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改。”池明说,“回头给我个最终版本。”
池镜点头应下。
池镜这个婚结得,相当的松弛。
婚礼的日子恰好在周六,他和余闻嘉连婚假都没请。仪式又在下午,准备时间非常宽裕。
甚至婚礼前一天,余闻嘉还在医院加班,晚上十点半才下班。他下班后直接回了学校宿舍,早上八点去了池镜家。
敲了几下门,屋里没人应,余闻嘉就直接摁密码进了屋。
他从没在早上来过池镜家,所以也不知道池镜休息日一般都起得很晚。公馆那边的化妆师约好十点过来帮他们弄造型,池镜定了八点半的闹钟。余闻嘉在厨房做早餐,八点半整听到卧室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闹铃声,三秒后,响声停止。又过了五分钟,闹铃声再次响起,然后三秒之后,再次停止。
池镜平时挺自律一人,一到休息日就起床困难。
他挣扎到八点四十五才从床上坐起来,洗漱完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余闻嘉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两个人都挺松弛的,好像今天压根没有结婚这项行程。
余闻嘉抬了下头。池镜刚洗完脸,额前的头发沾了水,有点湿。他也刚醒神,表情还有点懵懵的。
“镜哥。”余闻嘉叫了声。
池镜回过神:“嗯?”
“是忘了今天要跟我结婚?”
池镜愣了一下,笑道:“真要忘了,我得睡到中午才起来。”
“这么能赖床。”
“啊。”池镜点了点头,“我是睡魔。”
余闻嘉垂眸笑了声,说:“早饭在蒸箱。”
“你吃没?”
“吃了。”
“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在卧室。”
“嗯。”
池镜吃早饭的当儿,余闻嘉去卧室把之前订的西装换上了,系领带的时候依然不很熟练。他进卫生间照了下镜子,这次领结系得还算看得过去。
——但肯定没有池镜系得好。
余闻嘉随手扯了一下领结,又将领结扯松了。然后他走出卫生间,走去餐厅。池镜在厨房洗碗,听到身后传来余闻嘉的声音:“镜哥。”
池镜回了下头,不由得一愣——余闻嘉没穿外套,只穿着衬衫和修身的马甲。这一身是量身定制的,穿上身呈现出来的效果比之前的样板套装要更好。
池镜随手关掉水龙头,问:“怎么了?”
“领带,”余闻嘉说,“我系不好。”
“又要我帮忙啊?”池镜笑了声。
“嗯。”余闻嘉点头。
池镜把洗干净的碗放在旁边沥水架上,然后挤了点洗手液重新洗了下手,擦干后走过去给余闻嘉系领带。
池镜手上有股淡淡的洗手液香味,余闻嘉一低头就能闻到。他刚才用热水洗手,这会儿手指还泛着点红。
十点,化妆师和摄影师准时到达,帮他们化妆、弄发型、拍照。化妆师难得接到这么轻松的活,两位帅哥底子摆在那儿,只需要上个轻薄的底妆。
本来池镜和余闻嘉都不打算化妆,不习惯在脸上抹东西,化妆师说化妆主要是为了提气色,拍照好上镜,两个人就悉听尊便了。
上完妆,摄影师把余闻嘉和池镜叫到阳台拍照。摄影师指导他们摆了几个姿势,最开始的姿势还在可控范围内,亲近,但保持一定距离。然而拍了几组之后,摄影师要求的姿势就逐渐脱离可控范围了。
余闻嘉的手刚从池镜腰上撤下来,摄影师就给出了下一个指示,要他们闭着眼,面对面,脸对脸,嘴唇碰鼻尖,他要拍一张背光脸部特写。
模特条件优越,摄影师拍瘾大发,简单的婚礼跟拍愣是变成了拍婚照。
余闻嘉和池镜的身高差其实正好能做这个动作,两个人站那脸挨近了就行。
“换个动作吧。”池镜开口道。
“呃……是不太喜欢这种风格吗?”摄影师问。
“就简简单单那种就行。”
“那行,那我们换个地方拍下一组。”
