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送你红色玫瑰(四月橘)

方崇业也开口问道，“凌家的小女儿你接触的怎么样了？”
纪遇自然知道问的是谁，心不在焉地一边听一边帮斯尧夹菜。
“笨蛋爸爸，你夹错啦，我不能吃花生的！”
纪遇这才反应过来，好险，他赶忙把配菜里的花生从斯尧碗里挑出来，“对不起尧尧，这样可以吃了。”
小孩子声音不大，但是很清脆，所以桌上的人都听到了。
方知友看着他们，“我记得爸也是不能吃花生的。”
方崇业点点头没放在心上，以为这小儿子想转移话题，但今天是老爷子的寿辰，他也不好跟孩子发脾气，只好让他蒙混过关。
对花生过敏的人不少，纪遇也没放在心上，他怎么也不敢猜测尧尧会和方家人有关。
纪遇看着这庞大的一家子，发现并没有看到方珩毅的母亲，也就是那位林氏的大小姐，现在的掌舵人。同样，还有方展眉，这对母女都没有出现，不知是老人家还是方知友的缘故。

第40章 偷来的夜
晚饭快结束时，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大暴雨，斯尧拉住纪遇的手，“爸爸，怕。”
纪遇搂着哄她，那边老爷子发话了，“孩子小，打雷闪电的别再吓着，今儿就在这睡一晚吧，今天你们几个啊都别走，都陪着爷爷。”
留在大老板家吃饭已经很超过了，再留宿一晚实在太没分寸感，他不好直接回绝老人家，只能看向方珩毅，“方总。”
“没事，爷爷都说了，就留这吧，你们住得远，夜里冒着暴雨回去也不安全。”
方珺走过来拉着斯尧的手，“叔叔，可以让妹妹今晚和我一起玩吗？”
纪遇总觉得怪别扭的，他下意识地看了方知友一眼，可方知友若无其事地在看手机。
“那多谢，打扰了。”
老宅里房子很多，纪遇被安排在三楼的一间客房，房内一应物品俱全，甚至还有人送来了一套全新的男士睡衣，十分周到。
斯尧在方珺的房间里玩，纪遇便自己躺在客房休息，他看着时间，已经晚上9点了，想着去把斯尧带回来睡。
斯尧和方珺躺在蓬蓬软的公主床上，抱着姐姐的玩偶听着小姐姐给讲故事，两个小姐妹玩得非常开心，难舍难分的。
已经入了夜，要是让斯尧吵闹起来就不好了，纪遇只能如她的愿，让她们一起睡了。
纪遇回到房内刚洗漱好换上睡衣，就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喂，你好。”
“是小纪吗？”
纪遇一听这么问的，肯定是以前认识的人，他谨慎问道，“哪位？”
“哦，我是青野小舅，你还记得吗？”
纪遇看了眼来电号码，“哦是小舅，你也回国了吗？”
“是的，但是我还没有告诉青野，也请你先帮我保密。”
“好的，那小舅找我是……”
“这样的，我和青野吵架了，然后他就一个人回国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解决这个事，但是听说你们现在一起工作，所以他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可以通知我吗？”
纪遇知道这俩人像是有什么心结一直没解开一样，“好的小舅，我和青野一直都是好朋友，如果有什么问题，肯定会联系你的。”
“那就好，对了，听说你结婚有家庭了，还没恭喜你。”
“谢谢。”
余笙安那边沉默片刻继续说道，“不过，我接下来想说的重点，肯能会对你产生一些困扰，至于如何做还是要看你自己。”
纪遇很疑惑，难道还有比余青野更重要的事？
“小纪，当年不知你因何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我想你肯定有自己的苦衷，我不会问的。那时，方知友出了一些问题，直到现在可能情况都没有好转。”
提到方知友，纪遇整颗心都提起来，“他怎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他的腿行动不太方便？”
窗外一道闪电，纪遇脑中也穿过一道闪电，果然，他的腿绝对不是运动扭到那么简单。
“当时他的腿摔断了，出院后，一直都是我在帮他复健锻炼，经过长时间的针灸和按摩，才渐渐恢复到目前的状态。”
纪遇攥紧了拳头，“他是怎么伤的？”
“我也不知道，他不肯告诉我。目前，他虽然可以自主行走，但是不能长时间运动，更不能做对腿部压力较大的活动。”
纪遇想起那日他在楼梯间追着自己爬楼梯，难怪，他的腿在发抖还需要双手抓着栏杆支撑。
