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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未来见过你(醉灯)


“放心吧,没有。”
“你这小子还真行,这论文写的有模有样的,森博士肯定看不出来不是我写的。”男人眼睛都笑没了,有了这个H国来的小东西在,他每天可以多出来四个小时用机房的电脑打游戏,还不会耽误任何进度,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你今年几岁了?十二?十三?”
“十二岁。”
“不重要,好好写,写完这篇还有别的。”
“山田哥,这篇我还差一个结尾,现在要继续写吗?”奚斐然小声询问。
“废话。”山田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怼回了电脑前,“赶紧的,我再去打一局,回来之前我要看到你写完。”
山田迫不及待地就要回去打游戏,刚开门,却忽的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老婆没给我打电话吧,我手机呢?”
奚斐然的心脏狂跳起来,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您经常把手机放口袋里。”
山田一拍脑袋,手往白大褂里摸,果然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消息,又放下了心来,不过摸着手机,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我的手机怎么这么烫?”
“挂衣架挨着发烫的电脑主机,可能有影响,另外也可能是你的手机用太久了,电池寿命变短了。”奚斐然轻声道。
山田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妈的,知道的这么清楚还不帮我把衣服架子挪开,这他妈都烫手!”
奚斐然被扇倒在地,脸上飞速的肿了起来,山田骂骂咧咧走了,奚斐然缓了一阵才从耳鸣和头晕中缓过来,他擦掉嘴角被打破的血迹,重新坐回电脑前敲击起来。
电脑屏幕中反射出他面无表情的脸,似乎已经对这些习以为常,但是他的瞳孔深处却翻涌着惊涛骇浪,那是压抑的愤怒和躁动,和某种蓄势待发的森寒。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都踩在脚下,让你们对我俯首称臣。
键盘的飞快敲击声中,他用余光看向白大褂口袋中的手机。
滕时,等我,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的步伐,和你一样优秀。
那一瞬间,滕时感觉到了奚斐然强大的决心,那种坚定不移的信念……以及奚斐然对自己浓浓的依赖和仰慕。
他从来不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对于奚斐然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他上辈子甚至不知道奚斐然的存在。
一次稍纵即逝的偶遇,一段网络上的友谊,早已超出了它们本身的意义,被奚斐然赋予上了更深更重的情谊,奚斐然就像是一只被世界抛弃的小动物,尽力抱住唯一的温暖。
奚斐然疯了一样地学习,拼尽全力地成长,并不只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他。
他想有朝一日站在自己身旁,有和自己并肩的资格。
眼前的画面忽的扭曲起来,刺激器有些不稳定,滕时看到无数的画面从自己的眼前闪过。
奚斐然在日本飞速的长大,从清瘦的少年逐渐强壮,在碎片中他看到奚斐然取代了实验室的助手,成为了森博士的左膀右臂。
他的潜能一步步展示,他的野心一步步实现,他的身材逐渐高大,直到最后,他推开森博士的办公室大门,带着身后一众信徒,把森博士软禁在了实验楼里。
“智语。”成年的奚斐然开口的时候声音深沉而冷酷,“我们将用它打开AI市场的大门,谁想阻止,就试试看。”
几年后。
“先生,M国的科技展会发来邀请,您看要去吗?”
