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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神书(麦客)


“怎么说?”
“我觉得她挺可怜。”天弓直言不讳。
布警语与李初脸色一变。那厢又一人慢腾腾进得园里,似乎不情不愿,一见是张圆桌便很不痛快,犹豫再三,到得李初身边坐下。
重德太子今天也是一副阴沉沉的表情。
李初道:“平日对你姐姐爱搭不理的,想不到今天也来了。”
重德闷闷不乐道:“今日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儿臣听说父皇在此,所以才过来。”
重华仗剑从那头走来。她今日的模样,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倒真像个侠女,萧肃地去赴一场决生死的约会。重德定定注视着姐姐,感到很荒唐,他冷冷一撇嘴。
天弓跳下亭子。场间木人阵已撤走了,留出一片空地。二人隔着四五步相对峙。
江宜忽然注意到,重华停下的地方,似乎正是那日木人阵的起点。
“其实你修炼一辈子也赢不了我。”天弓突兀地说。
一丈之隔,一对少年男女,都是风华正茂、青春靓丽。重华清楚地记得天弓的模样,却绝非是因他的长相,而是天弓轻描淡写击败她的形容,好像她是多么不堪一折的娇花。他打败了她,却又不伤她分毫。这令重华觉得自己被彻底得蔑视了。
“我只练半个月。当时怎么输给你,今日你就怎么输给我。”重华答道。

第139章 第139章 重华
亭中,李初笑言:“飞白,朕固知你剑术高超,狄将军也曾称赞过你的技艺。不知你做师父是否也像你的剑一样高明,短短十数日就能把重华调教成高手?”
重德也盯着狄飞白。
“不能。”狄飞白说得很直白。
李初早知狄飞白个性,不以为忤,反而是布警语道:“世子,你可是承诺了殿下的。”
狄飞白道:“我承诺帮她赢下对决,可没有承诺半个月就让她成为绝顶高手。莫说我做不到,就是我师父来了也做不到。”
他说的是善见道人,李初却误会了,笑问江宜:“江先生,莫非你们教了重华迷惑敌人的道术?”
江宜:“……”
江宜的注意力都在场上,回过神来,面带微笑问:“什么?”
商恪提醒:“陛下问你是不是在带着公主修道。”
狄飞白假意嗔道:“陛下,臣教的都是正经剑术,又不掺假,与道法有何干?”
“修剑与修道,都是修行,”江宜答道,“二者异曲同工,陛下说的正是。”
狄飞白一愣,连商恪都愣住了。
李初凡事都要高看江宜一眼,听罢沉吟一番,竟然赞同道:“学习技艺正同修行,既要长本领,又要磨心性。凡事都是如此,内外兼修方能成才,万般还须归一。”
商恪心中却止不住担心,江宜那话分明是答非所问,他根本没听席间众人都谈论了些什么,心思似乎都游离在外。自那日一身血地回来后,江宜就一直郁郁寡欢。他外出不让商恪跟着,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江宜没有主动提起,面对商恪的追问,也含糊回避,不肯说明。
到底是怎么了?商恪暗自决定,稍后必找江宜问个清楚,绝不能让他一直颓丧下去。
场间,重华拔剑。天弓的武器乃是盘在腰间的长索,展开有丈八之长,前回打擂台,祂只以长索刷然抖开,灵蛇似的激射而出,在重华眉心前半指开外点到即止,就吓得她哆嗦个不停。
天弓内心有一番盘算,祂本想情景重现,先下手为强用长索偷袭重华面门,让她想起上次的落败。不料重华斩断半截衣袖,蒙在眼上,抢先便出招,亮剑展开一片寒光,犹如海面粼粼的月华,铺天盖地地杀向天弓——正是木人阵的第一招,明月出海。
这一招的架势与她此前相比真有云泥之别,天弓心中赞叹,反手以长索绞向剑身。
那厢,布警语奇道:“这又是什么招术?蒙着眼睛也能同人比剑?”
李初那语气里不辩喜怒:“她丫头胆子岂不一向很大。”
狄飞白起身到得亭外,目光落在那两人之间,喝道:“星垂平野!”
