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刚准备要兴师问罪,谁知凤十一看着他揉了揉眼睛, 嘟囔着“好困”。
然后就贴着温暖的龙胤睡着了。
龙胤额角凸起了青筋,从黑夜气到白天。
他盯着双马尾的凤十一半晌,反而自己越来越生气,捏着他的脸颊肉:“这么害怕让瓷三娘知道朕在,你在心虚什么?背着朕偷偷跑掉,你可有半点悔过之心?”
凤十一眨眨眼,继而无奈:“唉。”
龙胤暴跳如雷:“你有什么好叹气的?!”
一大早上不仅要瞒着瓷三娘,还要安抚张牙舞爪的陛下,凤十一甚是心累。
面对陛下炮语连珠般的质问,他晕晕乎乎脚步不稳,故作柔弱地扑在龙胤怀里。
龙胤:“…你很刻意你知道吗?”
“好饿。”凤十一虚弱地抬起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耳朵也听不见。”
“别想转移话题,你还以为朕在跟你开玩笑吗,严肃点!”龙胤凶巴巴道。
“饿饿,”凤十一挤出点眼泪,眉毛耷拉着,湿哒哒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龙胤。
然后动动嘴唇,边轻摇着龙胤的手臂,边小声唤了句:“哥哥。”
龙胤都要把后槽牙咬碎了,压制着唇角:“给你一炷香时间吃饭。”
龙胤真是被自己气笑了。
若不是前些年逼宫登基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差点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皇帝。
他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也非文人笔下的善类,更瞧不起话本中为爱情要死要活的痴男怨女。
龙胤觉得他们都是蠢货。
现在他是蠢货。
他怨气深重地给凤十一剥鸡蛋壳。
凤十一啃着冷馒头,津津有味,在晨曦鸟鸣中哼起了愉悦的小曲。
“对了,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您不在宫中真的没事吗?”凤十一转头看着他。
龙胤目光阴恻恻的,像是毒蛇的信子,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所以朕说你可笑幼稚。”龙胤语气冷若寒霜:“别说都城,就算你去了边疆、去了别的地域,朕也一样能找到你。”
一想到凤十一险些不辞而别,灼人的酸涩如硫酸般炙烤着龙胤的心脏,他忍无可忍钳制住凤十一的下巴:“你真是个…”
话没说完,凤十一朝他嘴里丢了个蛋黄。
“凤十一!”龙胤肺要气炸了。
凤十一无辜地放下手:“我不喜欢吃蛋黄。”
“这是蛋黄的事吗!还有谁让你挑食的!”龙胤被蛋黄噎得脸色涨红,怒不可遏:“不跟你废话了,跟我回去!”
听到“回去”二字凤十一终于正经了起来,他认真道:“我不能走,瓷三娘或许知道卧底的线索,我要帮您查出来。”
“我是在同你商量吗,这皇帝要不你来当。”龙胤怒极反笑:“我真是太惯着你了,别再用可笑的理由搪塞我!”
凤十一疑惑:“您不怕潜伏在身边的卧底吗?”
龙胤不再跟他斗嘴,而是掀起幽深不见底的红眸,当着他面掏出一捆绳子。
“凤十一,朕最后警告你一遍。”龙胤声音没有起伏:“过来。”
他甩了一下绳子,在空中呼起风声,凤十一紧张地后退了几步。
“三。”龙胤压低眉心。
凤十一才不管三二一拔腿就跑,现在要是被抓回去,别说卧底了,他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新鲜的太阳了。
可惜院子就这么大,二人激烈地追逐片刻再也无处可躲,凤十一借着轻功功底跃上房顶,探出个脑袋观察着龙胤。
谁知在院子中没看见龙胤的身影,一转头他像饿狼扑食般朝自己扑过来,两人扭打在一起。
“就你会爬房顶!就你会!”龙胤礼仪尽失,像个粗鲁的莽夫般红着眼睛。
他后悔为何要给凤十一留面子,就应该下通缉令直接来擒拿他。
好在房顶不高也比较平整,两人摔到地上还在滚来滚去。
凤十一憋红了脸不说话,忽然眼睛一亮,趁乱偷走龙胤怀里的绳子。
他在死侍营的一身功夫可不是白学的,只见三下五除二,要绑人者成为被绑者。
待龙胤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双腕被牢牢地捆在了一起,还打了个漂亮的绳结。
“你真是要造反了!”他喘着粗气,怒目圆睁。
凤十一勾着唇,不说话,眉眼弯成了拱桥。
“陛下消消气,听我慢慢讲。”凤十一用手给要被气死的龙胤扇风,缓缓道:“我没有要离开您的意思,我还会回来的。等我拿到线索,第一时间就回来找您。”
龙胤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跟凤十一说话堪比牛头对马嘴,他承认自己不讲道理,所以不想听凤十一的道理。
凤十一见他没说话,以为是陛下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便试探性地扯了扯绳子:“您别生气,我就把绳子解开了?”