奚斐然原本兴趣一般,却在翻看到演讲嘉宾的时候猛地顿住了。
手下见他许久不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未能看清奚斐然紧盯的名字,会议议程已经被关上了,他听到奚斐然就说了几个字:“我去。”
画面再次闪动抽帧,转眼间已经是M国的会场。
奚斐然的手指有些轻微的发抖,镜子里反射出他西装革履的俊朗样貌。
今天是活动的第三天了,他依旧没有鼓起勇气走到滕时面前。
他本以为自己如今的成就已经够格了,但是他没想到,在看到滕时在聚光灯下淡然讲述飞车的前景的之后,他只觉得自惭形秽,深深的自卑让他几乎无法直视滕时。
滕时太耀眼了,就像是一颗天上的星星,他的每一个想法都可以称之为天才,他的每一个设想都让人震撼到无法言语。
或许如果真的比较,世人会觉得,他们今日的成就水平相当,飞车和AI,都是行业顶尖的水平。
但是只有奚斐然知道,他看滕时的角度永远是仰视。
他甚至自惭形秽到上台都要由手下代劳,不敢轻易表露身份。
幼年失去父母的打击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敏感又凶狠,自傲又自卑,拧巴又扭曲地长大,外人只看到他闪耀的成绩,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残缺,他觉得自己永远都配不上滕时。
可是,他又真的很想很想和滕时站一起,哪怕说上一句话。
最后一场活动,假面舞会,舞会结束后,来自世界各地的嘉宾会再次远隔天边。
奚斐然深吸一口气,戴上了精致的黑色面具。
巨大的舞池中央,人民在音乐声中起舞,旋转、相拥、祝酒,人群当中席奚斐然几次想要来到滕时的身边,却每次都在到达滕时身边两米的距离时退却,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和滕时谈笑风生和祝酒。
滕时就像是近在咫尺的梦,伸手就能触碰,而他却始终无法鼓起这份勇气。
奚斐然再也受不了,转身提前离场。
史无前例的挫败。
关上会场的后门,音乐和欢笑都被隔绝在里面,奚斐然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感觉心脏像是被绳子勒住,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其实也没事的,自己在他身后一辈子也挺好的。奚斐然安慰自己,走过走廊的转角。
这些年来自己不是也帮了滕时不少吗?
他们兄弟之间争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自己不是好几次都暗中帮了滕时吗,以后也这样就好了,不打扰,不触碰,只远远的守护着。
就在这时,他忽的听到远处的会场后门被打开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人出来了。
这种难得的场合,除了他竟然还有别人提前离场?
奚斐然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这一次,他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转头往他来时的走过来的拐角处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了。
走出来的人是滕时。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喝多了,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他的脸上还带着面具,似乎觉得碍事,随手摘掉丢在了一旁。
那一刻奚斐然竟然有种想要冲上去把面具捡走的冲动。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滕时苍白如纸的绝美容颜,和光洁的额头上淋漓的冷汗。
滕时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朝着洗手间的方向慢慢地挪着,他的呼吸很重,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微微弯下了腰。
奚斐然心如擂鼓大气都不敢出。
然后他就看见滕时单手按住了胃部,痛苦地缓缓蹲了下去。

滕时就在他几米远的地方,半蹲在地上,单手捂着胃。
他看起来很难受,眉心微蹙着,额头上都是细密的冷汗,按在墙上的手指关节都微微泛着白,弯腰的动作让他修身的礼服紧绷在身上,那劲瘦的腰线看起来格外的优美。
奚斐然平时平时看惯了他报纸上的淡然如水的表情,如今近距离看到他胃紧咬的牙关和忍痛的样子,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生动。
奚斐然心跳急促起来,忽的感觉到了莫大的紧张。
这么多年他一直暗中追随着滕时的脚步,关注着他的每一个动向,但在真正面对他本人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只觉得惶恐得无所适从,想要立刻过去,又想要转身就跑把自己藏起来。期待太强烈了,以至于竟然生出了恐惧和自惭形秽,几乎无法动弹。
滕时强忍住一阵难受睁开眼睛,刚才的剧痛实在是太厉害了,他几乎眼前都发了黑。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胃是纸糊的,但是今天这个场合太重要了,飞车的发展需要全方位的支持,这种支持滕仲云不会给他,只有靠他自己争取。
老外的酒桌文化虽然没有H国这么强,但是在宴会的场合,不喝酒是不可能的,一连灌了三四杯,他的胃就挺不住了。
就像是有锋利的小冰刀在他的胃里割肉似的,而且切割的力道越来越重,他刚才真的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像没事人似的从会场暂退出来的。
得躺一会儿。
滕时咽下刀割一样的胃疼,忍住酒精带来的眩晕,手指紧紧按住胃部,想要站起来往房间走,然而刚一起身,就感觉自己的上腹像是被猛的撕裂了一样。
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倒了下去。
然而他并没有摔在地上,一直大手稳稳的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面前磁性低沉的嗓音响起,听起来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滕时喘息着,疼得说不出话来,冷汗似乎滑入了他的眼睛,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只隐约看到扶住他的人也戴了面具。
H国话?是来参加假面舞会的宾客吗?
