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灵幻新隆的“不赞同的眼光”,真依也小小地点了一下头,帮自己的同胞姐妹作证。
灵幻新隆根本不听她们俩胡扯,给她们掖好被角关门出去之后,就对着在站在厨房门口蠢蠢欲动的太宰治冷笑:“哒宰,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太宰治一头雾水,他是想做蘑菇试试,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去厨房下手吧,怎么这就被发现了?
见他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灵幻提醒他,“真希和真依那两个小家伙病迷糊了,没藏住话。”
太宰治叫屈,“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干的!”
灵幻新隆可算想起来了,“我就说有一次真希她们俩裙子沾了汽油的痕迹,你还在旁边解释是她们撞到了人家的摩托车蹭上的。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带她们出去了吧。”
太宰治迅速回想了一下,然后沉默了。
那次刚好是他第一次带禅院双胞胎出门,三个人都没注意到裙子的痕迹,还是被灵幻新隆发现才赶紧遮掩过去了。
之后她们每次出门都提前穿好雨衣和围裙,哪怕跟着他在沾满了灰尘的库房参观mafia火并,回去把外套一脱,依然是干干净净的小姑娘。
就着一次疏漏,怎么就被灵幻新隆逮住了。
灵幻新隆很不高兴地埋怨他的莽撞,太宰治的异能力虽然特殊,但是杀伤力几乎为零,禅院姐妹也都只是小孩子。
这样的搭配出门除灵甚至去参与里世界的争斗,简直就是胡闹!
太宰治自知理亏,安静地听完灵幻新隆的教训,然后正正看着他,反驳道:“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不是普通的小孩,你不能替她们负担起她们人生的重量。”
“她们还是五六岁的孩子!”
“年龄只是借口。我五六岁的时候已经在学习继承人课程的时候着手准备离开家族了。”
“她们跟你不一样!”灵幻头脑发热,这句话一出口他也知道不好,却没有台阶下去。
哪里不一样呢……他当时也不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吗?
太宰治的眼神里很快流出一丝晦暗的颜色,灵幻新隆的态度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让他难得朝别人露出的柔软蚌肉被刺得鲜血淋漓。
“灵幻新隆,你是人,你是老师,是她们的引路人,但你不是神!”
他强撑着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然后转身拿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黑色大衣,头也不回地走了。
“哒宰!”
灵幻新隆愣了两秒,连外套都没穿,就穿着一身单薄的衬衫冲了出去。
傍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把天地之间的景色模糊地愈发不清,如果没有方向,很容易迷失在这蒙蒙雨雾中。
但是在灵幻新隆眼里,太宰治一个人手插兜走在雨里的身影却是那样清晰。
像是天地之大,只有他一个人。
身边的保姆劝诫他:“少爷和他们不一样,少爷是未来家主,要成熟,要稳重,不能因为区区糖果动摇心神。”
年幼的太宰治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闻言只是轻轻“哦”了一句,就收回了视线。
“少爷今天表现的很好,家主大人一定会开心的。”保姆鼓励他。
太宰治半掩眼帘,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父亲大人今天回来了吗?”
