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晚凉快,乔溯点了蚊香,把薄被盖到了白简身上,轻声关门出去。
也是冤家路窄,前一个洗完澡的人正好是容景。
“乔溯?”
乔溯没理会,冷漠路过,容景却跟了上来。
院子里寂静无声。
容景压低了声音,哂道:“我真没想到啊,你挑来选去,最后居然找了他?”他拦在淋浴间门前,不甘心地死盯着乔溯,“你知不知道,他在柏丰就是个弃子,他还勾……”
话音戛然而止。
是乔溯瞬间用信息素散发的压迫感,截断了容景的话。
与白简形成标记关系后,他的信息素基本就只有白简能感受,只因旁人能感知的信息素是乔溯平日里最不喜释放的。
Alpha的信息素从来都是以压制为胜,过于霸道。显然,容景低他一阶。
“乔溯,我是在帮你。你知不知道自己找了个什么东西?”容景惶恐地咬紧了牙关。
乔溯没兴趣知道,也不想在容景口中听到关于白简的任何。
他眼神深邃如夜,不容置疑地道起另一件事:“林崎生日宴那次,你参与了。”他是笃定的,语气未有一丝起伏。
这试探果真让容景慌了神。方才还得意的神情,眼下明显紧张。
“你在说什么?”
“你应该也没想到,你安排的那个Omega会变成白简。”乔溯逼近一步,但仍保持适当距离,“不许招惹他,听懂了吗?”
容景颤了下,但他及时反应过来,断定乔溯没有证据。
乔溯看出了他的想法,只道:“你可以试试我手里有没有证据。容景,你再敢招惹白简,我就敢动你。”
“不知廉耻的东西,连你亲哥哥的Alpha你都敢碰?”
一记清脆的巴掌扇在白简脸上,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最终后背抵着墙壁才勉强站稳。他的头发稍长,刚及肩部,原本扎着的一束小辫也被刘记安这一巴掌的力道给打散了。
白简右侧脸颊迅速浮现起清晰掌印。
当下披散的头发让他本就漂亮的面容在凌乱中透出一股别样的风姿,看得刘记安更是恼怒不屑:“你就是这样去勾引他的?!”
白简撩起眼,看着外公刘记安,反问道:“勾引?”他若有所思,语带嘲弄,“明明是他难以抵御我的信息素,一头脑热地退了婚,怎么能怪我?这种没用的Alpha根本就配不上哥。”
“配不配得上由不得你说!”刘记安拄着拐杖,气得身体颤抖,“既然如此,你就得……”
白简打断道:“我不会和他结婚,您也不想得罪林家吧?”
身为对信息素极为敏感且掌控力较强Omega,白简略施小计,便轻而易举地搅乱了白斯的婚事。
在外人看来,是那个Alpha一厢情愿,但白简的那些小动作瞒不过白林仲。
当对方为了白简悔婚时,白林仲像看待一件廉价物品般瞥了白简一眼。他对此未置一词,似乎本就不中意这门婚事,白简的举动恰好遂了他的愿。
但这对于白家而言,无疑是一件极为不光彩的事情。
白林仲给那Alpha的家族送去封口的利益,同时警告白简,这件事不能闹出家门,也不许让林家知晓。
对白林仲来说,白家的颜面高于他们。
刘记安却怒发冲冠,在白林仲离开后,他恨不得当场打死白简。他手抖个不停,拐杖数次落在白简身上后,气得捂住胸口。
“畜生,畜生!”
白简口中漫起一股血腥味,浑身刺裸裸地疼,而别墅落地窗外阴沉沉的天,丝毫不见转晴的迹象。
他刹那间陷入失神,眼神空洞无物。
这闹剧的结果,竟比他预想地要温和许多。
门外刘郁甄匆忙进来:“爸!”她上前搀扶住刘记安,朝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赶紧把他带走,别在这儿碍眼!”
