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雄主并不是零精神力。
甚至那精神力居然和自己的一样,并不是单系。
进入神游状态后,雄虫的精神力不断和自然元素连接着,海域异常,海床崩坏,冰层下的火山正有苏醒之势。
不能再等了。
只还要三次。
三次精神力波纹扩散后,在精神核崩溃的瞬间,那座原本进入休眠的海山会再次被激活。
到时候,不止冰海海域,就连大陆最南端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罗奈尔德解除自己周身作为防护用的精神力屏障,朝雄虫所在之处游去。
越来越多的伤口在他的身体上出现,血水几乎要染红了这一片海域。
和罗奈尔德预想中的不一样,雄虫周身的精神力竟然并没有对他产生排斥。
这个认知让罗奈尔德心里一颤。
他越过那层光线构成的茧,把失去意识的雄虫牢牢抱在怀里。
他的左眼眼球破裂,火红的精神力如一簇簇火焰,迅速将他们包围。
罗奈尔德腹部忽然出现了一个弧形的创口,随着周围充满水元素的海水灌入,他的腹部几乎在眨眼间就被撕出了一个大洞。
布满裂痕的蓝色精神核暴露在海水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
意识模糊中,罗奈尔德却想起了两个月之前的那个夜晚。
那天,他的雄主说,他们之间不管是一天也好,还是一百年也罢,只要还活着,就还有的是时间。
他还记得对方当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罗奈尔德不喜欢这个世界,不喜欢这片大陆,甚至连虫族这个种族都不怎么喜欢。
活着的每一天,他似乎都只能感觉到无尽的痛苦。
罗奈尔德并不排斥死亡。
但因为他的雌父、他的兄长,他才如行尸走肉一般继续活着。
然而此时,听着怀中雄虫又一次响起的心跳,罗奈尔德忽然产生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想,如果真的还能有时间,那之中每一天,他都要与这只雄虫相伴而行。
在意识溃散的一瞬间,浮现在罗奈尔德眼前的,是雄主那天如小狐狸般的灵动笑靥。
“公爵殿下,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那今后就请和我好好相处吧。”
哪怕只还有一天,也一定会的。
尼威尔斯王国中心, 凡斯克斯城。
一座通体由纯黑色晶石打造的宫殿矗立在首都主城中心,宫殿顶部如长枪一般直耸入云,尖端悬浮着各色能量晶体, 气势巍峨。
一个身披黑色裘皮长外袍的修长身影坐在王座之上,他双手分别搭在两侧的扶手上方, 姿势放松,看不出喜怒。
一截白皙的指尖轻敲着右侧扶手,被其触碰着的那处, 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雄狮头颅雕像。
狮头眼睛的位置是两颗血色的红宝石, 随着那白皙指尖的轻碰, 正流转着充满恐怖气息的能量束。
王座下方,是两只身型纤细娇小的亚雌。
亚雌们将头深深低着,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但他们依然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等了许久后,现任虫皇瑞克斯布雷斯特, 才终于松开了手。
“下去吧。”
亚雌们如获大赦, 赶紧退出了房间。
空荡荡的大殿落针可闻,虫皇独自待在其中, 直至天明。
当首都高塔上的钟声敲响,预示着新的一天开始时, 瑞克斯才站起身来走下王座前的阶梯。
整个大殿都铺设着厚实的绒毯, 踩在上面发不出一点声音。
瑞克斯停在通往书房的门前:“去把那孩子叫过来。”
随着话落, 大殿角落的阴影忽然晃动了一下。
那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就像一团模糊的空气,没有在这处空间里产生出多余的气息。
察觉到对方没有立刻行动,瑞克斯朝那边睨了一眼, 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怎么?对我的命令有意见?”
