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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云川(秋露白霜华)


岑云川几乎要被晃吐,但他依然一手撑着树干,脑子里飞快转着,观察着四周。
那树终究还是没能支撑住他们二人,树干断裂开来,小孩尖叫着掉了下去——他只来得及抓住岑云川的一片衣角,甚至还听见了布帛破裂的声音。
等他醒来,已经是在营地。
四处火光重重,外面还有铁甲走动的声音。
见他醒来,守在一旁的宫人立马老泪纵横道:“你可醒了。”
小孩一骨碌坐了起来,连忙将被褥踏开,露出自己完好无损的四肢来,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是囫囵全乎的,这才哇哇大哭起来。
哭完才问,“太子……太子殿下还好着吗?”
见宫人面露难色,一副犹豫不安神色。
他哭的更大声了,“他,他是为了救我……才,才会……阿翁,你说,你说……陛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一怒之气把我们全部都杀了,去给他陪葬……”
宫人连滚带爬翻上床,一把捂住他的嘴,冷汗淋淋道:“诶呦,我的小祖宗,可不敢乱说话……太子殿下只是受了点伤,圣驾如今就在营中,可别让人听了去……”
小孩眨巴着眼,睫毛都洇湿了,嘀咕道:“陛下……竟亲自来了?”

岑云川借着火把的亮光,久久凝视着指尖那一小撮灰烬,然后目光又移至衣摆处。
因是狩猎,所以他特地穿了骑射装,褐色的短袍是用耐摩的粗布所织染,上面除了草木屑,还有几块明显的血污。
他将鼻子凑近指头,嗅了嗅,隐约好像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正准备在脑子里好好检索一番时,营帐的帘子被人一把掀开。
赵二三步并做一步,像一阵狂风似转眼就刮到塌边,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岑云川,先是上下扫了一番,见人还齐活着,精神看起来也尚可,一颗高高吊起来的心,终于缓缓落地。
他长舒一口气,感觉舌头都吓得开始打结了,“殿下,您,您……没事吧?”
岑云川将指尖的灰悄悄搓没,然后向后仰坐,懒懒散散地道:“孤能有什么事。”
赵二又里里外外又将人好好细看了一遍,再三确认岑云川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后,这才拍了拍胸口,将心按回了肚子里,“刚刚我听人说,您被马驼了回来,浑身都是血……吓得我差点没撅过去。”
“嗯?”岑云川抬眼,有些诧异的问:“孤是被马驼回来的?”
“对啊。”赵二道:“幸好那周围刚好有侍卫,见一匹黑马驼着您,慢悠悠林地里走,就将您带了回来。”
“黑色的马?”岑云川反问。
赵二不明所以,但依然肯定的回答道:“是啊,那匹马如今还在您的帐篷外栓着呢。”
“你去看看,可是今儿营地里的马。”岑云川道。
赵二向来是个对岑云川的指令贯彻到底的人,一听这话,连忙转身出去看马去了。
他很快就回来了,把自己看到的如实上报,“是营地里专供今儿狩猎的马,耳朵上有标识的。”
岑云川靠在塌沿,脑子里开始琢磨起来。
他今儿出去的时候骑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马,那马最后受不住力,将他们甩飞出去后,口吐血沫子倒在了原地。
后来他们只能上树,但树也很快就断了——然后……然后……他和那个小孩一起掉到了地上,两人慌乱间,岑云川摸出了匕首,将小孩护在身后,紧接着,那熊就扑了过来……
而那后面的记忆,就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化成了一缕烟,轻飘飘的从脑子里溜走了。
等他醒来,人已经在营地。
岑云川低头,再次看向衣摆,刚刚那抹隐约带着香气的灰就是从那儿被他不小心沾到手上的。
他想了想,掏出令牌道:“立马让李十一回去,调北辰宫左卫率来。”
赵二看岑云川神色,就知道事态严峻,二话不说转身就去了。
等他回来,岑云川依然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在原地动都没动,便走过去安静侍立一旁。
过了一会儿,岑云川翻身起来道:“把所有火把都点起来。”
他用手摸着下巴,思考着,紧接着又吩咐,“找可靠的人先将这里围起来,然后立马去请大夫来,记住,声势越浩大越好。”
