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阶的治愈药剂价格高昂, 而功效也绝对配得上它的价格。
雄虫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瞳瞬间紧缩, 他像是被拖出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四肢和躯干再生的痛苦并不比被毁去时少,尤其, 还是高强度的再生。
雄虫很快就只能反复地蜷缩起来又往后绷起身体,最后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当脚趾、手指全都重新长出来后, 他在这折磨后的短暂麻木中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才只是第一次, 猜猜看吧, 你能撑几次?”
他艰难地扭过脖子去看, 却只看见那只银发的雌虫利落地往下砸出一拳。
巨大的疼痛混杂着恐惧猛地袭来,雄虫再也控制不住地惨叫出声。
绝望像是一堆密密麻麻的藤蔓缠绕住了他,让他浑身颤抖不已、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格伦达尔在旁边待了一会后也觉得有点不舒服, 他不禁皱着眉看向罗奈尔德。
察觉到这股视线的罗奈尔德缓缓抬起头,眼珠猛地一转,那两颗浅色如金属般的眼睛就直直对上了格伦达尔的。
格伦达尔一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赶紧移开了视线,等反应过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深深低下了头,双手下垂置于身前,手掌外翻面向了前方。
这是雌虫之间示弱的姿势,弱者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挑衅的意向。
格伦达尔一刹那为自己这没出息的反应而有些恼怒。
因为他发现,在意识到自己已经示弱后,他心底竟然涌出来一丝庆幸。
众所周知,尼威尔斯的公爵虽然脾气不好,但并不会滥杀。
格伦达尔自嘲一笑。
成为了顶级的冒险者又怎样?
不管是曾经还是今日,他依然还是那个会为捡回了一条命而窃喜的卑劣者。
格伦达尔轻轻往后退开,他刻意忽略那一声声嘶哑的喊叫,转身朝崖边走去。
他们之前为了方便,把休息的临时营地安置在崖边空地处,那里视野相对来说更开阔些,能观察到崖下丛林的大致情况。
格伦达尔走过去时,刚好看见柯洛恩准备生火。
柯洛恩握着两块打火石,擦了几次也没打出个火星子,在擦第七下时更是手腕一抖,直接把打火石给弄掉了。
暗黄色的打火石沿着山崖的自然坡度滚落,格伦达尔两三步跨过去把它截住。
“给。”格伦达尔走到柯洛恩面前,发现这只沉稳的雌虫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就好像是刚刚重病了一场。
柯洛恩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他的嗓音本来就沙哑,此刻更像是被砂纸磨破了,让人听得难受。
格伦达尔到斯黛拉杂货铺后,一开始确实是觉得这工作有些平淡无趣,但时间久了,也渐渐贪恋起了这样的平和。
在杂货铺的时候,他和柯洛恩在闲暇时也会聊一些雌虫们之间的话题,关系还挺不错。
所以现在看到柯洛恩这副模样,格伦达尔的心情也不可能好。
他并不擅长说些关心的话,犹豫了半天才问:“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柯洛恩一愣,道谢后摇了摇头:“我没事。”
格伦达尔意识到这只雌虫只是在逞强,有些忿忿:“多肮脏的事都没关系,哪怕是刺杀某个雄虫我也能做。”
