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魏婉华都从她嘴里撬不出个实话来,自己只这么随口一句,当然也不指望她真就承认了。
不过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种种巧合就摆在那里,几乎已经可以认定为事实了。
想当年庄、周两家还未定罪时,来往也曾十分密切,庄老太太是真心欣赏过周灵韵的,如今虽然恨她偷换了月妍的子嗣,可庄老太太却依然佩服她,佩服她这一份独有的心智与毅力。
月妍要是也跟她一样,又何至于过得糊里糊涂。
庄老太太也不跟周灵韵多费口舌,带着两个儿媳直接推门进去。
周灵韵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竟也神情自若地跟在后头。
里面的碧霞和红玉都吓了一大跳,看清楚来人之后,更是如临大敌。
苏蓉玉却突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哭着告状道:“外祖母您可算来了,我都要被这两个贱婢给作践死了,您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这要是放在早两年,苏蓉玉根本就不会求到庄老太太头上,庄家人都落魄成那样了,能做得了什么主。
碧霞跟红玉心头一慌,争抢着出言解释。
碧霞重点强调道:“我们是奉了侯夫人之命,守着姑娘不让离开桃花镇的。”
红玉接着补充道:“姑娘虽然被除了族,可庄家若是想要插手的话,总归还要问过侯夫人才行吧。”
庄老太太摆了摆手,解释道:“既然是侯夫人的意思,你们好好执行就是,庄家不会插手。”
碧霞和红玉松了一口气,却又暗自诧异:不插手,那你们过来做什么?
苏蓉玉面上先是闪过几分失望,随后又露出满满的怨恨之意,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说出难听之话,庄老太太便抢先道:“蓉玉丫头,你还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吧?”
苏蓉玉愣住,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什么。
庄老太太却不如她愿,继续道:“侯夫人将你除了族,又特意把你送到桃花镇这边来,我琢磨着,她应该也是想要借我之口,让你知晓你真正的身世是如何。”
魏婉华并未对庄老太太隐瞒什么,该知道的她都知道,如今又一股脑地都说给了苏蓉玉听,完了还指了指周灵韵道:“这位大约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了。”
苏蓉玉根本不信,也不愿意相信,扭头看着周灵韵,就跟看仇人一样。
周灵韵神色平静,依旧是摇头否认道:“不是,我不是你的生母,你的生母是昌平侯世子夫人。”
苏蓉玉像是抓住了铁证一般,欣喜地看着庄老太太道:“她不是,她说她不是……”
庄老太太没有多少耐心地打断道:“她当然不敢承认,真要承认了,混淆侯府血脉,偷换别人子嗣,你以为她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既然唯一的当事人都没承认,又凭什么说她不是侯府血脉呢。
苏蓉玉还想要再争辩什么,却不想被碧霞惊呼打断道:“我就说!之前在金陵府遇见的那位小娘子,为何跟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原来是双生姐妹!”
周灵韵听了这话,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破绽,只心中是如何想的,却无人知晓。
见苏蓉玉因为得知了实情而崩溃不已,哭得茫然又无措,完全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周灵韵轻轻地闭了闭眼,掩盖住眼底的失望,望着苏蓉玉,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当初是如何想的,为何要在成亲当日突然逃婚呢?”
若是能早早嫁入瑞王府,就算身世被揭穿了又如何,谁又能拿你怎么样。
费尽心力为你争取来一条通天坦途,你却硬要往荆棘丛里窜,这脑子也不知是像了谁。
庄老太太只一听这话,便知道周灵韵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心里估计也藏着恨铁不成钢之意呢。
她带着两个儿媳也不忙着离开了,打算留下瞧一瞧热闹。
早先便说过苏蓉玉不是个通透之人,可真到了前途尽毁的时候,倒也难得聪明一回,勉强读懂了周灵韵的未尽之意。
苏蓉玉怔怔出神,仔细回忆着过往种种,不太确定道:“太子哥哥说,柴珃就是个不懂珍惜的混蛋,只有让他真正失去过一回,他才真正懂得珍惜。”
当然,太子殿下的原话并不是这样的单薄又贫瘠,只是意思却相差无几。
周灵韵本就是个聪明人,只听了这么一句,便猜到了其中所有关窍。
以东宫太子的立场,自然是不愿看到昌平苏氏,与瑞王殿下相结合的。
只是周灵韵却还是有些不甘心道:“你五岁入宫,得皇后娘娘亲自教养,与瑞王殿下朝夕相处,总该是有几分情谊的,对吧?”
