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时候捧着空碗躲在楼梯口下等方锐带来一点温饱时一模一样。
他很高兴,高兴到就算方锐朋友圈没有任何东西他也能反复点进去看无数次。
他们的聊天框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F.已添加您为好友。”
“F.向您转账2000元。”
“已确认收款。”
方锐的头像是蓝色的海面,海面中间有一条细长的沙滩,像海中间多了道裂痕,巨大的海面被裂痕隔开,人可以在缝隙中行走,左右两边皆是拍打出浪花的海水。
谢幸从没见过这个。
好奇特。
他刚开始以为是P的图,特意点开照片放大看了几眼,发现海面中间站了一个人,很小很小的身影,谢幸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方锐自己。
方锐长得不高也不矮,和大多数人一样的身高,但他身型很好,腿长,以前壮一些看着会有些肉,现在瘦了看着就更高。
他不是人群中一眼突出的长相,相反方锐的长相也很普通,五官单拎出来都是普通的。
可组合在一起就意外的好看。
不突出,不争艳,但总让人越看越舒服,越看越觉得他好看,莫名有一种舒适感,会让人觉得有他在很安心。
他眼睛很亮,谢幸喜欢他的眼睛。
在知道骨相美这个词之前谢幸一直觉得方锐是温和的,端正的。
在重新见到方锐之前,他就在脑海里描摹了无数次方锐的脸。
谢幸反复打开方锐的头像,又拉进去刷新一下朋友圈,还是什么内容都没有,这空白的页面却让他高兴到一整晚都没睡。
方锐窝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里看着聊天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谢幸睡在二楼方锐的床上,不知道想发什么,输入半小时了还没动静。
方锐索性不管他,关了手机不再看,没一会儿就睡下。
谢幸看了很久很久,看到他自己都察觉到无奈,于是他仔细听了一下,楼下一点动静都没有,站在楼梯口隐约都能听见方锐平稳的呼吸声。
他轻手轻脚地下楼,摸黑走到方锐身边,站了半晌在沙发边坐下。
谢幸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方锐,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指尖在方锐嘴角碰了下。
方锐嘴唇真的很软。
那天他有亲到,那种感觉太过美妙也太让人上瘾,他沉溺其中。
可方锐不愿意。
于是谢幸只能忍着想和他亲近的心,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行,那样方锐会生气。
谢幸是个胆小鬼,只敢在方锐睡着时才偷偷凑近了去看他。
他坐在地上,趴在方锐露出来一点的沙发边缘里睡着了。
一楼客厅的阳台窗帘是遮光的,方锐在这里睡早晨不会被太阳叫醒,他今天是自己醒的。
身体长时间在一个时间里睡醒已经形成习惯,除了谢幸刚在这里住下的第一天之外,方锐没有一天没有早起过。
以前他也总起的比谢幸早,因为要准备早饭给谢幸吃。
方锐迷迷糊糊睁眼,感觉腰上有些酸痛,在沙发睡觉身体舒展不开,完全没有在床上睡舒服,他蹬直双腿舒展一下,刚想着侧个身,手臂就碰到什么东西。
现在七月刚刚开始,正是最炎热的盛夏,客厅空调开的二十六度他睡得都有点冷,整个身子都裹在毛毯里。
谢幸没有被子,身上只穿着件很普通的短袖,为了靠近方锐一点,就那么趴在沙发边上睡了一夜。
方锐碰到他的时候,他手臂皮肤特别凉。
谢幸被方锐碰到就醒了,他头枕在手臂上,整只手都是麻的,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也不知道,只记得翻方锐朋友圈翻得太高兴,摸黑下楼看了方锐许久,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方锐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你坐这儿干什么?”
谢幸抬头看了方锐一眼,突然想到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新词:骨相美。
经常有明星粉丝用这个词夸奖自己喜欢的明星,谢幸偶尔会点进去看一下明星照片,看完不屑一顾撇嘴,在心里想:也就那样吧,一点不如锐锐好看。
他多看了几秒,方锐微微皱眉,只听谢幸出声:“你好看。”
方锐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什么?”
谢幸又说:“锐锐,你真好看。”
方锐愣了几秒,耳朵红了一片,他伸手推开谢幸:“别挡道!”
