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洲成给了我两个选项,我选择了解药,我这就给你……”奚斐然急促地呼吸着,拼命地往手心里晃,情绪几乎崩溃,“靠!为什么倒不出来!”
忽的,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狂躁的内心仿佛被那温度一下子降了温,奚斐然双眼发红地看向滕时,后者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没事的……”滕时虚弱地颤声道,“慢慢来……”
狂跳的心脏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下一秒,蓝色的小胶囊终于滚到了手心里。
奚斐然立刻抓来一瓶矿泉水:“解药来了,张嘴!”
他扶起滕时,本以为滕时会立刻吃掉,却没想到滕时停住了,看着他手心的小胶囊,许久都没有动作。
“快吃啊滕时,吃了就好了!”奚斐然心急如焚,还以为他没听清这是什么,“这是解药!”
滕时虚弱地抬眼看向他,那一瞬间,奚斐然似乎觉得那凝望着他的漆黑眼底闪过一抹非常复杂的神色,然而那只是一瞬,下一秒,滕时一低头,吃掉了他掌心的解药。
奚斐然猛地松了口气。
滕时躺回床上,不动了。
“好些了吗?”奚斐然轻轻地问。不知道是不是心作用,吃下药片的瞬间,奚斐然就感觉滕时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血色。
滕时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他看起来太虚弱了,睫毛轻轻颤抖着,仿佛来自外部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吹散似的。
奚斐然想要去按他的小腹帮他揉,然而抬起手时却顿住了,滕时腹部的衣服已经被扯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掀起的衣服下面隐约能看到被按得青紫的皮肤。
奚斐然的心脏都在颤抖,久久不敢落手,总觉得自己稍稍一碰,就会给滕时带来更大的痛苦。
然而就在这时,滕时却忽的动了。他喘息着,身子先是微小地移动了方向,然后缓缓地,靠在了奚斐然的腿上。
奚斐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滕时很轻,身上带着淡淡的奶糖味道,他像是一只精疲力竭的猫,在最虚弱的时候终于展露出矜持的亲近,柔软得让人心疼。
奚斐然心里丝丝缕缕地痛起来,许久,终于轻轻抬起手,把滕时搂进了怀里,掌心伸入衣服下面,按在了那平坦的小腹上。
“谢谢。”他听到滕时低声说。
是在感谢自己选择了解药吗?
奚斐然垂眸揉着:“如果是我中毒了,你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的,不用谢。”
他吸了吸鼻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让你中毒的……是我的巧克力吗?”
滕时湿漉漉的睫毛轻微一颤。
“你晚上没怎么吃别的,就吃了两块巧克力,肯定是。我当初做巧克力的时候在外面遇到过一个瑞斯利安的同学,当时我就觉得他有点奇怪……”奚斐然努力保持冷静,然而声音却越来越紧,到后面几乎说不下去了,情绪再次游向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我非要给你做巧克力,你也不会……”
滕时:“如果你不做巧克力……蒋洲成也会用其他方式通过你来害我……”
他的嗓音似乎真的比刚才恢复了一些气力,挺起来有种虚弱的磁性。
“不用自责,变态的是他,又不是你……”
他永远那么智,好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似乎永远都不用担心被他误会,即便是在他最痛的时候。
奚斐然忽的有点想哭,继而又感觉到了愤怒。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害滕时,滕时这么好的人,应该被所有人爱护和珍惜。
奚斐然:“我们报警吧,他就是个疯子!让警察来抓他!”
滕时轻轻摇了摇头:“找不到证据的。”
“那难道就让他逍遥法外!?”
“以后他会付出代价的。”滕时轻声说,视线凝望在奚斐然身上。
奚斐然对上那视线,心里忽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总觉得滕时的眼神里有种像是惋惜的情绪,好像有什么即将失去,再也回不来的感觉。
奚斐然:“怎么了吗?”