想到柴珃在金陵府时,对自己的冷酷无情。
苏蓉玉不敢点头,吞吞吐吐半天,只毫无底气地数落道:“柴珃从小就心眼儿窄,八、九岁的时候,他喜欢上西苑的一匹白色小马驹,我、我也喜欢,皇后姑母和太子哥哥都做主叫他让给我,只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他便记恨了许久,明明太子哥哥都悄悄给他找了另外两匹更好的小马驹作为补偿了……,他本来就是个心胸狭窄之人。”
当然,这样的小事其实还有不少,所以总的来说,她跟柴珃虽然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可二人之间,却没有多少真正情谊。
周灵韵盯着苏蓉玉看了许久,久到面上淡然与平静的壳子,几乎快要碎裂开来。
庄老太太却摇着头笑出声,对着周灵韵十分痛快道:“呵呵,选了这么一个看不清形势的女儿当棋子,真是枉费你精心算计一场,算来算去,算计了一场空。”
同样的剧目, 编第一回的时候精益求精,费尽心思。
如今排第二回,所有的东西都是现成的, 只需要原样照抄就行, 也不费什么脑子。
从唱词到场景的切换,再到服装背景, 苏云绕只花了不到两日便全部都整理好了,又写又画, 弄了厚厚的一叠稿纸出来。
太学每隔半个月才有两日休沐,大哥早出晚归, 几乎是将弟弟妹妹全都给丢在了一边,任凭他们自生自灭。
十月初一,算着日子, 这已经是在秋天的尾巴尖上了, 离着立冬也就剩下不到七日。
天气越来越冷, 已经连着好几日都没见着太阳了, 乌云沉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雪就得落下来。
京城本地人家大多都还没有烧炕, 苏云绕他们兄弟姐妹四人, 却是每晚入睡之前, 都烧了半个时的火墙。
这火墙是不烧不知道, 一烧起来还真费柴,为此苏云绕他们特意囤了一整个柴房的木柴, 就怕冬日下大雪的时候, 不好买或者是买太贵了。
外边天气又阴又暗,害得苏云绕早上明明醒了一次,却还以为是没天亮呢, 又翻身睡了回去。
刘文英和苏云婷跟他是差不多的情况,等到睡得不想再睡了,才穿着棉袄陆续起床。
姐弟三人围坐在厨房桌旁旁,吃着不算太早的早饭,简简单单地也就只煮了一小锅白米粥,昨晚吃剩下的菜热一热,一人一个咸鸭蛋,便已经算是丰盛了。
刘文英对这十分堕落的日子感到有些羞耻,咧了咧嘴道:“大哥早就已经出门读书去了,这要是阿娘也在这里,保管会骂咱们三个都是懒蛋。”
苏云绕是个很会给自己开脱的人,喝了一口热粥暖了暖身子,很是理直气壮道:“都怪京城的天气太冷了,起不来也很正常嘛,要是谁都像大哥那样自律,这解元郎也不够分啊。”
“……”
苏云婷真是佩服死他三哥了,人懒他还有理了。
来京城一趟,原本以为三哥怕是要当不成自己的三哥了,幸运的是如今依旧还是一家人。
没有了这一头的忧愁,苏云婷又纠结另一头的乱麻,小心商量道:“二姐,三哥,你们说,我要不要去见见那个人啊?”
苏云绕脑子不转弯,不明所以道:“哪个人?”
刘文英长得高大,心思却细腻,暗示道:“那个人。”
苏云绕闻言更加无语道:“那个人到底是哪个人啊?”
苏云婷有些恼火道:“哎呀,就是生下我的那个人啊!”
苏云绕恍然大悟,随即又无所谓道:“你想去见一见她?可问题是你知道她现如今在哪儿吗?”
苏云婷挠了挠腮,不太确定道:“昌平侯府的人应该知道吧,等有机会,跟梁姐姐打听打听?”
