便都盯着这手无寸铁的小瞎子,恨不能将他斩草除根才能痛快!”
“一个王慈心,心里装着什么龌龊想法说出来都怕臊了王家老祖宗的脸!一个你!刺伤皇后的刺客一日不归案,你便惦记樊璃一日,恨不能将他千刀凌迟献到皇后面前邀功结案!”
“这些年你只差把眼睛长在侯府日夜盯着他!我问你,他一个小瞎子怎么去刺杀皇后?他母亲若是给他留了人,何故迟迟不肯现身?!”
“当年他带着一身伤在这侯府乱跑时,除了他老子樊休,谁管他?!”
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提问,胡菩提仍旧波澜不惊。
“夫人,”他缓声道,“小人替中宫奔走,这府上的大事小事都是小人的公事,没法徇私,夫人切莫责怪。”
说着,向旁边的青衣卫道:“去找。”
“刷——”长剑锋芒直直刺来,王氏捏着剑架在胡菩提脖子上:“让你的人退下!”
胡菩提脸色淡定:“夫人别为难小的,若再耽搁片刻,小人便只好请出中宫的金铜令了。”
王氏眯着一双凤眼寒声说道:“别扯上中宫!你给侯府按了个天大的屎帽子,不过是为了给你家那三个贱奴出气!”
“你胡家这些年好威风啊!一个胡婆子,敢在公子面前叫他男宠!一个胡嬷嬷,敢对公子颐指气使,骑在主母头上耀武扬威!一个胡怜儿,连侍妾都算不上的通房丫鬟,敢讽弄栽赃我王新池的女儿!”
“你家狗仗人势把根都烂透了,在王家你们夹着尾巴做人,见我是个有爹生没爹养的庶女,便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如今你要怎样?”
“给侯府定了几个叛国罪?!”
胡菩提抬眼,向青衣卫说道:“把夫人押下去好生看着,千万别磕碰了她。”
话落时,王氏后腰便被一杆刀柄狠狠一撞。
她脸色惨白的挣扎起来,手腕蓦然发力,劈砍着朝大门挤出去。
奔走间钗环落了一地,她披头散发满身戾气,睁着一双凌厉凤目要和青衣卫硬碰硬。
青衣卫忌惮她是皇后的长姐,退到一边不敢再拦。
胡菩提眸色一冷:“拦下她!”
不远处的樊静伦站在一片泥汤烂草前,向王氏说道:“母亲,停下吧,这里交给我便是。”
一天后,侯府被抄的消息传到漪川。
白繁将信看罢,嘴角勾笑震碎信纸,随即咬破指尖手书一封血书,向丞相府请示一个日子,好带樊璃回北方。
喜鹊飞走后,白繁轻哼着一段曲调朝樊璃的房间走去。
一只手忽然从侧斜方伸来拦住她,瑶光站在角落里,神色严肃的压低声音:“樊家被抄了,这事先不要告诉公子。”
白繁故作惊讶:“几时的事?”
“昨日车马刚走不久。”瑶光说着,隔着一个院子向糊上新窗纸的房间看去。
“公子明面上虽和兄长不合,私底下却处处照顾对方,这兄弟俩的感情也说不上是好是坏,总之先别让他知道樊家人都进了大狱,等把病养好了再说吧。”
白繁:“樊家人?”
瑶光:“侯府被青衣卫扣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青衣卫让世子说出同党,他就把颍川樊氏攀咬出来了,说那骨哨是樊家家主给他的……这也是奇了怪了,他怎么把樊氏一族都拖下水?”
白繁淡淡道:“据说樊悦曾被本家的几个青年子弟放到疯马背上,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事。”
瑶光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不过樊家倒下去了,漪川是不是也不安全了?”
那要不趁早杀掉白繁,带走小主子?
