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的心意本王记下了。”旭烈格尔问,“那个纵火之人……”
“案子还在审,还望镇北王再宽容几日。”姬有光说,“陛下已经判了她死罪,但由于牵扯到其他案子,所以要缓些时候日。”
旭烈格尔倒也没有催促,他知道那妇人落到姬有光手中肯定是活不成的了。
“不知镇北王和王妃打算何时离京?”姬有光问。
“后日启程。”
姬有光沉默片刻,随后点点头:“也好,镇北王与王妃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也好放心了。”
“还请镇北王替我给王妃问声好,最近枢密院事务繁多,有光就不送两位。”
旭烈格尔微微颔首,让人将木箱阖上抬回去。姬有光看了眼门口的庭院,行礼退下。
*****
“老师,圣心难测啊。太子府一意孤行想要了高氏的命,宣德王那边自是不会答应。您与姬院事明日审理高氏,无论如何判决恐怕都要引火上身啊。”礼部、工部、吏部三位侍郎大人看着宰相,无不为当下时局忧心忡忡。
“这火是皇上引来的,那作为臣子,就算烧着身子也要接下来。”段博荣缓缓地说。
“可这火太凶险一不小心怕是会烧死人的。”两位侍郎进言,一边是大夏日后的君王,一边是手握重兵的王爷,哪一边闹起来都是要翻天覆地的。
“皇上想要灭了这火,我们就帮着将这起火的源头掐灭就是了。”然而段博荣并不着急,似乎是已经有了什么谋划了。
*****
昏暗的地牢内,一束白光从狭窄的门口照了进来。
高玉瑶抬起了头,强光让她微微皱眉,当瞧见来人是姬有光后,她憔悴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反应。
姬有光屏退身后的人,此刻地牢内只有他和高玉瑶两人。
“姬郎,你来了!”见姬有光如约来看望自己,高玉瑶的眼中多了些光亮,“姬郎,你的法子果真有用,我说出了嘉禧皇后的死因后,太子还有皇太孙就不敢动我一分一毫。你快告诉我,我姐姐现在如何?还有我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从这里出去?”
“如夫人所愿,高贵妃如今已经被打入冷宫,封号也被夺了,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了,日日以泪洗面,已没了以前的盛势。”姬有光说。
“真是活该。这贱妇也有今日。”高玉瑶冷笑道,“只可惜我无法亲眼见到。”
对于自己的这位嫡姐,高玉瑶心里没有情谊,只有恨。
“皇帝亲口下令要杀了你,只不过因为太子需要你出面作证,所以一直拖延到了现在。”姬有光淡淡地说。
“哼,那老不死的匹夫早就想杀我灭口了。”高玉瑶很早就看看透了宫里的种种算计,并不奇怪于老皇帝隐匿的杀心。
“对了,姬郎。明日宰相要审理我,我该如何说才好?”高玉瑶直起了腰身,指尖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丝。
“眼下太子与宣德王势如水火,明日审理兹事体大,宣德王手握重兵,若真杀了高贵妃恐其会反,故臣请”
姬有光并不着急回答玉瑶夫人的质问,而是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画卷。他将画卷在高玉瑶面前缓缓展开。
瞧见这画卷上画得是一位女子,高玉瑶起初还以为是姬有光画的是自己,然而待她仔细看那画中女子的容貌打扮,却发现与自己没有半点相同之处。
“你这是何意?”高玉瑶心里有些吃味,不知姬有光为何将其他女人的画像拿给自己看,更不知是哪个贱人值得姬有光亲自为其作画。
“这画上的女子夫人可认得出?”姬有光轻声问。
高玉瑶收回目光,冷声说:“不认得。”
第130章 赴死
“琼室帝姬,被你们联手赶出宫闱的琼朝明珠。”姬有光说,鸠占鹊巢这么久,夫人居然认不出这张脸了吗?”
“琼室帝姬?这画得是羲和公主?”高玉瑶怔怔地望着纸上的女人,“你为什么说起这个女人?鸠占鹊巢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羲和公主是我的母亲,我就是琼朝皇室最后的血脉。”
“什么?这不可能!羲和公主哪是这幅模样?”高玉瑶猛地抬头,她看着姬有光的脸,又低头看着画中的女人,忍不住摇头,“这不可能!你定是在诈我!你怎么会是她的儿子!”