苏云绕倒是不计较这些,只纳闷道:“干巴菜,我不信你是个缺生母关怀的人,说吧,你要见她做什么?”
苏云婷瞧着瘦弱,可真要论心性之坚韧,他们兄弟姐妹四人,估计谁也没比谁差多少。
只见苏云婷小脸一黑,义愤填膺道:“我幼时那般艰难才活了下来,日日吃药,带累得一家人都跟着吃苦受穷,她卷走了苏家所有财产,其中本就有我的一份,不讨回来,我能甘心嘛。”
再说了,三哥当年为了给自己买药,都男扮女装去当花魁了,这要是自己亲哥还好,可惜却又不是,没道理让三哥白操劳一场。
至于认不认生母?呵,就像三哥说的那样,她有姑父和姑母之爱护,又有兄姐之照拂,为何还要凭白认一个狠心肠的生母压在头上,她又不是傻子!
苏云绕很是赞同,十分积极道:“对对对,该是你的,确实得想办法讨回来,改明儿有机会了,我也跟我那位豪气的祖母打听打听。”
刘文英听完全场,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祖母就祖母,非要在前面加上“豪气”二字,就显得三郎好像是为了银子才认下的这门亲一样。
三人吃完早饭,收拾好碗筷,才又一起出门,朝着百乐院方向去。
来了京城快有小半个月了,早先的那股新奇劲儿,如今已然不剩下多少。
刘文英裹着棉袄在路上走,思乡心切道:“再是稀奇的景色,见多了也无聊,早知道我就不闹着要来京城了,一天天闲着也没事干,还不如在杏花村帮着家里卖猪肉呢。”
苏云绕走在她边上,不以为然道:“百乐院天天都有新戏演,咱们每天都去看一场,二姐你就不无聊了。”
刘文英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摇头感叹道:“啧啧,听听三郎这话,来一趟京城,突然就变得富贵了,都花得起银子每日去戏园子里面捧场了。”
苏云绕挺胸抬头,跟个暴发户一样:“那是,小爷如今不差钱。”
苏云婷走在刘文英另一边,闻言伸长了脖子,将小脸凑了过来,嬉笑讨好道:“不差钱的三哥,你脚上的厚棉袜还是小妹帮忙缝的呢,你如今富贵了,吃香喝辣的时候,可一定要记得小妹啊。”
刘文英听了这话,也居高临下地将胳膊搭在了苏云绕肩上,调侃道:“三郎,你小时候跟人打架,都是二姐帮你按着人的,你如今飞黄腾达了,可一定要带着二姐啊。”
苏云绕故意迈着八字步,甩着腰间的钱袋子,摆阔炫富:“好说,好说,今儿想买什么,想吃什么,只管说,我付银子。”
苏云婷和刘文英乐得不行,姐弟妹三个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一路走到了百乐院。
百乐院的守卫得了玉九思的吩咐,对苏云绕也还有几分印象,毕竟长得如此美貌的小郎君,谁见了不得印象深刻啊。
都没有收苏云绕他们的入院银子,就将人给放了进去,还专门派了一名护卫将人给领到徽音馆里头,玉九思刚好就在那边听戏呢。
二楼包间,玉九思跟阿迦罗都在甲字号房里头,见苏云绕姐弟三人进来,忙招呼他们坐下。
刘文英跟苏云婷知道他们有正事要谈,便也不多话,客气见了礼之后,便坐在边上认真听戏。
苏云绕坐到玉九思旁边,先把画好的稿子递给了他,问道:“你之前说是跟灵风戏社一样,先演《小狐仙下山》试试水,我这边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你选角儿选好了没?”
玉九思早就定了人,一边磕着五香瓜子,一边抬了抬下巴,指着下边的戏台道:“都定好了,就用台上唱《天仙配》的这一套班子,演七仙女的关蕙兰在京城里多少也有些名头,到时候票座也好有个保障。”
苏云绕闻言没有任何意见,有能力又有流量的“演员”,谁能拒绝得了。
戏台上已经唱到了“夫妻双双把家还”,没有丰富的背景烘托,也没有契合意境的精彩舞蹈,出彩的地方全在唱功上面,有演的部分,却也不多。
说实话,不是经典不好,而是对于经历过视听大爆炸的苏云绕来说,多少有一些无聊。
玉九思笑着点破道:“是不是觉得比起灵风戏社的舞剧,这《天仙配》看着有些无聊?”