白繁:“这里穷乡僻壤,青衣卫一时找不到。”
瑶光轻笑:“也对。”
她俩走进才刚翻新的院子,入门时白繁停步:“你先。”
瑶光客气道:“你比我年长,你先。”
“年长的合该让着年纪小的才是,外面冷,你先进去,可别冻坏了。”
“年纪大的更应该爱惜身体,姐姐,请吧。”
“天塌了,都变得好善良!”樊璃在屋中说道,“大娘给我挑了鱼刺立马就赶我走,你俩谦让得这般厉害,不会是准备互捅刀子吧?”
“……”瑶光抬脚进门,“就这一次而已,谁会一直让她?”
白繁在她进门时抓着她肩膀一下子丢出去老远,拍拍手掀帘子进屋,端起小炉上的瓷盅,把一杯热牛奶给樊璃递去。
“慢点喝,烫。”
樊璃抱着瓷盅坐在床上,屋内烧着两个火炉,一盖上帘子,暖气四窜,清淡的熏香把人腌得飘飘欲仙。
这暖香将扫地出门的落魄寒碜驱散些许,恍惚间好像外面的世界也和侯府一样,风吹不动,日晒不化。
但这里太安静了,没有烦人的梅香,也没有小猫。
樊璃喝了一口牛奶:“姐姐会写字,替我给雪意去一封信,好么?给樊悦也去一封。”
白繁眉睫一动,默不作声的给他整理床尾的被子,理得半丝褶皱都没有了才停下手。
“隔得这么远,公子还记挂他们么?”
“重要的人都放在心上,不管走了多远都会想的。”樊璃坐在床上说道,“只可惜昨天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和他们告别。”
白繁轻声道:“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公子看宽些。”
樊璃抱着瓷盅,指腹摸索着光滑釉面:“就是想给他们写信,现在这里也还不错,没把我冻着饿着,姐姐们也很关照我,得给他们去信说一声,就说我过得很好,很喜欢这里,不然雪意要担心了。”
白繁眸色微沉,盯着少年问道:“若他们都死了呢?”
第156章 抱抱
“要是他们死了,我一个人活着就没意思了。”樊璃偏头面向白繁,“姐姐以为呢?”
白繁捻指望着地面,没搭腔。
瑶光抱刀坐在床尾,回道:“有陆言在楚京护着,怎么着也不会出事的。白繁头发长见识短,公子不要把她的话当真。”
樊璃:“只要我没站在那皇位上,所有事都得往最坏的方向考虑。”
他面向瑶光:“边境应该闹得很乱,侯府怎样了?”
“京城那边没动静,问题就不大。”瑶光将提前准备好的腹稿答复樊璃,“公子别担心这些事,快歇息吧。”
一声轻细的猫叫声从门外传来,小狸花拱到门帘下,一身泥水湿哒哒的糊住那蓬松毛发,它进屋来,冻在地上颤抖大哭。
“府上的东西全被太监砸烂了,奴才进了大牢,侯府被人关了不准我们进去,小猫都被言叔接走了,小奶牛去找谢遇一直没回来,我……我怕你出事就来这里,跑了一天,雨把我的毛湿透了,我好冷,好冷啊!”
樊璃偏头听着那细弱猫叫:“小狸花?”
“是我啊,我动不了了,你来抱抱我好不好?”
“你怎么找来这里了?”樊璃心口一软,他叫瑶光:“姐姐,把它抱过来。”
白繁淡声道:“先洗干净吧,身上全是泥。”
樊璃起身下床:“落了一天雨,难为它顶着雨跑这么远,被小狗养得跟娇气包一样,也不知道路上哭了几次。”
他以为自己走了,府上的猫就会再去找一个人讨小鱼干。
却不想还有小猫记得樊璃,翻山越岭跑来漪川找他。
樊璃轻手将小猫抱起来,摸到它冰冷透骨的爪子:“侯府的好日子不过,跑这么远干嘛?受罪。”
小猫狠狠哆嗦着钻到他怀中取暖。
瑶光提来一桶热水,要把猫接过去洗涮干净。
樊璃将猫放进温水中,说道:“我来就是了,它有点认生,受惊了挠人挺疼的。”
他蹲在盆边,浇着水仔细将小猫身上的湿泥洗去,用温水泡开它身上的寒气,这才抱出来擦去一身水,带去火炉边烘干。
“白繁姐姐,厨房里有鱼么?”
