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穆尔眼眶泛红,但还是一把推开了克莱德的手臂,转身过去快速眨了眨眼,把那股泪意给直接憋了回去:“我没哭!”
之前在地底的时候,在那么多人面前哭成那样已经让撒穆尔觉得很羞窘了。
他从没在别人面前那么失态过,这会儿更不想让好友觉得他爱哭,于是赶紧深呼吸了几次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两三分钟后,撒穆尔已经彻底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他回过身本想再说些什么,结果就看见克莱德已经又兢兢业业地拿着望远镜在盯梢了,根本没再看他。
撒穆尔:......
这种残余的感动和无奈交织在一起的感受该怎么说呢......
他叹了口气,感叹道:“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雄虫。”
克莱德无所谓道:“哦,那我深感荣幸。”
撒穆尔被噎得说不下去了。
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感慨:“要是那时候遇到了你的话,说不定,我现在还能喜欢上某个雄虫吧......”
他的声音很小,比起说给克莱德听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克莱德没听清,疑惑地问了一句:“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撒穆尔岔开了话题:“情况怎么样?”
“没变化,”克莱德移开望远镜,揉了揉眼睛抱怨道:“感觉我们像什么变态似的,全程盯着它们的过程。”
撒穆尔想笑但又不好笑出声,只能拍了拍克莱德的肩膀:“快了快了。那你再盯会儿?我去睡一下。”
现在离撒穆尔来轮换还差两个多小时,克莱德摆摆手让对方赶紧去睡。
这一路上撒穆尔他们都没怎么休息,刚刚心里憋着事让撒穆尔烦躁得无法入睡,这会儿心情放松后,困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蹑手蹑脚地回到柯洛恩的旁边,把保温毯往自己身上一裹后就躺了下去。
撒穆尔很快就睡着了,因为疲劳的缘故又睡得很深,以至于被晃醒时他脑子都还有些发懵。
“撒.....撒穆尔!”
“撒穆尔!快醒醒!!”
撒穆尔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刚好看到柯洛恩一个半空转身落在他一步之外。
柯洛恩手里长剑横着挥出,剑刃和猛冲过来的东西撞在一起,在夜晚撞出几点刺眼的火花。
撒穆尔这才意识到时间距离他睡下应该已经过了很久。
他本该在两个小时后醒来去和克莱德换班,可居然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过还好他们在休息前在四周放了几个特殊的照明道具。
这种照明道具只会发出幽暗的红光,绝大部分的虫兽的眼睛都无法捕捉到这种光线,在野外比普通的照明道具要安全得多。
撒穆尔赶紧来到柯洛恩身边:“这是怎么了?”
柯洛恩瞄了他一眼:“睡得可真够香的啊,再多睡两分钟你都能去见死神了。”
撒穆尔一听柯洛恩这语气就寒毛直竖。
不过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撒穆尔也不敢反驳了。
柯洛恩看到弟弟没事后也冷静下来不少。
在把一只白色的长条状虫兽劈成两半后,他就言简意赅道:“我是被打斗声惊醒的,但醒来只看到了满地的虫兽尸体,他们都不见了。”
“不见了?”撒穆尔手指一动,手里的匕首转了半圈,反手就把朝他背后袭来的虫兽戳了个对穿。
柯洛恩回道:“没错,而且在此之前我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这实在是太过诡异。
先不说柯洛恩是只五感敏锐的雌虫,要是真的发生打斗了不可能那么久才被惊醒,就单从他会睡熟这件事来看就很奇怪。
他们这样出自于商会的虫族都受过训练,尤其是柯洛恩。
哪怕是在尼威尔斯王国最安全的中心城镇里,他都不会放下警惕,更别说是在这样的野外。
撒穆尔快速地回忆了之前的事情后皱起了眉:“我睡下之前还用了倒计时的道具,可不知道它为什么没把我叫醒。”
兄弟二人彼此背靠着背,不断挥动手里的武器将那些扑过来的虫兽给击退。
这些虫兽呈白色的条状,大小不一,有的有手腕粗细,有的又却只比蚯蚓大上那么一点。
在这源源不断地攻势之下,如果有一瞬间的用力不当,就很有可能会被后面补上来的虫兽给钻了空子,应付起来十分麻烦。
而让撒穆尔和柯洛恩都觉得糟糕透顶的是,他们的精神力根本用不了。
撒穆尔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地底的因菲勒斯交易会附近时,他们体内的精神力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屏蔽了一样。
当时那只叫杰佩托的雄虫明明是因菲勒斯的掌权者,但却被伤得那么严重,说不定就是交易会里有了内奸。
说不定在杰佩托给他们指路后,那个内奸就一路尾随或者传递了消息,现在又用同样的方式偷袭了他们。
觉醒者失去了精神力就如同普通虫族失去了五感,那么他们一直熟睡不醒也就有了解释。
撒穆尔把自己的猜测说完后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就不该放着克莱德一个人单独待着。
他们好歹还能有一战之力,可克莱德是只雄虫,被袭击后就算能抵抗一时,但雄虫的那点体力又能撑多久?