说完略显慌张的穿上拖鞋往楼上走去,关上浴室门还不忘说一句:“我好看?眼睛出问题了吧。”
水龙头的水声让他听不见脚步声,不知道谢幸上楼没有。
楼下只有一间给客人用的卫生间,他洗澡刷牙都在楼上自己的浴室里。
前几天让谢幸住进来了,现在谢幸的牙刷杯子就放在他旁边,一间浴室,一个洗手台,两个漱口杯,两支牙刷,一支牙膏,一瓶洁面乳。
多暧昧。
何曾几时方锐设想过,以后他会和一个温柔的女生结婚,他们会有一个家,共用一间房间,一间浴室,浴室里也会摆满了他们两个人的洗漱用品,可没想到和他生活在一间屋子里的,八年前是谢幸,八年后还是谢幸。
方锐洗漱完准备出门,碰到门把手的瞬间他又放下,转身照镜子。
镜子里的人是他自己,比以前瘦,也白了回来,他的睡衣买大了好几号,穿着睡觉舒服,领口宽松遮不住脖子,他微微侧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肩膀看起来那么单薄,脸除了白一点也还是以前那张脸,哪里好看了?
从小到大他从没觉得自己长相好看过,哪怕小时候天天有人夸他五官好他也只当那是人家随口一说,和真正好看的人比起来他是那么普通,只能算不丑吧?
方锐歪歪头,又看了许久。
真的会好看吗?
哪里会好看?
谢幸胡说八道而已。
他都三十几岁了,可能是这几年过的比较舒坦,看着是比同龄人年轻,但也没有那么好看。
他又老,脾气也不行,长得一般般,没有很多钱,没有本事,他无论什么条件都只是一般般。
谢幸怎么能说爱他呢。
他那么年轻那么好,他有钱有能力,现在都能自己经营大公司了,他那么厉害,怎么可以说爱他?
爱谁都行,不能爱方锐。
方锐用几分钟把自己全盘否定,转身出门,浴室门刚一打开就看见谢幸靠在门口。
他吓了一跳差点腿软摔下,好在谢幸及时伸手把他拉住。
谢幸偷摸看了方锐一眼:“我没吓你……”
方锐心跳很快,“你”了几声没说出话,片刻后喊道:“你站那干嘛!”
“我看你那么久没出来……”
方锐顺着谢幸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睡衣,气急败坏似的一把拉过掉下去的领口:“怕我死在里头吗,让开,挡道了。”
最开始是让他走,发现赶不走后是躲着不见他,现在换新招式了,想把他气走吗?
谢幸默默承受方锐突如其来的脾气,垂着头把手里的衣服递到方锐跟前:“我就是帮你拿一下衣服,没想干什么的,锐锐,我在这里要是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可以走的,你别说死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害怕。”
“你不要再睡沙发了,我知道你每次睡醒都不舒服,你回房间睡吧,我不留在这里烦你了。”
“我那天说威胁你的话也是气话,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怎么会威胁你呢。”
“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锐锐,我怕你又走那么多年,我怕你不要我,我害怕。”
太可怜了。
谢幸低着脑袋,方锐看不见他的脸,只是能看见谢幸的肩膀好像微微颤抖。
他心里“噔”地发出一声巨响,随后又开始心软,觉得自己太过分,他好像对谢幸真的有些狠了。
孩子找了他那么多年,他怎么能这样呢。
方锐想说句什么 ,就先听见谢幸开口:“你回房间床上睡吧,我今晚就搬出去。”
“我买的床中午就到了,放你床边上可以吗?你要是不愿意,那我放客厅也行。”
方锐刚才心底涌起的那一点愧疚瞬间被凉水浇没。
“不许!”
“我房间才多大点地方摆得下你一张床吗!还放客厅?谁会把床放客厅!什么人把床放客厅躺你知道吗?瞎搞什么!”
跟有病似的!
谢幸小声嘟囔:“那以前我们家不是也放客厅了嘛……我们还都睡一起……”
方锐瞪眼看过去:“那叫隔间,懂什么叫隔间?死人才会在客厅里摆床!”