“殿下?”赵二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直觉告诉他,岑云川脑子里肯定又开始出新点子了。
岑云川说完,盘腿坐在塌上,闭上眼继续开始思索起来。
那香……那香,定然有问题,甚至比今天这场鸿门宴问题都还大。
他忽然睁开眼。
“赵二,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雍州的时候,有次误入匪窝,中了奸计,被人迷晕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只剩下满屋子的人头和断肢……”岑云川皱眉回忆道。
“是啊,当时我还说殿下运气真好,许是这恶贼分赃不均,故起了内讧,互相砍杀了起来,倒是让咱们捡回来一条命。”赵二道。
岑云川用指尖慢慢敲着塌沿,一点点回忆着,当时,他被房梁上滚落的血滴醒……眼睫毛糊成一片,睁眼变得十分费力,因此比视线先恢复的是嗅觉。
他的鼻子闻到了一股浓稠的香气,就跟刚刚他衣摆上的那点灰烬十分相似。
他记得,自己那会儿睁开眼看了一圈,还未来得及起身,又浑身绵软的倒下,意识也越来越淡,直至脑子里一片黑暗,思绪瞬间沉底,人也如坠深梦。
那是——一种迷香。
会让人瞬间意识全无。
岑云川立马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一种抽丝剥茧的感觉萦绕心头,就好似终于拨开了迷雾窥到了疑似玄机一般。
北辰宫左卫率来得很快,立马将这里像铁桶一般严严实实围了起来,把所有探头探脑的东西都挡了回去。
而营地另一边。
“怎么样?”岑顾问。
“太子身边的人急匆匆请了大夫去,但四周都是北辰宫的人,我们近不了前,只能远远看着……等了约莫有一柱香的功夫,那里面有人端盆出来,我跟了上去,看他将好大一盆血水偷偷泼到了偏僻处。”他派出去的人立马道。
“当真?”
“千真万确,我还特地上前看了看,是血……太子怕是不大好了。”
岑顾在帐篷里来回走动,正忐忑不安间,就听见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有人来报,“殿下,陛下来了。”
隔着帐篷,都能看见外面照的通明,绵延数里的火把光,岑顾一咬牙,甩开帐篷帘子,大步走了出去迎接圣驾。
岑未济被迎了进来,他站在帐篷中间,背着手,看着地上堆放满满当当的猎物,道:“看来今日收获倒是颇丰。”
岑顾率着众皇子和宗亲规规矩矩垂首站着,大气都不敢喘。
岑未济转过头,扫过众人,问:“是谁拔了头筹?”
几个皇子左右看看,最后还是一个年纪小一点的接了话道:“回陛下,是二兄。”
岑未济的视线落到岑顾身上,带着不绵不重的力度看着对方,半晌后,才笑吟吟道:“东道主拔了头筹,看来这稀罕物倒是赏不出去了。”
岑顾连忙道:“儿臣不过是仗着年纪大些,又有几分经验,这才猎得头彩,那奖赏断然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今天七弟收获颇丰,这东西自然应归七弟所有。”
“岑昭?”岑未济像是有几分意外。
“陛下。”七皇子岑昭听见岑未济念到他的名字,连忙站了出来,低头惴惴不安行礼道。
岑未济目光扫过他,并未做停留,而是坐下道:“既然勉王赏了你,朕也得赏你。”
岑昭听到陛下竟要赏他,激动的咣当一声跪下,大声叩谢道:“谢陛下赏赐。”
又扭头也给岑顾也磕了一个,“谢二兄。”
岑未济虽带着笑看着,但目光却意味深长。
比起这边的热闹纷呈,另一边却肃穆的多。
岑云川躺在塌上,正百无聊赖的看着帐篷顶发呆。
赵二和柳五以及李十一都配着刀站在一旁,一副严阵以待模样。
岑云川又躺了一会儿,这才歪头道:“放心吧,他们今日既已使了暗招害了孤一次,便不敢再有第二次,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赵二立马道:“他们既敢在猎场对殿下下手,保不齐贼心不死。”
柳五摸摸头道:“那殿下调这么多人马来……我还当今夜是要踏平这猎场,特地交代大家配上真刀真枪……”
他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赵二一把捂住嘴。
岑云川却微微一笑道:“调右率卫来,不过是起个高调子罢了,今晚这场戏,也该轮到孤做次主角了。”
“殿下,陛下来了。”何十九进来报。
岑云川诧异的翻起身来,刚支起胳膊,想了想,又躺下了。
赵二有些不明所以问:“不去迎圣驾吗?”