“真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吗?事已至此,我为何还要骗你?”姬有光冷冷地说。
“你若是羲和公主的儿子又怎么会帮我——”
“是啊,我怎么会帮你?我当然不会帮自己的仇人。”姬有光眼神暗了下来,他看高玉瑶的目光变了,没有两人过往的半点影子,“我是来报仇雪恨的。”
“姬郎……”高玉瑶伸长手,颤颤地想去拽那雪白的衣袖,然而姬有光却无情地走开。
啪嗒一声,高玉瑶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你定是骗我的,你说过我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他们,不是我。你说你懂我的,你知道我的不容易,你怎么忍心欺骗于我?怎么忍心这样算计于我啊,姬郎,我满心满眼都是你,我只有你了。”
“你确实没做错什么,但谁让你姓高。”姬有光说,“我也确实懂你,不懂你我又如何能算计得了你呢?”
姬有光蹲下身子,抬手将泪流满面的高玉瑶扶了起来:“不过我自是不忍心欺骗你,算计你,所以才在此刻坦白了一切。”
“姬郎。”姬有光突然温和的语气让高玉瑶有些懵。
“夫人,我懂你,你懂我吗?”
“……”高玉瑶想说些什么,可她又何尝明白姬有光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京城里人人都说她是个肆意妄为的疯子,可与面前这个男人相比,她的心思浅得像是一眼能看到底。
是的,她早就意识到了的。在男人怂恿他去火烧八方馆的时候,她就瞧见了这男人如玉外表下的疯狂阴冷……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被吸引了,被洁白无瑕下暴露出来的危险深深吸引着,就像是只有她一人踏入过的禁地,让她光是想想就忍不住颤抖。
“我……我懂你。”高玉瑶仰着头,任凭自己的下巴被男人轻佻抬起,“至少比其他的女人都要懂你,我说得对吗?”
“你说得对。”
高玉瑶眼里含着泪,嘴角僵硬地扬了一下:“姬郎,我是真心的。”
“是吗?”冰冷的眸子俯视着他,姬有光对着自己腿边的女人轻声问,“夫人,若是真心,那可愿意为我赴死?”
“你是说,让我为了你死吗?”高玉瑶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能用如此温柔的声音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你若是死了,明日的庭审便死无对证,太子就无法替死去的嘉禧皇后伸冤,我也好完成皇帝交给我的事。”
“你不是就想让太子和宣德王斗得死去活来吗?我不死不是更合你的心意,明日等我姐姐伏了法,死了母亲的宣德王肯定恨死太子一家,到时候他和三皇子肯定会……”高玉瑶还未说完就被一声轻笑打断了。
“宣德王算什么东西?他们兄弟两不过是老皇帝给儿子备的一块磨刀石。”姬有光一字一字地说,“我要的是逼太子反。”
高玉瑶张着嘴,一阵寒意从她的头顶蔓延到手脚。她明白了过来,姬有光想要的不仅是搅乱朝堂,引得陈家手足相残,他还想要断了大夏后面的气数。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切感受到男人心思的可怕。
“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啊,姬郎,我是真心的……”
“夫人,若是愿意成全我的话,我就相信夫人口中的真心。”男人的语气平平,听着还有些不屑的意味。
高玉瑶的心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一股气堵在她的胸口,让她嗓子眼发酸发胀。
“好,我成全你……”她说着,腿有些站不稳了,“我成全你便是了……”
高玉瑶看着淡漠的男人,红着眼眶,狠下了心。她想要以自己的死让姬有光为之后悔,让对方明白他失去的是一个真正爱他的女人。
“姬郎,终是你欠我的!”高玉瑶哭着,见男人的眼神依旧没有看向自己。她心一横,泪眼看向了地牢的墙壁,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高玉瑶闭上了眼,额头上的鲜血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刺眼的红色留在了灰白色的石墙上,女人的身体也随之栽倒在了地上。
这一刻,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也终于看了过来,那道冷漠的目光依她所愿再次落到了她的身上。
只不过男人并没有像她想象的一样后悔莫及。
在确认玉瑶夫人没了气息后,姬有光带走了画卷,转身离开了地牢。
*****
“瑶玉夫人在地牢里自尽了?”临走前听到这样的消息,林昭昭还是感到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那样倨傲的女子居然最后会是这样一个死法。
“过刚则易折,过柔则易弯。这都是她咎由自取,少爷不必感怀。”苏合在旁说,“她这一死反倒死的体面了,虽说是草草了事,但宫里好歹是给她下了葬,让她死后有了一处容身之处。”
“我也没有如此心软,是她要害我在先,不过她死了这事便算清了。至于身后的颜面,大夏皇帝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登车前,林昭昭往后望了望,似乎在寻什么。
“不上车在等什么呢?”男人骑着马走了过来。
“没等什么。”见旭烈格尔过来,林昭昭收回目光。
“你那朋友今日是不会过来了。”旭烈格尔说。
“谁说我在等他的。”林昭昭撇了撇嘴,“你怎么知道他今日不会来?”
