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绕听了这话脸都红了,赶忙拉了拉他姑父的衣袖,瓮声瓮气道:“姑父,快别说了,大街上亲什么亲啊,被人听见多难为情啊!”
苏云绕话音刚落,街道旁边一个卖酒酿的汉子,起哄插话道:“只说一说有啥难为情的,踮着脚都亲不着才难为情呢,哈哈哈……”
旁边的人也跟着哄堂大笑,这高大汉子和那俊秀少年,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莫名其妙娱乐了一把庙街乡亲,苏云绕窘得恨不能遁地而逃,抱着一罐子骨头汤,提着半只烧鹅,赶紧跑回了绿柳巷。
他再也不想搭理自己那嘴欠的姑父了!
《倩女幽魂》的故事比《小狐仙下山》更曲折,比《聊斋之画皮》更动人。
苏云绕在小说话本改编成舞台剧本上面,花了百分之一百的心思,力求精益求精,绝对不能给另一个世界的电影前辈们丢人!
《画皮》有八场,《小狐仙下山》是六场,《倩女幽魂》却被苏云绕弄出来十五场,比《画皮》和《小狐仙下山》加起来还要多,这还是已经去掉了一些支线剧情的结果。
只照着这十五场,从头演到尾的话,估计至少要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左右,放到晚上演多半不行,呃,好像也行,大不了傍晚早点开锣就是。
到时候刚好可以把《小狐仙下山》移到白天,填了上午或是下午的空档。
苏云绕写好乐曲歌词,又连续六日都宅在家里改剧本,构想舞台背景,设计舞蹈动作……
直到四月十八,苏云绕才又一次去了灵风戏社。
柳大娘子挖花魁的事情好像已经有了眉目,具体的进展她却不说。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但凡是捧得出花魁的楼子,有几个是好相与的,这种偷挖别人家摇钱树的勾当,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只是理解归理解,苏云绕也有些发愁道:“演小倩的姑娘迟迟定不下来,我这新剧也没办法开始排练啊。”
柳大娘子比苏云绕还焦急,嘴皮上都长燎泡了:“你先把本子给我看看,我先把其他的角色给定下来,排练的时候你来演小倩,先把配角要跳的舞蹈给教会了,练熟了再说,小倩先不急,急也急不来啊。”
哎,也只好这样了。
苏云绕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也只是配合走位罢了,又不会真正登台。
其他的角色倒是好找人演,很快就全都定下了。
玉铃铛还是演书生宁采臣,之前在画皮里演捉鬼道士的红英姑姑,则演剑客燕赤霞,小云仙演女鬼小青,采薇演树精姥姥……
正式排练之前,苏云绕要先确定一个类似于吊威亚的舞台小设计,能不能实现?
如果不能实现的话,整个舞蹈的编排,估计就要重新调整。
二楼横梁上,苏云绕将细长结实的牛皮绳递给大石、水生等四个小厮,仔细交代道:“待会儿准备好之后,我抓住牛皮绳子这一头的掉环,你们紧紧握住另一头,先留个两尺左右的自由长度,等我从楼上飞下去的时候,你们再匀速往下放绳子,不能快,也不能慢了,咱们尽力配合,到时候来一出天外飞仙,明白了吗?”
大石跟水生四人齐齐点头,又齐齐摇头。
大石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十分纠结道:“二东家,这也太危险了,咱们新剧里不是只有女鬼和树妖么,这仙真的就非飞不可啊?”
苏云绕试着解释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舞台设计,能飞的话,当然是飞出来才更精彩。”
苏云绕不管他们如何犹豫,只挥手做主道:“行了,别墨迹了,就算从二楼跳下去也才一丈高,摔不死的,怕什么!”
大石等人;“……”
被您这么一说,好像更怕了!
苏云绕不管他们,只自顾自将一丈多长的白练缠了半截在牛皮绳上,另外半截绕在自己肩膀手肘上,然后用右手握着吊环,提醒道:“抓好了,我要飞了。”
大石和水生等人赶忙握紧绳子,一个个如临大敌,就跟手里握着的是别人的性命一样。
苏云绕瞧得又是一阵无语。
那牛皮绳子拢共也才只有三米多长,有一段儿还牢牢地系在横梁上呢。
垂下来的那一截就只剩下两米多一点,即便全给放了下去,也是触不到底的,只要苏云绕不松手,能摔着个啥?
