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个女的看到后,您的事情肯定会在圈子里传开,到时您爹都没法再给您找了,彻底断了他念想。”
哈士奇一歪脑袋,“另外这事儿要是再传到演艺圈,您更不用发愁导演三天两头找您演主角,甚至您还能脱一大批粉丝,这还不是一石多鸟吗?”
“别搁那摇了!”顾凯鑫突然一指哈士奇尾巴,“你现在从头到脚彻底变狗了是吧,这都踏马什么馊主意,赶紧给我滚犊子!”
哈士奇:......
城堡顶层昏暗阁楼里,一扇半敞的圆形小窗透进阳光,光线在照亮三分之一空间后止步不前,像害怕靠近黑暗里的男人。
胡尔烈坐在木地板上,身后倚着一个硕大柜子,木板开裂褪色有些年头。
他左手托着一本红皮笔记,右手掐着根钢笔不停写着,最后在另起一页落下“骗子”两个大字后,倏地合上本“啪”一下拍到地上。
“全是假的。”胡尔烈锉着后槽牙,咯吱作响,“没一句真话,没一天不戏弄我。”
“尔烈啊,还得观察......”祭司大人的嗓门拖着大长音从窗户沙哑飘进来:
“所见所闻未必是真,能讲真话的唯有白汐的眼睛,那双眼藏不住事儿,也藏不住对你的感情。”
“哼......”
胡尔烈冷哼着从地上站起来,呼啦一下敞开柜门,里面零零散散放的全是老物件。
柜子最低层放着两三个破瓷盆,还有个已经发绿的铜盆,第二层堆放着落灰褪色,全是些用毛线织出的各式衣裳鞋子,还有些看不出模样的东西,最上层挂着几条像拴狗用的绳子,还有几条铁链......
胡尔烈刷地又拉开另一个柜子的门,里面竟赫然立着已经拆散架的铁笼,还竖着塞进一个已经变黑的大木盆。
“看到了?这些就是白汐对我的‘感情’。”
“......这,这些你还都留着?”祭司大人缓缓闭上眼,半晌后忽然笑着点点头,声音激动得微微打颤,“好啊,这下我就放心了。”
胡尔烈:......
胡尔烈“砰”地撞上柜门,“没事儿您回吧。”
“我过来是让你消气的,是你误会了白汐。”祭司大人说话不疾不徐:
“你今天也看见他了,他仍能维持人形不是因为昨夜又找了别人,士兵在外头守一宿也没看到异样,后来听白汐亲口说,是你前阵子帮了他,所以他才一下维持了三天。”
“谁帮他!”胡尔烈一弯腰捡起地上本子大步走回桌案坐下,没再说话。
“那个......白汐去赴约,你不过去看看?”
“为何要看。”
“你不是想知道白汐对你到底......”
“他为找件衣服把城堡翻个底朝天,已经显而易见,还看什么看。”
“还差一步。”祭司大人落到胡尔烈眼前书案上,“我的意思是,你还差一步,你要对白汐主动一次,看他是何反应。”
胡尔烈:......
“不到最后一步怎知真假?难道你就认定白汐对顾凯鑫是儿女情长?而不是粉丝对明星那种喜欢?”话毕祭司大人振翅飞去窗边:
“去看看吧,要用心看而不是用眼看,另外,不到最后一步别妄下定论。”
胡尔烈:......
青云山庄西北侧种了一片茂盛竹子,怀抱着古香古色的清雅堂。
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西装的男人站在竹林间,身材颀长,被簌簌青竹衬得松形鹤骨。
他从白汐肩头捻起一片飘落的竹叶放在唇间,几声单薄音调一点点飘到空中,和淡淡竹香浑然一体。
“白汐。”男人放下竹叶,“我约你到这里,是想冒昧请你帮个忙。”
白汐耳中还回荡顾凯鑫刚才用竹叶吹奏的音符,正是自己那串手机号,而白汐眼前也还浮现着翩翩竹风,肃肃君子的画面......
“白汐?”
“哦,没问题!”白汐眼睛蓦地弯成月牙,“能帮上顾老师的忙,我不胜荣幸!”
“恩......”顾凯鑫一低头转着手中竹叶,声音若玉器轻碰:“你,可以假扮我男朋友吗?”
