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昀猝不及防,手里的杯子一个没拿住掉在车里。
好在他还没拧开盖子,所以水并没有撒出来。
于沁啧了一下,皱眉说:“一惊一乍的怎么了?这可是滚烫的水啊,烫到人怎么办?”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哥哥姐姐们!”罗月泠拿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先给谁看,只好自己读出屏幕上的内容,“‘最近重温了一下前段时间北安电影节的红毯直播,只有我觉得原弛和程安昀有点好嗑吗?清冷美人和顶流大佬什么的最喜欢了’。”
“……”程安昀刚弯腰捡起来的杯子又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昀昀:两眼一黑
随后于沁有些结巴地开口;“然……然后呢,评论区怎么说?”
“评论区……”罗月泠不好意思再继续读,把手机递给了旁边有些石化的程安昀。
程安昀点开评论区,发现那条博文热度还挺高,热评第一说:[宝宝你居然刚开始嗑,红毯直播结束的当天晚上A*3上就有他俩的文了,我最喜欢这篇!]然后附赠一个网页链接。
直觉告诉他这链接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奇心依旧驱使他点开了那几个蓝字。链接打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ABO三个字母的前缀,然后就是“发情期”的大标题。
冲浪多年,程安昀知道前缀的这个ABO是个小说设定,他也有刷到过其他明星的粉丝剪辑的作品,视频标题起什么xxx简直是s级alpha啊xxx天选omega圣体啊之类的。
但是,此刻他看着这篇同人文沉默了。
标题里的发情期是他的发情期,而且标题都这么直白地叫这个名字了,不用想也知道正文里都是些什么内容。程安昀深吸一口气退出这个网页链接,沉默着把手机还给了罗月泠。
于沁见他一副被雷到说不出话的样子,有些好奇地拿过罗月泠的手机:“看到什么了这是?”
程安昀面无表情地撕开感冒冲剂,温和地提醒:“别看。”
但于沁没听劝,点开了链接。半分钟后她也沉默着把手机还给了罗月泠。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车上三人此刻没一个人开口。
良久后最为年长的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于沁拿出手机:“那个……等我去问问原弛经纪人知不知道这事。一般来说这种事影响不大,粉丝嗑cp嘛,谁都管不到,舞到正主面前的那些cp粉自然有唯粉去制裁,别担心啊。”
她顿了一下,对罗月泠说,“你把那条微博转发给我。”
罗月泠哦一声,将微博分享了过去。
程安昀这才喝下第一口药,还是有些烫嘴。他晃晃杯子,语气平静地说出一个在场三人都知晓的事实:“我没有唯粉。”
“……”于沁沉默几秒,反驳道,“谁说的,你超话好歹有几百……呃,你个人账号粉丝都快两万……”
她越说底气越不足,最后直接没声了。这么点粉丝属实是……被原弛唯粉骂捆绑营销蹭热度都没办法辩解的程度。
“诶,这个……”罗月泠又开口,“骨……骨科……”
于沁有些疑惑:“什么,什么骨科?医生的设定?”
程安昀只感觉很无助,见罗月泠有些不好意思说的样子,于是便尽量委婉地解释:“骨科是……亲戚之间,那什么。”
“……”于沁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她大脑过载,最后只有一声茫然的:“啊?”几秒后她发出深深的疑问,“那不就是乱伦吗?这也行?!”