为什么以前他们没地方睡觉阿嫲非要找人装那么大的木架把客厅隔起来?因为隔起来就不属于客厅范围了。
客厅摆床那是家里人去世才会摆的,给去世的人躺。
和睡沙发不一样。
谢幸想一出是一出,软硬不吃,方锐愁得整宿没睡,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谢幸不再把眼睛盯他身上呢?
他一个beta又生不了,喜欢他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当晚方锐又抱着他的毛毯准备睡沙发,但沙发早早被谢幸占了,他双脚蜷缩起来窝在沙发里,方锐看了一眼上楼进房间睡觉。
睡到半夜他觉得身边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可太困了,方锐根本没有睁眼,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继续睡。
谢幸抱着毯子小心翼翼躺好,一动都不敢动。
方锐面对着他,侧躺着睡得很沉。
谢幸浑身僵硬许久,寂静的四周只听得见方锐平稳的呼吸声,他闭上眼,轻轻伸手搭在方锐腰上,像是在黑暗中把方锐圈进怀里。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有方锐在,他就觉得异常安心。
两个人第一次躺在一起的那个晚上,谢幸很早就睡了。
八年不见,他很想和方锐说说话。
他有很多话想跟方锐说,有很多事都想分享给他听。
可他太安心了。
安心到都没来得及和方锐说什么就陷入美梦里。
方锐一早被光线刺到眼睛,他闭着眼睛皱眉,伸手撑在眼睛上挡住光,几秒后才坐起来。
随着他坐起来的动作,谢幸的手从搭在他腰上变成在他肚子上,方锐低头看了一眼,视线挪到谢幸脸上。
谢幸还在睡,眼睛闭着根本没受太阳影响。
这两天天气很闷,像要下大雨的节奏。
这边的天气就是这样,每逢要下雨刮台风的前几天都特别闷特别干燥,待了几年方锐还是没太习惯这个天气。
他坐了一会,没会谢幸为什么会睡在他身边,觉得鼻子有点痒。
这感觉他太熟悉了,自从住在这里之后他总是时不时流鼻血,有时候半夜也流,睡着突然感觉鼻子痒,不通气,过后就开始流鼻血。
之前因为这个去医院检查过,说是气候干燥,他又不爱喝水,身体缺水了,多喝水就行,没什么大事。
方锐也就没在意,反正流一会就好了。
他下意识微微抬头,摸着手去床头柜找纸巾。
纸巾还没摸到,身后就传来谢幸的声音:“你怎么了?”
方锐抬着脑袋没看见人,鼻血已经顺着气管流向喉咙了,他下意识咽下去,谢幸只看见方锐高高抬头,喉结在他视线里滑动。
“流鼻血吗?头低下,不要抬着!”
谢幸光着脚就下床,他没有给方锐拿纸,一只手搭在方锐后颈不让他抬头,另只手放在他下巴处挡着没让血滴到地上。
走进浴室让他靠在洗手台上,谢幸指尖碰了碰方锐鼻子,跟他说道:“自己捏一下,这个位置,不要用力。”
他手上滴了不少血,在水龙头下冲干净后拉开方锐领口,沾了水的手心一直在他后颈处轻轻拍打,拍几下,再沾点水,又重新拍。
不到一会儿方锐就觉得不流了,他松开手观察,果然已经止了血,鼻子又通了气,他转头看谢幸:“谢谢啊。”
谢幸先是皱眉,然后手指用力捏了一下方锐后颈,方锐挣脱开:“做什么?”
“谁让你跟我说谢了?”
那只是下意识的说辞,方锐觉得谢幸现在真的变化很大,随便一句话就能被点上火,于是他索性闭上嘴没说话。
见方锐没声儿了,谢幸开口:“谁教你流鼻血要抬头的?血很容易堵住你喉咙知不知道?刚刚是不是咽下去了?生喝血啊你?咽下去嗓子等会儿就开始疼了!三十几岁了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方锐被噎了一会,半晌后才抬头瞪着谢幸:“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做的也没见被噎死,三十几岁怎么你了,我十六岁就是孤儿没人教了也过得好好的,现在用得着你来教我常识?”