长索绞来,银剑趁势一挽,如登梯一般引得长索擦身而过,接着紧跟一招星垂平野,剑气冰断寒河,在这冬日里肃杀得令人寒毛迭起。天弓惊诧不已,难免想到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
“蟠龙下势!”
“摘星换斗!”
重华蒙着双眼,心无旁骛听从狄飞白的指挥。并不考虑天弓的存在,只一心将自己学到的招术全部使出来。银剑时而似游龙,时而似霜风,时而威重如山,时而如流光飘忽不可捉摸,常常一招去势未尽,下一剑已经接上,变化万端,叫人无从下手。
商恪解释道:“这似乎是他们二人的计划。狄飞白预先设想了对手的出招,并教会公主接招之法。提前练习,见招拆招,这一套流程他二人已经练习了数百遍。”
“李飞白能预测比武的走向?”李初当真惊讶了。
商恪道:“不是预测,是设计。设计这场比试,会在多少剑内结束。”
“多少剑?”
“八十一剑!”
这哪里还是众人熟识的那个黄毛丫头?
重华的招术层出不穷,每一剑都恰到好处令天弓不得不招架应对。狄飞白曾大言不惭,自称能够预测别人的路数,天弓那时却不知道,他不是一个惯说大话的人。狄飞白很嚣张,但是有真本事。
李初则更是诧异于重华那流畅的身手,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设若这是一场剑舞的曲目,他已经在鼓掌了。此时的重华,看起来的确可以以假乱真。就算是一窍不通的人,整整十三日只做同一件事,也会熟能生巧。
天弓好似被选中的舞伴,在银剑的引导下翩然起舞,他乐意陪她周旋往来,却不会刻意相让,某个时刻他决定结束这支舞——长索为腕力灌注,迎风一抖,点中重华手臂,银剑脱手而出。长索卷住重华,扯得她扑跌出去,眼见银剑将要落地,电光石火之间天弓看见蒙眼布下,重华镇定自若的面孔。
她毫不惊慌,毋宁说,是对狄飞白全然的信任。
“探海捞月!”狄飞白断喝。
这十数日以来,日夜重复的片段在重华心头浮现。恍惚间她感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又一个的木人桩。没有天弓,没有长索,没有真刀真枪的对决,只有她自己,在木人阵中以银剑摧倒每一个木桩。
这一瞬间福至心灵,她完全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俯身探海,后腿飞踢挑起银剑,回身抄剑在手,下一招——开门见山!
“错了!”狄飞白道。
重华吓一跳,手中银剑没有触碰到任何阻碍,好像面前空无一物似的。
天弓早已离开原位,弹指间身形的变换,连狄飞白都没能看清楚。他本拟叫重华收手回防,冷不防她自己先出手了,一剑挥空,长索随即而至,并不伤人,却卷走重华脸上蒙眼布。
重华面上一凉,眼前光芒大放。天弓、长索、剑与寒光,重新出现在她世界中。
“撤步、抹剑!”狄飞白指示道。
重华一愣,这招没学过。狄飞白气急:“左脚撤步!右手持剑平抹!”
天弓长索已至,重华撤去半个身位,险而又险避过,银剑一翻逼退天弓。
“犀牛望月!”
“正坐莲台!”
“探囊取物!”
亭中,商恪叹了口气。
江宜虽未学艺,也看出重华的身手忽然变得凝滞且笨拙,似乎失去了刚才的灵感。
“为何会这样?这些剑招,不是已练习了数百遍么?”
