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九思不提还好,这一提,苏云绕又不可避免地升起了几分尴尬。
不过管他呢,除非老乡是蒲松龄老爷子或者电影相关制作人魂穿,到时候大不了补一个版权费,这要是一点儿边都挨不上,那也没资格说他,更不必在意了。
苏云绕拒绝内耗,将烦心的事和烦心的人往脑后一丢,兴致勃勃地跟玉九思商议道:“我现在就开始默写唱词,画分场背景,等过两日回门之后,就可以排新剧了,对了,《小狐仙下山》演了这么久,主演的名气起来没?”
玉九思笑着回答道:“起了,怎么没起,程子英如今风头正盛,彩铃儿还差点儿意思,但也比以往强。”
改编过后的《小狐仙下山》,本来就更捧男角儿一些,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苏云绕被柴珃拉着往正院走,却扭着头问玉九思道:“《倩女幽魂》也还是让程子英和彩铃儿来演主角儿吗?”
玉九思摇头道:“程子英演宁采臣倒是没有问题,可彩铃儿跟聂小倩却没有半点儿搭边的地方,估计是演绎不出来,我到时候重新找人吧,有《小狐仙下山》珠玉在前,如今百乐院里争着要演下一出舞剧的大有人在,不愁选不到角儿。”
选角儿的事情,苏云绕依旧不打算插手,只随口说上两句,便不再操心,问清楚了王府的书房在哪里后,就拉着柴珃一起去写唱词和画分场了。
柴珃不愧是一个不务正业的闲散王爷,正经事一概不理,写唱词他倒是积极得很,挤在苏云绕旁边,“叭叭”地提了一堆意见,聒噪无比。
刚开始有人陪着,苏云绕暗地里还觉着十分暖心,可听多了他的意见,却又嫌人烦,干脆打发他帮忙设计《倩女幽魂》的宣传海报。
同一个书房内,两人各守着一个桌案,谁也别打扰谁。
柴珃被赶到了另外一张桌案旁,吊儿郎地坐在圆椅上,有些气闷地抱着胳膊,翘着脚,拿着玉管毛笔在砚台敲打节奏,一边哼着《人生路》,一边想着该如何将《倩女幽魂》的海报画得惊悚又深情。
苏云绕对天潢贵胄的印象的彻底幻灭,这哪儿是什么公子王孙,他就是个烦人精。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第三日,新嫁郎该回门了。
瑞王殿下是个讲究礼仪和排面的人,陪着新媳妇回娘家,那回门礼足足装了三大车,就跟在王府的马车后头。
新婚夫夫在车厢里头排排坐,不管是嫁人的,还是娶人的,此时多少都有些紧张。
柴珃伸展胳膊,松了松筋骨,有些不确定道:“绕哥儿,你说今日大舅子会不会又在大门口处拦着,虎着脸要跟我过招呢?”
苏云绕哪顾得上管他,很是别扭道:“成亲的时候没感觉,如今到了回门的日子,才终于有了嫁人的荒唐感,我、苏云绕、堂堂一七尺男儿,嫁人了?”
大旻朝一尺约等于二十八点六厘米,七尺男儿可以说是顶天立地了。
柴珃大手按在了他的头顶上,装作不明所以道:“七尺男儿说的是谁呢,是你吗?”