“没什么,”滕时虚弱地笑了,“我只是,忽然有点想吃冰淇淋,天冷了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了……”
奚斐然不解他为什么大冬天的忽然想吃冰淇淋,却还是点了点头:“回去我让后厨准备,不过你得先调养好身子。你的手机在哪,我去叫人来接咱们,这个蒋洲成真是有病,莫名其妙给你下毒,又莫名其妙让我做出选择给我添堵,他到底什么目的啊……”
奚斐然话音未落,却忽的听到怀中一声痛苦的呻-吟。
“呃!”
滕时忽然猛地双手交叠压进小腹,整个人蜷缩起来,用力到后背蝴蝶骨都绷出了轮廓。
“怎么回事!”奚斐然魂飞魄散,扑过去按住滕时的肩膀,“又肚子疼?不是吃了解药了吗!”
小腹里忽然升起史无前例的剧痛,仿佛被利刃生生剖开了肠脏,然后又开始用锋利的刀片凌迟!
滕时瞬间脸上就没了血色,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就滚落了下来,捂着小腹痛苦的挺起腰,腰腹的线条紧绷到极致,又重重的落下:“呃啊……好疼……”
奚斐然:“滕时!!”
毒素被加倍催化,肠子瞬间剧烈痉挛,带来生不如死的剧痛,滕时双手死死掐着小腹翻滚向左边,又辗转向右,痛的俊美的容颜都扭曲了,修长的双腿蜷缩又蹬直:“呃!……啊……”
奚斐然急得脸色都变了:“滕时你到底怎么了!滕时!!”
颤抖的呻-吟从喉中溢了出来,剧烈的疼痛正在小腹中天翻地覆地炸开,如同万箭齐发,滕时用尽全力压住腹部,几乎能摸到肠子剧烈痉挛的凸起。
“解药……有问题……”
滕时一把紧抓住奚斐然的领口,声音剧颤:“你选了录音笔……给我的解药,是假的……”
下一秒,灭顶的疼痛终于彻底爆发。
很久很久以后,奚斐然依旧记得这惨烈的一幕,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多深的阴影,以至于之后只要滕时一肚子疼,他都紧张得几乎要同步心肌梗。
“呃!——”
滕时在床上剧烈的翻滚挣扎起来,痛的把腹部的衣衫彻底撕裂,双腿拼命地在床上乱蹬。
“疼死我了……肚子……唔呃!”’
“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我明明选的是解药啊!!”
那是奚斐然第一次听到滕时惨叫,那是痛苦到极致无法控制的惨叫,奚斐然扑上床想要按住他,却被剧痛中的滕时直接掀翻。
床铺都几乎被踹烂,滕时捂着肚子左右辗转,拼命撕扯着自己的腹部和床单,痛到极致的时候甚至抓起一旁的摆件想要往肚子里捅。
奚斐然拼死夺了下来,然而下一秒滕时痛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整个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依旧只按着肚子,力道之大几乎把整只手都抓进小腹,像是要穿透皮肤把肠子掏出来。
“滕时!!”
奚斐然根本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拨通的救护车的电话的。
他记得自己打了很多通,前面的二十多通无论怎么打都打不过去,直到不知多久之后,滕时痛的连惨叫声都弱了下去,电话忽然通了。
嘀唔嘀唔——
救护车疾驰向医院,奚斐然浑浑噩噩地坐在救护车里,看着救护人员紧急给担架上的滕时戴上各种仪器,注射各种液体。
“你是病人家属吗?”
“振作一点小朋友!你是家属吗!”
“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你家大人呢!”
都怪我……都怪我……
解药怎么会是假的呢?我明明都没有要录音笔啊,为什么会是假的……
如果不是我非要给滕时做巧克力,如果不是我擅自去外面做,又怎么会被人下毒,滕时又怎么会经历现在的痛苦……
“我不是家属……”奚斐然面如土色地摇头,心脏仿佛被刀捅刺进去,挖掉了一大块血淋淋的肉,痛得血肉模糊,“我……我给他的家属打个电话……”
他颤抖地翻找刚才用过的手机,却忽的被担架上的人抓住了手腕。
奚斐然像是被电打了似的,震惊的看向病床上的滕时。
比起之前的抓手腕,这次的抓几乎只能算是搭,滕时的掌心没有一点力气,嘴唇上全是被咬出来的血痕。
他的声音已经非常微弱了,几乎是撑着最后力气和他说话:“奚斐然……”
被叫名字的一瞬间,奚斐然的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一把抱住了滕时的脖子:“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不……不是……”滕时几乎气息都要断掉,医务人员想要阻止他说话,却被滕时摇头阻止了,他在奚斐然的耳边,艰难地一字一字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解药是假的……”
奚斐然不可置信猛地抬头:“什么!”