保镖还未动作,白简便平静地说道:“别只会虚张声势地来对付我。”
晦涩的乌云密集在天空,雨水如注。难以相信,C市今年的降雨量多得骇人。白简厌恶下雨天,潮湿的空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四周寂静无声,不,确切地说,是他屏蔽了外界的嘈杂。
他只说他想说的:“爸的私生子不久就要入籍了,你们居然还在妄想用联姻这种蠢办法?现在唯一愿意蹚浑水的Alpha已经出局,与其对我撒气,不如想想该怎么办吧。”
他看刘记安面部扭曲,也见刘郁甄嘶声力竭。
都没意思得很。
“柏丰姓白,不姓刘。我们之中只有哥具备实力不被诟病,他需要坚定不移的后盾。”白简异常冷漠,指出关键,“一旦他出了这个家门,什么都晚了。”
他们真以为白林仲对这桩婚事未表反对,是畏惧刘家?
白简无需他人驱赶,自行离开了别墅。
大雨瓢泼,白简冒雨前行数步,垂首之际想到了乔溯。
在乔灵镇时,他俩是班里的走读生,白简有司机接送从不带伞,乔溯的旧书包里却常年备着一把伞。
白简心情不好时,会小小地淋一段路的雨,年少的心情变幻莫测,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他向来随心所欲。
但乔溯总会较真地把伞撑在他的头顶上方,声音低沉却令人安心:“拿着,会感冒。”那把破旧的折叠伞满是斑驳锈迹,伞面还有细微破洞。白简仰头瞧去,孔中漏了光,透着别样的浪漫。
回忆通常只能短暂地慰藉他。
白简在雨幕中坐进了一辆私家车,他在后座蜷缩成一团,身形病态,瑟瑟发抖,就连信息素都弥着害怕。
而他的手腕上,留着被人紧握后形成淤青的痛楚,上面还残留一丝令人作呕的Alpha信息素,是白斯的“未婚夫”留下的。
即便他和白斯早有谋划,保镖在Alpha施暴的瞬间冲进来将其制服,可这强烈窒息的信息素依旧刺激到了白简的腺体和精神。
Omega的腺体极为娇弱。
自事发那刻起,恐惧的阴霾就无止境地笼罩着白简,再加上刘记安的盛怒,白简在强撑片刻镇定后,眼下身体正难以控制地颤抖,瘦弱的身躯在宽大的衣衫下瑟缩着,仿佛无处遁形。
前座的司机想关心他,却被白简厉声呵斥道:“转过去,不许看我!”
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汪!”
车窗外,刘记安豢养的猎犬拴着铁链,在不远处对着白简张牙舞爪地狂吠。它曾咬伤过白简,白简很怕它。
特别怕。
梦境是一个幽深漩涡,无情地吞噬白简。
雨声越来越大,犬吠声更是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白简铭记着挨打时身上每一处伤痛,也深知眼泪在白家是最无用的东西。所以他每次想哭时,总是咬着牙,咬到牙关都发疼,连唾沫都无法顺利咽下。
他像是溺水的人,几近窒息。
今夜也是如此。
白简深陷梦魇,不断地挣扎,最终在乔溯急促的呼喊声中惊声坐起。他浑身冷汗淋漓,汗水弄湿了他的睡衣。
“白简?”
在没有镜头跟拍的夜色里,乔溯对他的称呼回到了昨日之前。白简却顾不上这个,他干燥的喉咙终于能够正常呼吸,借着散落的月色,他怅然地一愣,然后失而复得般地紧紧抱住了乔溯。
宁静的山村夜晚没有雨声,也没有犬吠。就连蝉鸣声都消散不见,深沉的月色高悬天际,一草一木都仿佛沉睡于梦乡。
白简感受到乔溯给予的安抚信息素,而他仿佛在 “雨水” 中浸泡太久的双臂,冰凉刺骨,急切地渴望着乔溯的温暖。
“乔溯……”
蜜桃信息素在他愈合的腺体咬痕处不断散发,他无心加以控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像鱼缸里的水,明晃晃却分毫未溢出。
白简是那条被困在玻璃笼中的金鱼。
“我做噩梦了。”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仿佛被玻璃碎碾过,听上去有些痛。
乔溯准备拉开他的手顿了顿,垂落下了。他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抱着他,只是任由白简依赖着。
白简的脸埋在乔溯的肩头,闷声倾诉,有一种小孩找家长告状的嘟囔:“梦到了很讨厌的人,他骂我,很凶很凶。”
“……”
“他还打我了。”
乔溯问:“谁?”