瑞克斯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要是换一个人,他可能就没耐心再多问这一句。
那道模糊的身影变得稍微凝实了些,一个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从那儿响起:“陛下,这可能会暴露殿下的身份。”
瑞克斯把视线移回来,他看向门的右下角,那里刻着一个小巧的精神图,线条歪歪扭扭的,一眼就能看出刻画者的技术多么拙劣。
瑞克斯道:“如果罗奈尔死了,那他继续待在那也没什么意义。”
就在那道声音即将消失的前一刻,瑞克斯问:“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声音回答。
瑞克斯推开门:“你去吧。”
厚重的书房门阖上,挡住了那个充满疲倦的背影。
角落阴影晃动,大殿里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
克莱德醒过来时,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
有什么东西磕碰的声音响起,但奇异的是,克莱德并没有感到危险。
他放任自己瘫软无力的身体继续躺着,只是眨眨眼,努力想让自己能看清一些。
等视力恢复正常后,他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站在床尾的那只雄虫披着块薄纱,但因为是在室内,纱巾裹得并不严实,能看到那下面藏着的雪白发丝。
克莱德头痛欲裂。
他本想坐起来,可刚一动,脑袋里原本像针扎似的痛处马上变得异常猛烈,克莱德就差点疼得晕过去。
房间里的雄虫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过来。
他看了看克莱德,犹豫了一会儿后,把手轻轻地放在对方那烧得滚烫的额头上。
一股不可见的气息沿着皮肤相触的地方,决断又温柔地把克莱德的痛楚直接阻拦住。
平稳的呼吸声渐起,雄虫抬起手时,就看见克莱德闭着眼睛,表情平和,是再一次睡着了。
雄虫见此,明显松了口气。
他站起来,把刚刚做好的一杯奶白色的饮料放在克莱德床头,放轻脚步,又轻轻关上门。
雄虫刚一转身,就差点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他头也不抬,直直就往对方怀里扑。
阿贝尔赶紧接住雄虫,感觉到雄虫搂住自己脖子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了,我不会把他们扔出去的,但是......”
他半跪下来,让雄虫坐在他的腿上,一只手护在雄虫的腰后,避免对方摔下去。
阿贝尔抬起头,轻柔地抚了一下雄虫的脸颊,像是在碰一片会化掉的雪花:“等他们伤好了,就马上让他们离开。”
雄虫欢快地点了点头,凑到阿贝尔脸颊边,用下巴来回蹭着阿贝尔的颈窝,神情无比依赖。
阿贝尔轻笑,侧过头吻了吻雄虫头上的白纱。
再次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克莱德注意到房间里一片漆黑。
床头散发着一股香甜的气味,勾得克莱德的肚子咕咕叫。
虽然身上还是有些乏力,但也比之前那种似乎全身都灌了铅的感觉好多了。
克莱德撑着床半坐起来,端起那杯奶白色的饮料,闻了闻只是奶浆果独有的气味后,就仰头灌了下去。
倒不是克莱德的戒心都没了,而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不吃点什么,克莱德觉得自己能抱着床头这块木墩子生啃。
奶浆果味道浓郁,醇滑香甜,喝完之后克莱德还有些意犹未尽。
前所未有的饥饿感稍微缓解了些,但那杯奶浆果汁太少,克莱德还是饿得发慌。
他下床,穿上整齐放在床边的草编靴子,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找到门的位置走了出去。
海风阵阵,月色柔美。
轻纱一般的月光倾泄而下,洒在房屋周围的高大棕榈树上,脚下土质细软,充满了勃勃生机。
克莱德沐浴在月光中,随着风拂过他的身体,他只觉得好像连残留的那些疲乏都被吹走了。
鼻尖有鲜花绽放的馥郁香味,其间还能嗅到花蜜的清甜。
克莱德舔了下自己的唇角,只觉饥肠辘辘,满脑子只剩下进食的念头。
他顺着花香传来的位置找去,越过层叠的茂盛绿植,最后停在一处白色的花海前。