一小时前,顾凯鑫手里攥着电话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出神。
满窗翠绿把一双柳叶眼映得柔软明亮,但渐渐的,那双眼睛失去光泽:
“二哈,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哈士奇噌地竖起耳朵,“殿下请讲。”
顾凯鑫转过头,一束刺眼阳光和锐利眼风一齐射向哈士奇,哈士奇一个寒战退了半步。
“昨晚白汐一定知道是我假扮的服务人员,监控室有他的人。”
“......殿下的意思是,白汐昨晚其实是在陪您演戏?所以他才会坚持让您帮他......帮他那个啥。”
顾凯鑫转回头没说话,半晌后侧身靠在窗前,悠悠一笑:
“胡尔烈不是给我整这出美人计吗,那就将计就计,我看看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样。”
“!”哈士奇噗一下喷出来,“殿,殿下说将计就计是啥意思?”
“你先告诉我,那个慢性毒药何时身亡。”
“嘶......估计不到一个月白汐就能掉光羽毛死了,这个病毒传染性极强,那帮鹰最后一个跑不掉,全得完犊子。”
“恩,时间够用了。”
“我决定采纳你那个“一石多鸟”的办法。”顾凯鑫端起胳膊:
“今晚让白汐假扮男友,明晚跟白汐约个会,后晚表个白,总之我尽快上钩,看看胡尔烈那头座山雕到底想干嘛!”
“......殿,殿下?我那个办法真的挺馊的,要不您换个角度??”
“不换,就这个了。”
“!殿下,我刚才是一时糊涂,我其实......”
“嘘!”顾凯鑫猛一伸手让哈士奇噤声,此时包间响起一阵敲门声。
顾凯鑫站直身子,“进来。”
话音一落,一个穿着整套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推门而入,面无表情阔步来到顾凯鑫面前,把一张银行卡顺手插进他西装口袋。
“密码是您生日。”男人紧盯顾凯鑫,说话干脆利落,“有关白汐的一切请顾先生三缄其口,一旦发现您告诉第二人,后果自负。”
男人声音机械,听不出任何语气,“再解释一遍。您的所有信息已全部被我们掌握,若出现闪失,您和您外国的父亲一个也跑不了。”
“......”顾凯鑫嘴角一抽,因为打这个男人一进门,顾凯鑫就认出这身行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男人说完转身就走,没给顾凯鑫任何说话机会。
男人出门后,哈士奇歪着脑袋凑过来,“殿,殿下?这怎么个意思?鹰族小兵过来给您封口费?让您别把白汐的事儿说出去?我,我咋还瞧不明白了。”
顾凯鑫:......
“妈的......”顾凯鑫蹲到地上摩挲着下巴,“这踏马是个连环套?嘶......不能,那座山雕没那脑子,不然也不会这么久拔不掉那两个贤王。”
哈士奇:......
“那殿下的意思是......白汐没说假话??压根儿就没有美人计这回事儿??”
顾凯鑫伸出食指抵着太阳穴,半天没说话。
“嗨。”哈士奇突然摇起尾巴,“管他真话假话,反正他能把毒散过去就成。”
“咳。”顾凯鑫一拍膝盖站起来,“对,管他真话假话,今晚得先让他帮我‘一石多鸟’。”
“啥?殿下,这是个馊主意啊!”
顾凯鑫细长眼尾轻轻一挑,“这主意真妙啊。”
哈士奇:......
竹林间,一白一黑两身影像定格在原地,只有竹叶沙沙作响,不时几只小鸟飞过竹林,一只灰头黄肚子小鸟中途飞落地上,蹦蹦跳跳,傻里傻气。
白汐在看到平头哥的霎那,向前一个趔趄,还好被顾凯鑫扶住胳膊才没摔倒......白汐后退半步稳了稳身子,心说怎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白汐喉咙一滚。
不对啊,我还没答应顾凯鑫呢,我怕个啥?
顾凯鑫此时瞥了眼那只小灰鸟,目光沉下来,他把手插进裤兜转过身,眼睛却蓦地一亮,掏出一张折好的纸。
“白汐......这是答应要送你的。”白汐把纸一点点展开递过去,眉眼如水,“刚才唐突了,对不起。”
白汐疑惑接过一张A4纸,在看到纸上歪歪扭扭又长牙五爪填满顾凯鑫三个大字时,瞬间笑出两排糯米牙。
白汐激动得肩膀一抖一抖,“谢谢顾老师,我一定好好珍藏!”
顾凯鑫跟着笑出一排皓齿:
“刚才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主要我爸这些年总催我找对象结婚,但我还是想把重点放在事业上。”
“对,我支持顾老师把重心放事业上。”白汐眼珠一滞,“婚姻大事不能仓促,看人一定得看仔细了。”
顾凯鑫:......