但是,撒穆尔很快就没有余力再替克莱德担心了。
因为他感觉到后背处传来了一阵阵颤抖。
“哥哥?”撒穆尔喊了一声。
柯洛恩没有回答,只是几乎呜咽般的从嗓子里挤出几个音节。
撒穆尔神色一凝,立刻转身、往前一跨挡在了柯洛恩的前方。
只是这视角一变,撒穆尔的身体也僵住了。
在昏暗的红色光线边缘处,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他穿着丝质的长袍,一头长及腿根的棕色卷发往下垂着,它们像是生长旺盛的藤蔓,轻柔地包裹着他纤瘦的身躯。
他手里拿着一根长链,链条的一端链接着个黑色的皮质项圈,项圈中间嵌着一圈金属,金属往圈内内延伸出一根根手指粗的尖利倒刺。
要是把这项圈戴上,必定会要把这尖刺戳进脖颈,只要微微用力扯动就会割得佩戴者血流如注。
撒穆尔几乎是慌乱地叫出声:“你不是已经——”
雄虫的袍下什么也没穿,他赤.裸着脚站在满是脏污的泥地里。
听到撒穆尔的话后,他迈开步子、让那条雪白细腻的腿从袍子下探出来,一步一步踏着残破的虫兽尸体走过来。
他朝脸色惨白的雌虫笑:“柯洛恩,跪下。”
刺耳的铃声乍然响起, 睡在床上的人被惊得立刻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窗户的方向,发现外面已经天色大亮时痛苦地叹了口气。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撑起身体想把手机够过来, 但又因为睡眠不足头还晕着,根本就没注意到手机末端还连接着充电线。
他这一扯, 充电线绊在昨晚顺手放的水杯上,水杯翻倒,浸湿了一大块床垫和半边枕头。
一大早就这么倒霉, 他烦躁地按下接听键:“说。”
“这都几点了!你人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满是怒意, 让他听得心头一股火起, 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叮铃——”
铃声再次响起,他毫不犹豫地按了挂断。
反复几次后,他才接终于起来,但是没说话。
对面换了个人, 嗓音柔柔的:“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到哪了呀?”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疼, 下意识问了句:“什么到哪了?”
对面似乎发生了一阵争执, 其中夹杂着几句辱骂的话,但最后还是那个温柔的女声拿到了电话。
“梁小姐他们已经到了, 你看这时间......”