“你还好吧?”男人又问了一遍。
滕时胃疼如绞,没听出来男人语调中微妙的紧张。
“我有点胃疼……”周围没有服务生,他自己肯定走不回去,滕时只能求助眼前的同胞,“能不能帮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刀绞般的剧痛忽然再次袭来。
“呃……”滕时猛地攥住胃部的衣服,几乎把拳头戳进胃里,那疼痛简直要命,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头抵在了奚斐然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奚斐然肩膀一沉,奶糖的味道晕染上了酒精的浓烈,两人离得那么近,滕时靠在他怀里,连呼吸都近在咫尺。
奚斐然的心跳都停了。
他举起手,连手指都有些发抖,轻轻搂住滕时的后腰:“我送你去医院。”
滕时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挤出几个字:“不用……送我回房间就好……口袋……”
口袋里放着放卡,奚斐然摸到了。
这些年奚斐然一直关注着滕时,他知道滕时隔三差五就要进医院,却没想到他的胃病这么严重,几杯酒而已就能疼成这样。
奚斐然心疼得心都在发抖。
但他也知道滕时为什么不想去医院,他身体不好的事情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了,只会大做文章,深挖下去甚至能挖出他家庭不合的内幕,飞车正在上升阶段,不能有任何有关创始人的负面的消息。
这些年,他都是自己忍下来的吗?
“我扶你起来。”他扶住滕时的腰,轻声问,“还能站吗?”
滕时咬着牙忍痛点了一下头,男人的肩膀很强壮,搂在他腰上的手宽大有力。
这次参会的嘉宾里有这么年轻的H国男性吗?
滕时扶住奚斐然的胳膊,尝试着借着这双手的力道站起来,然而却发现根本做不到,他还没开口,男人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的,在他耳边低声问:“我可以抱你吗?”
滕时没来得及回答,下一秒,男人已经右手穿过他的膝弯,左手搂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滕时虽然清瘦,但毕竟是将近一米八的成年男性,身子并不太轻,而这个男人起身的时候却连喘都没有。
滕时有一瞬间的惶惑,然而酒精和疼痛同时摧残着他的神志,他安静下来,抬头只看到一张漆黑的面具和男人优秀的下颌线,透过那黑色的面具,是一双深邃乌黑的眼睛,里面的情绪看不清。
房间在十五层,奚斐然抱着滕时上了电梯。
怀里的人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的冷汗直不住的往下落,奚斐然看他都要把胃部的衣服扯破了。
“忍一下,很快就到了。”奚斐然低声安慰。
滕时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长长的睫毛被汗水氤氲上了水汽,在疼痛中发着抖,双手不住的在胃部搓按,甚至克制不住地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奚斐然嘴唇紧抿,在耳朵内侧敲了两下,内置的AI芯片自动帮他连接到了手下的电话。
“喂,”他说J国话的时候语速很快,“帮我送点胃药和止痛药上来,1508。”
15层都是来参会的宾客,这个时候基本都在宴会上,走廊里空空荡荡。
奚斐然大步流星的来到1508刷开房门,抱着滕时进去,把人放到了床上。
放下后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奚斐然起身过去,关上门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几盒药。
他扶着滕时起来,端着杯子凑到他嘴边柔声道:“吃点药吧,水不烫,我试过了。”
滕时全程任他摆弄,痛得几乎完全没有了行动力。
奚斐然擦干他嘴角的水渍,把他平放到了枕头上:“还是很痛吗?”