“我吃下去,是为了做给蒋洲成看……误会你,也是做给他看……”滕时虚弱地笑了,仿佛雪地上绽放开的清冷沉静的花,“现在远离了摄像头……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了……我早知道,你选的就是解药……”
奚斐然疯狂摇头:“我不明白!”滕时的呼吸都很艰难:“以我对蒋洲成的了解……他一定不会把真解药给你……他的快-感,就来自于让我和我身边亲近的人反目,产生误会……所以所谓的解药,一定是假的……”
奚斐然:“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点破,为什么还要顺着他玩下去!”
“因为我了解他……”滕时的脸上痛苦的表情闪过,事实上,他已经在昏迷的边缘,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如果这次直接识破……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另找机会坑害你……与其将来措手不及,不如这次将计就计……”
这次是蒋洲成对于他让滕禹揍他的报复。
滕时真的太了解蒋洲成了,报复不成对于蒋洲成的挫败感是致命的,会让他的阴狠成倍增长。
如果这次陷害奚斐然失败,那他下次的招数绝不可能还是小打小闹的下毒,很有可能会直接是杀招,蒋洲成舍不得杀自己,那他的暴戾和嫉妒只能发泄在奚斐然身上。
坏人避不开怎么办,那就迎上去。
摸清对方的底牌,择机反扑。
奚斐然哭得止不住:“可是……可是你的身体……”
蒋洲成说了伤害是不可逆的!滕时的胃肠道都会被永久损伤!
滕时想要摸摸他,却抬不起手:“没事的……”上辈子已经习惯了。
只是可惜,还想吃一次冰淇淋了,以后这肠胃,怕是没机会了……
“叫滕禹来……”滕时强撑着嘱咐,“就说是食物中毒,别提蒋洲成……”
他其实还想说些其他,然而眼前忽然天旋地转,下一秒,终于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十几公里外,蒋宅。
房间里没有开灯,漆黑的屋子里只有屏幕亮着,鼠标拖动进度条到最前面,按下播放。
视频中痛苦的呻-吟声立刻响起,磁性的嗓音被剧痛折磨得几乎破碎,蒋洲成的眼睛里倒映着莹白色的光,眼底的痴迷几乎华为实质。
“真是完美啊。”
足足欣赏了十几遍滕时被毒药折磨的录像,蒋洲成终于意犹未尽地最小化了窗口,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u盘。
这是他刚才从滕时的电脑里拷贝下来的资料。
滕时的厂房中间那俩长相奇怪的车让他非常在意,那东西不像任何他之前见过的车子类型。
以滕时的高智商和创造力,蒋洲成有足够的由怀疑,那是某种新型运输工具。
“又在研究什么宝贝啊。”
蒋洲成舔了舔嘴唇,不紧不慢地将u盘插到了电脑接口里。
接口连接的一刹那,屏幕当中立刻跳出了一个窗口:
Edaminuq计划,是否启动? 是否
蒋洲成勾起唇角,鼠标移到“是”,毫不犹豫地点下。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进度条,从0朝着100%飞速滑动,几秒钟后就到了80%。
不知道为什么,蒋洲成兴奋跳动的心脏忽的停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把鼠标移到了取消键上。
然而下一秒,进度条直接冲到了100%,屏幕忽的卡住,紧接着,桌面上所有的文件夹一个个飞速消失!
“操!”蒋洲成骤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个病毒程序!是假的!
滕时正在把他电脑上的所有一切全都删光!
“停下!混蛋!!”