“少爷,姬学士,不如今该叫姬院士了。”苏合在一边小声说,“姬院士如今身处要职,是送不了你这一程了。”
“什么姬院事?”
“少爷,姬有光少爷上个月就被晋为枢密院院事了。”
“枢密院院事?这是晋得也太快了吧!”林昭昭震惊了,喃喃道,则“姬有光这小子的官运居然这么好?亏我还担心他的安危……他不会是真攀上大夏的公主了吧。”
“他攀没攀上公主与你有何干系?”旭烈格尔有些不悦,不喜林昭昭念叨着其他男人。
“我这不是心里奇怪嘛。”
“上车吧,该启程了。”旭烈格尔瞧了眼天色,他们即将前往带着大夏皇帝的封赏,前往新的封地。
林昭昭“哦”了一声,上了马车。
“你怎么也上车里来了?”他刚坐稳,就见旭烈格尔也跟着上了车。
“有东西给你。”旭烈格尔说。
“我说呢,你这几日就神神秘秘的。”林昭昭问,“是在这木箱子里?什么好东西啊,藏着这般严实?”
“你打开看看便知。”
林昭昭挑了下眉,然后在男人温柔的目光下,打开了木箱。
“这是……”看着箱中精妙绝伦的凤冠霞帔,有一瞬林昭昭被震撼地说不出话来了,“这是给我的吗?”
“不是给你的,还能是给谁的?”
“不,我是说,这样好的东西给我也太可惜了。”林昭昭伸出手,都不太敢触碰,“这也太华贵了。”
“你怎会这样想?”旭烈格尔微微蹙眉,林昭昭的反应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你从哪弄来这样华贵的东西?”
“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我只是觉得……”想到这也是旭烈格尔的心意,“铺张浪费”一词林昭昭说不出口,小声说,“若是换成钱,能买好多种子铁器……”
“我们如今又不缺种子铁器。”
“我就是这么一说……”林昭昭说,“你不会生气吧。”
旭烈格尔摇了摇头:“看来是我平日给你置办少了。这次来了一趟大夏,我发现身为血狄国后,你的日子过得还是太清苦了些。”
“哪里清苦了!”林昭昭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你学什么不好,要学这皇宫里的奢靡之风。”
“等到了封地,我便让他们修缮一处宫殿。还有那百名宫婢都任凭你差遣。”旭烈格尔却自顾自地说。
“哼,我才不信你会让我日日待在女人堆里。”林昭昭眼珠转了转,“到时候某人醋坛子翻了,给别找我的麻烦。”
说着,一只大手摸上了林昭昭的腰间。
“取笑我?”