商恪道:“先前你那小徒弟叫她蒙上眼睛,就是为了这个。在这练习的数百遍里,她没有一次面对过真实的天弓。那些对招的想象,是狄飞白赋予,而非她自己的。当她闭上眼睛专注在狄飞白的世界里,可以信心十足地将所学发挥出来。可当她睁开眼睛,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她又从一个熟能生巧的匠人,变回了蹒跚学步的孩童。”
李初与布警语本也不指望重华在武艺上能有多大成就,倒是重德听了这话,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此人当真奇怪得很,前番几次去看他姐耍剑,都怏怏悒悒的好似有谁惹他不快。这时候倒笑了出来,似乎皇姐的失败比起成功更令他舒心。
江宜看他一眼,重德不愿被人窥见心事,收起笑容,又恢复那副油盐不进的嘴脸。
狄飞白站在外沿,眼看重华方寸大乱,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他的指令,可他却陷入沉默。重华不知所措,没有狄飞白的帮助,她根本无法独自面对天弓,她百忙之中看向狄飞白,得到的却是一张无动于衷的冷漠面孔。
重华心中发寒,唯一的想法是自己被放弃了。因为她没有听从狄飞白的安排,擅自出招,打乱了整个布局。
失去了唯一可以获胜的依托,其实她就是个废物。
现在没有狄飞白,没有木人阵,也没有想象中英姿飒爽的自己,只有一个左支右绌、渐被逼入绝路的可怜鬼。
天弓却不可怜她,长索犹如灵蛇一般收放自如,鞭笞着重华的银剑,情形仿佛又回到擂台上,重华依旧是任人愚弄的一方。
现在是多少招了?重华心中一片茫然。她本该在第八十一剑时潇洒地结束比赛。
一个高明的剑客要打败对方,需出多少剑?重华问自己。
答案是一剑。
再没有别人的世界了,她能够依靠的唯有自己的想象。
“现在是多少剑了?”李初问。
商恪还在数着:“八十剑。”
天弓抖出长索,锋芒之下却见重华闭上双眼。祂以为重华要认输放弃了,正待收手,人却突然从眼前消失。下一刻祂眼皮底下绽放一道明亮的银光。
举杯对月。
剑尖微微刺入皮肤,撩过天弓额角,带起一串血珠。阳光下,那些血珠一瞬间闪过晶莹的虹彩。
有好一阵子,亭间众人尽皆沉默。重德难以置信,问道:“她是怎么过去的?”
分明重华还落在下风,如何眨眼间就给了天弓一剑?
“滚过去的。”江宜答道。
“滚过去啊。”布警语哭笑不得。
李初哑然,想到方才那危急关头,重华眼见就要败在天弓的长索下,竟然就地一个驴打滚,贴着边锋滚到天弓脚边,怀中银剑递出,神乎其技地在天弓脸上留下了剑痕。
那道伤痕里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一道浅浅的岚光,顺着天弓鬓角淌下。
重华与天弓彼此安静地对面而立。天弓看的是这个已渐渐长大的小姑娘,变得比以前更坚强。重华却看的是祂额角的伤痕,那岚光绝非凡人所有。重华低头,看见剑尖上沾染的血滴,亦带着微妙难言的虹彩,洒溅出去,犹如白日浮岚美轮美奂。
这一刻重华蓦然有所领会。
天弓欣然道:“我输了。”
“你输什么输,”狄飞白走来,看眼天弓脸上的异彩,面无表情道,“你有伤她也有伤,谁输谁赢还没准。”
重华剑尖上滑落一滴殷红的血液,她这才回过神,发现手臂为长索破开数道伤口。显见是她闭着眼睛打滚时蹭上的,那时她唯一的想法是无论如何要给天弓一剑,哪怕因此缺胳膊断腿也无所谓。
天弓抹去脸上的血:“不,比试之前我们已达成共识。公主说那天擂台我是怎么让她输的,今天她就会让我怎么输。擂台上我甚至没有伤到她,重要的不是是否受伤。”
“那是什么?你的心意吗?”狄飞白略带讽意地问。
天弓一笑:“狄小弟,我若是同一个小姑娘动真格,只怕要在世外天沦为笑柄了”
狄飞白没有再多嘴,这场对决毕竟事关他能否拿回牙飞剑,天弓自己愿意认输再好不过。
“师父,”重华突然开口,她似乎没听见刚才两人的对话,“你后来果然是故意不给我提示的么?为什么?”
狄飞白镇定地道:“就算我给你提示,你一定能做到吗?”
“……”
“到了那关头,你越是做不到,心中就越慌乱,不仅听不见我说了什么,连自己的想法也会被完全打乱。商恪说的对,做得越多破绽越多,高明的剑客战胜对手只需要制胜的一招。你不是找到自己的那一招了么?”