下一瞬方锐就径直走开,不给谢幸留一点可以开口说话的机会。
谢幸走回去穿鞋,方锐已经转身下了楼。
他看着方锐下楼的背影叹口气,也跟着下楼,想着赶紧去做早餐,等下完了方锐又胃痛。
方锐在厨房里烧开水准备煮面,谢幸小心翼翼推开门走进去,他听见开门声头都没回。
“锐锐,你别生气。”
方锐往水里敲了两个鸡蛋:“没有。”
“我刚才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就是,就是没想那么多对不起锐锐。”
方锐拿了橱柜里一瓶红糖,放了两勺下去:“嗯。”
谢幸还站在方锐身后:“你才不是孤儿,我也不是。”
方锐愣了一瞬才把红糖瓶子盖上,又打开两包面线丢下去,这句话他没有应,谢幸想了想凑上去:“我们是家人,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们都不是孤儿。”
他就知道谢幸说不出什么好话。
方锐没搭他,煮完红糖面线自己盛了一碗,剩下的丢在锅里:“要吃自己盛,不吃倒掉。”
面线一直是谢幸小时候的噩梦,要吃的很快,慢一点面线就会把汤汁全都吸完,涨成满满一大碗,面线煮别的汤他都不喜欢,唯独煮红糖谢幸喜欢吃。
但他不爱加红枣,他不喜欢红枣的味道,吃了想吐。
方锐还记得。
所以锅里的红糖面线都没有放红枣。
谢幸盛了一碗捧着坐到方锐边上,小口小口舀着吃。
这是他八年都没有再吃过的味道。
方锐煮的红糖面线和别人煮的味道都不一样,甜度适中,无论怎么煮都是最好吃的。
谢幸时不时看方锐一眼,方锐有察觉到,但他没说话。
他现在吃东西都是慢慢吃,不像以前赶时间吃的那么急,一碗面线吃完抬头发现谢幸已经吃完了,正盯着他看。
方锐起身把碗放到洗碗池里,谢幸跟在他身后,离的很近,近到方锐刚转身就撞上他。
他被圈在谢幸和台子中间走不掉,方锐抬头:“让开。”
上回就是在这里,谢幸说爱他,还不怕死地亲了他。
方锐不会再让他占到一点儿便宜,皱眉说道:“你真的太烦了,李昀。”
他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谢幸眼睛,看着他眼睛就说不出话了。
“你没有一点自己的事做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着我,就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吗?你非要让我烦你吗?”
谢幸安静下来没有说话,方锐等了许久没听到声音才抬头,发现谢幸眼睛有些红。
“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去医院,再做个检查吧?又是胃病又是流鼻血的,你这几年看着身体不太好。”
方锐顿了顿:“检查过了,没得病,都三十几这么老了当然没法跟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比。”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对不起,可不可以不生气?”
方锐抬手想推开谢幸,却发现根本推不开:“离我远点。”
谢幸厚着脸皮瘫到他身上:“我不要。”
“才不要离你远点,我要离你很近。锐锐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可以不生我的气吗?非要生气的话,你打我吧,你打我消消气,别把自己气坏啦。”
方锐又想推他,谢幸脸直接埋进他脖子里,声音轻轻的。
“锐锐,你煮的红糖面线好好吃,我都好多年没吃过了。”
方锐伸出去的手缩回来,不自在地垂在身体两侧,不知道往哪儿放,他顿了一会儿:“知道了,那你先起来。”
方锐觉得他脸有点烫,可能是太热了。
谢幸却突然伸手将他抱住,整个人都贴在方锐身上,声音听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我真的好多年没吃过你给我煮的面线,我好想吃啊,可我自己煮的不好吃,我找了好多个地方让好多人给我煮,都不是这个味道。”
“他们煮的都不是这个味道,锐锐,你别不要我啊,你以后还能不能煮给我吃啊,我好想吃。”
方锐有一瞬间觉得心累,他无论用什么方法就是赶不走谢幸,谢幸总是死乞白赖地粘在他身上,怎么做就是不走,狗皮膏药似的。
他又有些心酸。
得是多久没吃过好东西了呀,怎么能因为吃了一碗红糖面线就这么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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