“家主……家主大人的行踪妾身并不敢窥探。”
“他没回来,也不知道我的一切。”
向来不会多话的小少爷突然开口了。
保姆惊讶地抬头看他,幼年的太宰早在这时就已经显出了他的聪慧。
他从跪坐的姿势站起来,随手从旁边抓了一把鱼食。
保姆看着他的衣袖从自己面前划过一道弧线,顺着这弧度泼洒在空中的是那一大把鱼食。
太宰治站在栏杆边,冷眼看着水中的鱼儿被食物吸引,自发地聚集到他面前的一片小小水域,争先恐后地浮出水面,为了一口小小的吃食,暴露自己孱弱的身躯。
“你看它们像不像我和你。”太宰治转头看着她,轻轻笑了一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同样是被近在眼前的诱饵打动,盲目地追逐着执念,一刻也不停歇。
保姆为了更多的金钱和满足感,对他做着一次比一次严格的要求。
而他呢,他何尝不是为了能够获得父亲大人的视线,逼迫自己去做不愿意之事。
保姆看着他,就像是看见了让自己十分害怕的家主,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几乎能看破她的心声,她忍不住在小少爷面前瑟缩了一下。
太宰治又把头转回去,随手扔下一块糕点。
夯实的糕点在水面上溅起一大片水花,巨大的震动终于惊醒了蠢笨的鱼群,它们立马四散逃离开来。
“无趣。”
“不管是这个循规蹈矩的家族,还是这场养宠物一样的过家家游戏,都没什么意思。”
“少爷……”
保姆小心翼翼地开口唤他。
“从今天起礼仪课之类的花架子可以停了,你直接告诉父……家主大人我完成的很好。”
太宰治背着手发号施令,语气虽然不严肃,声音也很稚嫩,但是听在保姆耳朵里十分有压迫感。
她喏喏应了下来。
“顺便,给我找点更有用的老师来。”
“您想要什么老师?”保姆还晕乎乎地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她,“射击,体术,开锁,心理学……有用的课程,我都要学。”
“这些恐怕不符合家主对您的要求……”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鉴于我很大可能是下一任家主,我劝你不要有阳奉阴违和偷偷报告给家主的想法,毕竟悠介(保姆的孩子)还在呢。”
他歪头示意了一下正院中奔跑的某个男孩。
如此清醒到冷酷的孩子,她收起了自己有些轻视的不敬想法,对方的威胁绝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会做到。
保姆清楚流淌在这个姓氏中一脉相承的冷血。
她的指尖忍不住颤抖起来,混杂着恐惧的激动暴露了她不平的心境。
保姆怀着十二分的尊敬重新朝太宰治鞠躬行礼,用极其尊重的语气说道:“是,谨遵您的要求。”
她的顺从只是让太宰治更加真实地了解到眼前这个世界的虚幻和光怪陆离。
永远做着无用功,追逐着一切的人们,像是易被驱使的羊群,毫无章法地奔跑在荒原之上。
一辈子忙忙碌碌又碌碌无为。
像是在度过无比相似的循环。
一眼望到头的命运,不断重现在每个人身上,给予逆来顺受和软弱以可乘之机。
他讨厌这份命运。
年幼的太宰治在学完他认为有用的课程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家族。
庞大到让人眼花缭乱的家业并不能拖住他一丝一毫的脚步。
父亲的认可和赞赏再也没成为过以爱之名束缚他的工具。
责任和义务不过是世人强加于他身的枷锁。
他一个人来到了横滨。
他试图跟着森鸥外,从最黑暗的地方寻找到人性能够挣扎出来的光芒。
也或许他只是想着找到一个稳定的锚点,让他紧紧攥着船锚,好浮出水面喘口气。
然而环顾四面,大家都摇摇晃晃,自顾不暇。
大家都不过是在一个更大的牢笼里妄想逃出去。
躲在鱼缸里的金鱼奋力想要跳出玻璃缸,可是跳出去之后,水塘里的金鱼也依旧无法触碰到另一个世界。
望望天,望望地。
太宰治站在顶楼的栏杆边往下望,就像他多年前望着水池里的金鱼一样,冷眼旁观着一模一样的世界。
世界不过是一个巨大又可笑的鱼缸,是神明最无趣的玩笑。
而太宰治想要的那枚糖果,不过是鱼缸里最轻而易举能拿到的东西。
他可以轻而易举凭借自己的样貌从老人和女性那里骗来关心怜悯的糖果,可以凭借自己的无害感从对手那里骗来轻视的糖果,他可以通过交换自己的能拿出的一切得到这枚糖果。
唯独在灵幻新隆这里,他什么都不用拿出来。
不用假笑的很夸张,不用试图展示自己能为之所用的地方,不用给愚蠢的金鱼抛下作为“诱饵”的果实。
他是不用努力也能得到糖的孩子。
灵幻新隆就像太阳。
太阳肆无忌惮地照亮身边一切的人和物,丝毫不在意对方是不是一被灼烧就融化的冰块。
太阳给每个人都播撒着同样的光辉,也丝毫不在意是否有人想得到偏爱。
他温柔的偏爱或许是给徒弟们的,然而徒弟也只是一个代名词。
太宰治看的分明,他对于徒弟的偏爱中掺杂着责任心、怜悯和成就感在内的种种复杂的情感。
他要的是更纯粹的偏爱。