男男结婚,就算是这放在思想开明的二十一世纪,多少也得被人指点和议论,可在这个封建礼教鼎盛时期,苏云绕却光明正大、正儿八经地嫁人了。
苏云绕觉得不可思议,柴珃却很是自得,刚一确定心意,便抓住机会将人给扒拉进了碗里,吃不吃的先不说,抱在怀里看着也挺美,不愧是英明神武的他自己,可真是太有远见了。
柴珃和苏云绕的紧张实属多余,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该丢的脸也已经丢尽了,苏家人其实都很认命。
三朝回门,昌平侯府从上到下并没有故意为难谁,客客气气地将人迎进门,客客气气地留人吃了午饭,又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
期间魏婉华将苏云绕单独叫到了暖阁里头,隔了这么几日,魏婉华夫妻也终于回过味儿来,虽然“抢亲”一事确实对侯府有利,可苏云绕的表现也太过积极了一些。
魏婉华将两个檀木匣子给了苏云绕,意味深长道:“之前祖母便承诺过,等你成亲之后,为你置办一份家业……,拿着吧,都在里面呢,你仔细收好,往后若是跟瑞王殿下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也好多一条退路,就是再回昌平侯府也成,这儿始终是你的家。”
苏云绕接过匣子,面上带着几分尴尬笑意,局促无比,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此时再要坦白,好像已经没什么必要,可不坦白吧,又觉得怪亏心的。
魏婉华看不惯他这副矫情模样,不等柴珃在外边催,就直接撵了苏云绕出去。
孙子无奈嫁人,他们夫妻俩可以认命,但真要十分欣喜地接受,那也是不可能的。
苏云绕跟着柴珃又一起乘马车回王府。
车厢里头,柴珃指着苏云绕手里的檀木匣子,好奇问道:“魏夫人给的?都装着什么呢?”
苏云绕打开其中一个道:“这是我之前托祖母保管的,里面一共有三十五万两银票。”
其中三十万两的大头都是柴珃给的,五万两是刚被认回侯府时,祖母给的。
再打开另外一个匣,这里面估计就是祖母为他置办的家业了。
铺着丝绒布料的匣子里面,躺着一张京城承乐坊东边的一座五进宅院的房契,还有宅院附近六个大小商铺的契书,以及京郊两个田庄的地契,一个有六百亩大小,另一个则有近千亩。
压底的还有五万两银票,跟之前的五万两加在一起,刚好凑成了十万两整数。
这真是一份不小的家业啊。
血缘亲情值千金,苏云绕突然有些惭愧,总觉得自己不配。
冬至过后, 天气越来越冷了。
昨夜风雪交加,声势浩荡,早上起床时, 房门外堵了有两尺多高的积雪白墙。
柴珃命人将走廊上积雪清理干净, 院子里的却不用管,留在那里像铺了厚厚的白毛绒毯一样, 映衬着墙边的几株红梅,倒也相得益彰, 是一道十分不错的景致。
苏云绕缩在被窝里不肯起来,柴珃洗漱更衣过后, 又走到床边,连着被子将人搂在怀里,低头在那毛绒绒的脑袋上用下巴蹭了蹭, 笑着问道:“昨夜风雪太大, 怕是要酿成雪灾, 我今日得去京郊的马场看一看, 你要不要一起?”
柴珃名下正经营着的产业有不少, 挣大钱的也有不少, 不过出于个人喜好, 最受他看重的还是百乐院, 以及京郊几十里外的一处马场。
苏云绕慢慢吞吞地漏出个脸来,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却又听见柴珃自顾自做主道:“恩, 还是算了吧, 道路上积雪太深,估计乘坐不了马车,只能骑马, 头上没个遮挡,顶着风雪赶路,实在太冷了,你还是别去了,免得冻出病来,就在家里呆着吧。”
柴珃说完,又在苏云绕那张迷迷糊糊的脸上亲了亲,才意犹未尽地出了门。
苏云绕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离开,真是个啰嗦鬼。
望了望窗外还飘着风雪,苏云绕翻了个身,又打着哈欠缩回了被窝里,继续赖了一个多时辰的床,等到风变小了,雪没再落下了,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起得晚了,早饭和午饭就只能算作一顿吃,红烧狮子头、葱爆羊肉……,搭配早上特意留的虾仁蒸饺、水晶馒头,真是丰富又另类,也是没谁了。
伺候苏云绕用餐的丫鬟和小厮都是规规矩矩的,即使没有柴珃在旁边陪着,对苏云绕这个男王妃也都恭敬得很,毕竟王爷的态度就摆在那里呢,谁敢故意怠慢啊。
苏云绕没有高高在上的尊卑思想,但也不会天真地在封建古代高喊人人平等,心里只当丫鬟和小厮们是签了几十年合同的家政服务员,因此倒也相处得十分自在。
吃了午饭,苏云绕也是有正事要做的。
《倩女幽魂》的唱词、曲谱都写好了,他得去百乐院一趟,让程子英他们先看看,都记住了,总归是要先有了音乐节奏,才能更好地排练舞蹈嘛。
王府离着百乐院不远,走着过去其实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只可惜苏云绕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出入都有马车和护卫相随,倒是不如以前随意了。
苏云绕来到百乐院的时候,徽音馆里的人大多都是闲着,瞧见苏云绕都十分惊喜。
原本还在拉腿练功的程子英赶忙迎了过来,热切道:“见过苏公子,可是确定了要开始排新剧了?大家伙都期盼着呢,也不知新剧是个什么章程,男女主角儿都定下了谁?”