“做什么?你可不就这般小心眼嘛?”林昭昭也不怕。
两人在车上玩闹了会儿,无意之间,旭烈格尔的手摸到了林昭昭胸前的那一枚玉坠。
“怎么了?”见旭烈格尔看得入神,林昭昭问。
“洛初,你是不是说过你这玉很罕见?”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
旭烈格尔松开了手,他只是觉得林昭昭的这块血玉和大夏皇帝桌上的那一块很是相似。
“老师,请您接收我的一点心意。让这条白貂围脖为您御寒。”
神女萨日莎屈膝,手里捧着一团雪白。
许久未见萨日莎,林昭昭连忙将其扶了起来。瞧着萨日莎脸上冻得通红,命身旁的婢女取手炉来,供其暖手。
“还未开春,你带着四个孩子过来一趟实在辛苦,这一路车马劳顿快进来坐坐吧。肚子饿了吧,我让他们准备了你喜欢的吃食。”林昭昭领着萨日莎走进胡塞城的宫殿。
“能见到老师这些辛苦算什么呢?更何况四个孩子都很听话,大多时候也是阿古苏照顾着他们。”萨日莎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惊叹于这座重新修缮出来的昭阳宫殿。
与草原上的王庭不同,这里的宫殿更加雄伟壮丽,高高的城墙围绕着,一层层的台阶如白玉般砌得整整齐齐,感觉更像是书中描写的“中原皇城”。
林昭昭也有小半年未瞧见萨日莎了,与旭烈格尔离开京城后,他们就前往了大夏皇帝分封的领地——延北之地。
有大夏皇帝的旨意,他们很快就同当地的官员见了面。在林昭昭的建议上,旭烈格尔也留下了这些大夏的官员,有了这些大夏官员的协助,他们也能更加顺利地管理延北之地。
旭烈格尔没有让所有的族民都迁徙进来。游牧毕竟是草原人的传统,无论是耕地,还是商贸,对于一些血狄人来说都是灵魂的束缚,所以旭烈格尔收集了各个部族的意愿,并没有强制他们改变自己的习俗。
他向所有族人发誓,不管以怎样的方式生活,他们都永远是血狄的部众。
而林昭昭忙着命人招来了许多能工巧匠,修缮宫殿,布建市场街道。他深知延北之地需要什么。
他们需要吸引更多的人,吸引更多的钱。就如同他和旭烈格尔早就商量好的,有着大夏“绢马交易”做保障,林昭昭的计划是将这片原本有些荒凉的地方变成比朔平城还要繁荣数百倍的“第一市集。”
虽然这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林昭昭也绝非是在纸上谈兵。*
他很早就让人请来了走南闯北的马保罗,有了马保罗和他那些商人朋友们的帮助,还有血狄勇士来维护市集的治安,这里很快就成为了商贾口中最适合贸易捞金的地方。
延北之地因此欣欣向荣起来,直到如今每日都有无数商贾游走于此淘货卖货,无数金银财宝在延北之地流通,血狄的国库也因此变得前所未有的富足。
今日萨日莎携着他收养的那四个孩子千里迢迢过来见他,林昭昭很是喜悦,寝食起居自是以最好的礼仪对待。用膳的时候,阿古苏将四个孩子带上殿来,林昭昭也不由心生怜爱。
“见过国后。”三个男孩一个女孩站成一排,在大哥的带领下,恭敬地向林昭昭行礼。
“快起来吧,这才多久未见,一个个都长这般高大了。伯乾和仲奕两个人都快有马背高了。”
“老师,我和大哥已经比大多数的马背高了。”林仲奕忍不住开口,他还是和林昭昭记忆一样,虎头虎脑的,“我们现在都是血狄的勇士了。”
“好啊,好啊。”林昭昭笑了笑,心里有种老父亲的骄傲,“等会儿大汗见到你们定会夸赞。小桂花也是,一晃眼的功夫都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了,一会儿让阿古苏多给你添置些衣裙钗钿,还有些女儿家喜欢的物件。”
“我不要钗裙。”
“小妹。”林伯乾轻声呵斥,“国后赐予你的东西怎么能不要?”
“哎,无妨,都是一家人。”林昭昭看着林季桂,“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把马刀!”林季桂眼睛亮了亮,“哥哥们都有,看起来好像很威风,我也想要一把。”
“马刀是血狄勇士才能拥有的武器,你一个女孩子胡闹什么……”身为大哥的林伯乾蹙眉训斥,一边向林昭昭请罪,“国后不用搭理她。”
“我哪里胡闹了?我以后也会成为血狄勇士的!我骑马比三哥强,射箭比二哥强,再过几年我不见得比你们弱!”林季桂挺着胸膛,丝毫不惧,稚嫩的脸上英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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