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他突然又察觉到了呢!”嘎力巴还是心慌不已。
“那也是等你乌拉达金叔叔被砍死后,你才需要担心的事!”
“等乌拉达金叔叔被砍死,那一切都已经晚了啊!”见自己父亲完全不将自己生死放在心上,嘎力巴气急败坏地冲出了毡包。
“哎!要是萨日莎是我儿子,嘎力巴是我女儿就好了。”大巫对自己这个儿子很是无奈,他不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出嘎力巴这样如此不开窍的孩子。
此时此刻在另一个毡包里,林昭昭正在奋笔疾书,他已经写了很多废稿了。因为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仔细琢磨下还是容易找出一些漏洞。
“写了这么久,休憩一会儿吧。”旭烈格尔将外面的事忙完回来,发现林昭昭居然还坐在桌案边,“就算晚些弄好也不碍事。”
“我睡了够久了,不用休憩。哦,对了,你今晚去别处睡吧。”
惨遭驱赶的旭烈格尔:“……”
林昭昭精神百倍,忙忙碌碌一个时辰,丝毫没有疲累的样子。
要知道他此刻正在做的事,在大夏那里,是只有皇帝和位高权重的近臣才能够做的。
估计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他的心情,即使是亲近如旭烈格尔也无法与他感同身受。
但这是林昭昭第一次施展自己的才华。
光想到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激动到困意全无了。
“这是夫人让我送来给首领的。”阿古苏捧着厚厚的纸卷说。
“首领在里面和人商议事情呢。这是什么啊?这些都是夫人亲笔写的啊?”达日巴特十分惊讶地接过这些纸卷,“这么多!夫人到底是京城的大家闺秀啊,用笔的功夫真是厉害。”
“我也不知……你交给首领便是了。”阿古苏并不认识很多字,也不知道这纸卷上写得是什么。
“不会是夫人写给首领的爱慕之词吧。”达日巴特笑了笑,抱着好奇的心思,他瞄了瞄了这书卷的开头,玩笑的神色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战后军律疏议》……?”
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达日巴特往后翻了翻:“《战后俘虏约束》……?”
他接着往后翻了翻:“《奴隶脱籍之法》……?”
“这些当真是我们夫人写得?”
“是啊,这些天夫人一直都在忙着写这些东西,连眼都没阖多久啊。”
“我这就送进去。”达日巴特咽了咽口水,忽然感觉自己手里的这份东西格外沉重,脸上的玩笑打趣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第40章 拯救
黑戎族象征骄傲忠诚的黄铜狗牙被旭烈格尔把玩在手里。他的目光望着两侧坐着的人。
于他而言,乌拉达金和萨满大巫是狼与狐狸,他现在需要借用两方的力量与智慧,也要随时防范着他们为了更大的利益而偷袭他的后背。
“首领,还有两日便是长圣天高吉的日子,那时献上祭品必定能保佑我们血狄族百年不衰啊,首领。”今日大巫戴着厚重的兜帽,满是褶皱的老脸隐匿于阴影下。
“大巫,祭祀的话,除了那几百条活人祭品,肯定还需要搭建祭台吧。”乌拉达金说,“这是为我儿旭烈格尔谋福祉的好事啊,我们水夷族肯定会鼎力相助的。”
乌拉达金拱了拱手满脸诚挚,而他旁边的智囊胡尔汗则是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
“乌拉达金首领真是仗义之人啊。”说完大巫望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首领,祭祀之事还需要些五十件金银铜器物,五十头牛,五十头羊,以及五名流淌着纯洁之血的黑戎女人。”
“这场祭祀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啊。”旭烈格尔摩挲手里的黄铜狗牙。
“毕竟是吉日大祭,隆重些也是应该的。”乌拉达金笑着说,“只要能得到长圣天百年的庇护,这些付出实在不算些什么。”
“是啊,是啊。如今我们血狄正日益强盛,要是真能延续百年,首领您可就是草原未来的王汗啊!”