苏云绕奇怪道:“新剧里面的男主角儿还是由你来演,玉九思没跟你提过么?”
程子英挠了挠脑袋,干笑道:“玉大人确实提过,不过一日没能从苏公子嘴里得到准信儿,我这不是一日没底儿么。”
苏云绕将手里一摞手稿递给他,没好气道:“现在有底儿了吧,有底了就赶紧将唱词和乐曲都给练熟了,等玉九思选好了女主角儿,咱们就开始排演。”
程子英就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接过手稿道:“苏公子编排的舞剧可算是在京城里出尽了风头,如今盯着新剧选角儿人可多了,玉大人怕是有得为难。”
就连隔壁出了名的越剧小生柳长青,不也暗戳戳地想要顶替程子英么,这也是程子英心里没底儿的原因。
苏云绕把乐谱给了出去,便打算去隔壁唱淮剧的楼子里定一个包间消遣时间,外边风吹着实在是太冷了。
走廊两旁的积雪厚得能埋人,苏云绕穿着夹棉的厚衣,披着一件白毛狐狸皮披风,抱着一个小手炉,走到了淮剧戏楼里。
戏台子正唱着《莲花庵》,苏云绕本想问一问管事,还有没有包间,却不想被一名面白无须的青年给拦下,语调柔和道:“苏公子,我家主子有请,还请您移步上楼。”
“……”
这意外来得委实太突然。
苏云绕心有戚戚焉,早知道就跟柴珃一起去马场了,这才刚分开不到半日呢,自己就被宫里的人找上了。
苏云绕不敢拒绝,跟着他的王府护卫也没有阻拦,他就这样一步步地跟着那青年,上到了二楼,进到了甲子号包间里。
看清楚包间里面坐着的是何人之后,苏云绕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柴璟见此轻笑道:“怎么?你以为是谁在等你呢?”
苏云绕干笑着不搭腔,暗道:是谁都行,只要不是皇后娘娘就好,自古婆媳是冤家,他这男媳妇最好是一辈子都不用见婆婆才好,他怕被婆婆给暗鲨了。
柴璟示意领路的青年关上门出去,包间里就只剩下苏云绕和柴璟两个人。
苏云绕有些紧张,但也不带怕的,直接走到柴璟斜对面,不客气地在圆椅上坐下,嘴上却依旧恭敬客气道:“您找我上来,有何事吩咐?”
柴璟磕着瓜子,语气闲闲道:“你还真打算继续排《倩女幽魂》啊?好歹也是穿书一场,就没个金手指什么的,发家致富还要靠借鉴呢?”
“……”
苏云绕一脸懵逼。
这就开始爆马甲了,都不再多试探几句的吗?
苏云绕忽略掉细节,只抓重点道:“我没有金手指,您难道有?系统、空间,还是修仙传承?”
要不要这么不公平啊,都是穿书,凭什么待遇还一样呢?
柴璟闻言,心里面也升起来几分不平,微微抱怨道:“没有系统,也没有空间,更没有修仙传承,只有大饼,老爷爷托梦画了一个大饼,还得是死后才能吃得着。”
这话说的,一下子就把人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呢!
苏云绕拖着椅子凑近了一些,打算跟老乡套套近乎,很是真诚道:“殿下,听您这意思,咱俩穿书还是有由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从舞台上摔下来,直接就死了,一睁眼就到了这个地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您就给仔细说一说呗。”
柴璟混到了如今这般地位,整个大旻基本上就没有值得他顾忌的人,说话便也肆意得多,当即便实话实说道:“我上辈子是创兴集团的总裁柴惟轩,你应该听说过吧?”