他一边听着,随手翻到备忘录上一看, 上面确实有个“饭局”的提醒, 不过被他标上了划线。
这会儿他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终于想起来是什么事了。
他一下子就皱起了眉:“我记得我已经说过, 这跟我没有关系,今天的饭局我也早就拒绝了。”
“你爸爸也是为你好,那梁小姐——”
他立刻打断:“我今天还要加班, 你们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挂断电话后,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书桌上的电脑还开着,他走过去晃了晃鼠标准备关机,屏幕亮起的一刻,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出现在了屏幕上。
草木葱郁,阳光明媚。
一阵风拂过,吹动了满地的绿草和野花,晃得本在花蕊上吃蜜的一只蝴蝶翩翩飞起,沿着屏幕中央那道身影的衣角飞了过去。
屏幕左边挂着任务栏,因为没有开启折叠显示的缘故,唯一的已触发任务朝玩家展示着详情。
【埃德加尔,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能早一点儿来找我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瑞安向你发出了邀请,你选择——
1、拒绝。
2、接受并立即前往。
3、接受,携带一份礼物前往。】
他对“瑞安”这个NPC印象太深了,本来准备选拒绝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犹豫了一下。
他看了看屏幕上一身简陋新手装的游戏角色,心想这任务报酬说不定是件装备呢,于是点击了选项3后关掉了游戏。
来到公司时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来了,看到他后打了个招呼后问道:“昨天那封邮件你看了吗?”
他喝了口豆浆:“看了,没回。”
对方哈哈一笑:“不愧是你。”
今天是周六,他们俩被叫来加班不说,那个蠢货总监还叮嘱他们明天要参加部门团建,让他们今天中午之前必须把东西准备好并报备。
这事情根本就不属于他们的工作范畴,总监这就是故意在整他们。
要是以前,他还真的就会去帮忙跑腿了,但现在......
他按下回车键。
做梦去吧!
期间他的手机又响了几次,全都被他挂断,最后他嫌烦了直接开了勿扰。
同事好奇想吃个瓜,但被他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
自己的难处只有自己消化,说出来也不过是让别人多了个乐子。
太阳西落,晚上九点多他回到住处,掏出钥匙一打开门,却看见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愤怒瞬间在他的心底炸开:“你们怎么进来的?”
头发花白的男人喝道:“怎么和长辈说话的!上了这么多年学,难道连礼貌都没学会吗!?”
他听到后连多余的反应都没有,只冷着脸又问了一遍:“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现在住在哪,你们哪来的钥匙?”
男人旁边的中年妇女赶紧走过来劝:“算了算了,你爸爸也是关心你才想来看看。”
他冷笑:“关心?那当年我妈死的时候他去哪儿了?我被那些人绑走的时候他去哪儿了?”
他卷起袖子抬起右手,盯着沙发上的男人:“你倒是好,赌完了、欠了一屁股债就跑了,你欠他们一只手,他们找不到你,就把我的手给打断了。”
“我根本不欠你们,”他放下手往旁边让了一步,躲开了女人想来握他手腕的动作:“我要休息了,请你们出去。”
男人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女人却不依不饶地开口:“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你弟弟跟人家开公司被骗了,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所以呢?”
他偏过头看着这个插足了别人婚姻的女人,勾起嘴角:“所以你也要我像当年的你一样,去出卖色.相?”
她从来没被这么直接明了的羞辱过,一时间被气得脸都涨红了,抬手就想打过来:“你这个——”
只是她的手没能挥下来。
青年紧紧捏住了她手腕,冷声道:“你记住了,我从来都没有什么弟弟,我只有一个妹妹,她死的时候还在我妈的肚子里。”
想起当年的事,他的情绪越来越无法控制,手上的力道也大得让女人惨叫起来。
原本一直还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两三步跑过来,把女人的手腕从他的手里救下。
女人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保养得不错,此时她手腕红肿了一圈,连动都动不了,多半是伤到了骨头。
男人看得心疼不已,原本还想再呵斥几句,但在对上他的眼睛后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盯着男人的脸,一字一句道:“我最后再说一次,我和你们没有关系了,要是再来,我能保证你们出不了这个门。”
男人脸色变化了几次,最后看了眼门旁边的开放式厨房。
那些明晃晃的刀具亮得他心慌,于是赶紧护着怀里的女人离开了。
他的听力自小就很好,更何况那两人落荒而逃时根本没来得及关门,于是他能清楚地听见各种难听的字眼里夹杂着几句对话。
“梁先生那边怎么办?说好了要让他去跪着道歉的啊!”