可是，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用力地推开他！纪遇此刻心疼的无以复加，恨不得马上把他抱在怀里，问问他疼不疼。
“小纪，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真正担心的是他心和精神的状态。”
“什么意思？”纪遇的脊背开始发凉。
“我们相处了大概三年的时间，也成为好朋友了，我知道他是一个意志力和忍耐力都非常强的人。”
“那心怎么还会出问题？”
余笙安叹了口气继续道，“正是因为这样，他把自己的情绪压抑地太狠了，一但反噬，后果会很严重。我不是专业的心医生，都能看出问题的严重，所以，如果他的心状态没办法自己缓解的话，还是需要去看专业的医生。”
纪遇好像从没发现过这个问题，方知友在他面前会哭会笑，会撒娇会闹小脾气，除了过于黏人，正常地不能再正常了。
但是，自己不在的时候，方知友又是怎么生活的？
“我知道他在找你，我也很矛盾，既希望他能找到你又希望他不能，那样他会挺下去，直到多年之后逐渐淡忘。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着急找你是怕他知道你的现状，会有些过激行为。”
“那倒没有。”
“没有也不代表是好的，我的建议他并没有采纳，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你可以想办法帮帮他。”
“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小舅。”
“我们都是朋友，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好，事情说完肯定会让你困扰，所以我也很犹豫。那先这样吧，时候不早了你也休息吧。”
挂断电话后，纪遇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所以，那个时候方知友不是在跟他冷战，不是不想他，而是受了那么重的伤。明明是最需要的自己的时候，他醒来却只能看到自己发去的分手消息，再也找不到自己。
纪遇在被子里捶了一下脑袋，为什么自己能那么狠心，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爱他却又一遍遍残忍地伤害他？当他抱住自己诉说想念时，还要再捅他一刀，反反复复地在他伤口上撒盐。
纪遇起身走到门口想冲到他的房间，可在按动门把手那一刻，又想到了斯尧，她才不到四岁，她不能没有爸爸。
他靠着门边坐下来，双手捂着脸，糟糕，他这个人太糟糕了，他怎么能什么都做不好呢？伤害糖糖的凶手他找不到，自己爱的人他也抱不到。
纪遇看着自己空空的左手，摸了摸中指的位置，那里原来有一枚精致漂亮的戒指。纪遇拿出手机上网查询腿伤的后遗症，有人说阴天下雨会疼得厉害，那今晚……
纪遇想都不想地站起来开门，走到方知友的门前轻敲两声，他和方知友都住在三楼的客房，走廊上只有微弱的壁灯，看来大家都睡下了。
方知友没睡，坐在窗前看着疾风暴雨，他听到敲门声有点奇怪，如果是佣人应该会出声的。他打开门，看到来人是纪遇，心里也下起了骤雨。
“有事吗？”
又是这样冷淡的表情，纪遇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突然有点想退缩，“我来看尧尧，敲错门了。”
方知友抓着他的衣领就给人拽进门，又将他怼在门板上，两人只能借着偶尔的闪电看清对方。
方知友看出他眼睛有泪痕，心也跟着软下来，方知友要开灯纪遇拦着不让，只好捧着他的脸拇指擦过眼尾，“怎么了？我的出现又让你为难了吗？”
纪遇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他头抵在方知友肩上，“对不起。”
“你说过很多遍了。”
可是纪遇不知道除了道歉还能怎么样，纪遇抬起头才发现方知友还穿着外套，细闻闻还有点烟草味，可是他明明不抽烟的。
纪遇看看房间，床铺没动过，只有窗边的沙发椅像是坐过的。
“你要出去吗？”
方知友摇摇头，“没有，睡不着而已。”
纪遇在想他是不是腿疼得难受，“这么晚了，不困也躺着吧。”
方知友把他拦腰抱起走向窗边，纪遇记得他的腿伤便没有挣扎，方知友抱着他一起坐到窗边的沙发椅。