这台电脑是他的常用电脑,包括各种实验数据和他各种变态的收藏。
蒋洲成扑过去疯狂敲击键盘,然而电脑就像是疯了一样,无论他敲击什么都毫无反应,甚至登陆了他的云盘,开始删除他的云端数据!
“操操操!!!”蒋洲成狂叫着砸了键盘,眼睁睁看着他所有一切全都被抹掉,包括今晚刚录下来的视频!
桌面上终于空无一物,最后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Edaminuq计划
蒋洲成暴怒喘息着,目眦欲裂地看着这行字在他的面前放大,带着嘲笑的意味,背景缓缓显示出一个中指的图形,文字顺序紧跟着颠倒,变成了:qunimade
去你妈的。
水壶猛地砸烂了显示器,屏幕碎片散了一桌,蒋洲成保持着扔水壶的姿势,剧烈喘息着,额头上青筋几乎破皮而出。
好啊,真好……
许久,蒋洲成终于癫狂地笑出了声。
滕时,我们的交手才刚刚开始。
滕时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以至于醒来的时候都有些恍惚。
一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床头徐徐飘着白眼的香薰机,耳边传来AI温柔的问好声:“早安,滕先生。”
“几点了珍妮?”滕时按着胃有些艰难地坐起来。
昨晚好像又熬夜做项目了,他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睡衣都没换,看样子应该是忙完简单洗漱一下倒头就睡了。
“十点了,今天是休息日,您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根据您的身体体征来看,您正在胃痛,养胃早餐已经给您准备好,胃药在旁边,和早饭一起吃就行。”
滕时揉着隐隐作痛的胃走进卫生间,刷完牙洗完脸出来,就看到AI机器人已经通过传送带把食物放到了他房间的桌子上。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滕时坐在窗边,宽松的T恤松松垮垮地垂在身上,隐约露出了漂亮的锁骨。
他左手按着上腹,右手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养生粥,面前的玻璃上自动出现公司的最新消息。
滕时一边吃饭一边查阅着,最后才想起来吃药,把药片丢进嘴里,就着温水咽了下去。
“您的私人医生梁医生发来消息。”玻璃电子显示屏的一角弹出一条消息。
“说什么?”
“梁医生说又到了您该检查的时候了,问您今天方不方便过去。”
滕时双手交叠按在胃部,微微向后靠在了椅子里,胃药的效果很慢,胃里还在疼,食物艰难地消化着,让胃部一阵阵发紧。
他的胃已经很不好了,医生甚至警告他,如果再经常熬夜和喝酒应酬,很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甚至胃癌都是有可能的。
这个时代,科技已经进步到了非常厉害的程度,但癌症还是没有被攻克,只能被控制。
滕时:“不想去,推了吧。”
去了查出问题,无非也就是多几种药而已,胃病这种慢性病无解。
珍妮劝他:“您上次去已经是两个月前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还是去吧,查一查自己也安心。”
滕时笑了笑,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AI有些过于智能了,几乎有些像操心过度的亲人,他的脑海中闪过某些模糊的影像,终究还是没忍心拒绝:“那好吧,约下午四点。”
珍妮立刻:“好的。”
听上去竟好像有些开心。
滕时换好一身西装,正准备出门,忽的听到太阳穴的AI又轻声叫他:“先生,今天休息日,还是要去公司吗。”
“嗯,处一些事情,有什么其他事吗。”
“也没什么,”珍妮温柔地说,“只是今天是您的生日,我想第一个祝您三十岁生日快乐,希望您以后一直都好。”
滕时推门的手顿住了。
三十岁,如果不是AI提醒,他甚至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对了,您今天想要怎么庆祝呢?看您的今日计划一直排到晚上八点,之后好像没有安排活动,需不需我帮您请人来。”
请谁来?
阿槿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自己的家人?
……滕禹这个月正因为一个项目跟自己争得你死我活,滕玟前不久一个嫁祸差点害自己被警察调查。
偌大的别墅里安安静静,只有香薰机微不可查的吹气声,各种电子设备的声响,构成了滕时工作以外生活的全部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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