“还能怎么办!你没看见那疯子什么样吗?简直和他那个妈一样!”
“那钱呢?下个月还不出钱,梁家肯定不会放过小宇的......”
话音渐渐小了,他站在门边,许久才走过去把门给拉上。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了后赶紧到茶几那翻出药箱,倒了两颗药干咽了下去。
他往后一倒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侧面,直愣愣地看着地砖间的缝隙。
忽然,他的视野边缘有血潺潺地流过来,像是一头怪物在缓慢地往他这里爬。
血流到了他的脚边,一只青白的小手搭上了他的皮鞋。
他瞬间害怕得浑身冰冷,但浓烈的自我怨恨和责备又压制着他,让他无法躲开对方的触碰。
那团已经有了人型的血肉趴在他的脚边,一声一声地喊:“哥哥,哥哥。”
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自己母亲摔下楼梯的画面,眼泪不断地从他的眼眶里滚出来。
他崩溃地抱住自己的头,就这么僵直地看着地缝,连眼睛都忘了眨。
等他终于冷静下来后,他爬起来,不停地用酒精拖地、擦拭每一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而门把手上的漆更是几乎要被他生抠下来。
夜已深,他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亮着的电脑屏幕是整个房子里唯一的光源。
屏幕上,“弗兰特克斯”一行花体字隐去,在从黑暗中一点点亮起的屏幕上,只存在于异世界的景色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里鸟鸣清脆,天空湛蓝,变换的白云随着清风的吹拂而徐徐飘动。
从云间洒落的阳光投射在游戏角色“埃德加尔”的身上,洒落了一身耀眼的光斑。
他看着屏幕内正在树下小憩的雌虫,仿佛也感受到了那春日阳光所带来的温暖。
............
“解药在哪?”
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被扼住了脖颈的雄虫痛苦地蹬动双腿,却依然闭口不言。
雌虫的手臂上浮现出了一道道银色的纹路,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出熔岩一般的色泽。
意识到雄虫依然不打算开口后,他继续施力,直到雄虫体内发出一阵清脆的异响。
雄虫的四肢蓦地瘫软了下来,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了。
高大的雌虫手掌一松,已经彻底没了反抗之力的雄虫就像块面团似的掉在地上。
雌虫缓缓蹲下.身,毫无征兆地挥出一拳、砸在雄虫的小臂处。
“砰”的一声,手臂的骨肉全部碎开,血溅了一地。
但这只是个开始。
一拳又一拳,崩出的血不断地溅到他的脸上,几乎要染红了他那一头的银发。
一旁的撒穆尔几人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但谁也不敢上去阻拦。
据说,尼威尔斯的那位公爵暴戾又心狠,手段残忍异常。
和罗奈尔德成婚后,克莱德一直都以为那些话不过是谣传。
可事实却是,残暴的凶兽只在自己心爱的雄虫面前做了伪装。
第一百八十四章 锁链
雄虫的脸上原本戴着半边纯白的面具, 在这不断的折磨中,面具渐渐产生松动,最后终于掉了下来。
雄虫留着一头金色短发, 右半边脸皮肤细腻光滑,可左边的脸却像是一块浇了黑漆的腐烂朽木, 坑坑洼洼的几乎看不出五官。
这本该是让人心生惧意的一幕,但罗奈尔德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手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扯着一截已经被从关节处活活砸断的手臂, 又问了一次:“解药在哪?”
雄虫是艾瑞族, 虽然他本身肤色偏深、看不出什么失血过多的苍白, 但无论是什么种族,濒临死亡时身体都难免会产生一些变化。
雄虫躺在满是血污的泥地里,好像一只被缝制出来的皮革摆件,浑身都没有了生命的鲜活气息。
忽然, 一瓶莹白的药剂被毫不留情地灌入雄虫的喉咙,无数的高阶药剂一瓶接一瓶地倾倒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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