不过人有时候考虑得再充分,也架不住意外来得太突然。
苏云绕握着吊环从二楼轻轻一跃,脚尖点在梁柱上,借力在空中旋转飞翔,身姿轻盈婀娜,轻纱白练飘扬飞舞,美得好似天外飞仙。
大石等人手中一紧,赶忙缓缓放下牛皮绳,如果没有柴珃突然站在台上的话,这应该是一场配合还算默契,完成度也比较高的初次排演。
可谁叫柴珃忙完了搅风搅雨的谋划,一时闲来无事,溜溜达达地就到了灵风戏社,一声不响地就进到了大堂里,瞧见某个小子好像是要跳楼,又好心肠地跑到台上,准备接住他。
结果那小子却不领情,单手吊在空中一边晃悠,一边咆哮道:“别站那儿啊,快闪开,快闪开!要撞上了,要撞上了!草……”
撞上了!
柴珃好歹是个练家子,真撞上了,也不至于太狼狈,只见他一把搂住苏云绕,顺着苏云绕飞旋而来方向,提气旋转几步,散掉那冲撞之力后,才稳稳停下。
这场面落到玉九思、柳大娘子、玉铃铛等围观之人眼里,便是天外飞仙,公子与“佳人”抱着转圈圈,当真是好不暧昧!
台上,公子搂着“佳人”不放,戏谑道:“你那新戏里不是只有女鬼和树妖么,怎么还演起天外飞仙来了?”
苏云绕没好气地将他推开,傲娇回嘴道:“这就是一个小小的舞台设计,您就说这出场效果惊不惊艳吧?!”
柴珃也不知在回味什么,轻声道:“确实惊艳。”
初次排演就变成了事故现场。
苏云绕藏着几分怨气, 恭恭敬敬地将“多余的人”请到了台下坐着,才拖着素白色的薄纱披帛,跟个猴儿似的又爬到二楼横梁上, 准备再飞一次。
柴珃就在前排坐着, 瞧着他爬横梁的利索劲,充分肯定道:“这根骨, 这灵活劲儿,要是从小练武的话, 估计也是一高手。”
柳大娘子沏了一壶碧螺春,又寻了一攒盒没动过的点心, 亲自端了过来,把“武”听成了“舞”,盲目赞同道:“绕哥儿这天赋, 简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那些个自小学艺的, 还比不得他送肉时就看一眼呢。”
柴珃抓了一把茶炒瓜子闲磕着, 闻言也没解释什么。
戏台上, 苏云绕手脚舒展, 身姿轻盈, 那一副好像真要上天的“仙人”模样, 瞧得柴珃心头一跳。
苏云绕脚尖落地, 顺势做了两个云里翻,衣袂飘飘, 仙姿绰约, 最后才“柔美多情”地停下,还刚好就停在了柴珃正对面。
两人四目相对,好似镜中花望着水中月, 中间隔了一层又一层,各自的心思也更是南辕北辙,差了比十万八千里还远!
柴珃莫名有些心悸:这胆大包天的假花魁,他肯定是在故意蛊惑我!
苏云绕明显有些得意:这少见多怪的真王爷,他肯定是被我这一飞二翻的功夫给震撼到啦!
苏云绕明知故问,假意谦虚道:“王爷,这出场方式还成吧?”
柴珃思索片刻,认真提议道:“不成,那聂小倩明明是个鬼,应该在台上挖个暗道,从地里爬出来才更好。”
“……”
苏云绕嘴角抽抽,忍着骂他傻缺的冲动,强笑道:“挖暗道啊……呵、呵呵,那也实在太麻烦了,还是将就着飞吧。”
柳大娘子也跟着点头道:“对对,挖暗道太麻烦了。”
还得拆了台子,卸了围栏,这可是个大工程呢!
明明是个很好的提议,却不被人采纳。
柴珃心胸宽广,也不跟不识货的小子计较,只安静看着他又继续教人跳舞。
红英姑姑之前演道士,如今演剑客,道士施法比剑客除妖更好演绎,至少在动作难度上就要简单得多。
苏云绕怕红英姑姑完成不了,因此最先教的便是属于燕赤霞的那三场剑舞。
苏云绕拿着一根烧火棍当剑,打算将三场都演示一遍,让红英姑姑在旁边完整看完,到时候心里也好有个数。
不过真等到苏云绕演示的时候,红英姑姑有没有数暂时还不知道,赖在台下看热闹的瑞王殿下倒是挺没数的。
苏云绕第一场才跳了一半呢,他就在底下嫌东嫌西道:“你这花里胡哨的招式也太多了,打架都不一定能打得赢,就更莫要说是杀树妖了。”
苏云绕不受他影响。
一个连茶座钱都没给的白嫖党,谁要听他废话啊!