格伦达尔并不蠢笨,在大路上游历了近二十年,他什么样的事没见过。
他记得那天店长撒穆尔外出,而供应商又提前到了,他和索格诺出城去检查货物,结果回来就看见柯洛恩不太对劲。
后面他们才知道,那时候杂货铺里来了个雄虫顾客,柯洛恩不得不去招待对方,结果却逼得自己整整两天没能走出房门。
格伦达尔当时就猜到,柯洛恩多半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
而那些事......应该和雄虫有关。
这片大陆上的雄虫形形色色,像克莱德那样的并不是完全没有,但他们这些雌虫运气确实是不够好,没能在更早的时候遇上一个。
格伦达尔从很久以前就不在乎什么雄虫保护条例了,当时要不是毒药的缘故,他准要和欺辱他的那只雄虫拼个鱼死网破。
可柯洛恩不一样。
他虽然表现得很抗拒雄虫,甚至不屑于和他们认真行礼,但他的骨子里却依然认同着虫族所宣扬的那一套。
让柯洛恩去报复伤害过他的雄虫,这种事,柯洛恩绝对是做不出来的。
相反,格伦达尔却并不在乎。
格伦达尔还想继续留在斯黛拉杂货铺,还想把这种平和安详的日子持续下去,所以,他也想再为柯洛恩这两兄弟做点什么。
柯洛恩听到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再次摇了摇头。
但这次他没有敷衍过去,而是看着格伦达尔认真道:“不用了,他......早就死了。”
格伦达尔不说话了。
他们之前全都中了毒,这毒诡异、直接作用在精神力上,会把人拉入幻境后让其无法醒来。
而最恶心的在于,这个幻境是入幻者曾经经历过的最可怕的事,要是无法挣脱这种恐惧的话,就只能这么永远地沉睡下去。
撒穆尔和柯洛恩两兄弟感情向来很好,入睡时撒穆尔紧紧地挨在柯洛恩的旁边。
而恰好,撒穆尔已经没什么怕的了,阴差阳错之下就和柯洛恩进入了同一个幻境。
要是没有撒穆尔的话,柯洛恩说不定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格伦达尔是非觉醒者,所以只是睡得比较沉,听到打斗声后就立刻醒了过来。
他朝冲突发生处看过去时,正好看见那位大名鼎鼎的尼威尔斯公爵一脚踢碎了块两米多高的岩石。
格伦达尔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公爵发怒的模样,不过在知道发生了什么后,他也就解了。
——克莱德一直沉睡不醒。
就连他们这些普通的朋友都忍不住想出手教训那个始作俑者,更何况是罗奈尔德。
只是,罗奈尔德的手段似乎有些残忍过头了。
虫噬、抽筋、拔骨、剔肉……
每当雄虫快要死了,罗奈尔德就用最好的药剂让他恢复过来,然后又换一种更折磨的方式用上去。
他们并不是没见过血,但这种场面依然让他们都感到有些不适。
可就算如此,受刑的那只雄虫却依然闭口不言。
要不是那雄虫或许掌握着那毒药的秘密,罗奈尔德可能早就把他给弄死了。
可这样的忍耐是有代价的,罗奈尔德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手段也越发地粗暴。
格伦达尔不禁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罗奈尔德时的情景。
那时罗奈尔德骑着战马凯旋而归,他的神情肃穆,浑身缠绕着一股凌冽的杀气,仿佛一头随时会暴走的凶兽。
就算隔着老远,也会为那种氛围而浑身战栗。
时隔多年又在沼泽森林遇上后,格伦达尔以为那位战功显赫的雌虫已经堕落,输给了自己的本性、成为了雄虫的附庸。
可时至今日格伦达尔才明白,罗奈尔德是心甘情愿为自己套上了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就牵在克莱德的手上。
格伦达尔看了看依然神色有些呆滞的柯洛恩,心里不禁再次祈祷起来。
克莱德,你可千万别在幻境里迷路了啊。
............
“克莱德,克莱德。”
“克莱德!”
