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喻君酌去了偏院。
少年们已经洗漱完换了寝衣,听到王爷要召见,匆匆起来侍立一旁。
“王爷要人伺候,你们谁想去?”喻君酌问。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最后都说想去。
六个都想去?
喻君酌看了一眼谭砚邦,表情十分复杂。
“王妃,其实王爷的意思……”
“行了,都去吧,一个也别落下。”喻君酌说。
谭砚邦:……
完了,自己今晚小命不保了。
谭砚邦带着六个少年去书房时,几乎是抱着赴死的决心去的。他家王爷坐在书案前没有说话,但那目光却已经在他身上戳出了无数个血窟窿。
不是说只是做戏吗?
这叫哪门子的做戏?
喻君酌回到住处时,周榕还没睡,正趴在被窝里候着他呢。
“你怎么还没睡?”喻君酌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哥哥,父王呢?他怎么不回来?”周榕问。
“你父王在忙。”
“天都黑了,父王在忙什么?”
喻君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道淮王殿下可能在忙着圆房吧?
六个少年一起送过去,不得把对方忙死?
周榕这会儿已经困了,喻君酌轻而易举就把人哄睡着了。
但他躺在榻上,却有些失眠。他忽然有些好奇,想知道周远洄和旁人圆房的时候,是怎么圆的?
也是像他们那样吗?
要是那样,周远洄要和六个人圆房,手会累断吧?
累死了最好!
喻君酌翻来覆去许久,始终睡不着。
最后,他索性悄悄起身穿上外袍,去了周远洄的书房。去的路上他还忍不住在想,说不定对方也只是想看人跳舞而已,他去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
直到到了书房外头,喻君酌才顿住脚步。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他听到了书房里传来的动静……
好像是少年在哭,一边哭还一边求饶。
那一瞬间,喻君酌忽然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厌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住处后,喻君酌的情绪依旧难以平复。他也说不上来自己这情绪的来由,只是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令他很想吐,又有些疼。
白日里他去偏院是不假,但他对那些少年没有丝毫轻贱和狎玩的心思。他为他们抚琴,只是觉得他们舞跳得极好,又能和上自己的音律。在他看来,这与文人对诗,武人过招没什么区别。
但周远洄此举却全然不同……
他想到方才听到的哭泣和求饶,便不由想起了那日在马车里的情形。
彼时周远洄掌握着他,将他一颗心牢牢攥紧,任意拿捏,逼得他哭红了眼睛。算起来也没过多少时日,男人此刻又在对着刚认识不足一日的陌生少年做同样的事情。
喻君酌又想起了自家那位二哥。原以为周远洄和喻君齐之流是不一样的,现在看来淮王殿下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喻君酌翻了个身,竭力让自己忘了刚才听到的一切。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周远洄压根不在书房里。
那几个少年之所以哭着求饶,是因为谭砚邦一边擦着手里的长刀,一边在他们喉咙上比划,逼问着他们来王府是否有别的目的。
少年们除了哭和求饶,别无他法。
而谭砚邦自知今晚搞砸了,为了不让王爷更生气,只得努力审出点有用的信息。
喻君酌总算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过他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胃里的痛意尚未消散,哪怕他睡着了也能感觉得到。
半睡半醒间,他感觉额头一重,继而是略带薄茧的指腹刮过皮肤时的触感。那只手很不安分,起先只是在他的额头和眉眼间流连,不多时便越过鼻梁,落在了他唇上。
男人拇指压在他唇上轻轻研磨,像是在把玩又像是带着点别的情绪……
“唔……”喻君酌轻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榻边,对方的手指压在他唇珠上尚未移开。
“……”喻君酌下意识想要喊人,却被男人捂住了嘴巴。
“是我。”周远洄沉声开口。
喻君酌松了口气,但随即想起了什么,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你……”喻君酌抬手擦了擦嘴巴,有些嫌弃:“你洗手了吗?”
