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淮摸了摸叶宁眼尾:“周末会来。”
叶宁眉头皱得更深:“你就周末吃饭?”
“冰箱里备着菜,开个火就好。”陆司淮笑了下,说,“饿不到。”
这“饿不到”的意思在叶宁这里基本等同于对付一口。
叶宁再一次庆幸自己只在那边停留了十二天。
公馆上下都开着暖气,叶宁还是担心陆司淮着凉,他越过陆司淮,走到衣柜前,左手一件黑色的薄毛衣,右手一件与他睡裤配套的黑色睡衣,问他:“要哪件。”
陆司淮走过来,视线却掠过衣橱里的大衣,问:“几点回饶水?”
叶宁替他做了选择,把黑色毛衣递过去,然后说:“不回。”
陆司淮微顿:“嗯?”
“爷爷说饶水路面结冰了,开车不安全,明天再看,”叶宁边说,边催促陆司淮把衣服穿上,“穿好。”
毛衣挂在陆司淮臂弯,他懒散套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用回饶水,陆司淮显得很放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叶宁说不上来,但很明显的“事后”气息。
叶宁舌根有点麻:“你…好好穿。”
陆司淮顿了下,似笑非笑:“哪里没好好穿。”
叶宁:“……”
陆司淮套好毛衣,抬指压下叶宁的衣领检查。
斑驳深紫的一大片。
陆司淮皱了皱眉:“疼不疼。”
昨晚进浴室的时候痕迹似乎也没这么深。
叶宁很想吓唬他说疼,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看着吓人,但也只是些吻痕,加起来都没叶宁昨晚在陆司淮脖子上咬的那口牙印深。
“我下次注意,”陆司淮在叶宁颈侧肌肤上按了下,“尽量不碰到这边。”
叶宁静默几秒,他抿了抿嘴,视线飘忽几下,忽地落在地毯上。
叶宁低下头,嘴巴刚一张开——
“打什么坏主意。”陆司淮的声音从叶宁头顶的位置飘来。
叶宁:“……”
陆司淮:“抬头。”
叶宁盯着地毯上的图案看了许久,数完上头的几何方块,才慢悠悠抬起脸。
陆司淮:“想说什么。”
叶宁用几乎算得上商量的语气和陆司淮开口。
“陆司淮。”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陆司淮大致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无外乎就是什么柏拉图,但又实在想知道他能说出什么花来,于是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叶宁抿了抿下唇,“镇定”道:“灵魂摒弃肉|体欲望而向往更高的追求时,思想是最崇高的。”
陆司淮停顿两秒:“继续。”
“就…嗯…食欲、性|欲这种基本欲望,当然也是美好的,但如果不加节制,就会使人堕落。”
陆司淮不说话了。
叶宁很轻地咽了口口水。
叶宁硬着头皮继续:“就是除了生理需求外,我们可以培养一些更高级的欲望,有所为,有所不为,思想也更崇高,你觉得……”
陆司淮听着政治课,轻笑一声,用吻封住男朋友叭叭的嘴。
叶宁:“………”
叶宁推开他:“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陆司淮懒懒散散“嗯”了一声:“听着呢,培养欲望,食欲、性|欲是美好的。”
叶宁:“………”
叶宁抓着陆司淮的手,连忙问:“你听话只听前半截的吗?我说生理需求之外,还有更高级的欲望,比如崇高思想之类的——”
陆司淮声音极度平静:“我要这么崇高的思想做什么。”
叶宁:“………”
陆司淮像是在阐述什么真理,他说。
“需求理论最终的自我实现,是不是在建立在满足生理需求的基础上。”
叶宁:“。”
“我也不是说要完全摒弃身体欲望,”叶宁深知拆屋效应的重要性,他调整呼吸:“只是想控制一下…频率。”
“频率?”陆司淮从喉间深处溢出一丝笑来,“知道什么叫频率么。”
“单位时间内完成周期性变化的次数。”
“描述周期运动频繁程度的量。”
叶宁一时不懂陆司淮说这话的用意:“所以呢。”
陆司淮:“才一次,哪来的频率。”
“一天一次,才叫频率。”
叶宁:“…………”
叶宁话噎在喉管,上到耳朵下到指尖,全是麻的。
见男朋友脑袋要着火了,陆司淮再度仁慈地退了一步:“好,什么频率,说说看,要几天。”
听到陆司淮的单位是“天”,叶宁瞬间不好了。
他以为拆屋效应是他拿来对付陆司淮的,谁知道是陆司淮拆了他的屋。
叶宁硬生生把单位从原先的“半年”,改到“月”,再降低到“星期”。
叶宁低头:“…两个星期。”
说完也不看陆司淮。
“两个星期,半个月。”陆司淮淡声重复了一遍,然后,“嗯”了一声。
叶宁:“?”