一头短黑发的男人从床上弹坐起来。
窗帘的一角被冷风吹起,骤然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冷噤。
一个季度过去了,他昨天刚好完成了本季的KPI,用奖金犒劳了自己一顿后就准备好好睡个够。
可谁想到,才刚睡下没多久就听见了一声巨响,把他的睡意给全部给惊没了。
而更糟的是,他发现那声巨响是他的幻听,是一种睡眠障碍的症状。
无奈之下,他又吃了药,等药效发作后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躺进了被窝。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原因,他一闭上眼,属于异世界的风景就不断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在异世界里,他有至交好友、有亲密的爱人。
可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也听不到他们说的话,一切就像是被摁在了水下,朦胧又模糊。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听不懂那种语言,但他就是知道对方是在喊他。
他四处去找,那声音却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炸响。
被吓醒后,他惊惶不定地朝房间四周环顾过去,却恰好看见书桌上的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
“弗兰特克斯大陆”一串花体字映在屏幕中间,像是做着无声的邀请。
可他的脑海里却没有了刚才梦到的画面,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药效依然有, 但所产生的副作用也逐渐影响到了他的工作。
他开始控制不住地犯困,白天坚持着不能睡,到了夜晚本想着好好休息却又莫名地亢奋。
生活已经让他精疲力乏, 但是有的人却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他今天难得按时下班,在天还没黑前走到新租房子所在的小区时, 却在楼下遇见了房东。
房东是个偏胖的中年女人,伸出那根涂着艳红指甲的指头指着他就开始骂:“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把房子租给你这种人!”
疲乏拖着他的身体往下拽, 但他的精神却又扯着他往上拉, 这让他头疼欲裂。
他揉了揉额角, 好声好气问:“请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一周前,房东还满脸笑意地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被他拒绝后还依然热情地邀请他去一起吃饭。
他当时找了个由搪塞过去,房东也没见有什么被拒绝的不虞, 今天这是怎么了?
房东“呸”了一声,骂道:“死同性.恋!”
他按揉额头的手顿了一下。
同性恋?
他皱起眉朝房东看过去:“谁告诉你的?”
他平常总是习惯性地带着笑, 这会儿拉下脸来竟然有些唬人的感觉。
那房东脖子上堆起来的肉抖了一下, 马上又恼羞成怒地骂起来。
他听了两句也就搞明白了。
又是那一家三口!
曾经他拒绝拿钱给他们后,那个和他爸一样沾染上了赌博的年轻男人偷窃、抢劫, 最后被追债的逼得无处可去,当天凌晨跳楼了。
那人是奔着自杀去的, 可是没死成, 只摔断了腿。
但因为没人发现他, 等天亮送去医院的时候一条腿已经废了, 只能截肢。
自那之后,那三人就跟疯了一样,死死地咬紧了他。
他妈妈当年留给他的那套房子已经没法再住, 于是他只能不断地租房、搬家。
后面那一男一女彻底不要脸了,跑到了他的公司去闹。
他们说他欠了钱、为了还钱还染了病。
因为继母拿不出钱帮忙,他为了报复他们,甚至对自己的继弟下手,他的继弟不堪受辱跳窗逃走,却一不小心摔断腿成了残废。
那时他本能升职为新的总监,但这一闹,他只能被“主动离职”。
其实他谈过两个女朋友,只不过对方嫌他太冷、说从他这感受不到爱意,没多久分手了。
他也觉得正常。
毕竟谁能接受自己的男友连手都不愿意牵呢?
虽然他不排斥男人,但也就是像不排斥女人那样,对优秀的人只有纯粹的欣赏,并不会产生所谓的恋慕感。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不正常。
再后来,追求他的人里确实也有男性,但在刚接触没多久、对方就缠着要和他滚床单后,他就彻底对这一切都谢敬不敏了。
后面他才知道,他其实是对人都没什么兴趣。
不过他也从来没直接表明过自己的性向,后面要是再遇到男性的追求者,也会好好和对方说开并拒绝。
可谁能想得到呢?
那个女人竟然能这么长时间都持续地跟踪着他,还拍下了不少照片。
照片里他对那些追求者们神色温柔,更是有一张拍到了一个男人拥抱他的画面。
其实那只是普通的拥抱而已,但人,往往都是先入为主的。
有了照片、听了亲生父亲的哭诉、目睹继弟的惨状,谁还会相信他呢?
一开始他也为自己辩解过,但谣言这东西就跟甩不掉的脓胶一样,再怎么去擦都会留下痕迹。
于是他放弃了。
他换了好几个城市,因为频繁跳槽工作也越来越难找,最后只能不断降低预期薪资只满足温饱。
他本以为事情该结束了,可没想到那一家三口是要把他往死里逼。
房东性格泼辣,嗓门又大,喊骂时引了不少路人来围观。
被围在中间的他和房东,不正像两只供人取乐的猴子吗?
