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这么多普通人面前用异能。”他顿了一下,或许是想到了成天用异能赶路的狄更斯和用异能搬运买好的食材的自己,又底气不足地补充了一句,“最起码挑一条人少点的小巷子。”
果戈里偷偷朝他眨了眨眼,笑嘻嘻地比了个不太标准的致歉手势:“我明白了——先生。”
他的后半句话就像是字母在嘴里突然拐了个弯,将一个词语临时更换成了另一个。季言秋有些困惑,但没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不对劲,便将这点疑惑给淡忘掉了。
在他转身后,白发少年在他的视角盲区对着男孩做了个鬼脸,沐浴在那冰冷的视线里用口型无声说道:我、没、叫。
成功化解了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先开口喊父亲的危机,费奥多尔勉强满意地收回了视线,开始考虑起要不往果戈里的糖果里塞鸽子毛。
圣母玛利亚在上,他敢保证果戈里现在尤其讨厌这东西。
走在前面的季言秋并没有发现自己未来的两个孩子之间的小小纠纷,他还在努力辨认着这条街的名字。有些老化的路牌让本来就难以辨认的俄文字母更加模糊不清,过了半分钟后,季言秋不得不承认那上面的简直就是一大团连在一起的圈圈。
好吧,好吧,认路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让俄罗斯人来……他的目光在路人的身上停留片刻,觉得他得去问问路。
“不好意思先生,请问这条街的名字是什么?”他向前一步拦住了一位头发有些凌乱的男人,用生疏的俄语问道。
男人先是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抬起了一双写满了疲惫的眼睛,用同样疲惫的声音说道:“很抱歉无法帮助您,毕竟我也不太清楚这里是哪里……我刚来莫斯科三天。”
“哦,抱歉。”季言秋尴尬地收回了手,对这位简直是三天没睡过觉的先生表示了十分真挚的歉意。
那位先生点了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也让他做出了一种颓废的感觉。就在他准备继续走自己的路时,刚刚缩在东方人身后的小孩便往左边挪了两步,正好挡住了他的路。
男人停下脚步,脸色已经开始阴沉起来,虽然一开始他的脸色就不怎么样。
“这位小先生,你的监护人就在你的正前方不到一米的地方,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直接往前走一步。”
费奥多尔笑得很乖巧:“先生,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在男人回拒之前,他做了个口型,无声地说出了一个词语。男人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反复打量着面前这个身高只到他腰部的男孩,直到对上那双紫红色的眼睛才恍惚地点了点头,用做梦一样的语气说道:“……亚历山大.普希金,小先生。我叫这个名字。”
……普希金?!季言秋猛地将头转了回来,眼睛里盛满了惊讶。男人的身形很瘦,脸颊因为过度疲劳又或是过度焦虑而微微凹陷,一头金发凌乱到像是早上起来只是简单地用手抓了抓。无论从那个方面来看,这都与现实之中那个伟大的俄罗斯的太阳不搭边。
“先生,您叫普希金……”季言秋顿了一下,已经做好了消除面前这位先生记忆的准备,“您是否听说过【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又或者是【瘟疫横行的宴会】?”
名为普希金的男人立即做出了警惕的姿势:“你知道我?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居然是真的普希金先生……季言秋有点恍惚,但没有忘记开口解释:“我只是觉得您的名字有些熟悉,像是在某本文学杂志上看到过——”
“文学杂志?”普希金愣住了,随后竟是慌乱起来,吞吞吐吐的,“那只是……那只是我一时兴起投稿的内容……哦,请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
说完,他就要直接离开。季言秋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臂,发现他藏在凌乱的头发下的耳朵有些发红。
“先生,请放开我。”普希金很是窘迫,但脸色依旧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过了几秒,他忽然眯起眼睛,认出了面前这位在报纸上反复出现的大人物。
“等等,你是那个拯救了伦敦的大作家,报纸花了一整个版面去报道你,夸赞你的品质和文学素养。”
这下轮到季言秋 的耳廓红了,他不太自在地说道:“我只是个新人作家——”
“不能这么说,你的作品非常出色,我的编辑……我曾经的编辑在我面前夸赞过你。”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羡慕和落寞并存的表情,“如果我也和你一样第一本就惊艳亮相就好了。”
季言秋眉头皱起,开始在大脑中搜索起现实里的普希金先生发布第一首诗时的社会反响,但没忘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低落的情绪:“有时候只是正好缺少了一点时机和一点运气,你的作品很有灵性。”
普希金苦涩地笑了笑:“我的文字一向不受人欢迎,我知道的。”
怎么会呢?你可是普希金呢!季言秋在心里呐喊道。
前方传来公交车的鸣笛声,普希金神色一变,有些慌张地说道:“哦,我得走了,这班车来的很慢……很高兴认识你,莱芬耿尔先生!”