岑云川却道:“不急。”
等了片刻,就听见外面传来簌簌的脚步声。
紧接着,传来一声声的请安声,下一瞬,帐篷就被撩起。
岑未济走了进来。
他视线扫过岑云川那浸满血和污渍的外袍,眉头皱起道:“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岑云川见他来了,从床上爬起来,做出一副十分费力的模样,从床沿一点点挪下,血污掩盖下的腿慢慢弯下请安,面色也随着动作而变得苍白而憔悴。
“行了,别折腾了,躺着吧。”岑未济道。
说罢,扫了赵二一眼。
赵二立马上前将自家主子扶回了塌上。
“都出去吧。”岑未济抬脚往塌边走去,随口道。
等人都退尽了,岑未济这才挨着沿坐下,撩起了岑云川的衣摆,看着对方洁白光净,毫无损伤的腿,挑起眉道:“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见被戳破,岑云川也不装了,直接大大方方看着岑未济道:“父亲,儿臣想亲自去一趟奉郡。”
见岑未济不以为意。
岑云川立马道:“赵氏兄弟不成气候,想要将赵氏连根拔起,还需得从奉郡入手,只是那奉郡这些年在赵氏经营下,上下沆瀣一气,还需得从内部找到突破口才行。”
“我可假借今日之事,以受伤之名回避宫中,偷偷潜入那奉郡,找到那赵氏罪证,而且如今驻守奉郡的将军曾是我麾下部将,如今却被那赵氏挟于驻地,以钱财诱骗,我去了可想办法与他见上一面,将他劝服。”
“非得你亲自去不成?”岑未济瞧着他这副胜券在握模样道。
“父亲。”岑云川屈起腿,跪坐在床上,看着岑未济,露出一副可怜又无辜的模样来,“赵氏屡次出手想要杀我,幸得我运气好,他们才未能得手……这件事终得我亲自去了结。”
岑未济的目光却移到他的腿上,看着他那脏兮兮的衣服,嫌弃道:“先回宫吧,将这身换了去,穿着不难受吗?”
“好。”岑云川知道他没拒绝,便是有商量余地的意思,一双眼亮晶晶的应道。
见岑未济要起身。
岑云川自塌上站起,从后面抱住他的肩膀故意笑闹道:“腿疼,走不了,父亲背我。”
岑未济却回过头,无情的掰开他的手,“不准撒娇,自己走。
像是心照不宣一般。
两人都没提白天猎场遇袭的事。
见岑未济走了,岑云川在塌上缓缓坐下,脸上的笑也一点点散去。

第十六章
守宫门的郎将看着浩浩荡荡出宫的车马,揉了揉眼睛,问道:“今儿这又是什么排场?”