克莱德凑近,借着月色,他能看见这花的花瓣是顺时针螺旋的筒状,花蕊外的内层花瓣像一个小碗,正接着潺潺流出的金黄色花蜜。
花蜜气味清香,勾得克莱德实在忍不住,把手指伸进去蘸了一点。
指尖裹着的那层花蜜色泽诱人,克莱德放进口中,只感觉花香在口腔中瞬间爆发。
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哪怕是雄虫最钟爱的奶浆果都比不上。
克莱德就像只贪婪寻蜜的熊,穿梭在花海中,津津有味地吃着新鲜的花蜜。
直到天色渐亮,克莱德身体里的饥饿感才终于消失了。
花蜜丰盈,哪怕被雄虫席卷了一遭,这会儿也还满满当当地盈在碗状的花瓣里,吸引着其它闻香而来的生物。
在海面被阳光逐渐染上金色时,簌簌声响起,克莱德一回头,就和一双巨大的血红竖瞳撞个正着。
那双眼睛大得出奇,克莱德一瞬间还以为天边出现了三个太阳。
但或许是之前做了个太长的噩梦,觉得不会有什么比梦里的东西更可怕了,于是克莱德这会儿也没被吓到。
他和那双眼睛对视了一会儿,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铛——”
似是山林中撞钟声的悠远声音响起,克莱德听到后愣了一会儿。
弗兰特克斯可没什么寺庙,更没有撞钟。
同样的声音又响了一次,克莱德这下才确认,这不是什么钟声,而是面前这生物的叫声。
虽然这双眼睛凭空而现,但克莱德也并没有听说过,这大陆上有什么生物会是一对眼睛的形状。
一个猜想在克莱德的心头浮现。
他不确定地轻声唤:“小家伙?”
“铛——铛——”
这次的声音明显有了变化,克莱德甚至能听出其中的欣喜。
他伸出手,朝那两只眼睛中间的位置摸去。
不出所料,他的手并没有摸个空,而是切切实实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触感冰凉。
随着他的抚摸,虫兽的眼睛微微眯起,于是那两只血红的眼睛就像被什么吞掉了似的,在斜上方出现了两个被截断的缺口。
克莱德又摸了摸大概是虫兽喙部的地方,忍不住喃喃出声:“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明显身有异样的虫兽又叫了一声,这次的声音悠长,似乎是有些委屈。
小虫兽再怎么亲人也不是虫族,克莱德并没有办法和它对话,只能安抚地轻轻抚摸它。
忽然,小虫兽的眼睛从克莱德面前悬到了半空。
克莱德猜测它应该是抬起了身体,他只看见那两只眼睛看了一眼自己后,缓缓闭上,彻底失去了形迹。
不一会儿,克莱德感知到了有生物在朝自己靠近。
那个直立行走的生物脚步轻快,步幅稍大,行动间,空气中还传来某种硬质物件撞击后形成的刮擦声。
就算对之前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克莱德这会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他的感官,是不是灵敏得有点过分了?
他还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一只外形诡异、头部是朵花的怪物,然后又看见被做成标本的虫族幼崽活了过来。
在此之后,就是漫长的、漫长的,关于前世的恶心噩梦。
一直被饥饿感充斥的大脑此时终于恢复了一些,但还是不够清明。
第五十六章 状态同调
或许是知道小虫兽在自己身边, 又或许是他自己的状态有异,克莱德并没有产生什么防备的情绪。
要是按照以往的习惯,在不知道对方身份和敌友立场的情况下, 克莱德一定会躲在视线死角,哪怕只是待在原地, 也会做好防御或反击的准备。
但此时的克莱德,只是安静地待在原地,什么也没做。
微风轻拂, 浓郁甜美的花香间夹杂着一缕独属于虫族的气息。
克莱德站在花海里朝那边看, 等再次看到那张脸时, 克莱德没有了之前在海底洞穴时的紧张感。
他主动出声:“阿贝尔。”
花香浓郁,处于上风口的阿贝尔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附近还有雄虫。
被叫住时,他正准备用一根细长的小勺去取花蜜。
克莱德和阿贝尔都没有再说话。
他们彼此对视,进行着一场无言的对峙。
最后, 阿贝尔败下阵来。
他率先移开视线,把腰间挂着的椰壳小壶取下来, 凑到一朵盛放的花朵前, 用小勺子小心地往外舀取花蜜。
阿贝尔的动作很仔细,不触碰到花朵的任何一处, 神情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克莱德一开始没解对方的紧张从何而来,他可不觉得自己区区一只雄虫会让阿贝尔如此警惕。