“伪骨伪骨,不是亲的。”罗月泠连忙补充,“就他们两个不是一个公司的嘛,当年又是前后脚签约的同期,安昀哥又比原弛大一岁,然后就……兄弟骨了。还有文呢,这篇还挺……”
“……”程安昀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罗月泠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她捂住嘴带着些歉意笑了一下,小声说:“不好意思。”
程安昀轻叹一声,他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了,于是拧好杯盖说:“要开机了,我要去换衣服做造型了,先走了。”
他火速逃离。
拍摄的时候程安昀尽量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海中删除,专心表演,但中场休息时他还是能想起来,一想起来他就觉得浑身难受。
他有些不明白他和原弛是怎么被拉郎到一起的,于是在休息补妆的时候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发现让cp粉嗑起来的是他们两个凑近对方耳边说话的片段。
词条里有两个视频热度挺高,文案写的是什么高朋满座中我只看见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爱你什么的。
程安昀没敢点开视频,连评论区都没敢点开。
这时屏幕顶端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是于沁发来的语音。
程安昀旁边有化妆师在,不好直接外放,转文字看到于沁说原弛那边也是刚刚她问了他们才知道这个事。
他们那边的意思是这件事不用管,过去这么久了两位正主才知道自己已经和另一个人接吻上床谈恋爱甚至结婚,由此可见他们的cp粉懂得圈地自萌,只要不舞到正主面前就没关系。
于沁也和他们在统一战线,她打字说:[嗑cp这种事吧咱们确实不好管,娱乐圈有点名气的明星不管男女哪个没被cp粉拉郎配过?那林黛玉和伏地魔都有人嗑呢,这世上的邪门cp多了去了,你别在意啊,好好拍戏,不用管他们。]
程安昀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打字回复:[我知道了]
道他都懂,嗑什么cp是粉丝的自由,只是他有些不解为什么对方是原弛,而且不管是什么设定他好像一直都是下面的那个。
此刻他似乎有些解当初林峥为什么对录音的事反应这么大了。
休息时间结束,程安昀做好继续拍摄的准备。
接下来要拍的是明洄和男主越吵越凶然后打架的部分,场景在茶馆二楼,因为他们打着打着会到楼下,为了拍摄效果好看所以是用飞的,因此拍摄开始前他们还要吊威亚。
熟悉的钢丝绳绑在身上时那被束缚住的感觉让他想起了梁雎宴,明明发消息的时候他一点抱怨的意思都没有,但梁雎宴还是能只靠一句话就让他袒露自己内心里所有真实的想法。
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有人在网上嗑他和原弛的事。
如果梁雎宴知道这件事的话,会生气,或者……吃醋吗?
这时程安昀才意识到他完全不了解梁雎宴的想法,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他确定自己已经对梁雎宴有些动心了,但梁雎宴面对他时态度自然得就像对待一个普通朋友那样。
他默默在心里把“吃醋”两个字抹去,恰巧这时旁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帮他固定好了钢丝绳,他摒除一切杂念,走楼梯上到茶馆的二楼,坐到上一场戏时他坐的位置上准备就绪。
拍摄结束在回酒店的路上程安昀终于登了下自己的微博,发现粉丝已经突破两万。
并且万能的大数据给他推送了几条他和原弛的cp同人文,程安昀靠在车窗上,钢丝绳勒过的地方还有些残余的痛感,他面无表情地点了不感兴趣,这时梁雎宴发来消息问他拍摄结束没有。
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坐直身体点进微信回复:[刚结束]
梁雎宴发来一张照片,是一道炸茄盒,随即一条语音弹了出来。
程安昀摸摸口袋拿出蓝牙耳机戴好,点击播放,听到梁雎宴说:“我视频请教过兰姐了,这是我第一次试验的结果。”
他抿了抿嘴,因为车上还有别人,于是打字说:[看起来味道很不错,你尝过了吗?]
梁雎宴十分之坦荡:“尝过了,没熟。”
“……”
程安昀将没忍住的笑意转化为几声咳嗽,他抬手掩住上扬的嘴角,单手打字:[加油,找兰姐现场教学一下,一定可以的]
“这个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太行了。”梁雎宴道,“她儿媳妇过段时间就要生了,她前两天找我一次性请了半年的假,得明年五六月份的时候才能找她现场教学。”
听到这话程安昀眨了下眼,想起来之前许文兰说她儿媳妇怀孕的事。随即他很快就开始觉得震惊,一次性请半年假这种事在梁雎宴这里居然是被允许的吗?
此刻在他心里,梁雎宴身上又多了一条“素未谋面的老板”的标签。
如果可以的话,他要去百川上班!