说完,他便三步并两步去到了公交车站牌前,成功在那辆车开走之前冲了上去。
季言秋遗憾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我本来还想再多聊两句的。”
“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那位先生。”费奥多尔语气轻快地说道,“季先生,我想我已经认清楚这里是哪里了——往左拐,我猜。”
“谢谢你,费佳。”季言秋暂时将这点遗憾放在脑后,走向了不远处的路口。
第125章 争吵
从糖果店里回来, 季言秋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客厅的糖果盒子里,一通紧急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秋,很抱歉打扰你的休息时间,不过这里需要你来一趟。”梁煐轻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如果不是对方强调了这是“没有他在就不行的事”, 季言秋或许会觉得这位总是有很多古灵精怪想法的长辈想骗他去吃下午茶。
“哦……去哪里?”季言秋把手里的盒子递给费奥多尔,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回复道。
“去接你的车子已经到了, 不用紧张,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电话被果断的挂断了, 只留下季言秋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陷入了茫然。过了几秒钟, 他闭了闭眼睛,转过来对着两个孩子带着歉意说道:“我也许不能陪你们吃午饭了, 虽然现在的时间也确实不是午饭时间……让我想想,晚上怎么样?晚餐时间我再过来陪你们。”
费奥多尔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而果戈里则是跟随着费奥多尔的动作点了点头。
季言秋松了口气, 将手机放回自己的口袋里,朝门口走去, 在出门前特地叮嘱:“果戈里,不要一口气把糖果都吃完, 也不可以藏在异能力。”
果戈里撇了撇嘴, 但还是很老实地把刚刚偷渡到斗篷里的糖果抖了出来, 那份量多到让季言秋有点怀疑自己的视力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差错, 不然怎么会一路上都没有发现。
“我会帮忙看住他的。”费奥多尔非常贴心且恰到好处地说道。
交代好事情之后,季言秋放心地离开了别墅。华国的专车停在门口处,低调的颜色和在伦敦时看到的很像,只是车辆的品牌换成了俄罗斯本土的牌子。
季言秋拉开车门, 发现后座与前排之间有着一层隔板,不过看上去有些突兀,就像是有人临时把它安装了上去。
奇怪,这辆车的上一位乘客是俄国总统吗?他的目光在那古怪的板子上停留了许久,直到车子渐渐驶离别墅所在的街道,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季言秋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可能只是忘记拆除了,这很正常——
他的这个念头还没有出现超过三秒中,那块隔板便突然被抽走,露出了后方明艳大气的熟悉面容。
季言秋差点下意识发动异能,在看清楚是谁之后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此时声音都有点古怪:“Eileen姐?你这是……”
“惊喜。”梁煐笑得比他开心多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是挺意外的……”差点就要用异能了。季言秋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感觉它在那一瞬间的跳动频率直升一百六。
“我早就说过,你这样做不太好。”驾驶座上传来了凉凉的声音,季言秋顿时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堪称是惊悚地看到现在是自家老师在开车。
“怎么就不好了?”梁煐不太满意同僚的态度,拍了拍椅面,“这里每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总需要一点有意思的东西来调剂一下。”
“嗯,你说的对。”QIN的声音很平稳,谁也不能说他在敷衍,就算他确实是。
“你看,又这样。”梁煐叹了口气,把注意力从面无表情却能阴阳怪气的同僚身上移开,落回了自己喜爱的小辈身上。
“小秋,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季言秋还沉浸在“老师在给我开车”这件事里,恍恍惚惚地答道,尾音像是在飘。等车子过了一个弯他才突然想起了一个他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想问的问题,微不可查地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更清晰一点——至少把正在开车的老师给忽略掉。
“对了,Eileen姐,你在电话里头说的那个‘没有我在就绝对不行的事’是什么?”
QIN在等红绿灯的空挡里回过头来,眉头微皱,对着梁煐投去了不赞同的目光:“你在电话里怎么说的?”
梁煐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别这样看我,QIN,我可没违法乱纪,顶多就是使用了一点语言的艺术。”
她伸出一只手来,比划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QIN决定把她的话当作耳边风,转向了他的好学生:“只是一次很简单的会面而已,而且去见的人你认识。”
季言秋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认识的人?可我好像没有收到英国方到访的消息。”
“不是英国。”绿灯再次亮起,QIN不得已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前方的道路上,把解释的工作交回梁煐手上。
梁煐侧过头去,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再想想,小秋,除了英国那伙人你还认识谁?”
季言秋愣了愣,一张飘扬的法兰西国旗突然于他的脑海中浮现,让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法国那边的人?”
梁煐挑了挑眉,察觉到了什么,不满地拿手肘捅了一下QIN:“怎么还给人家作弊上了?”
QIN不动如山:“我乐意。还有,我在开车。”
“……你就算直接撞进北冰洋里我们三个都不会有事。”
本就不长的路程在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插科打诨里很快便过去,QIN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一家充满了老式俄罗斯风味的酒店前。他刚将窗户降下来,两个穿着黑色马甲的侍者便走了过来,表情是在俄罗斯人脸上少见的灿烂笑容。
“您好,需要什么帮助?”侍者用生疏的华国语问道。
QIN从侧手边的储物槽里掏出一块牌子,放到了侍者手中:“来赴约。”
“好的,请随我来。”侍者检查牌子上的内容,确认无误后指示了一个方向,示意他们开进对应的地下车库里。等停好车后,季言秋顺着路标看到电梯厅,不由得发出了感慨。
“和外面像是两个世界一样。”
“毕竟这是他们的大本营,总得好看一点,外面是伪装,里面就不能和外面一样破了吧。”梁煐一边笑着答复,一边伸手在电梯按键的“1”和“3”上轮流按两次,最后才按下想去的楼层。
“1133是我们的访客号码,坐电梯时记得先按下这四个数字,否则是不会启动的。”在电梯上升的空闲时间里,梁煐向季言秋解释道。
季言秋第一次看到这种防卫手段,有些惊奇:“英国和法国的电梯为什么没有做成这样?”