窗户开着呢，窗帘的里纱时而被吹起，纪遇只穿着睡衣有点冷，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
方知友伸手拉过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纪遇看到了窗边的烟灰缸，“你怎么抽烟了？”
“你不习惯烟味吗？”方知友搂着他拍了拍。
纪遇听余笙安的话，知道他需要发泄的出口，吸烟也许能帮他缓解一点压力，“没有，就是有点惊讶，我能试试吗？”
方知友浅笑着点燃一根烟，放在唇间吸了一口，纪遇闻着有点呛，却还是伸手抢过来放在自己嘴里。
方知友看着失而复得的爱人，在雷雨的夜晚窝在自己怀里，两人共吸了一根烟，好像没什么比这更浪漫的了。
纪遇没抽过烟，第一次吸不敢太用力，就是烟味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方知友看着他吸一口又马上吐出来，连呼吸都没有过，当然尝不出味道。
方知友又夺回来吸了一口，然后没有吐出来，而是直接对着纪遇的嘴巴吻了上去。纪遇被呛得咳了出来，方知友让他咳两下，又接着吻上去。
疾风骤雨夜，拥抱着亲吻着往日的恋人，好像下一刻天地崩塌都没关系，他们在彼此的怀里感受心跳。
两人时而接吻，时而一同看着窗外的暴雨，都默契的没有说话。一切错过的、误解的、未知的都不必讲，只需要静静享受这个像是偷来的缱绻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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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都有点堵……

两人就这样坐到快天亮，纪遇一手拂过他的小腿，想看看他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方知友换个姿势抱他，不知是不是故意不让他触碰。
“你很不喜欢待在这个家里吗？”
方知友低头看着他，内心获得了许久未曾体验过的平静，“不喜欢。”
“虽然方董看起来严厉了些，但是你爷爷倒是挺和蔼的，还有方总看起来对你也不错。”
“对啊，是我没良心，就是不喜欢他们，不行吗？”
纪遇知道他在说气话，在他胸前拍了拍，“要说起没良心，你哪里比得上我，你不恨我吗？”
“恨你？为什么？”
纪遇坐起来面对着他，“我忘恩负义。”
方知友不禁笑起来，“你还挺会给自己安罪名的，你不是忘恩负义，是始乱终弃。”
纪遇低着头不做声，方知友抬着他的下巴，“干嘛，装可怜？”
“那你怎么才能消气？”
“我不气啊，也不恨你。”
纪遇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方知友揽着他的腰，看着他笃定说道，“你一定会是我的。”
外面渐渐有走动的声音，应该是佣人起床开始忙活这一大家子的早餐了。
这刚好能帮纪遇解围，“天亮了，我得回去。”
方知友箍着他不撒手，“过年可以来陪陪我吗？”
“我得陪家人的。”
“那我算什么？”
纪遇觉得这情形实在算不得什么光明磊落，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然而各种渣男的罪名都得顶下，“算……，嗯，外，不对，嗯，什么也不能算。”
方知友略带失望地看着他，“行。”
“行？”纪遇一脸惊恐。
“对啊，不就是外遇吗，或者小三？我给你当，反正我妈也是当二房的，就当遗传好了。”
“不是不是，对不起，方知友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要你当小三，对不起，你不要那么说自己。”纪遇急得捂着他的嘴连忙道歉。
“有什么关系呢，我这样的人，本来也不是什么能被人看得起的存在。”
纪遇紧紧抱住他，“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方知友，你是我这辈子认识的，最美好最值得的人。”
方知友心里一酸眼眶泛红，“那你为什么也不要我呢？”
“是我的错，和你没关系。那时我很生你的气，是我冲动，是我不够坚定，是我轻易放弃了我们的感情，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木已成舟，我还有要负的责任，方知友，是我对不起你。”