“本王刚沐浴完,你这是在嫌弃本王吗?”周远洄问道。
屋里的烛火都熄了,喻君酌看不清对方的神态,但他隐约感觉男人的情绪似乎不大好。他就像敏锐的小动物一般,对于某些危险有着本能的洞察力。
“做噩梦了?”周远洄问他。
“王爷怎么来了?”
“这卧房是咱们两个人的,本王不能来吗?”
“王爷不是在书房吗?”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周远洄心底戾气更盛。
“喻君酌。”周远洄坐到了榻上。
喻君酌下意识往里挪了挪,不想离对方太近。
“你就那么想让本王宠幸他们?”
“是王爷自己想的。”
喻君酌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满,这反倒令周远洄受用了些。男人再次开口,语气都不由放软了许多:“你生气了?”
“生什么气?”喻君酌问。
“本王是你的夫君,却要找旁人,你难道不生气?”
喻君酌不是口是心非的人,他不高兴,也没想掩饰。
“沉溺酒色,非君子所为。”
“那你还去看他们跳舞?”
“我只是看他们跳舞,又不会同他们圆房。”
“说得就跟本王跟他们圆房了似的。”
“我都听到了。”喻君酌拆穿道。
“听到什么了?”周远洄不解。
喻君酌对淮王殿下明知故问的举动很是不满,翻了个身不想人。
“喻君酌,告诉本王你听到什么了?”
“你要把榕儿吵醒了。”喻君酌提醒道。
周远洄俯身越过喻君酌拍了拍躺在里头的周榕,而后一手捞住少年的腰,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喻君酌有些恼。
周远洄抱着人大步朝外走,放到了外厅的软榻上。
“离得这么远,不怕吵醒榕儿了。”
“你……”喻君酌气得话都不想说了。
“告诉本王,你听到了什么。”周远洄再次开口,语气中满是压迫感。
喻君酌不想跟他无休止的纠缠,便道:“我听到他们哭了,还在……还在朝你求饶。”
周远洄挑了挑眉,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你去书房外头,偷听了?”
“我……我只是无意中听到而已。”喻君酌有些讪讪。
“你去偷听,说明心里还是在意本王的。”周远洄眼底的阴霾散去大半,解释道:“书房里是谭砚邦,本王先前去沐浴了,不在里头。”
喻君酌透过夜色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信了没有。
“谭砚邦在审他们。”周远洄道。
喻君酌垂眸看着地上透进来的月色,并不言语。
“不信?”周远洄忽然俯身,凑到了喻君酌耳边:“不信,本王可以朝你证明。”
两人离得太近,喻君酌嗅到了周远洄身上的酒气,他记得淮王殿下是不饮酒的。
“王妃?”周远洄贴着他的耳朵唤他。
“嗯?”喻君酌耳畔被男人气息撩得很痒,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略有些失神:“证明什么?”
“证明本王确实没有同旁人厮混……”周远洄攥住他的手腕,引着喻君酌的手放到了自己身上。尽管隔着布料,喻君酌还是被那尺寸吓了一跳,他想要抽回手,奈何手腕被攥得太紧,挣脱不得。
“本王上回就同你说过,不会纳妾,更不会招惹那些来路不明的人,你一句都没记住。”周远洄强势地把自己送到少年手里,沉声道:“所以要罚你。”
喻君酌一张脸烧得通红,小声问道:“你要……罚我什么?”
“用你的话来说,应该叫圆房。”周远洄循循善诱:“上回在马车里是本王帮你,这次换你帮我,公平吧?”
喻君酌:……
第39章 喻君酌又哭了
周远洄如果问他行不行, 想不想,他尚有拒绝的余地。但淮王殿下跟他谈公平,他就没话说了。所谓礼尚往来, 别人帮了他,他应帮回去。
喻君酌没从这个逻辑里找出可以拒绝的漏洞。
“王妃, 需要本王教你怎么做吗?”周远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用。”喻君酌紧张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伸手解开了周远洄腰间的衣带。
男人刚沐浴完,身上穿着的寝衣不像武服那么繁复, 衣带扯开后里头只剩一条亵.裤。喻君酌的视线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 虽然看不清楚, 却能判断出大致的轮廓。
他有点难以解,为什么周远洄的和他的会有那么大的差距?