苏云绕哪敢拉踩经典戏剧,赶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各有各的好,灵风戏社的舞剧也就胜在更热闹一些罢了,若是只论唱功的话,小鹦歌是远远比不上台上这位姑娘深厚的。”
玉九思闻言暗自好笑。
关惠兰的唱功要是连小鹦歌都比不上,那也没资格成为徽音名角儿。
不过小鹦歌虽然唱腔还有些稚嫩,却比关蕙兰要有灵气得多,这要是能从金陵府给挖到京城里来,好好培养几年,估计比关蕙兰还火。
就在玉九思想着挖人的时候,台上的《天仙配》正好唱完一段结束,谢幕打赏的流程跟金陵府那边几乎一样。
苏云绕见关蕙兰穿着戏服下了台,从边上的楼梯上了二楼,还以为她是要来跟自己商量关于《小狐仙下山》表演之事,却没想到人竟然进了对面的乙字号包间。
那包间里面坐着四、五名青年男子,中间那一位瞧着衣着华贵,容貌气度却都只是寻常,举手投足之间,又带着几分跋扈之色。
另外几人都只围着他转,一副以他为尊的模样。
关蕙兰进到包间里,也不理会其他人,只径直走到那跋扈男人身边,小意温柔地行了礼,然后被那跋扈青年给一把拉到了身边坐着。
两人语笑嫣嫣地说着什么,具体的离远了也听不见,但那跋扈青年放在关蕙兰腰间的大手,却清楚地落入了苏云绕的眼帘。
苏云绕惊讶地望着玉九思,不可思议道:“百乐院不是瑞王殿下的产业么,有人在这里欺男霸女,你们都不管的么?”
玉九思可不愿背下这罪名,更不想他家王爷在苏小哥面前声誉有损,赶忙解释道:“欺男霸女当然是要管的,可这要是你情我愿,咱也不好多管闲事,挡了别人的富贵路吧。”
苏云绕这会儿也回过神来,暗道:潜规则古今都有,有的人是逼不得已,但也架不住有的人就是想嫁豪门啊。
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好坏都得自己担着。
苏云绕收起那一瞬间的大惊小怪,又恢复了事不关己的平常心态。
几人在甲字号包间里又喝了一会儿茶,等到关蕙兰姑娘应付完她自己的事情,才带着二姐和婷婷,跟着玉九思一起,去了徽音馆后面的议事厅。
第八十四章 另外换人
戏班子换衣服卸妆的地方, 大多都是不外人让进去的,不过外边就有一个小花厅,议事、待客都在这里头。
苏云绕他们等了已经有一会儿, 徽音馆其他人大多都已经到齐, 却只有关蕙兰是迟迟不见人影出来。
苏云绕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他上辈子也跟不少的明星合作过, 谦虚客气的当然有,但也有人就是喜欢故意晚来个一两个小时, 好显得自己更有牌面似的。
换了一个世界,照样什么样的人都有, 关蕙兰毕竟也是京城名角儿嘛,拿拿架子什么的也正常。
不过这也就是苏云绕自己的想法,这年头再是名角儿, 那也只是下九流而已。
玉九思琢磨着关蕙兰多半是已经找到了靠山和下家, 这就开始拿乔张狂起来了, 也是个脑子有些不清醒的。
徽音馆其他人大概也心中有数, 一个个面面相觑, 担忧惶恐的同时, 对关蕙兰也多了抱怨, 你莫名其妙要拿架子, 可别连累得我们也在这百乐院里呆不下去才是。
这世上有像关蕙兰这样努力攀高枝的人, 可也有不少人只愿意踩着实地过普通日子,下九流的行当, 人人都看不起, 这要是搁在京城其它地方,谁都能踩他们一脚。
呆在百乐院里多好啊,背后有瑞亲王撑腰, 只要好好唱戏,不踩了百乐院的规矩,谁又能欺负到他们头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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