拍个照的工夫,家里陆陆续续来了人,两家长辈都过来了,屋里顿时热闹起来。婚礼仪式在下午,婚宴在晚上,自助餐形式。中午池镜订了个餐厅,两家人坐一块随便吃了点打发午餐,随后去了婚礼现场。
婚礼场地在一座洋房的花园里,是森林主题。
池镜上次来这边,场地还没完全布置好,今天才看到最终效果。之前这边只有郁郁葱葱的松柏,仪式台和台下的座位笼罩在斑驳的树影之下。今天座位两旁摆满了蓝色系的鲜花,树枝上也挂了同色系的花串,垂落下来,呈渐变色,像染了色的白藤花。
余闻嘉和池镜补完妆,又被摄影师带去洋房里面拍了几组照片。之后两人去洋房的休息室坐了会儿,池母进来问他们要对戒。今天递戒指的任务交给了池镜小叔家的小女儿楠楠,小丫头今天穿了白色的公主裙,刚才还跟余闻嘉和池镜合了照,非常活泼可爱。
下午四点,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池镜和余闻嘉在现场演奏的钢琴曲声中牵着手入场,缓步走向仪式台。
这一套流程他们之前已经演练过一遍,唯一的区别是今天底下坐着观众。
可能是婚礼场地太过梦幻,池镜一时间竟也辨不清真实和虚幻。周围的一切都虚无缥缈,他的大脑是空的,感知不到外界传递进来的信息——除了掌心传来的温度。
余闻嘉牵着他的手,两人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池镜先生,你是否愿意做余闻嘉先生的终身伴侣,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有,都尊重他,接纳他,爱护他,直至时间的尽头?”
池镜抿了下嘴,嗓子有点干涩,他顿了两秒才开口:“……愿意。”
“余闻嘉先生,你是否愿意做池镜先生的终身伴侣,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有,都尊重他,接纳他,爱护他,直至时间的尽头?”
余闻嘉看着池镜的眼睛,开口道:“我愿意。”
“请两位为对方戴上戒指。”
“现在——”池明垂眸瞥了一眼卡片上的内容,上面是池镜修改过的版本,把接吻环节改成了拥抱。池明顿了两秒,收起卡片,看着面前的两人,说: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
池镜转头看了他一眼,池明对上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底下响起一阵掌声,池镜转头看向余闻嘉,两人对视几秒,余闻嘉低声问:“可以吗?”
池镜一愣,随即垂下眼,心想这要怎么回答。
掌声还在响着,台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池镜知道没时间给他考虑。
“不会碰到你。”
余闻嘉的声音落进耳中,池镜抬了下眼。
话音刚落,池镜下一刻就被余闻嘉按住了脖子。
视线中的人毫无征兆地靠近,池镜一怔,大脑一片空白,忘了躲开。
嘴角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但那不是余闻嘉的嘴唇——余闻嘉托着他的脸,拇指按在他的唇边。他的嘴唇没有碰到池镜的嘴唇,而是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碰了一下。
余闻嘉略微侧过头,挡住了池镜的脸,借位“亲”了他。底下一片欢呼,伴随着钢琴曲的变奏,仪式台上方,浅蓝色的羽毛纷纷扬扬飘落。
池镜回过神时,余闻嘉已经松开了他,台下的欢呼声久久不息,羽毛洒落两人一身。
“亲个嘴还带借位的啊。”池明就在他们旁边,近距离目睹一切,哼笑着问了一句。
池镜转头看向他,池明这个“罪魁祸首”没事儿人似的,朝他俩微微一笑:“新婚快乐。”
池镜眯了眯眼睛,问他:“好玩儿?”