叶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抬头,陆司淮说出下半句——
“好,下个月再说。”
他语气极其随意。
甚至用的不是下个月开始,而是下个月再说。
恍惚间,叶宁觉得这话的句式有点耳熟。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晚他好像问过差不多的问题。
——“陆司淮,你知道柏拉图吗。”
——“知道。”
——“那就好,我觉得我们可以……”
——“明天柏。”
当时陆司淮说“明天柏”的时候,就是这个语气。
叶宁甚至觉得陆司淮现在说的不是“下个月再说”,而是“下个月柏”。
叶宁大脑重新放空,根本没留意到陆司淮已经走过来。
“不舒服?”陆司淮声音低低沉沉的。
叶宁一时也没听清,本能地应了一声:“什么?”
陆司淮轻描淡写地扔出炸|弹:“哪里弄的不舒服?我之后注意。”
陆司淮像是真的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宽大的手掌覆上叶宁小腹:“这里?”
紧接着,他手又往后一圈,贴在叶宁腰窝的位置:“还是这里。”
陆司淮每碰一下,就像点亮了什么记忆开关,叶宁脑海飞速闪过几个不可言说的画面,他一下压住陆司淮的手,好半天,憋出一句:“小满好像醒了,我下楼看看。”
叶宁逃到楼下的时候,秦乐舟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叶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缓了缓。
陆司淮从楼上下来,叶宁正拿着毯子盖到秦乐舟身上。
“还没回去。”陆司淮问。
叶宁盖毯子的动作微微一顿,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点“怎么还没走”的意味。
叶宁替小秦同学说话:“昨晚一晚上没睡,你轻点。”
盖完毯子,叶宁朝着陆司淮走过来,拉着他往流理台的方向走。
叶宁把剩下的姜茶全部倒在瓷杯里,端给陆司淮:“喝完。”
陆司淮表情有点难言。
叶宁知道陆司淮不吃姜,但也没到不能接受的地步,喝姜茶总比吃药好。
“就一杯,两口的事。”他说。
陆司淮无奈,端着杯子三两口喝完,很轻地撇了撇嘴。
叶宁眼睛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他总是格外偏爱陆司淮的某些时刻,比如贴着小狗退烧贴的时候,比如现在,是和平日都不一样的陆司淮,因为没见过,所以显得格外生动。
叶宁盯着他看了小半分钟,走上去,在陆司淮唇梢亲了一口,把陆司淮在楼上说过的话还给他:“有姜味。”
陆司淮秉着有难同当的原则,托着叶宁的脸,把男朋友染上同样的气味。
亲完,陆司淮看着眼时间。
已经七点。
外头雪还在下,客厅里秦乐舟蒙着脸睡得天昏地暗,小满正在补回笼觉。
是个安静又舒适的冬日清晨。
“饿了没?”陆司淮站在流理台旁开口。
叶宁闲散地靠在陆司淮的后背,“嗯”了一声:“有点。”
从昨晚到现在,叶宁也只吃了一点馄饨,喝了两杯姜茶。
“想吃什么。”陆司淮问。
叶宁原本想说随便煮个馄饨,可忽然想起陆司淮刚刚说过的“开个火就好”,叶宁有点想知道他是怎么“开火”的。
“这一个多月你在家都吃什么。”
“粥、面,偶尔烧个菜。”陆司淮答。
叶宁狐疑地看着他:“那煮粥?”