直到阿贝尔手中的小勺突然响起清脆的铃铛声后, 克莱德才知道了缘由。
原本花瓣螺旋收拢的花朵, 突然朝反方向舒张开, 之前一直被重叠隐藏在花瓣间隙间的亮橙色尖刺, 此时全部暴露了出来。
尖刺中央,是花朵的内侧花瓣。
内侧花瓣之前一直像个小碗,兜着从花蕊后的蜜腺中分泌出的花蜜, 但现在却一反之前的柔顺模样,裂成几十根细细的丝缠在勺子上。
阿贝尔原本还不想松手,他紧紧握着勺柄想把小勺拽出来,但那丝线却越缠越多。
发现错过时机后,他立刻松开勺子,猛地往旁边一跃。
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响起,其中还混杂着沉闷的铃声。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等克莱德走过去时,就看见那朵花已经把银勺已经分解干净,正不满足地往下滴着高粘度的分解液。
他还有话想问阿贝尔,然而他刚一回头,就看见阿贝尔惊诧的眼神。
克莱德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阿贝尔视线扫过一动不动、并没有出现攻击倾向的普米拉花,又看向一无所知的雄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这么安静。”
说完,他也不想继续在面前的雄虫身上浪费时间。
阿贝尔重新拿起小壶走到另一簇花前,把壶口稳稳放在花朵下方,等着里面多余的花蜜滴出来。
花蜜毕竟不是水流,不可能那么容易就盈满整个花朵再滴下,但阿贝尔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太阳从海平面爬上半空,很快把雌虫身上烤出了一层汗。
克莱德看了一会儿后觉得对方实在累得慌,再加上他有事情要问阿贝尔,于是就打算先帮对方一个忙。
他走到阿贝尔旁边,伸出手:“拿来,我来弄。”
克莱德说得一点都不客气。
他语气冷淡,脸上也不如往常那样挂着笑,就好像整个人都被抽离了情绪似的,显出一种奇怪的异类感。
阿贝尔几乎没有思考就把手中的小壶递了过去。
他也想看看这只雄虫要怎么做。
之前看到雄虫站在花海里时,阿贝尔就已经心存疑虑了,这会儿有机会观察,他当然不会错过。
话虽这么说,可当看到雄虫直接用手扶着普米拉花的花萼,将花朵斜倾着,直接把里面的花蜜往外倒时,阿贝尔心底的不可思议几乎要喷涌而出。
他愣愣地接过装得满满当当的小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是对方并没有给他继续愣神的机会。
雄虫此时就像彻底变了个人,说话直接、语气冷漠:“我有事想问你。”
阿贝尔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雄虫之前主动帮自己并不是出于乐于助人的好意,而是想从他这儿套取情报。
他掂了掂手里的小壶。
如果是以往,要装满这一壶怎么也得七八天,但雄虫出手后居然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搞定。
阿贝尔想了想,提出要求:“我可以回答,但在你们离开之前,要再帮我取一次花蜜。”
雄虫没有马上答应,他只是问:“我们?”
阿贝尔皱了下眉。
雄虫面无表情,从那张脸上看不出什么,但雄虫语气里的疑惑并不像是伪装的。
难道那只雌虫和对方不是一伙的?
明明在把这两只虫族捞上来时,那只雌虫把雄虫抱得那么紧,全身骨头基本都碎了也没松开,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他们分离开来。
能为雄虫做到这种地步,那只雌虫绝对不是一般的追求者。
阿贝尔倒是没打算在这件事上故意卖关子。
他转身往回走,一边叫上明显状态不太对劲的雄虫:“是的,除了你之外还有一只雌虫。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他。”
阿贝尔先是回了一趟小屋。
他没打算遮掩,把壶中的花蜜倒了一口在自己嘴里,然后又拿过小刀直接朝小臂上来了一刀。
透明的液体从伤口处流出,在接触到空气时染上淡淡的浅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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