“你还记得‘金屋藏娇’吗?”龙胤蓦然开口。
凤十一怔了一下,好耳熟的四字。
“有时候朕很后悔自己太仁慈。”龙胤忽地抬起头,平静地笑道:“过来,亲朕一口,朕就饶了你。”
还有这种好事?
凤十一吻了吻他的脸颊。
“你还是孩孺吗,只会这样亲。”龙胤冷冷道。
凤十一确认他手腕的绳子没有松动,便凑过来,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他的唇角。
霎时,龙胤抬起胳膊把他圈进了怀中,压在地上肆意啃咬,第一口深深咬在了他的颈窝处。
这跟恋人间的亲吻完全差了十万八千里,凤十一只感觉好疼,像是被一只恶犬压着咬,他两眼有一瞬间失焦。
“动什么!”龙胤毫不留情地斥责,压制着心中的熊熊烈火。
这次他不仅要找凤十一算账,还要找那个该死的大学生算账。
若不是大学生整日妖言惑众擅作主张,根本不会发生这么多麻烦。
龙胤第一个念头就是能不能杀了大学生,终止魂穿。
正在他思考的几秒中凤十一又在挣扎,他怒从心头起,刚准备张口就被堵住了嘴。
凤十一主动勾着他脖子,双唇紧贴。
龙胤大脑宕机,方才的恶念顿时被一扫而空,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好好地接吻。
欲望使人丧失理智,果真还未等龙胤恢复思考,就感觉被灌了一口干涩的粉末。
他瞳孔骤缩,想要分开,却被凤十一紧紧搂着。
嘴里的粉末很快融化成水,顺着喉管滑下。
凤十一放开他,二人分开时湿红的唇瓣还有轻微的痛感。
“你…”龙胤不可置信自己被他暗算了。
难怪凤十一从见到他起就如此镇定,原来早有准备。
凤十一放下安眠药擦了擦嘴角,用手盖上龙胤的眼睛。
直至确认陛下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他才解开了陛下手上的绳子。
抬头看了看天色,还很早,这时送陛下回去也不容易引人发现。
他低头吻了吻龙胤的额头,背起他朝着皇宫的方向轻功跃去。
凤十一受的欺负多了, 自然也会提前准备应付龙胤的招式。
不多时他便背着陛下回到了寝宫,像天地之间两只相互依偎的猫狗似的,悄悄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将龙胤放在床上时, 龙胤的手还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眉头紧蹙,仿佛在忍耐巨大的痛苦。
凤十一伸出食指揉了揉他的眉心,趴在床上双手托脸凝望陛下片刻,不禁露出个幸福而傻里傻气的笑容。
“等我回来。”
寝宫的门静静关上,宛如一阵不留痕迹的清风, 凤十一转身离开。
瓷三娘告诉他可以提前走了。
彼时凤十一刚刚回来, 正装作打扫卫生的样子, 稍稍惊讶了一下。
这么快?