陆司淮点头:“还有呢。”
昨晚煮馄饨的时候,叶宁发现冰箱下层还有阿姨手工包的芋饺和天鹅酥,还有一些包点。
“蒸点酥点吧。”叶宁说。
陆司淮打开冰箱,将做粥的原料和叶宁要吃的蒸点拿出来,又挑了几样食材。
“西蓝花炒瑶柱,行么。”陆司淮问。
叶宁有点惊讶,点头:“嗯。”
叶宁没想到陆司淮是真的会,他拿刀的姿势很漂亮,动作也很利落。
“什么时候学的?”叶宁问。
陆司淮:“来云江的时候。”
叶宁这才想起陆司淮在云江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住的。
陆司淮用砂锅煮的粥,厨房很快氤氲起小米的香气,缭绕的白烟将叶宁和陆司淮圈住。
叶宁有些新奇地看着陆司淮处理食材,一道“嗡”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叶宁循声望去,在陆司淮的手机。
陆司淮手上都是水,对叶宁说:“口袋里。”
叶宁把手机从陆司淮口袋中摸出来。
陆司淮正在处理西蓝花,他随口一问:“谁。”
叶宁看着屏幕:“段开。”
陆司淮头也没抬:“接吧。”
叶宁停顿了一秒,那头是段开,那应该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想到这,叶宁接了起来,刚要开免提——
“陆司淮,你和叶宁的事准备什么时候跟爷爷他们说?虽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总归要正式一点,带叶宁回趟溇山吧?真不是我们催你,主要是爷爷这边一直在问,你和叶宁情况又特殊,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抓紧和叶宁谈谈,问问他的意思,如果他还是不想公开,那我们也只能继续装不知道,至于溇山那边的窟窿,你得自己想办法补,谁叫你拿不出手。”
叶宁:“……”
段开哔哔叭叭一大段话,没听见一句回复:“干嘛不说话?”
“喂。”
“陆司淮?”
“还真不打算说话了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去跟爷爷摊牌,说叶宁觉得您倒霉孙子拿不出手,所以不跟他回——”
段开总算听到一道回声。
“…喂。”屏幕那头说。
段开:“干嘛去了,半天不——”
段开倏地顿住。
叶宁听到那边响起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
段开再接起电话时,语气已经很端正:“叶宁,早。”
叶宁:“…早。”
段开:“陆司淮呢。”
叶宁看了陆司淮一眼,陆司淮处理完虾仁,此时正在洗手。
于是叶宁开口:“他在洗手,不方便。”
陆司淮按下中控台上的止水按钮。
像是接力一般,叶宁这边水声关停的下一秒,段开那头倏地传来新的乒铃乓啷声。
再下一秒。
段开飘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都说了是叶宁接的电话,先挂断迟点再打,你们非要我问陆司淮在干嘛,这下好了吧,在洗澡!听到了没,在洗澡!叶宁说他们现在不方便!搞得我跟扒墙头听人家情侣办事的变态似的!”
叶宁:“…………”
叶宁一下把手机扔给了陆司淮。
接过杯子的瞬间, 因为离得近, 叶宁还能听到段开的声音。
“什么太凉了?靠,陆司淮你别用这种声音跟我说话,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叶宁:“……”
叶宁端着杯子走到落地窗边,注意力却还是停留在陆司淮手机上。
他听着陆司淮和那头说了句“知道了”和“再说”, 然后挂断电话。
因为这句“在洗澡”, 叶宁以为自己会“食不知味”, 可事实是,叶宁喝了两碗粥。
他本来想给秦乐舟留菜, 可看他睡得不知天南地北的模样, 还是算了。
两人吃完,是陆司淮收拾的厨房。
叶宁坐在流理台旁的高脚椅上,看着陆司淮低头洗碗,不知怎的, 总有点想笑。
陆司淮洗完碗, 用香氛洗了两遍手,叶宁抽了两张纸过去帮他擦手,也算是共同参与了家务劳动。
两人给小满添好吃食, 陪小狗玩了一个多小时,叶宁天未亮就起的“下场”就体现出来了——小狗还没累, 他先累了。
“困了?”陆司淮用指腹抹去叶宁因着哈欠流出的生理性眼泪。
叶宁:“嗯。”
陆司淮把小狗从叶宁怀中抱过,放在地上,然后揉了揉叶宁的后颈, 自然道:“上楼睡还是在这儿睡。”
叶宁眼尾还有点残红,他指了指沙发上的秦乐舟:“这怎么睡?”