顾凯鑫抬手轻拍了下白汐肩膀,“所以我才想了那么个馊主意,你别往心里去。”
顾凯鑫随即叹口气挠挠耳朵,“怪我,还擅自做主把那个姑娘给约这儿来了,想着你能帮我彻底解决这事儿......”
白汐:......
十五分钟后,青云山庄后身空旷停车场上降落一架直升机。
李姐摘下头盔随手一扔从机舱跳下来,立马掏出根烟猛吸一口,两个小辫儿一翘一翘一阵风冲过来。
顾凯鑫靠在一辆破旧越野车头上,边叹气边拍手,“李姐......用这么夸张吗?”
“你爹备的直升机可算他吗派上用场了。”李姐摘下眼镜,揩掉流到眼睛上的汗水:
“顾凯鑫啊顾凯鑫,我以为你也就长得白净点儿,身子弱点儿,天天林黛玉似的咳咳喘喘点儿,结果你还真转型当娘炮,被男的给,给,给给上了??!”
顾凯鑫:!!
顾凯鑫倏地扼住李姐脖子,眼中乍现一道凶光,哈士奇在旁猛地汪汪两声,顾凯鑫嘴角一颤,僵硬勾出一抹笑,他松手胡掳了下李姐脖子:
“天鹅颈啊。”
李姐猛咳两声拍开顾凯鑫的手,“小鳖犊子敢跟你姐动手!?我还说错了是咋地!”
“是说错了。”顾凯鑫低头掸了掸胸口,一字一顿,“老子是攻。”
李姐:......
“欸呀我滴妈......”李姐一个泄劲儿靠在车头猛吸口烟,手指还在轻颤:“你可吓死姐了。”
顾凯鑫:......
李姐一扬手拍拍顾凯鑫胳膊,“姐支持你,啊!”
顾凯鑫:......
李姐嘬口烟半眯着眼,“这两年我快被你爹折腾死,这下好了,老爷子彻底消停。”
顾凯鑫:......
“走,带我去见见那个小妖精。”李姐把烟头一扔,玛丽珍鞋一碾:
“他是啥情况,条件咋样儿,家里衬多少?演艺圈儿的?”
“没工作。”
“是大学生?多大岁数?满十八了吧!”
顾凯鑫摇摇头,眼睛斜了斜远处。
李姐歪头盯着顾凯鑫,小心翼翼,“总,总满十四了吧?”
“咳。”顾凯鑫靠回车头没说话。
“!给我装哑巴?你,你你给我整这死出?”李姐牙齿打颤,遽地从车头弹起,“好你个顾凯鑫,你居然还,还恋童......”
“李姐好。”白汐不知何时走到李姐身后,低着头打断她的话,“我叫白汐,三,三十多岁,离婚有个儿子,目前正和鑫,鑫鑫大哥交往......”
第52章 第五一颗 喂你
李姐回身看到白汐时,天上一团一团云朵,七彩泡泡般分散点缀空中,变成了白汐身后背景板。
而当白汐缓缓抬头时,琥珀色眼中透出的光,闪耀着彩虹的每一种颜色。
瘦小白净,梳着小辫儿戴着黑框镜的李姐,须臾变成木头人,却也似变回那个和外貌气质相符的民国少女,恬静斯文。
半晌后李姐猛一低头睫毛煽动,慌乱捋起辫子,她回头斜了眼顾凯鑫,嗓子变细,说话柔柔糯糯,一口标准普通话:
“顾老师,你是怎么把这位白先生拉进阴沟的,人家本来喜欢姑娘。”
顾凯鑫猛一歪头使劲盯着李姐,“你,你刚才叫我啥?”
哈士奇在旁用腹语插嘴:【殿下?你的关注点是不是岔了......】
顾凯鑫甩给哈士奇一记柳刀眼:【打从李姐第一次见我,她就没叫过我顾老师!】
哈士奇:......
“白先生,其实头婚能美满走到最后的并不多。”李姐推推眼镜,从镜片下瞥了眼白汐,倏又低头捋辫子:
“我也离过婚,遇人不淑,但我并没一棒子打死,也还在等待......白先生应该也是没遇到对的人吧,我相信世上还是有好姑娘......”
【殿下?!】哈士奇瞪大眼直吐舌头:【李姐是不是不对劲儿?您要不......】
哈士奇腹语没说完,顾凯鑫一个大迈步跃过李姐,一句话轻描淡写砸过去:
“不好意思李姐,我是被汐汐给掰弯的。”顾凯鑫一双柳叶眼温情脉脉望着白汐,“对吧,宝贝儿。”
白汐:......