周远洄并不催促,耐心地像等着猎物主动凑近的猎手。不过当少年一手覆上,被烫得立刻想缩回去时, 他却迅速攥住了对方纤细的手腕,没给对方反悔的机会。
喻君酌只庆幸屋里没有烛火, 否则周远洄就会看到他的脸烧得有多红。
这夜, 喻君酌又哭了。
这次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累得。
周远洄的耐力超乎他的想象, 一开始他还能勉强坚持,后来手都抬不起来了。为了让他省一些力气, 周远洄将人抱起来坐在了自己腿上, 这样他就不用把胳膊抬起来。
但还是无济于事。
喻君酌的手太小, 体力又太差。
后来, 是男人主动覆着少年的手背帮忙,才勉强结束。
“哭了?”周远洄呼吸尚未平复,声音带着沙哑。
“没有。”喻君酌否认, 但说话时浓重的鼻音出卖了他。
他不想承认,并且觉得一个大男人因为这种情况哭实在有些丢人。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有那么一阵子他是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不知道周远洄究竟还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跳得那么快。
彼时他耳边不断传来周远洄的低.喘,令他一颗心也跟着鼓噪,像是要从胸口钻出来似的。那时,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很久以前京城的那些传闻,传闻说淮王殿下是妖物,会吃人。
喻君酌不知道为什么,但当时他真的感觉周远洄好像要吃了自己,尽管对方并没有做什么。喻君酌猜想,被野兽抓住的兔子可能就是那种感受,逃脱不得,恐惧不安,又茫然。
“还说没哭?”男人指腹擦过喻君酌脸颊,帮他抹掉泪迹。
喻君酌偏头避过,整个人透着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抬手擦了一下下巴,那里因为躲闪不急被溅上了东西。
周远洄取了布巾来帮他擦干净,温声道:“为什么哭,觉得本王在欺负你吗?”
“我,我手都快断了,你还不让我休息。”喻君酌埋怨道。
“怪我。”周远洄道。
“我要睡觉了。”喻君酌去洗了手和脸,委委屈屈地回了内室的床上。
周远洄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对方手背上柔软微凉的触感。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仅仅是这样喻君酌也会哭。
幸亏他智尚存,没真想做点什么,否则自家王妃这身子骨还真未必能承受得住。
喻君酌应该是真的累了,没多会儿窝在榻上睡着了。他的呼吸很浅,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大部分时候情绪都不浓烈。只有某些特定的时候例外,呼吸会变得急促,会带着委屈的哭腔求饶,让人听了心软,却又难以抑制得想让他哭得更厉害。
周远洄在外间的软塌上坐了一会儿,一边等待身上的余.韵彻底散去,一边回忆方才的细节。他有点遗憾屋里没有点灯,否则他就能看到少年下巴溅上东西时那一幕……
天亮时,周远洄已经不见踪影。
喻君酌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洗漱时才发觉腕骨处被周远洄攥出了一块淤伤。
他原本已经将事情抛到了脑后,此刻看到手腕上的痕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昨夜那一幕。周远洄那家伙简直太吓人了,无论是个头还是耐力都很出众,喻君酌没来由生出了几分气闷。
原本是很公平的一件事,对方帮他一次,他再还回去。可事后想起来,喻君酌却觉得自己吃亏了。他当时从医馆到将军府就结束了,但周远洄用的时辰能在这条路上跑好几个来回。
而且……还弄到了自己脸上!