“没有。”
“那就给它做一碗鲜肉泥,少放盐。”他坐在火炉边,抚着那重新蓬起来的绒毛说道:“小猫远道而来,要好好款待。辛苦你来看樊璃了,喝牛奶么?”
他说着,端着自己喝剩的半杯热奶递去,摸索着喂给小狸花。
小狸花饥肠辘辘,抱着杯子大口大口的进食。
少年倾斜瓷盅,杯中热奶不小心洒了小狸花一身,牛奶顺着猫毛滑下来,洇着大腿将他睡裤打湿一片。
他摸着湿漉漉的猫毛歉意一笑:“对不起啊,把小猫打湿了。”
小猫细声道:“没关系的。杯子再倾下来一点,我喝不到了。”
这别院因为小狸花的到来突然热闹忙碌了,樊璃抱着小猫给它按揉四只肉爪垫,瑶光笑吟吟的在主屋里铺猫窝和樊璃聊天,白繁去厨房板着脸做猫饭。
几刀下去,那一整块鲜肉便在案板上碎成肉泥。
堂堂魍座守竟在这偏远地方伺候猫,说出去谁会信呢?
立在榆树枝头的人眼上覆着一条黑色缎带,静静面向这厨房。
他双唇轻动,质感空灵的音色隔着十来丈距离落在对方耳边,宛如亡灵低语。
“听说你遇到了特别棘手的鬼物。”
厨房里的人顿住刀,抬眸朝厨窗外看去。
“魑——”
厨房里的女子客气的一点头,收回目光,继续剁着案板上的碎肉。
“主屋的少年有些古怪,麻烦你去看看他身边是否有鬼物跟着。”
“他是楚温惜的儿子,你是丞相府的大座守,”魑轻声说着,问道,“你护着他是丞相府的计划?”
案板上的碎肉一下子倒进锅中。
滋的一声。
白繁:“别问。”
魑:“那就是你动了私心?”
“相府那条玄蟒便是这四座七十二鹰的私心,当了十多年座守,你不是很清楚么?”白繁拎着锅铲漠然说道。
那玄蟒是他们这身功法的源头,易骨换容、控鬼操物,以及顶尖的控魂傀儡术,都是从它身上刮下来的碎渣子。
若能得到它一半力量,就能称雄天下,像温洋那样,掌控整个北方了。
所以这魑魅魍魉除了立功让玄蟒恩赐额外的力量、让这身功夫更进一步之外,什么想法也没有,自然也就谈不上私心。
魑貌似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身形一动,飘去主屋上空。
一只只鬼物从他袖下窜出,密密麻麻的扒在屋宇、房梁、门窗,屋中鬼眼层层叠叠密不透风,悄然望着那屋中的少年。
刺骨寒气攀上樊璃指尖,一只面容可怖的鬼物歪斜着头凑到他面前直直望着他,随即伸出利爪,朝他眉心刺来。
小狸花急声怒斥,撩开爪子猛朝对方抓去。
那鬼物飘絮般忽闪到对面无声疯笑,大笑时其余鬼物一拥而上,铺天盖地的淹没樊璃。
鬼气拢聚下,那炉中火舌骤然变色!
阴绿冰冷的火焰窜动着朝少年衣袖舔去,空气迅速降温,冷得瑶光发憷。
她摸摸手臂,见炉中的碳要烧净了,便起身穿过一层一层的鬼物去了侧间。
她走后,少年抱着猫独自静坐在火炉前,两尺外便是潮水般扑来的森然寒气。
数千双鬼眼在寒气里或笑或哭,齐刷刷盯着这包围中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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