池明点点头:“啊,好玩儿。”他心想余闻嘉要是真亲一下就更好玩了,不过这话不能说,说了估计他哥能立刻将他“就地正法”。
说实话,池镜刚才真以为余闻嘉会亲过来,松弛了一整天,神经突然就在那一刻紧绷了起来,甚至到现在心跳还有点快。
“两位新郎,来,我们换个位置,跟台下的亲友一起拍下合照。”一旁摄影师招呼了一声。
池镜闻声转过脸来,正好撞上余闻嘉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无言。
合照完,池镜被丁铭一把拉住,他不知道刚才余闻嘉和池镜是假亲,小声问他:“不是,你俩到底真结婚还是假结婚?”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怕旁边有人听到。
池镜看他一眼:“你说呢。”
丁铭一脸深沉:“不像假的。”
池镜嗤笑一声,玩笑道:“那你就当真的吧。”
仪式结束,夕阳西落,晚宴也开始了。晚宴就设在花园,洋房旁边摆着两张长桌,宾客自由入座。余闻嘉和池镜端着酒杯象征性地敬了一圈酒,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
“新婚快乐。”余闻嘉的表哥站起身跟他们碰了一下酒杯。
池镜认识对方,不过跟他不算很熟。他之前一直在国外,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余闻嘉的这个表哥了。对方变化不大,这么多年过去,算起来也已年过四十,但看着还是当年那个样子,不见老态,身材也保持得很好,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池镜笑着朝对方点了下头:“邱医生。”
“挺多年没见了。”邱梦长笑着说。
池镜笑了下:“是挺多年了。”
邱梦长身旁站着一位男士,跟他一样仪表不凡、气质出众。邱梦长跟池镜介绍道:“这位是我爱人,梁佟。”
池镜心想,果然是那位“哥夫”。
池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叫“梁先生”太客套,叫“梁总”也不太合适。
池镜迟疑间,梁佟先开了口:“你好。”
“你好。”池镜礼貌一笑。
今天余闻嘉的表姐林琅也来参加了婚礼。她之前跟池镜相过亲,还是余闻嘉爷爷牵的线,结果池镜跟她没成,反倒跟余闻嘉结了婚,这件事在前,余家处境比较尴尬,按理说邀请林琅他们一家参加婚礼并不太合适,但两家毕竟是亲戚,婚礼不请终究是失礼。
后来余母和老爷子商量一番,还是觉得得请。林琅一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听余老爷子解释完俩孩子的情况,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晚上九点,婚宴散场,婚礼结束。
池镜今天喝了点酒,回家是余闻嘉开的车。除了池镜生日那次,余闻嘉其实从来没在池镜家过过夜,不过他的东西已经搬过去了一部分——池镜家里要是没有一点他生活的痕迹,肯定会引起长辈怀疑。
到家后,池镜换鞋时听见余闻嘉问了一句:“今天我住这么?”
池镜反应有些迟钝:“……你不住这?”
余闻嘉点了点头:“那我住这。”
池镜今天酒也没喝多,但他总觉得自己思维有些迟缓。而且很奇怪的是,上午他跟余闻嘉相处还挺自在,该怎么怎么,但是下午,仪式结束后,两个人几乎没讲什么话,有种半生不熟的尴尬感,并且那种尴尬延续到了现在,以至于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余闻嘉自然地交流。
池镜脱下了西装外套,挂在客厅的衣架上,转头看了眼余闻嘉:“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你先去。”
池镜点了点头,转身往浴室走去。
“镜哥。”
池镜回了下头。
“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余闻嘉觉得池镜不在状态,不像平时的他。
“……可能吧。”池镜不确定地说。
事实证明,池镜可能真的有点喝多。他平时一个人在家洗完澡习惯穿浴袍,今天也没想起来去卧室拿件换洗衣服,澡都洗完了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人——别的没什么,主要是他没拿内裤。浴室里有干净的浴袍,池镜换上后就出去了,腰带系得很紧。
客厅没人,茶几上放着一杯蜂蜜水。