“胃里……像是有刀子在戳……”滕时几乎是无意识的呢喃着,眼皮都要掀不起来了。
“等药效发作就好了。”奚斐然帮他脱掉了束缚着身体的外套,让他躺得更舒服些,又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做梦一样。
从小时候在福利院受了滕时的恩泽之后,他就一直记着,后来在Chmaber上又被Txxx的才华吸引,崇拜之情与日俱增,之后从技术触及心灵,发现两人的灵魂也无比契合,详查之后发现Txxx竟然就是滕时。
那种感觉无法描述,就像是天意一样。
在他灰暗的人生里,唯一的善意只来自于滕时,崇拜和仰慕浓厚到了极致,已经生出了某种更深层的情感,大概……是爱慕。
滕时早已变成了超乎寻常的存在,他更像是某种遥远的图腾,在奚斐然心里享受最崇高的摩拜,甚至被赋予了神性。
而如今,滕时却就躺在他面前,受着他的照顾。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奚斐然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他鬓角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滕时却似乎有所察觉,缓缓掀起了被汗水浸透的睫毛,两人四目相对,静得只能听到奚斐然急促的心跳。
“你是谁啊……”滕时低声问。
奚斐然的喉咙上下涌动,滕时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透着疼痛和逐渐上头的醉意,大概是不会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的。
“关心你的人。”奚斐然说。
滕时盯着他看了几秒,虚弱地笑了起来:“现在还有这样的人吗?”
奚斐然心脏刺痛,却忽的看到滕时的眉头皱紧,猛地捂住了嘴巴,奚斐然立刻起身:“怎么了?”
“想吐。”滕时翻身就要下床,却因为没有力气而直接跪倒在了地毯上,奚斐然一把搂住他,眼疾手快拽来一旁的垃圾桶。
“呕……”
滕时晚上根本没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酒,酒里泡着的是还没来得及消化的药片。
奚斐然心疼坏了,一遍遍顺着他的后背:“吐出来就舒服了。”
滕时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呕吐带来的强烈不适让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吐完之后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反而更加剧烈地绞了起来。
“嗯……”滕时双手抱住上腹,疼得直不起腰。
奚斐然撑住他,防止他因为脱力而倒下去。
滕时半个身子都靠在奚斐然怀里,他的衬衫都被从腰带中扯了出来,那后腰露出的那一小片皮肤光洁如玉,让人忍不住要把视线落上去。
奚斐然用尽极大的自制力才收回视线,半搀半抱地把他弄回床上。
滕时再缓过来已经是五分钟之后了,他精疲力竭,许久才恢复了一些神志。
“谢谢……”
奚斐然哭笑不得,直到这个时候滕时还会下意识的道谢,他的身份在那里,生长在巨富家庭里的少爷,从小的教养已经深入骨髓。
奚斐然忽的有些笑不出来了,他在孤儿院长大,之后经历的那些龋龉更是无法说,他的手上沾过血也沾过脏污,和滕时相比,他就像是地上的泥。
自卑感像是污水一样漫上来,让他窒息。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滕时喃喃地看着他,视线迷离,“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奚斐然觉得滕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像变得很烫,他觉得自己要被看穿了,几乎坐立不安起来。
我是不是该走了?奚斐然想。
他宁愿一辈子隐藏在黑暗中,也不愿意滕时看见他的不堪。
然而下一秒,滕时脸色一白。
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
“呃……”无穷无尽的剧痛仿佛永远都不会放过他,滕时身子猛然蜷缩起来,双手掐住胃,修长的双腿痛苦地蜷起,“好疼啊……”
仿佛有尖利的刀子猛地戳进了他的内脏,那声音中几乎带了哭腔,平日里的清冷在酒精的作用下被麻-痹隐藏,不再隐忍,只剩下最本质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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