“因为建筑太老了吧,我猜。”梁煐耸了耸肩膀,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小声道,“偷偷告诉你,我们文协的本部在大山里,还有个分部在母亲河下面。”
在季言秋睁大眼睛之前,QIN就开口揭穿了同僚的谎言:“文协在帝都市中心的四合院里头,还有三栋小红楼。”
梁煐又不满起来了:“老古董,逗逗你学生也不让啦?”
QIN充耳不闻,并在电梯门打开之后率先走了出去,像是一阵风一样走远了,仿佛再听到梁煐的声音就会晕倒。梁煐用方言嘟囔了几句,带着季言秋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这一层大概是专门用来会客的,要接待哪个国家就会在对应的房间门上贴上对应的国旗,只不过有一个房间却与周围格格不入——上面有两面国旗。
QIN推开那扇古怪的门,对着里头的老朋友点了点头:“夏尔,好久不见。”
季言秋好奇地看了过去,曾经与他见过几面的波德菜尔先生坐在沙发上,旁边是也与他见过几面的阿蒂尔.兰波。
他有些惊讶,但很快他便发现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就像是余怒未消却要尽力将怒火压下去,露出平和的表情。
"QIN,好久不见。”波德莱尔眼下的黑眼圈似乎比半个月前更深了些,脸色也更加灰白,比幽灵还要幽灵。
季言秋注意到他和兰波之间的距离很有门道:既疏离,又不送于远到让人感觉奇怪。阿蒂尔.兰波的表情管理功力还没达到他老师那样的水平,此时正死死抿着嘴唇,将头扭到一边去。
很明显的,这对师徒刚刚吵了一架。
意识到这一点的季言秋感觉整片空气都凝滞起来,朝梁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接收到信号的Eileen姐在背后比了个Ok,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地往前走了两步,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波德莱尔,好久不见,上次见你还是美国总统换届——这是你的那个学生?”
波德莱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简短地给出了介绍:“阿蒂尔.兰波,我的学生。”
兰波不情不愿地将头转了回来:“您好,梁女士。”
空气终于开始重新流动了。季言秋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带着温和的微笑打招呼道:“波德莱尔先生,兰波,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们。”
波德莱尔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并没有多惊讶:“我从QIN给我发消息那一刻就猜到了他的学生是你。”
“消息?”梁煐扭过头去,用探究的目光看着QIN冷若冰霜的侧脸,“什么消息?不会是养学生心得吧?”
波德莱尔没什么反应,但兰波却突然咳嗽起来。看得出来他很不相信自家老师会整理记录这种东西,甚至还发出去分享,并且决定要是真的有这回事就立刻一头撞死。
理所当然的,两位老师都没有正面回应,而是默契地转移了话题:“坐吧。”
这异口同声的默契程度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他们心虚了。
季言秋乖巧地在老师身边落座,而梁煐也贴心地为同僚留些许面子,坐到了中间的沙发上。
会客厅里陷入了沉默,季言秋在耐心等待了一会后十分茫然地左右看了看,有些拿不准自己要不要开口。
还没等他做出抉择,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个人开口的梁煐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法国人和华国人特地找俄国人借会客室,就是为了面对面坐着干瞪眼吗?”
波德莱尔的手指动了动,像是一尊静止的雕塑突然活了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疲惫与决然,抬手指向兰波:“QIN,看在认识这么久的份上,请把他带去华国——或者跟Eileen去美国,总之,别让他待在欧洲。”
QIN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讶异的表情,而兰波则是不出意外地被点燃了,几乎是低吼着说道:“你不能干涉——你不能像支配一个物品那样分配我!我已经十七岁了!”
“前提是你能够清醒地辨断自己的所作所有是对还是错!”波德莱尔用更加可怕的气势吼了回去,如同海藻般散开的头□□浮起来,让他更像是一只发怒的幽灵,“你也知道,阿蒂尔!你才十七岁!正是个头脑发昏的好时候!”
兰波板着一张脸,寸步不让:“我不认为我有哪个决定是愚蠢的,是需要你去修正的——”
“是!最愚蠢的是我!我不应该答应你和那个人造异能力搭挡!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保罗是人类,不是人造异能力!”兰波立即拔高了他的声调,季言秋听到他的尾音在颤抖,“为什么你总是对他有偏见!”
“偏见?你去问维克多.雨果,去问大仲马,去问福楼拜,他们没有一个人觉得魏尔伦是人类!福楼拜的异能甚至无法在他的身上生效!”波德莱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脱力一般地弯下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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