重华仍是一脸若有所悟:“我……我找到的不是一招……我找到的……好像是一种感觉……”
李初等人步出廊檐,布警语甚至为重华拊掌赞叹,只有重德一脸不满。
众人尚不知二人对决的结果,李初道:“重华,你本来是束手待毙的水平,能做到今天这样,已算很不错了。令朕与赵国公,还有你弟弟,都刮目相看。”
重德一言不发。
重华手上血流不止,她将那一手背过身后,神情间十分亢奋,对她父皇说:“今日之事,带给儿臣一些感悟。”
李初笑着道:“哦,你有什么想法?”
“儿臣想跟随堂哥修习剑术之道!”
“你现在不正是跟他学习么?”李初不解。
“这不一样,”重华道,“从前我习武练的套路,俗不可耐,都是些死物。今日我方才领悟到,习武练剑,与修道一样,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位置。这种冥冥中的感知,无法用语言描述,儿臣以为,也许这就是值得我耗费一生去寻找的道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的世界太小了,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值得我去追求。我要修道!”
李初:“……”
江宜:“……”先前李初亭中问他,是不是在带着公主修道,竟然一语成真了。
天弓摸着额角的伤痕,脸上流露出笑容。
重德道:“你在说什么,皇姐?耗费一生去寻找的道理?你的一生早在娘胎里就已约定好,按照天家仪轨出身长大,受教出嫁,读书要读淑德臣轨,前半生深闺重闱,后半生相夫教子。道理于你而言有什么用?修道更是与你无关!”
太子殿下声音有点大,引得众人频频侧目。只有重华不搭理他。重华不搭理任何人,她亦不是为了征求李初的同意,仅仅是说出自己的决定。正如她孩童时期决定做一个女侠一样,尽管被人欺骗了十年,仍然初心不改。

第140章 第140章 康夫
重德用这样的语气同姐姐说话,李初也是头一回听见。他的一双儿女,一个很有自己的想法,一个搞不懂他的想法,为人父母者即使是皇帝陛下,也难免有头痛的时候。
重华一时一个想法,一会儿想学剑,一会儿想出家,并且都还很坚定。李初心中不悦,只说以后再谈,先按下不表。这时候狄飞白又提了一个要命的问题:“我的剑。”
“你的剑!”江宜也想起来。
“你的剑?”重华挠头。
她想起来这个约定,其实无论这场对决的结果如何,她都打算将牙飞剑还给狄飞白。毋宁说她留着这把乏善可陈的铁剑也没有实际用处,这只是狄静轩巡行岳州回来后,随手送给她的,起初重华不知道这是狄飞白的佩剑,只当是哪家铺子打造的小玩意儿,未曾放在心上。
侍女将牙飞剑取来,狄飞白接过,掂量两下。“剑格这里是怎么了?”
重华看了李初一眼。
“抱歉啦,”她双掌合十道,“拆开来玩了一下。之前不知道是师父你的剑。”
“没事拆剑做什么?”狄飞白郁闷,这把剑陪伴他这么些年,不曾受过严重的损坏,落到重华手里却被分尸了。不过好在能物归原主。
“这把剑太平平无奇了,我原想给它换个金护手来着。”重华说道。
布警语则拉着天弓不放:“你这小伙子仪表不凡,身手也不错……”
天弓道:“啊哈哈哈,那个,我没有做官的打算啦,而且我已经出家了,不求姻缘……”
一行人从公主府出来,盲童正在巷道口等着。狄飞白要回了剑,心情很美好,天弓脸上亦带着微笑,不知怎么十分欣慰的样子。数人中只有江宜愁眉不展,见了盲童,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忙上前问:“你怎么在这里?康老先生如何了?”
盲童呆愣道:“等你。师父醒了,想见你。”
“江宜……”商恪有些担心,江宜只是摆摆手:“我先去康老先生那里看看,一会儿回来再说。”
二人匆匆离开坊门,往著作局的小院去,到得院落,中厅前一个少年坐在台阶上,抬头冷漠地看了看江宜与盲童。只听盲童唤他师兄,江宜才记起来,这是在东郡总制署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祝史。康老头寿数将尽,徒弟们都尽量来陪着他。
康老头收有三个弟子,大师姐年少早夭,二师兄乃是个天阉,小师弟侍奉谷璧,成了心盲之人。都不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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