接下来两人便开始漫无边际地聊天,程安昀给自己打了好多遍的气,但还是没勇气说出他和原弛被粉丝嗑cp的事。
闲聊最后以他说要睡觉了结尾,梁雎宴发去一句晚安后便放下手机,将面前那盘炸茄盒复炸了一遍,结果火又大了,有一些糊了。
他感叹着做饭真是一项艰难的任务,挑挑拣拣把没糊的吃掉,准备把剩下的倒掉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两声。梁雎宴看了一眼,是林言朔给他转发过来了一条微博。
梁雎宴平时很少上这类社交平台,林言朔是知道的。
只是因为他曾经对程安昀表露过想要帮助他的意愿,所以当初程安昀被人骂带资进组的时候林言朔才告诉了他程安昀的事。平时林言朔也不会和他聊八卦什么的,那么他现在发的这条微博很大概率还是和程安昀有关。
梁雎宴想了一下,最近程安昀应该没遇到什么问题才是,不然他会告诉自己的。
带着一点疑惑他点开了林言朔分享来的微博,映入眼帘的大标题:[原程:我和我那清冷漂亮的娇弱妻子的七年之痒]
原程……什么东西?
梁雎宴微微皱眉划了下屏幕,看到了正文内容。
“……”
他当即退了出去,给林言朔发去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梁总:两眼一黑
[梁总,我也是刚刷到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梁雎宴看着林言朔这条消息,沉默了片刻他将盘子里剩下的那些糊的炸茄盒倒掉,洗完盘子后将林言朔转发过来的那条微博又发给了前不久刚说要睡觉了的程安昀。
[这是什么?]
已经准备要睡觉的程安昀看到这条消息,顿时睡意全无。
他发去一个省略号,半是试探地给梁雎宴打去了电话。
几秒后语音电话接通,程安昀沉默着,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组织了一下语言,梁雎宴也没说话,安静地等他开口。
“那个……”程安昀道,“那条微博的正文内容你看了吗?”
梁雎宴嗯一声:“看了一眼。”
听到他这语气程安昀莫名觉得梁雎宴好像有点不高兴,他默默从床上爬起来靠坐在床头,手指不自觉地捻着睡衣上的纽扣,解释道:“这个事我其实也是今天刚听说,我经纪人说这种事不好管,所以我……我们两边都打算装不知道。”
梁雎宴又嗯一声,没了下文。
程安昀心里咯噔一下,一个有些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说,纠结地摸摸鼻子挠挠头,扣扣手指又咬咬指甲,几秒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你……你不高兴了吗?”
电话对面静了片刻,随后梁雎宴说:“没有啊。”
那大概率是了。
程安昀此刻的心情有些微妙,梁雎宴如他所愿对他和原弛拉郎cp的事产生了情绪,也就是说明梁雎宴对他也不太单纯。
然后问题就来了,梁雎宴不高兴了的话,怎么哄?
程安昀实在是没招,他可是曾经创下过哄孩子结果越哄对方哭得越凶的丰功伟绩。虽然那时他连十岁都没有,但哄人的能力并不会跟年龄一起呈正比例增长。
电话里此刻异常安静。
梁雎宴不知道在干什么,程安昀正在思考该怎么哄。
良久后梁雎宴才开口:“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程安昀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不等他开口梁雎宴继续说,“我先挂了,晚安。”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
程安昀看着手机屏幕沉默了。
太明显了,梁雎宴他就是不高兴了!