陆司淮声音挺淡但理直气壮:“让他回隔壁。”
叶宁:“……”
叶宁顶着“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的眼神,推着没良心の哥哥离开沙发。
叶宁回到二楼,把身上的毛衣脱了下来,换成睡衣,沾到枕头的瞬间,就有点撑不住了,眼皮半睁半阖看着陆司淮:“你呢。”
陆司淮掀开被子躺进来:“陪你睡会。”
叶宁点头。
几分钟后,叶宁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在睡梦中,他隐约感觉到陆司淮温热的指腹贴在他脖颈处,空气中还有浅浅淡淡的药膏气味。
有点痒。
叶宁本能地翻身想躲,脸被陆司淮轻柔地托住。
“蹭破了一块,要擦药。”
叶宁把脸往陆司淮掌心偏了偏,不动了。
陆司淮擦完药,等叶宁睡熟,翻身下床,走到浴室,把被某人当地雷扔远的被褥拿到洗衣房,净完手,换了干净睡衣,才重新回到被窝里。
窗外落着大雪,房间内光线昏暗,小狗在楼下,爱人在身侧。
是个补觉的好天气。
云江这场大雪一连下了两天,叶宁回饶水的事也耽搁了两天。
好在第三天终于放晴。
“我跟爷爷说了,今晚住在饶水。”叶宁蹲在小满的玩具旁,说。
陆司淮:“嗯,知道。”
小满叼着磨牙棒从厨房溜达过来,蹭着叶宁裤脚。
叶宁:“那小满……”
陆司淮曲着手指,漫不经心逗弄着小狗:“我带。”
叶宁抬眼看他。
陆司淮与他对视。
几秒后,叶宁转身去找挂在小狗护栏上的外出包,说:“爷爷昨天视频的时候提到小满了,带它一起去饶水住一个晚上,应该不会闹。”
——顺便带个陆司淮。
陆司淮:“那你带我去,跟爷爷说了没。”
叶宁:“。”
但爷爷应该知道。
叶宁想起陆司淮带小满去过饶水的事,小狗还咬烂了爷爷一株白菜,于是他转过脸,看着陆司淮:“你和爷爷关系不是很好吗?”
陆司淮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谁告诉你的。”
叶宁理所当然:“爷爷都给你送菜了。”
爷爷自己种的菜在饶水的地位甚至比秦叔还高,很金贵。
陆司淮:“那是因为你不在。”
叶宁:“?”
叶宁疑惑的表情很生动,陆司淮捞起他的脸亲了下:“你回来了,爷爷看到我,可能会生气。”
叶宁:“为什么?”
在枝叶末节间拼凑出的四十四天里,叶宁知道陆司淮把爷爷照顾得很好。
陆司淮看着叶宁,淡淡道:“咬爷爷白菜了。”
叶宁吃惊:“小满咬的,又不是你咬的,爷爷哪有那么小气。”
陆司淮安静与叶宁对视,要笑不笑的,也不说话。
叶宁觉得有哪里不对。
半分钟后——
“陆司淮,”叶宁无语到笑出声,“你幼不幼稚。”
叶宁终于意识到这“白菜”说的是自己。
“那这个我也爱莫能助了。”叶宁“无情”地转过身继续收拾小狗的外出包。
又半分钟后。
缺席了孩子四十多天的成长,用人类的年龄算,一回来孩子就从“2岁”变到“4岁”,从而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的某位家长,边收拾包,边开口——
“陆司淮,你上次带小满回饶水的时候带了什么?坐车的时候毛巾和折叠水盆用哪个?要带一次性尿布吗?它坐车上会不会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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