如果认可了徒弟这个身份,他就会被灵幻新隆牢牢钉死在这份框架里,像个亟待拯救的木偶一样只能远远望着他。
太宰治拔出把自己订在墙上的钉子,用鲜血淋漓的手伸出去,伸手抓灵幻新隆的目光。
胆小鬼灵幻先生。
他笑着靠近,像剥笋一样,一层层剥开灵幻新隆藏于人后,从不为人所知的恐惧和胆怯。
明明是照亮一切的太阳,最深处的内核竟然是一摊已经熄灭的灰烬,然而这份灰烬还稳定地存在于世界上,被塑造成各式各样适合生存的模样。
甚至愈相处,愈能感受到属于着灰烬的余温。和刺目的阳光不同,这份余温只是稍稍带点温暖,然而这温度却真实的烫伤了太宰治的皮肤。
可是就算烫伤,他也不肯放手。
像是多年前那个执拗的孩子一样,他决心要把糖果抓在手心,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真讨厌,真刺眼,为什么不能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太阳呢。
太宰治曾经这样想过。
然而终究还是捏着鼻子爱屋及乌,给灵幻新隆的学生们伸出援手。
他当然不担心会影响到灵幻的徒弟对灵幻的态度,能够被他遮住光芒的太阳根本不是真的太阳,灵幻新隆可跟那些虚假的东西不一样。
然而得到的也不是被多看一眼。
直到他无可奈何地盯着对方死死质问一个答案那次,他才发现对方终于把自己看进眼眸。
不是看见可怜小猫咪的怜悯态度,而是真真正正看见太宰治这个人,看见他隐藏在躯壳底下的疯狂。
也看见他连自己都未曾确信的爱慕。
灵幻新隆自此对他无端多了些纵容。
谁会讨厌一个喜欢自己的家伙,更何况对方是一只多情猫猫,会在空闲的时候悄无声息趴在你身边,奏响微微的呼吸声。
一份透彻的感情总是令人喜欢的。
想要得到恋慕之人的注意力,为之做出的种种努力,都并非是可笑的,而是一份晶莹剔透的感情呈现。
灵幻新隆已经跟他认识了不短的时间,有的时候还是会隐隐在太宰治身上看到自己过去的旧时光,偏执又一往无前的旧时光。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为一件事苦恼过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充满着不得不背负的艰辛,也充满着许多咽下苦涩后的重新微笑,只有苦恼是不能流露于人前的东西。
但是面对着这份感情,他着实有一点苦恼。
不管怎么样,他都觉得自己算不上是一个好的恋爱对象。
更何况,太宰治虽然已经在黑暗中行走了这么久,可是按照他的标准来看,或者按照世俗的标准来看,还没有成熟到能发展一段稳定感情关系的阶段。
或许他只是误把仰望当成了仰慕,只是因为年少无知才展开轰轰烈烈的爱情。
一切都只是少年人的错觉。
有时候灵幻新隆想要冷酷一点,直接帮对方断绝这份念头,以免他二人未来受到伤害。
有时候说一些故意推开太宰的话,对方根本不放在心上,像是不愿意记住伤害的猫咪,下一次还是会“咪咪”叫着故意引起人的注意。
让人无可奈何的时候又忍不住想微笑。
然而这次太宰治负气而走,他又忍不住懊恼自己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或许这次是真的伤害到了这孩子。
望着对方的背影,灵幻的掌心有些发白,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捏住了他心脏,让他呼吸一窒。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实在在把太宰治这份掩藏在轻浮表象之下的情感看进了眼里。
他闭上眼,冲进这片雨雾,去追逐那只被雨打湿的猫。
然而太宰治还是停下了脚步,站定在原地,雨水顺着外套从他对肩头滚落,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他带着弧度的刘海被打湿在额头上,那双向来含着狡黠劲的眼眸也黯淡了,他沉默地回望来人的身影。
灵幻新隆冲出重重雨雾,向他奔来。
金色的发丝像是粼粼闪光,光芒破开人与天地间的一切阴霾,把炽热和希望带给人间。
“真是刺眼。”
太宰治无端联想起他二人的初见,一腔热情自顾自凑上来的拯救者,就是以这种态度朝黑暗中的少年伸出手。
然后换少年一路追逐着灵幻新隆过去的影子,直到一层一层揭开对方隐藏在成熟又圆滑世故表象下的真心。
那是他跋山涉水,终于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寻找到的,丝毫不掺杂利益和考虑的一片真心。
灵幻新隆说的对,他确实跟禅院真希不一样,他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是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故意骗你追出来的手段?”