“你没听说吗?”另一个人搓了搓手,凑近道:“前几日狩猎,太子伤了腿,情况怕是不妙,陛下亲自去将人接回宫中,又传了御医,可惜伤势过重,御医们也束手无措,便有人推荐了宫外的名医,只是那名医脾气古怪,陛下怎么请都不愿进宫,于是只能下旨,让把城郊那小檀寺打扫出来,让殿下搬去养病。”
天色尚早,四处还黑乎乎的一片,宫门口红彤彤的火把却格外晃眼。
“太子殿下,臣等例行查验,还请殿下配合。”守门郎将走到马车前恭敬行礼道。
说罢,他抬起眼,只见那马车前的帘子和窗扇都严严实实的闭合着,仿佛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只有挂着的北辰宫标志的灯盏在车檐下晃晃悠悠的摆动着。
里面传出断断续续咳嗽声,半天后,岑云川才虚弱地回答道:“孤奉旨出宫寻诊,烦请将军放行。”
马车被左右卫率严严实实护在中间,车门紧闭,每个守卫面色都肃穆而凝重。
守宫门的郎将大气都不敢出,验了腰牌,连忙将人小心请出放行。
耽搁太子治病,他们就是一百个脑袋都赔不起。
见车马走远。
那郎将才收回视线,偷偷招来人吩咐道:“去给贵人回个话,就说我们查验过了,是太子本人。”
那小兵连忙点点头,趁着夜色,悄没声地向宫城内跑去。
京郊的小檀寺,红墙褐瓦藏在一山碧绿间,小道通幽,竹影重重,斑驳的光从叶隙间抖落,在透亮的石板上跳动,似水中漪光潋滟。
此刻,晨钟声刚过,夏风漫过山野,卷着薄雾,如同白玉带般堆积于山腰间。
岑云川敛着衣襟坐于垂挂着铜铃的屋檐下,面前铺着棋盘,他靠在椅子上,广袖散开,殿内有佛前的禅香散出,环绕四周,山间白鹭立于廊下的山涧水潭之上,正扑翅四处寻吃食。
他手持黑子,犹豫片刻,像是不知落哪。
对面的小和尚等急了,看着面前的棋盘,催促道:“快些吧,我等会儿还得去备早膳。”
岑云川闻言抬头,慢悠悠地道:“催什么……大不了不吃了罢,一顿早食而已。”
“殿下不吃,难道其他人也不吃吗?”小和尚还嘴道。
岑云川将手中的棋子往篓子里一丢,做投降状道:“好吧,好吧……不敢耽搁小师父的活计,快去吧。”
见小和尚起身,行了一礼,噔噔蹬的沿着后山小径跑走了。
岑云川笑眯眯看着,然后伸了个懒腰,朝着云台下望去。
随侍一旁的北辰宫舍人韩上恩却道:“殿下平日里也太纵着他们了……”
岑云川呵呵一笑,并不以为意。
“孤难得碰到一个不想方设法故意输给自己的棋友,怎能不珍惜。”
山风送来栀子花的清香味儿,也吹来山下朗朗书声。
这寺庙与京中的永宁书院仅几步之遥,从寺庙小路下去,不过一盏茶功夫,就能到书院门口,庙中的袅袅香烟也总会顺着风往下送去,又被山雾吹散于池涧。
那书院所在地曾是皇家园林。
岑未济登基后,兴府学,便将这园林赠于学宫,用于兴办课堂,京中部分官宦人家和平民都将孩子送于此处读书。
“殿下在看什么?”韩上恩就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绿茵交叠间,隐隐可见学馆的屋檐。
“你可知如今在学馆里授课的是哪位先生吗?”岑云川反问。
韩上恩摇摇头,这永宁书院在京中虽颇有些名声,请的老师自然都非泛泛之辈,只是这些都不算不得是什么要闻,自然入不了他的眼,所以岑云川忽得这么一问,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省兰。”岑云川回头道,“你可认得?”
韩上恩想了想,将这个名字念了几遍后似有了些印象般地道:“似是臣数十年前在南地时的同窗,有些口吃,但为人本分,籍贯好像是奉郡……”
说到此处,他才恍然大悟般的道:“殿下莫不是想?”
“这宋省兰族人皆在奉郡谋生,他几个哥哥更是在赵氏官邸内担当要职,他本人也有几分才学,不甘屈居于一隅,这才来京城参加科考,后果然中了进士,被下放地方为官,但因得罪当地豪强,险些丧命……他哥哥向岑顾求救,岑顾出手保下他一命,但他却也为此丢了官,本想着来京城入勉王府谋事,但没想到岑顾并不怎么看重他,这才自谋生路来了这书院教书。”岑云川背着手道。
韩上恩唏嘘道:“当年南地时,我们还曾一起在林中喝过酒,畅谈过未来,没想到这么年,他竟历此波折……”
岑云川从袖口伸出两指,从对面的棋篓里夹起一粒白子,放在阳光下。
看着平平常常的白子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流彩。
“下棋,最重要的便是要学会如何‘点眼。’”岑云川看着白子道,“想要破局,往往就在这关键一子。”
说罢,他抬手,将刚刚小和尚临走前没来得及下的那一枚子,稳稳当当地叩在棋盘上,本来焦灼着死死互咬的棋局立马势头一转,黑子果然立马不能做活,落了下风。
“臣明白了,怪不得殿下要来这小檀寺养病。”韩上恩一拱手道:“臣这就去拜会拜会……这位昔日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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