李姐:......
顾凯鑫一抬胳膊搂住雕像白汐,“反正我是遇到对的人了,是吧,汐汐?”
白汐脑袋卡壳似的点了两下。
李姐:......
顾凯鑫蓦地笑出一排雪亮牙齿,带着白汐头不回往清雅堂走,哈士奇跟着跑过去,顾凯鑫边走边抬手冲后摆了摆:
“劳烦李姐在停车场等着了,姑娘一来立刻给我发消息吧。”
李姐:......
走进清雅堂后顾凯鑫放下胳膊,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白汐立马凹出酒窝摆摆手:
“没事顾老师,既然答应您,我一定配合您演好这场戏,就,就是我演技差了点儿......”
“我觉着你演得挺好,不论神态表情还是台词动作,都恰到好处。”
“真的?”白汐笑出两弯月牙,“都是顾老师教的好!”
顾凯鑫:?
“哦,二零一六年六月五日顾老师连发了两篇有关演戏技巧的视频,二零二一年四月和今年三月您又各发过对新人演员提出的建议,我全都看过。”
顾凯鑫:......
【日子记那么清楚?】蹲在包间门口的哈士奇肚子一鼓一股,【殿下,二〇一六年您发视频那家平台都倒闭了......看来白汐真是您老粉......】
“......”顾凯鑫低下头,细长眼尾弯了下,“谢谢你一直支持我。”
“那必须的!您可是我唯一偶像,我都喜欢您多少年了。”
“咳,咳咳......”顾凯鑫攥拳捂嘴猛咳起来,白汐立马帮他拍着后背。
“顾老师快进屋喝口水,这么咳下去又要喘不上气。”
【殿下?】哈士奇进屋前朝旁边屋探了探头,【隔壁好像来客人了。】
顾凯鑫没空搭哈士奇,咳得满脸红润被白汐搀进屋。
【......殿下,这会儿您就别装柔弱了,您看要不让服务员给隔壁客人换个包间?我怎么觉着可疑,那么多空房不选......】
顾凯鑫转头瞪了哈士奇一眼,哈士奇立马缩脖子蹲在门口,【应该是服务员领过来的,估计我多想了......】
隔壁包间内,胡尔烈歪在靠墙一把贵妃椅上,沉着脸手里不停织着一条纯白色围脖。
一个服务生在把一壶新茶放到桌上,将茶碗蓄满后,拎着旧茶壶退出去,把房门带上了。
一头黑色乌鸦飞过来从茶碗里小啜几口,“我都喝完了两壶,你怎得一口不喝,这茶不错。”
胡尔烈没说话,半分钟后突然起身走到酒水推车上拎了瓶白酒,随手从桌上抄起个杯子走回来,拧开瓶盖倒了半杯,一口干了。
“......你不是听到那姓顾的是让白汐配合他演戏。”祭司大人用嘴钳起小酒盅扔到一旁,又飞回来:
“刚才窗外看到的听到的不都是假的?”
胡尔烈眉尾一扬,手中银针穿插往复,噼噼作响,“不到最后一步,别妄下定论。”
“......学我说话。”祭司大人狠啄两口茶,“好,我装哑巴。
这边包间里,顾凯鑫和白汐面对面坐着,像两个乐高小人牢牢插在板凳上,除了脑袋和眼珠能动,其他部位都忘了动。
蹲在门口的哈士奇实在忍受不了室内尴尬,用腹语打破沉寂:
【殿下,您快把桌上那杯红酒给白汐喝了吧。】
顾凯鑫:......
顾凯鑫转头看着桌上毒酒,身子随呼吸一起一伏,他倏地冲白汐伸出一只惨白的手:
“把你手伸过来。”
“姑,姑娘来了?”白汐倏地在裤子上蹭下手心汗立马递给顾凯鑫,紧张得浑身抖起来。
顾凯鑫才碰到白汐的手猛又缩回去,喉咙一吞,“她还没来。”
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个盒子塞到白汐手心里,转头看着窗外,“送你的。”
“......”白汐瞳孔一缩,“送,送我的?”
白汐紧盯方盒,下一刻顾凯鑫竟然又拿走了,只见他打开盒子走过来,“我帮你戴上。”
眨眼间,一颗幽幽泛蓝光的珍珠已被顾凯鑫戴在了白汐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