幸好把陛下送回去了。
瓷三娘兴奋又焦急, 让凤十一收拾出来几个小包裹, 罢了雇了辆不算崭新的马车一路出城。
直至在城门时给官兵检查了通行令,凤十一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因为他什么都没问出来。
他其实最擅长逼供,没有人能在他手中还残留着无用的骨气保守秘密。
可问题是他无法对瓷三娘狠心,每当试图用小伎俩套话时, 凤十一的良心总会隐隐不安。
马车颠簸, 但瓷三娘愉悦的心情毫无受影响。
她拉着凤十一的手撩开窗帘,指着远处的青山柔声道:“还记得那里吗,我刚找到你那阵,你在半山腰中了毒。”
凤十一有印象。
死侍营集训将他们流放到了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想吃食物只能自相残杀或者从野兽嘴下夺食。
然而凤十一选择了吃蘑菇为生,他精挑细选找到了颗五彩斑斓的大蘑菇,一口咬下去甜津津,但再睁眼时已经是半夜了。
“我当然记得。”他眸光闪动,看着瓷三娘布满皱纹的手背, 不禁启齿发问:“不过,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瓷三娘怜爱地拍了拍他的手:“傻孩子,母子连心,我当然是靠着你爹找到你的。”
凤十一:“啊…啊?”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他说将你送去死侍营,将来能为大齐效力。可我说凭什么牺牲我的孩子,至少让我见见你。于是他还是告诉了我你的下落,并且保证一定要让你活下去。”
死侍营,活下去。
两个词语他都知道什么意思,但组在一起就变得陌生了。
把他送入一百人里只能活三人的地方,还承诺让他好好活下去?
凤十一想不明白,是他理解问题出了错误吗?
——难不成就是为了让他遇见陛下?
凤十一脑中蹦出个荒谬的回答。
“我之前算是与宣王有些交情,这次要多感谢他了。”瓷三娘长舒一口气。
“娘,我爹到底是谁?”凤十一不想绕弯子,有些苦恼地看着她:“我都有娘亲了,我也想知道我爹是谁。”
“你当你爹死了吧。”瓷三娘毫不留情。
凤十一语塞。
山路崎岖,马车颠簸也是避免不了的。
他忽然听瓷三娘嘟囔了句:“诶,怎么从这条路走?”
瓷三娘敲了敲车厢,问车夫道:“师傅,没走错路吧?”
车夫扬声道:“这条路更近嘞,在天黑前就能到驿站。”
瓷三娘狐疑,凤十一朝她投去给安定的眼神,随后让马车停下,自己坐去前面亲自执起马缰,淡声道:“我来驾车,您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车夫憨厚道:“小兄弟,恁还不信任俺,俺会为了多收点盘缠绕路吗?”
凤十一没说话,马车掉了个头,按照瓷三娘说的路线驾车而去。
深山老林,荒无人烟,方才放晴的天空渐渐暗了下去,厚重的云层如砖块儿般积在头顶。
凤十一朝身旁的车夫瞥了一眼,不动声色道:“现在生意好做吗?”
车夫翘着腿,咧嘴时黝黑的皮肤挤出褶皱:“哎呦,现在生意没前几年好喽,前几年的老爷们矜贵,那脚都不沾地啊…”
“那拉车的钱这么好赚,”凤十一平静道:“你一定做了很长时间吧。”
车夫挠挠头:“从俺十七八岁就…”
“从十七八岁开始拉车,”凤十一打断他:“到现在,手上没一点缰茧啊。”
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还在憨乐:“俺听不懂你说啥…”
话音刚落,这厮一改之前老实的嘴脸,面目狰狞地从怀中掏出匕首向下刺去。
凤十一朝后一翻稳稳落地,锋利的匕首插入木板三分,抬头间目光锐利。
他背后紧紧贴着车厢门口,护着里面的瓷三娘。
“我们好像被暗算了。”他目光不离那个车夫,一字一顿。
紧接着他的眼睛被晃了一下,是箭矢的铁头反射的光线。
只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山林,顿时从叶片后冒出无数根箭矢瞄准;
山林间的平静被打破,地上的小石子因震动而上下颠簸,直至围出来了一队骑兵直直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许对他动手!”瓷三娘怒道,执意下了车站在凤十一身前。
凤十一将手按上剑柄,眼珠转动,估算了下大概是支八十人的小队。
他们训练有素穿着统一,不像是来打劫的地痞流氓;
且各个身骑的骏马高大威猛,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供得起的高级品种。
为首的领队下马,步伐平稳地朝他们走来。
“您上车。”凤十一把瓷三娘拉到身后,气压低沉地看着那人要做什么。
“傻儿子他们是冲你来的!”