听着底下的人一唱一和地给他戴高帽。旭烈格尔面上若有所思,实则心里已经和明镜一样。
他原本想着这次打断了祭祖,将这几百个战俘让出来平复下萨满教众的情绪,也未尝不可。
但让他没有想到大巫这老狐狸的胃口远比他想得还要大。
“首领。”听到帐外达日巴特请示的声音。
“进。”旭烈格尔将黄铜狗牙轻拍在桌上。在在座人诧异的目光下,达日巴特将带来的纸卷双手呈递到旭烈格尔面前。
指腹翻动一张张纸卷,不知过了多久,旭烈格尔眼眸里的震惊才慢慢平复下来。
“是他让你送来的?”旭烈格尔轻声问。他想不出来这些东西究竟花了林昭昭多少的心思。
“是的,首领。”达日巴特回复。
底下的人一个个都探着脖子,很想知道旭烈格尔面前这些纸卷上到底写了什么。
“我有些饿了。”旭烈格尔忽然冒出了一句,“今日先议到这里吧。”
现在才过午不久,太阳也还没下山,旭烈格尔这话说出来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首领,那我们先退下了。”听到了逐客令,大巫带着嘎力巴和几个教众先行退出毡包。
“侄儿,那我也——”乌拉达金也想跟着站起来,却被旭烈格尔叫住了。
“乌拉达金叔叔,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一起用过饭。”旭烈格尔看向乌拉达金和他身边的胡尔汗,“今日您和胡尔汗留下陪我吃点吧。”
乌拉达金与胡尔汗对视一眼,心里惊疑不定,但还是应了旭烈格尔的要求,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
****
“夫人,起来去榻上睡吧。”阿古苏拿出披风盖在林昭昭的肩上。
“我睡着了?”听到阿古苏的声音,林昭昭才发现自己居然就这样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哎,好酸。”林昭昭甩了甩自己被压麻了的手臂,“现在什么时辰了?”
“再过一会儿就要用晚饭了,夫人。”阿古苏说。
“感觉就阖上了会儿眼居然睡了这么久?”林昭昭扶着桌案站了起身,感觉有些头晕,以为是久坐落下的老毛病,于是想着在用饭前去外面走一走。
临时搭建的营地看起来多少有些乱糟糟的,林昭昭再阿古苏的陪同下到处转了转,营地外围明显是清扫过了。
虽然乌黑的血迹无法从这片土地完全洗去,但到底不是来时尸横遍野的那幅惨状了。
“阿古苏。”林昭昭轻声问,“帖萨尔说那些战俘全被关在深深的大坑里,你知道这些坑在哪里吗?”
“夫人,您不会想看那里的。”阿古苏摇了摇头。
“不,我要去看一看。”林昭昭态度坚决,阿古苏无法违背他的意思,只能领路。
然而林昭昭还是高估了自己。
还没真正走到深坑旁边,他就听到了如海潮般没有间断的哀嚎声,以及让人胃里忍不住翻涌的熏天臭味。
“这是什么气味?”还没真正走到坑口,林昭昭就捂住口鼻无法再往前。
“您真不该来这儿的,这些人现在比牲畜还要肮脏,吃喝拉撒都在坑里。”阿古苏劝说,“您受不了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林昭昭咬了下牙,还是铁了心想去看一看。然而看完这一眼后,他就实在没有去看第二眼的勇气了。
“必须要快些。”林昭昭脸色僵硬。
再在这种地方待上几天,怕是等不到献祭之日,这些人就要活不下去了。
林昭昭思绪翻涌,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滋味。他想赶紧回去和旭烈格尔商讨这些俘虏的事,谁料走到半路又听见了女人们惨烈痛苦的叫声。
“不要啊!不要啊!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那声音实在是听着绝望,林昭昭还是闻声寻了过去,就看见几个手持弯刀的男人正隔着木栏对关押在里面的女人们上下其手。
这些女人只能蜷缩在监牢的中心,然而还是有一个女人被人拽住,身上的衣服都被扯去了大半。
“你们在做什么!”林昭昭厉声呵斥道,“是谁命令你们这么做的!”