苏云绕惊讶得瞪大眼,随即又连连点头:听说过,听说过,天之骄子嘛,年纪轻轻就干翻了自己出轨的渣爹,踩着几个异母兄弟上位,最后却造化弄人,因为一场车祸,英年早逝。
然后呢,然后呢?
柴璟一边回忆,一边漫不经心道:“我死后没去地府,因为命格相似,被一个鬼仙给拉到了这个平行世界里头来,占了那鬼仙枉死的后世子孙的身体,成了如今大旻朝的东宫太子柴璟,哦,对了,那鬼仙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生前正好就是大旻朝开国君主,谥号为: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
柴璟又透露道:“高祖皇帝承诺,只要我能破了大旻皇朝被干预过后的衰亡命运,等我死后,至少能帮我在地府谋个一官半职,来世直接走鬼修之路,正好勉了受轮回之苦。”
“……”
苏云绕像个土狗似的,眼巴巴地望着老乡,愈发地糊涂道:“咋还越整,越玄幻了?总裁老乡,太子殿下,您说的,我都听不懂啊?”
啥鬼仙?
啥命运?
这都是个啥呀?!
好在柴璟也并不打算吊他胃口。
一来是因为苏云绕对他没有威胁,毕竟是自己喜欢(类似于路人粉的那种喜欢)过舞蹈艺术家,总归是有几分好感的。
二来是看在柴珃的面子上,现如今坐在面前的是自己弟媳,勉强算是一家人,又有相同的来历,倒也不至于瞒着。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确实是穿书了,只是这书却是高祖皇帝的死对头,偷盗生死簿故意写下的扰乱大旻国运的命书,其内容有照抄凡人话本的嫌疑,目的只为了减大旻气运,断高祖皇帝之香火。
柴璟复述高祖皇帝原话道:“按照大旻朝该有的走向,孟璋太子虽遭遇过刺杀,最后却能安然逃脱,之后也没有皇叔什么事,可受命书影响,孟璋太子却是早早地死了,最后皇叔得以捡漏,又将皇位传到了十二郎手里,连累得大旻国运也早早衰亡。”
苏云绕听了这话,心里面很是不对味儿,撇嘴反驳道:“皇位传到柴珃手里,跟国运衰亡又有什么必然联系呢,您这话说的,就好像料定了若是柴珃当皇帝,会当得有多不行一样。”
柴璟被人打断,倒也不生气,反倒有些玩味道:“果然是睡在了同一个被窝里的人,这就开始维护上了?也是,十二郎多优秀啊,乐观开朗又正直,英俊潇洒又有才,难怪能把你迷得不行,好好的一个侯府公子,都愿意委身嫁人了。”
“……”
苏云绕心里好一阵无语,你对你弟弟到底是有多厚的滤镜呢?
夸完自家弟弟,柴璟又开始表功道:“你以为如今乐观开朗又正直的小十二,是谁教导出来的?若不是有我穿越到此,又想办法将其早早接入宫中,他只会在苏长瑶日复一日的控制之下,成长为一个自卑敏感又毫无主见之人。”
柴璟说得有些口干,喝了一口茶水,才又继续道:“堂堂大旻皇子,被一个侯府之女在成婚之日逃婚打脸,最后还能爱上她,并将其捧上高位,还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凡是个人格健全之人,你觉得可能吗?”
“……”
换作是苏云绕自己的话,那应该是不太可能的。
柴璟不给苏云绕思考的时间,又开始吐槽道:“命书只写到小十二与苏蓉玉帝后恩爱,可命书没写的是,小十二在执政期间,时时受皇太后苏长瑶所掣肘,所做之决策,也几乎全都受苏长瑶所影响,不能完全说是傀儡皇帝吧,但也差不太多了。”
说到这里,柴璟又反问道:“以苏长瑶的心胸与见地,真要让她左右了朝堂,你觉得大旻朝还能有多长的寿命?”
这个问题对于苏云绕来说实在太超纲了,他不想说,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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