太宰治用半真半假,却让外人听起来冷漠到残酷的话保护自己。
假如世界是一个橘子,谁也不可能将它占有。
他知道橘子不会永远属于自己。
但现在,他的太阳正在向他奔来。
太宰治想要抬起手臂接住灵幻新隆,沉重的雨却压得他无法移动分毫。
太宰治并没有动作。
或许这是重重大雨中生出来的海市蜃楼,只是他的幻想,只是他从来没期待过的响应。
无趣,可笑。
太宰治甚至将手指按在太阳穴上,试图确认自己的精神状态,“总不可能是异能攻击吧?[人间失格]——”
人间失格顺势发动,如果真的有异能力者在这里,此刻只会因为异能无效化无所遁形。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淅淅沥沥的水幕并没有被揭开,只有人披着光为他而来。
灵幻新隆奔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把站在原地的太宰治紧紧拥入怀中。
“治君,我很抱歉……”
灵幻新隆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灵幻的齿间漏出细碎的歉意,像是沙砾从光滑的表面摩擦过一样,带着让人牙酸的痛苦。
太宰治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灵幻新隆的体温隔着衣服传递给他。
灵幻身上闻起来像晒干阳光一样的温暖气息笼罩住了他,牢牢摄住他的所有感官,让他呼吸一窒。
太宰治紧张的手足无措,胳膊举在空中不知道怎么动作,发丝不知所措地晃动了一下,终究还是轻轻靠在灵幻新隆肩头,被动的接受着他的安抚。
灵幻新隆的安抚于他像一针麻醉剂,在刺痛过后,还是一样的温柔,让人想不起来自己的愤怒来自何方。
“我很抱歉故意说出这样的话,伤害了你的感情。”
因为角度的问题,太宰看不见灵幻新隆的表情,只能听到对方饱含愧疚的道歉。
灵幻新隆继续道:“但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太宰治确实听懂了他未出口的拒绝。
这个怀抱一下子变得煎熬起来,太宰治眉宇间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烦躁,他的嘴唇抿得发白,抬手就想推开对方。
“你以为我真的是单纯因为你把我和真希她们做比较才生气的吗?”他反问。
灵幻新隆的声音在他伸手之前响起,成功拦下了他的愤怒。
“你是愤怒我还在用对待孩子的态度对你,还是说是你因为不接受这种拒绝方式?”
我的愤怒因何而来,你这不是都懂吗,难道你非要我亲口说出来?
太宰治恼羞成怒地攥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一些被羞辱后的绯红,他坚决地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冷雨中唯一带着温度的怀抱。
“看我故作聪明的耍一些小把戏很有意思吗?”
他嘲讽到,“如此成熟稳重的灵幻大师,当然看不起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可怜家伙。我只是你闲暇之余当一个圣父,随意播撒那些无处发泄的爱心的道具吧。”
“这场玩弄人心的戏剧不知道我演的是否还算卖力,是否能得你高看一眼?”
灵幻新隆连忙否认,面对太宰的离谱猜测,他也有些生气了。
“我没有把你当做一场好戏。”
他怎么可能把对方当成戏剧,太宰治到底是在看不起谁!
“我不会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就对他随意展示温柔。”
他早就说过自己不是随意泼洒善意的圣父,他只不过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帮想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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