那几个男人看见林昭昭皆是愣住了,一时间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女人也终于得了空隙,将落下的衣服拢回自己身上。
“我是在做梦吗?这是哪冒出来的女人,真是漂亮!”其中有个被美色冲昏脑袋的,竟然妄想靠过来。
阿古苏上前一步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大胆!这位是旭烈格尔首领的夫人,我们血狄族的女主人。你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水夷人是不要命了吗!”阿古苏大声斥责道。
“夫、夫人……”一听到旭烈格尔的名字,这几人立刻吓得单膝跪在地上,低下头,不敢再看林昭昭的脸。
“这些女人都是什么人?”林昭昭深吸一口气,平复住自己的情绪。
“回夫人的话,这些女人都是赤儿思的妻子,被我们俘虏后就关押在这里。”
林昭昭望向木栏里,虽然一个个看起来都狼狈不堪,但还是依稀能分辨出这些女人都有着十分姣好的面容。
不多不少刚好十三个。林昭昭清点了一下,赤儿思那混账还真事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已经有十三个老婆了。
“尊贵的首领夫人,请您救救我们。”
这时,木栏里有一个女人站了起来。她朝着林昭昭弯腰行礼,一双眼睛里含满了无助的泪水。
“我们虽然都是赤儿思的女人,但都是赤儿思仗着王汗的名号强要过来的。我们来自不同的部族,其中没有一个人是心甘情愿来到这里的。”说着说着,这个女人还是忍不住掩面恸哭起来,“我知道嫁给赤儿思,我们就是黑戎族的人了,说这些不是想博得您的怜悯和宽恕,但是我们这有一个人她马上就要生产了,待在这儿她会死的……”
其他的女人也跟她无声地哭泣。
“阿古苏,我现在就要把她们带回去。”林昭昭低声说,“这事我没和旭烈格尔首领商量过,但我心里已经决定了。”
“夫人。”阿古苏明白了,冲着那几个男人说,“还不快点将这木牢的门打开。”
“这、这是不行的,将军命令我们几个看守这里,说谁要是敢将这些女人抢走就要砍谁的脑袋。”看守的人跪在地上哆嗦地说。
“你们将军是谁?”
“是屠布新汉将军。”
“那请你等会儿去禀告屠布新汉将军,就说这些女人全部都被我带走了。如果他要砍我的脑袋,就来营地王帐,我会在那儿等着他。”林昭昭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冷声说,“现在我命令你把门打开!听见没有!”
“还不快些打开!”阿古苏在旁呵道。
见跪在地上的男人还是不敢动弹,林昭昭也懒得废话,直接走了过去,一把拽下了对方腰间的钥匙。
“去吧,就说是我强行抢了的。”林昭昭知道这些人怕被处罚,干脆将这“坏人”做到底了。
“是。”几人刚松了口气,想要退下,就又被林昭昭喊住。
“去找个推车过来!”林昭昭打开木栏,看见这些女人中间确实还护着一个倒地呻吟的人影。
“夫人,合兰朵她估计今晚就要生产了。”
“快点啊!找车去!”林昭昭回头吼道。
那几个男人被林昭昭声音给吓了一跳,连忙去附近找了两轮的手推车。
“合兰朵妹妹,你再坚持一会儿。”那几个女人想合力将怀孕的合兰朵抱起来。
“算了,还是我来吧。”林昭昭看着心急,一脚踏进了肮脏的木栏里。
“夫人啊!您小心呐!”他这举动真是将旁边的阿古苏给吓坏了。
周围都是饿了几天的妇人,让那几个男人动手林昭昭也不放心,只能他自己亲自上阵。林昭昭紧咬着牙关,用出了吃奶劲儿居然真将挺着大肚子的合兰朵稳稳地抱上了推车。
这惊人一幕将在场的众人都给看傻了。
“傻站这儿干什么!将她推回我那毡包里!快点啊!”林昭昭扶着自己的腰,冷脸催促着。
“是,是。”两个男人一人抓住一边车把手,推着痛苦的合兰朵往营地赶去。
王帐里,旭烈格尔用匕首分割下一片羊肉,放进了嘴里。他的眼神望着乌拉达金,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乌拉达金叔叔,您考虑的怎么样了?”他又问。
“我……当然是站在旭烈格尔侄儿你这一边的。”乌拉达金脸色有些僵硬,心里还是选择放弃了与大巫暗中的交易。
一方面旭烈格尔刚刚提到会给他一些出兵的“补偿”,另一方面他实在是没有当面与旭烈格尔翻脸的底气。
“叔叔我只是有些担心,你将这些战俘都带回去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旭烈格尔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腥,拿出了林昭昭书写的那些纸卷。
“胡尔汗,你充满智慧是大家都一致承认的,你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东西可行吗?”