他看着面前不断辱骂他的房东,忽然笑了起来。
这笑和他往常的笑并不相同,然会有些移不开眼的艳丽。
房东一时有些怔住了,但又马上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扔下一句“赶紧搬走”就离开了。
他背靠着房门坐了一夜,忽然想起了那个性格扭曲、但也确实是给了他一份母爱的女人,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哥哥。”
随着着一声声细弱的声音,他看见房间里涌进了越来越多的血。
这些血像是没有止境、不把整个房间填满不会罢休似的,从他的脚踝逐渐漫到了他的小腿。
可他一丁点都不想动,就只这么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地板。
就在他即将被这粘稠的血彻底淹没的时候,他的左手手腕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热意。
他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朝自己的手腕看过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却能感知到有什么东西圈住了手腕,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东西正随着他的心跳频率而跳动着。
而每次症状发作时永远只趴在他鞋面上的那团血肉,忽然就顺着他的腿爬了上来。
它爬过他的小臂,伸出那只又细又小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腕。
它转过来,用那双初具形状的眼睛看向他,轻轻地喊:“哥哥。”
那些猩红的血瞬间就消失了,他像是昏沉中被忽然泼了一盆水那样倏地惊醒。
再看向左手手腕时,无论是幻觉还是触觉、都全部不见了。
窗外月凉如水,只不过屋外的灯光会更明亮。
暖黄色的路灯透过玻璃窗照进来,驱散了屋内的黑暗。
他看着那一道道被灯光拉长的黑影,忽然觉得心里有一股火在烧。
凭什么,做错事情的是那个男人,但所有的后果却要他来承担?
他们不让他好过,那就谁也别想跑!
借用某一份工作的营销经验,他迅速展开了反击。
一夜之间,一个有妇之夫出轨、和第三者一起逼死了原配的故事在网络上疯传。
尤其在挖出这个男人是十多年前小有资产的房地产老板,不仅在妻子孕期出轨,逼得妻子死状凄惨后,整件事再度发酵。
后来的事他已经不关心了,因为他再次回到了他出生的那座城市。
原来泼在门上的漆已经洗掉,屋内依然被他打扫得一尘不染,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轨。
他创业过,不过在苦苦坚持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要是几年前,他或许就已经沉溺在失败带来的自责里,但现在,他早就学会了说服自己。
他本就是个平凡的人类,那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的平庸,非要去追求百分之百的完美呢?
就连神明也做不到完美,更何况是人类。
自从那天起,他的状态越来越好,现在已经不用再吃药了。
只不过依然毫无改变的就是没日没夜的工作,行业趋势如此,哪怕他实在不满也不得不忍受。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他也许久没去碰过那台装着游戏的电脑。
久到他已经白发苍苍,甚至再也想不起曾经还有那么一个异世界陪伴他、一起度过那些黑暗的夜晚。
他有了一番小成就,只不过那也只是让他能安稳度过晚年而已,并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业。
他一生都没有遇到心动的人,只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熟人,不过远远算不上朋友。
直到在病床上心力衰竭、视野模糊时,他忽然感觉到手腕处又传来了阵阵热意。
他艰难地抬起手看过去,衰老的缘故让他的视野一片模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眼昏花,他竟然看到他的手腕上凭空套上了一只镯子。
粉紫色的镯子上嵌着四颗珠子,颗颗晶莹剔透,像是最纯净的白水晶。
他忽然就觉得它们不该是这样的颜色。
那......该是什么样的呢?
他这么想着,在越来越慢的呼吸中,他似乎看到空中有什么在漂浮着。
想起各种各样的神话传说,他不禁想:难道这就是来带走我的死神?还是地府任职的黑白无常?
只不过他没有看见神明或者无常,却是看到了一块黄色的立方体,而那块立方体上还嵌着一双白色的豆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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