白简摇摇头。
乔溯转而问道:“你做了什么?”
白简沉默下来,良久才开口:“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还是不说了。”在乔溯安抚信息素的作用下,噩梦后的情绪逐渐平复,白简原本迷离的眼眸也恢复了清明。
凌晨三点的时间,他不该打扰乔溯休息的。
他缓缓地松开了手。
乔溯凝视着他,最终选择不再追问。
两人同床异梦,白简失眠了。
他无法将自身的种种遭遇向乔溯和盘托出,也不能厚着脸皮把这一切起因都归咎于乔溯,说什么“我是为了来找你”才做出那么多荒唐行径。
即便乔溯是他反抗的因素之一,可归根究底,或许他只是在追寻那向来缺失的“自由”,他也是为了自己。
当然,他更不情愿将所有的狼狈与不堪,暴露在乔溯面前。他可以示弱,装弱,但绝不能被人发现他的无措。
自小饱受嫌弃的经历,让他不敢自信乔溯还那么爱他。
白简心想,他的十八岁是年少无知,二十四岁又杞人忧天。
都不大顺心。
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的缝隙,映照在白简稍显疲惫的脸上。室内的录像机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下开始运转,第二天的录制正式开启。
“早呀!”
莫莫组的三个女生换到大屋子后,都睡得很好。米兰更是心情愉悦地从工作人员那边薅了一只便携式的果汁机,用昨晚从村民那换来的香蕉和牛奶,给大家整了点奶昔。
她拿着榨汁机献宝,朝着乔溯说道:“乔老师,今天你不用拿勺子折腾那几个橘子了。”
“这玩意儿不过滤,他还是得压一遍。”莫莫把昨晚剩的玉米热了下。
大家的早餐就这么潦草结束了。
除了那杯香蕉奶昔,嘉宾们几乎都没怎么吃隔夜的玉米,只有白简和乔溯稀里糊涂地啃了半个,倒也没坏。
早餐过后有一小时的妆造时间。
郎绯在化妆间内吐槽:“节目组真不地道,明明有早餐也不提醒你们,那隔夜玉米都没放冰箱的,没坏吧?看你俩在那吃,我都想喊救命了。”
“没坏。”乔溯道。
郎绯谢天谢地,他把工作人员一早就送到化妆间的早餐拿过来,挑了几样还不错地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了:“再吃点吧?”
白简没胃口,就要了一杯咖啡。
郎绯问:“怎么脸色那么差。”
“昨晚没睡好。”
“小屋子太挤了吗?这要住好多天呢,我去协商下。”
“不用,是我自己的原因。”
乔溯走上前,拿过白简手里的咖啡:“等会儿我和节目组说一声,你在这里补个觉。”
话音刚落,办完事的樊筝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一推开门,他震惊地指向外面:“谁家的保镖啊,院子里站一整排呢?”
他料想不会是容景,这人还没疯到这步,于是他看向了白简。
工作人员恰好应景地跟在樊筝身后。
“打扰了,白老师,您家中的保镖们来了。还有……”她往旁边侧身一步,一个身影出现在化妆间门口。
林崎身着素色休闲装,墨镜一摘,神采飞扬:“Surprise!”
“昨天我找斯哥有点事儿。”林崎拨弄着手里的墨镜,坐在房车内的沙发上跷起二郎腿。
白简侧目而视。
林崎尴尬地笑了两声:“正事儿,绝对是正事儿!”
白简收回了眼色,神色凝重地问道:“你刚说的……容景的金主真是他?”
“对,就是方霂寒。”
也就是白斯当年的Alpha未婚夫。
“斯哥嘴上不说担心,但你看看外头那保镖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围剿光明顶呢。”
“哥就是太担心了,方家还能吃了我不成?”