瓷三娘急忙拽住他袖口想往回拖,熟料未等凤十一做出回应,那个领队猛地单膝跪地:“凤大人,您没事就好!”
凤十一和瓷三娘皆是愣住。
领队还要上前一步,被凤十一呵斥住:“你们是何人?”
“凤大人,我们是内英队的啊,直属您亲卫军管辖。”领队抱拳:“去年冬陛下亲自收编调整的。”
凤十一细想,确实有这回事儿。
但他没有放松警惕,反而亮出剑锋,脸色冷峻道:“内英队不在宫中替陛下分忧,反倒是跑出来拦我的路,今天不交代个一二三谁都别想走!”
瓷三娘从不知道自己的傻儿子有这样霸气一面。
她一直以为凤十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谁料在她眼中的“傻儿子”,却是令旁人胆怯的玉面阎罗。
要不史官不光骂狗皇帝,通常连带着凤十一一起骂,有时骂他比骂龙胤更脏,外号暴君的一条恶犬。
领队一哆嗦,随后立刻道:“我们正是受陛下的命令,前来缉拿绑架您的老妇!”
“绑架,我?”凤十一冷笑:“说什么胡言乱语,她是我…”
瓷三娘从背后拧了他一把。
凤十一反应过来,改口:“她是我故人,她像是绑架我的样子吗?”
领队为难:“抱歉,但这是陛下的指令。”
“又是他!”瓷三娘用仅限他二人听得到的音量,气到颤抖道:“狗皇帝,又来跟我抢儿子,我真想生吞活剥了他!”
“您别急。”凤十一紧锁眉心,从怀中掏出令牌和印章。
这是龙尹公子还在时,借着陛下的身体给他盖的。
意思是出任务办事,任何人无权阻挠,就算是皇帝后期反悔了也不行。
“凤大人,您就别让我们为难了。”领队有些不耐烦:“这又不碍您什么事,您高抬贵手把她交给我们就行了,弟兄们大费周章地跑来又跑去,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说罢,他朝身后几个人努努嘴,示意去捉瓷三娘。
他们刚动一下,凤十一扬手剑身翻涌,腾腾剑气斩裂了为首几人的弓弩。
“我看谁敢动她。”凤十一杀意骤现。
“你别跟他们打!”瓷三娘心疼地溢出眼泪,她见不得儿子为了保护她而受伤。
头顶是明晃晃的箭矢,眼前是近百人的骑兵,凤十一的心越来越沉。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那群人说了谎。
陛下怎么会用这种手段来压迫瓷三娘。
“我跟你们走,不许伤害他!”瓷三娘眼眶猩红,狠心扔下防身匕首。
“陛下亲批的印迹和令牌,你们这都不认?”凤十一语气森寒:“意思是想抗旨?”
“那陛下方才下的逮捕令,凤大人也是想抗旨喽?”领队愈发嚣张:“给我把那老妇拿下!”
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第一根箭矢瞄准瓷三娘杀来之际,忽地从侧面飞来根凌冽破风的飞羽箭,精准猛烈地将那根箭矢劈成两半。
“谁又在坏好事啊?”领队已经彻底失去耐心,朝飞羽杀来的方向看去,顿时吓得扑通一跪。
“朕怎么不知道自己下过逮捕令!”
只听一声怒吼,刚刚还狗仗人势的领队及其众人皆脸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出。
凤十一忙转头望去,见龙胤正骑在雪白的骏马之上奔来。
他双手没有握马缰,仅仅靠着夹紧马身来保持身体平衡,胳膊依旧维持着放箭的姿势。
后面是匆匆赶来的御林军,立刻压制了这群人。
“狗咬狗起来了?”瓷三娘动了动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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