胡尔汗愣了下,看了眼乌拉达金后,就起身从旭烈格尔手里接过纸卷。
胡尔汗捧着纸卷坐于旁侧的桌子上。年轻时他是水夷族有名的神童,在其他草原孩子还在蹒跚走路的年纪,他就已经开始读书了。
他读书多,也读得快,有着一目十、过目不忘的好本事。
在胡尔汗看来,草原上有真正智慧的人很少,大多都停留于一些“小算计”里,眼界过于狭窄,几乎很难提出什么真知灼见。
他原想看完后随口说几句好交差,谁料只是看了最上层的一页,胡尔汗就完全被纸卷上的内容给吸引了。
“好啊……好啊……”胡尔汗一边认真翻阅,一边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不知是何人所写?”
“胡尔汗,这纸卷上到底写得是什么啊!”看着胡尔汗仿佛找了魔的样子,乌拉达金也对纸卷上的内容极其好奇。
“主人,这上面写得是首领要的破局之法。”胡尔汗语气有些激动,“也是救命之法。”
“破什么局?救谁的命?”乌拉达金听不明白胡尔汗在打什么谜语。
“首领,这份法令写得极好。”胡尔汗似乎是陷入了回想中,喃喃自语“将法令一条条清晰记录下来,这样的事我以前也想做过,可惜啊——!”
胡尔汗欲言又止,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惋惜。
“虽然有几处考虑不周全的地方,还需要共同商议,但瑕不掩瑜,给予奴隶们脱籍之道,正是给予他们重获新生的希望。”胡尔汗躬身说,“首领,我觉得可行的。”
“你说什么?奴隶脱籍?”乌拉达金难以置信,“何时有过这种法令?”
“有治人,无治法。”胡尔汗说,“人是活的,法令也不该是一尘不变的。”
乌拉达金皱着眉头说:“奴隶永远就是奴隶,他们脱籍了我们这些做主人的以后还使唤谁?”
“一个强大有力的部族背后必然是一群心怀希望与自由的人。”胡尔汗忍不住反驳,“一群一无所有的奴隶能指望他们位部族出多少的力?”
“胡说八道!给奴隶出路只会让他们变得像你一样,不服管教!”乌拉达金狠狠呵斥胡尔汗,“这儿没有你这个奴隶说话的份儿!滚出去!”
“是……”在乌拉达金愤怒的咆哮下,胡尔汗只有低着头,屈辱地退出王帐。
“奴就是奴!你高看他一眼,他就敢爬到主人的头上!”乌拉达金气不过地说。
“别动气,乌拉达金叔叔。”旭烈格尔口头上安慰,心里倒是对这名为胡尔汗的奴隶多了几分看中。
“族长!赤儿思的女人们全都被人抢走了!”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气势汹汹冲了进来想找个说法,“你之前夸赞我作战英勇,还说要将其中一个女人赏赐给我的!你一定要替我讨回公道!”
“屠布新汉,你大声嚷嚷什么?没看见我在和旭烈格尔首领商讨事情吗?”屠布新汉这一惊一乍的声音让乌拉达金听得都心慌。
屠布新汉是乌拉达金收得义子。这人在战场上作战生猛非凡,唯一可惜的是有些缺心眼。
乌拉达金皱着眉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区区一个女人你也要跑过来我给你做主,别人抢了你不会自己抢回来,你腰间的弯刀是做什么用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我……”出于某种野性的本能,屠布新汉感受到主位上投来的目光忽然没了声音。
“你什么你?究竟是谁抢了你看中的女人?”乌拉达金看着这憨人也是头疼,以为是与血狄的哪个将领有关,于是就想着将这事推给旭烈格尔来处理。
“正好旭烈格尔首领也在。你说出来,首领自然会帮你做主的。”
“首领……真会给我做主吗?”屠布新汉咽了咽口水,虽然感觉情况不太妙,但他向来是对乌拉达金的话言听计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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