池镜四下看了眼,家里很安静,余闻嘉不知道去哪了。他走去阳台,把擦头发的毛巾扔进了洗衣机,刚关上洗衣机的盖子,忽然听到“嘭”的一声关门声。一会儿的工夫,池镜人还在阳台,还没来得及回房间,余闻嘉已经走到客厅。
池镜穿着浴袍,湿着头发,在自己家里跟余闻嘉打了个照面。
池镜尴尬是必然的,因为他底下没穿内裤,虽然浴袍裹得严严实实,但改变不了挂空挡的事实。
余闻嘉似乎也有点尴尬,表情呆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他手里拎了一袋东西,池镜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袋子。里面有毛巾和牙刷,是一些生活用品。
“洗漱用品我已经给你买了。”池镜说,“浴室里都有。”
余闻嘉抬眼看向他。池镜穿着宽松的白色浴袍,露着小腿,发梢还在滴水。家里暖气很足,不知道是被暖气热的,还是刚洗完澡被水汽熏的,池镜脸颊有点浮红。
尽管池镜的浴袍裹得很紧,领口那一片的皮肤还是暴露着的,半截锁骨露了出来。
余闻嘉忽然注意到他锁骨上方有一道细长的疤。
余闻嘉目光定在那处,微微蹙了下眉。他视线往上时,又再次看到了池镜那张泛着点红的俊脸。
余闻嘉目光转向别处,“嗯”了声,不知道该看哪儿,反正没再往池镜身上看,“给你泡了蜂蜜水,一会儿喝了。”
池镜短暂地忘了自己挂空挡的事,余闻嘉间接提醒了他:“去换衣服,你这样会感冒。”
池镜一晚上尴尬两回,回卧室穿内裤的时候耳朵竟然有点发烫。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池镜走去开门。余闻嘉站在门外,手里端着蜂蜜水。
“蜂蜜水,”余闻嘉把杯子递过来,“喝了。”
池镜接过杯子。余闻嘉没有立刻走,视线朝下,看着池镜的领口,忽然问:“你脖子那的那条疤是怎么回事?”
池镜愣了一下。
余闻嘉指了指池镜锁骨的位置:“你这里的疤,怎么弄的?”
池镜下意识低头看了眼,他换了睡衣,那道疤被领口挡住了。
“挺久之前的事了,讲起来有点复杂。”
“是被人划的?”余闻嘉皱着眉。
池镜“嗯”了声。
“谁划的?”余闻嘉问。
池镜让余闻嘉进屋,说坐着聊。
池镜坐在床上,喝了口蜂蜜水。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跟余闻嘉聊起自己的驻外经历。
那时他接管了一起领事保护案子,案件当事人是五位登山运动爱好者,都是中国人。那一行人夜宿登山营地时,遭遇极端天气,被困雪山,在他们失联48小时之后,大使馆领护中心接到了求助电话。
使馆虽然有24小时求助热线,但一般情况下并不是一打就通。其实在领护中心接到这通求助电话之前几小时,就有一名失联人员的亲属直接来到大使馆求助。
当时晚上七点,池镜刚下班,在使馆门口撞见了对方,是个身材瘦削的年轻男人。他一把拉住刚从使馆出来的池镜,磕磕绊绊地跟他说自己的妹妹登雪山已经失联一天一夜了。
池镜向他详细了解了一下情况,当晚使馆领护中心就联合当地政府、警方展开了营救工作。
搜救再快,也需要时间。
池镜抿了口蜂蜜水,声音低了下来:“当时一共五个人被困在雪山上,那个女生……是唯一一个没被救下来的。山上温度太低了,她没撑到搜救人员来的时候。”
池镜是这件案情的主要负责人,因为跟那位求助人员打过照面,也成了对方唯一能发泄情绪的人。
令人无法接受的结果让他受了很大的刺激,情绪到了崩溃边缘,他找不到宣泄口,把一切归咎到了池镜身上。
其他人都活下来了,偏偏只有我的至亲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如果你们的救援再及时一点,是否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池镜猜对方一次又一次来使馆门口堵他的时候,心里想的大概就是这些。
余闻嘉坐在飘窗上,他沉着脸,脸色很难看,池镜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攻击性这么强的话:“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池镜低头笑了笑,再谈起这些的时候心情其实很复杂,无奈,也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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