喻君酌搓了搓脸,直到把下巴都搓红了才作罢。
早饭的时候,刘管家特意过来了一趟。
“王爷一早便出了府,说是不能陪王妃一起用饭了。”
“那正好,有榕儿陪我就行了。”喻君酌这会儿并不是很想见到周远洄。
“王爷说,王妃若是还想看人跳舞,只管去偏院便是。”
“啊?”喻君酌一怔。
刘管家又解释道:“昨夜谭将军已经把那几个少年都审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王爷说王妃既然喜欢看人跳舞,就让他们给王妃跳。”
“算了吧,我不想去。”喻君酌说。
“王妃若是不想过去,将人传过来也行。”
喻君酌昨日也就是看个热闹,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后,哪还有别的心思,于是拒绝道:“不用了。”他的手腕现在拿筷子还有些发抖呢。
“王爷还说,这些人往后他是不会多看一眼的,王妃若是想留着就养在偏院给王妃跳舞,否则任由王妃处置便是。”刘管家又道。
“处置?”
“留着或是送回去都成。”
“那还是送回去吧。”喻君酌说。
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总不能在他们府里养一辈子吧?
刘管家得了吩咐退下了,还差人特意去告诉了周远洄一声。
“真送走了?”周远洄看起来对这结果很满意。
“王爷今天气色不错,是不是和王妃解释清楚了?”谭砚邦问他。
“本王何时气色差过?”
“呵呵。”谭砚邦心道,昨晚是谁拉着他发疯,差点把他揍死?
两人结伴去了驿馆,刚一进门就见东洲的一个朝臣带着五皇子迎了上来。这五皇子名叫上官靖,看着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模样,见着周远洄态度十分恭谨。
“淮王殿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那东洲的朝臣问。
“先说什么事儿,我们家王爷忙着呢。”谭砚邦开口道。
上官靖不会说大渝话,说的是东洲话,说罢他身边的朝臣朝周远洄翻译了一番。周远洄听了对方的话一挑眉,总算是为昨天的事情找到了罪魁祸首。
“那六个人是你们送的?”周远洄冷声问。
“是,听闻淮王殿下喜欢美少年,我们五殿下特意挑选了六个美少年赠予淮王殿下。”那朝臣赔着笑道:“和谈结束后,五殿下就要留在大渝了,届时要仰仗淮王殿下照拂。”
这五皇子看着年纪不大,模样也懵懂,估计自幼被宠大没什么深沉心思,所以这种事情不太可能是出自他的手笔,多半是身边人出的馊主意。
周远洄冷冷瞥了那朝臣一眼,问道:“你家殿下多大了?”
“回淮王殿下,五殿下今年十二周岁。”对方道。
“哦,十二岁应该没有经过人事,难怪这么胡来。”周远洄说罢转身便走。
“淮王殿下,淮王殿下!”那朝臣和上官靖追着周远洄走了几步,被谭砚邦给拦下了。
“你们五殿下办事太过鲁莽了,整个大渝朝谁不知道我们家王爷和王妃感情甚笃,两人成婚至今如胶似漆,夫唱妻随,羡煞旁人。你们突然送了六个少年过去,害得我们王妃伤心不已,王爷昨晚哄了一宿才将人哄好。”谭砚邦摇了摇头:“幸亏五殿下年纪小,不然这笔账我们王爷可不会轻饶了去。”
谭砚邦说罢匆匆跟上了自家王爷。
“王爷,我这么说还成吧?”谭砚邦邀功。
“昨日的揍没白挨。”看得出他对谭砚邦这番说辞很是满意。
谭砚邦摸了摸肩膀,心道自家王爷的账不管咋算,反正他这笔账都记在东洲那小子头上了。
“淮王这是何意?”上官靖用东洲话问身边的朝臣。
“殿下,咱们这次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那朝臣道。
上官靖闻言顿时有些慌,他此番来大渝本就诚惶诚恐,生怕大渝人因着过去的恩怨难为他。如今好不容易想了个办法讨好淮王,没想到还弄巧成拙了。
另一边。
喻君酌用过早饭后带着周榕出了门。
周榕很快就要开始正式读书了,他打算带着小家伙去城里的铺子里逛逛,买一套新的文房四宝。
父子俩刚出府门遇到了成郡王,对方原本想去船厂,见到喻君酌立刻改了主意要跟他们一起。
“嫂嫂,我听府里的人说,东洲人给咱们府里送礼了?”成郡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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