程安昀脑海中以弹幕形式闪过一串“怎么哄怎么哄”,自己绞尽脑汁思考了一会儿,随即他选择求助全知全能的伟大的度娘。
点开输入框要搜索“怎么哄人”的时候,程安昀顿了一下,删掉输入框里这几个字加入了特定条件:“怎么哄男人”,然后搜出来一堆“男朋友生气怎么哄”的结果。他默默退出了百度。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程安昀起床后主动给梁雎宴发去了早安问候,得到了一句十分简短的“早”。
午饭时程安昀将自己的午饭拍给梁雎宴看,也得到了梁雎宴发来的午饭照片。
拍摄结束要回酒店的时候程安昀也告诉了梁雎宴,得到了梁雎宴一句“注意安全”。
看起来毫无异常,但程安昀知道这其中的问题大了去了。
他思考了一路该怎么哄一哄,但直到到了酒店他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
实在没办法,程安昀还是去求助度娘了。
他下定决心般点进一个标题为“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哄”的帖子里,看到第一个办法是撒娇认错亲亲他的时候又退了出去。
这事严格来说他没错,而且这个娇他也撒不了。
但是,亲一下的话……
程安昀被自己吓了一激灵。
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给梁雎宴发消息说他已经到酒店了,对方回复得很快,只有一个“好”字。
程安昀没话找话:[我还没吃晚饭,你有什么推荐吗]
对方似乎也在为此困扰:[没有,我也不知道该吃什么]
程安昀看了眼窗外,他今天回来得比较早,现在天还没彻底暗下来。明天他只有一场夜戏,晚上十点之前到剧组就行。
他先去看了眼购票平台,最近的一趟回北安的高铁在凌晨一点半发车,路程一共需要用时两个小时。
凌晨三点多到站,然后在家睡一觉,然后不管是午饭还是晚饭都可以,约梁雎宴出来,呃……哄一哄。
程安昀在心里做着计划,在付款以前先给梁雎宴打了个电话。
接起电话后对方依旧是安静地等程安昀先开口,他直白地说:“明天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顿饭吧。”
梁雎宴顿了几秒,问:“为什么?”
闻言程安昀沉吟片刻,临时找了个借口:“就当是报答你前两天照顾我的事,没有你的话我可能得连续烧上两天。”
“不用了。”梁雎宴依旧拒绝。
程安昀暗自腹诽,这人真不好哄。
随后梁雎宴又问:“明天不用拍摄吗?”
“明天我只有一场夜戏。”程安昀边回答边付了车票钱,继续道,“晚上十点以前到剧组就可以,接下来几天我的戏都安排满了,就明天有空。”
“就明天有空,那你更该好好休息才是,别来回跑了。”
程安昀无视他的话:“我买好票了。”
“……”
下一秒程安昀听到电话对面的人轻叹一口气,随即道,“几点的票?”
他如实回答:“凌晨一点多发车,三点半到。”
听到这个时间梁雎宴又沉默了几秒,然后只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程安昀觉得梁雎宴可能会去车站接他,而且很大概率不会让林言朔或其他人代替他去,毕竟凌晨三点实在是太晚了。
最后也确实不出他所料,是梁雎宴本人来接的他。
梁雎宴外表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说出的话他也都有回应,但程安昀就是感觉他有一点淡淡的不高兴。
车在楼下缓缓停住的时候程安昀突然想起什么,将浑身上下的口袋掏了一遍,沉默几秒说:“……我钥匙好像忘拿了。”
走的时候太急了,再加上他满脑子都是刚制定好的哄人计划,于是就这样把家门钥匙忘在了酒店的床头柜上。
这么一想,他连酒店房间的房卡都忘了拿。
听到这话梁雎宴转过头看他几秒,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方向盘上。他记得程安昀说过在房东那放了把备用钥匙,但现在已经凌晨快四点,怎么想都不该去打扰人家。
几秒后他说:“去我哪?”
程安昀眨了下眼,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点头。
到璟云雅庭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今天两人一起熬了个通宵。
洗完热水澡后程安昀又穿上了那件当初害他走光的浴袍,要怪只能怪他没有收拾行李回来,为了防止走光他将腰上的结用力地绑了好几道,确定不会轻易散开之后才走出浴室。
可能是在车上眯了一会儿的原因,现在他不是很困。
得到梁雎宴的允许后程安昀从厨房的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出来,并将其中一个杯子递给了原本已经打算去睡觉的梁雎宴。
梁雎宴本想拒绝,但在他开口前程安昀道:“喝点酒更容易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