林崎拿了桌上的一个橘子剥开,馥郁鲜活的果香弥漫开来,盈满有限的房车空间。
“斯哥当年在方霂寒那没少受压制,心里总归嫌隙着。正好我这两天没事,代他来看看你。”他把剥了皮的橘子递向白简,“叫他安个心。”
白简没接:“不吃别的Alpha剥的。”
“……”林崎对乔溯很是钦佩,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哄这个祖宗的。
白简状态欠佳,再加上林崎探班,唐奕主动给了他和乔溯一小时的场外休息时间。综艺在此期间可以先拍摄其他嘉宾的情形,他们的部分待后补上就行。
林崎称有事要和白简相商,把乔溯留在了化妆间。
樊筝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又瞧瞧脸色一沉再沉的乔溯,带着郎绯等人远离了是非之地。
房车就停于距录制场地不远的地方,白简透过车窗还能望见小院里的动静。
他们得在筹备午餐前返回。
林崎咽下一瓣橘子,神秘地询问:“你爸现在盯斯哥盯得紧,那私生子真一点水花都没了?”
“嗯。”
“不枉你们当时绞尽脑汁地对付他,我敢说,那是你家最团结的日子。”
白简正色道:“他要是私生活检点,没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我们也动不了他。”
说起来,白简还真得感谢白林仲对私生子的纵溺,养出了这种不成器的东西。就他那脑子,给白斯提鞋都不配,还想凭个Alpha的身份接手柏丰。
不自量力。
白林仲是个冷血逐利的商人,就算再刻板守旧,也不会让家族几代的根基毁在一个碌碌无为的子嗣手里。
林崎明白,转回先前的话题:“那小明星没整什么幺蛾子吧?”问完,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要不干脆封杀了?”
“这倒不用。”
“你别担心方霂寒那边,他年前订婚了,对方是H市的一个企业家独女。”
这资源难得,方家断不会允许方霂寒为了一个情人贸然出头,致使这些丑事败露,再次毁了婚事。
白简有些诧异:“居然还有人愿意和他订婚?”
当年,白斯和方霂寒的婚事并非好聚好散,其中还有白简的介入。这件事虽然没被媒体报道,但在圈内已是人尽皆知的八卦,欲瞒也难。
这些年,无论是白斯还是方霂寒,都无人再上门说亲。
眼见着联姻这条路子要断,刘记安本想在白简身上做文章,把他塞去方家补救圆场,却被闻讯赶回国的林崎一口回绝。
林崎不顾双亲反对,言明白简是自己的未婚夫,谁也不许动他。
这才最终促使刘记安走投无路,近乎破釜沉舟般辅佐白斯。而白斯有了刘家全力的支持,再加上自身卓越的能力,终于在柏丰站稳脚跟,打出了正牌继承人的名号。
很快,市区的别墅再度空置。
情妇和私生子都被送往国外,名义上是休养,实则“流放”。
林崎端起咖啡慢悠悠道:“所以找的H市的嘛。反正你用不着操心,看谁不爽就和我说,对付个明星还不简单?”
“容景掀不起什么水花,也不敢。”白简考虑到乔溯那头,“你来探班,媒体肯定会报道。在这之后,容景要是突然销声匿迹,公众舆论肯定会怀疑到乔溯头上。”
“那你愁什么,还让斯哥调查容景?”
白简愁的是:“我担心他会把从方霂寒那听来的,胡说八道给乔溯。”
“你和乔溯现今如胶似漆的,还怕这些?直接和他说呗,说你当年是怎么‘英雄救美’把斯哥救出火海的。”
白简却沉默下来。
乔溯总说他满口谎言,有些话,不适当坦白。而且以乔溯的性格,白简这不甚光彩的行径,说起来也令人羞愧。
“我不想让他知道。”
白简的手腕仿若还留有方霂寒留下的痕迹,隐隐作痛。但此刻外头的阳光明媚,已经不是当年的阴郁。
林崎放下二郎腿,不再开玩笑:“你也别急,一会儿我找容景聊聊。”他眉梢轻扬,“他近期有两部剧在我手里,你信不信他待会儿就得乖乖来向我示好?”
“你怎么什么地方都插一脚。”
“全能型人才呗。”
“你什么时候走?”白简说,“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不用陪着。”
“这你就别管了。”
白简看出来了,林崎关心自己是假,讨好白斯是真。来这边陪自己两天,回去林崎能以这个借口缠白斯两个月。
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买卖。
白简是真心把他当朋友才说的:“林崎,我哥对Alpha没什么好感,你是知道的。”
林崎佯装听不见,嬉皮笑脸地凑上前:“你这么着急赶我走,是怕乔溯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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