“那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好不好？”
纪遇非常想答应他，即便到了这个时刻，方知友都在给他机会。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有清脆的女孩声音。
“爸爸呢？我的爸爸在哪里？”
纪遇被这两声拉回现实，他连忙起身去开门，蹲下身抱住斯尧，“怎么了尧尧，爸爸在这里。”
“我睡醒了见不到你，有点害怕。”
“对不起尧尧，是爸爸不好，还怕吗？”
“不怕了，不过，爸爸怎么从这里面出来？”
“哦，我，我来借个，充电器，对，爸爸手机没电了。”
方知友拿着他的手机也出现在门口，“你的手机充好电了。”
纪遇接过手机，觉得在女儿面前撒谎的自己太可耻了，他抱着斯尧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客房。
方知友看着那父女俩的背影，抓着那条纪遇盖过的毯子，表情有些兴奋，“呵，还差一点。”
天亮之后，纪遇就和方珩毅道别先回去了。
转眼来到除夕夜，纪遇带着斯尧各种装扮他们的小家，为了不胡思乱想他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把地板都掀起来擦一遍。
唐静尧给他倒了杯水，“歇会吧，你还好吗？”
纪遇放下抹布，“很好啊，一年到头难得能收拾得这么彻底，没事儿，你带尧尧看电视去吧，我再把厨房收拾一下。”
唐静尧很了解他，知道他这些年都不快乐，也就只有尧尧逗他的时候才会真的开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当初，自己觉得不想再跟什么人有接触，便想留下这个孩子陪伴自己，可独自一人抚养孩子她实在没有信心。纪遇像及时雨一样出现，让她相信老天可怜她们母女，愿意给她一个新生的机会。
唐静尧不知道纪遇在国外发生了什么，如果能和他搭伙过日子，给尧尧一个完整的家，她觉得是再合适不过的。
不过，她觉得自己错了，她时常想说要还给纪遇自由，可是她已经很适应这样的生活，很难再开口。
最近这几个月，她看得出纪遇的反常，好像比之前更加不开心，时常能在他脸上看到痛苦纠结的神情，但自己却不敢问。
纪遇收拾好卫生，又开始洗菜切菜，然后厨房门一关，在里面独自忙活了两个多小时，不让人帮忙。
年夜饭开动，电视上也放着春晚节目，纪遇现在已经过上了梦想中的生活，有自己的房子有亲爱的家人，一起看春晚吃饺子。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他，是一个人吗？他有热乎的饺子吃吗？
斯尧吃完饭给爸爸妈妈拜年，得到了厚厚的红包，又在电视机前学着节目的舞蹈动作，开心极了。
纪遇竟然发现，现在自己即便看着斯尧都开心不起来，他进到卫生间，打开小窗吹冷风，忽然有点怀念那晚雨夜中的烟草味道。
外面都是鞭炮烟火声，太热闹了，热闹得人心里乱糟糟的。
斯尧趴在客厅的窗户上看外面的烟花，“哇，好漂亮啊！爸爸妈妈快来看！”
纪遇听到斯尧的呼唤，洗了把脸走出去，抱起地上的斯尧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看吧。”
空中烟花组成四个大字“新年快乐”，斯尧鼓掌欢呼着，“看，下面还有仙女棒哎！”
纪遇看向她手指的方向，瞬间全身血液沸腾，是他！不会错的，即便远处看下去只有个人影，但是他太熟悉太想念了。
“好漂亮呀，爸爸，我也想要仙女棒！”
纪遇放下斯尧，贴着玻璃向下看，那人好像也抬起头看向他的位置，两人远远相望着。
唐静尧走过来，一眼看出纪遇快要哭出来了，她向下看去有一个人影。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一个人，那日下班来找纪遇的人，或许还是那个保温桶的主人。
“尧尧还没玩过仙女棒，你带她下去玩吧。”唐静尧温柔说道。
纪遇惊讶地看向唐静尧，眼里好像有很多想说的又被他压下去，只能说出一句，“谢谢。”
纪遇马上去给斯尧穿外套戴帽子，然后拉着她出门下楼，他抱着厚重的尧尧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