柴珃却忍不住天生的挑剔性子,还一个劲儿在台下逼逼叨叨:“手上把剑送出去的时候,腿上怎么还要同时来个踮脚独立呢?这样自毁底盘,不就跟送死一样么!”
“还有,你攻击便攻击,挥剑的时候,为何还要多余地先转两个剑花,只为了好看么?”
玉九思抱着胳膊立在柴珃旁边,忍笑道:“……王爷,这是在演舞剧呢,要的就是好看啊。”
柴珃却听不进人话,执拗又较真道:“再是舞剧,它也得依据现实吧,就这么瞎蹦跶几下,能杀死个什么妖?真要落到了稍懂武艺的看客眼里,能有个什么说服力!”
众人:“……”
苏云绕发誓,他穿越过来十五年,早就已经学会了敬畏权势,屈服权势,可如今却被气得热血上头,忍不住想要反抗一回!
只见台上的少年一跃而下,像拼死捍卫尊严的斗士一般,拿烧火棍指着柴珃下战书道:“有没有说服力,咱们比划比划就知道了!”
话刚说完,手里的烧火棍便已经攻了过去,苏云绕上辈子学过散打,这辈子还跟姑父练过水师营的蝴蝶刀法,真当他是花架子呢!
玉九思惊讶不已,下意识就要将“刺杀”王爷的“歹徒”拿下,可却被瑞王伸手拦下。
他自个竟朝着烧火棍刺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跟瑞王比起来,苏云绕练得跟半吊子似的蝴蝶刀法,还真就只是个松松垮垮的花架子。
柴珃只脚步一挪,头一偏,便轻轻松松地躲过去了。
苏云绕一剑刺空,赶忙稳住下盘,又气势如虹地挥剑横扫,然后被柴珃轻松擒住了手腕。
“……”
这一瞬间,柳大娘子、红英姑姑、以及戏社里的所有姑娘,都在为她们的二东家感到尴尬。
苏云绕不服输,张扬舞爪地要用另一只手继续挠人,然后又被擒住了……
见这鸡崽子一样的小孩儿竟还要拿脚踢自己,柴珃索性面对面将人给整个压在旁边桌案上,俯身奚落道:“比也比划过了,才半招不到就被擒住了,你这身花架子看来是没什么说服力啊。”
浑厚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苏云绕却慢慢冷静了下来,此时才终于想起,这人可是单挑过漕帮堂口的狠角色,自己怎么就不自量力地冲动了呢。
如今跟个王八似的被人压着,想要服软又实在有些丢人。
突然感觉到小腹处有些异样,苏云绕也不想着服软了。
他眼底闪过几分恶劣,神色诡异地抬起头来,凑到瑞王耳边道:“王爷,您那根烧火棍顶着我了。”
柴珃一瞬间有些慌神,之后又升起几丝羞愤,最后却统统化成了茫然。
苏云绕却出其不意地拿头撞了过去!
只用口型骂道:“臭流氓!”
还当老子是秦淮花魁呢,压老子身上乱发什么情!
看我撞不死你!
“嘶!”
柴珃捂着鼻子退开,鲜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众人大惊:“……”
“哎呀呀,王爷您怎么受伤了,快快快,快堵一堵!”
玉九思瞧了半天乐子,后知后觉的拿着帕子要给自家主子堵鼻血。
那浮夸又做作模样,就跟个唱大戏的太监一样。
柴珃拿帕子堵住鼻孔,仰着鼻孔放狠话道:“你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你等着,看本王以后怎么收拾你!”
狠话放完,柴珃便气冲冲地走了,只是那背影瞧着,却莫名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意思。
玉九思慢吞吞地跟在后边,瞧了苏云绕一眼,又瞧了苏云绕一眼,最后再瞧了一眼:……多稀奇啊!以自家王爷的脾气与本事,收拾这么一个小崽子,还用得着等到以后啊?!
等到瑞王殿下都走出了戏社大门时,震惊傻了的柳大娘子等人,才将将回过神来。
没挨瑞王殿下打的苏云绕,却挨了柳大娘子的打,边打还边骂道:“你个小瘪犊子!你个跟天借了胆的小王八蛋!王爷你都敢撞,还给撞出鼻血来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啊!你是不是想找死啊,是不是想找死!”
苏云绕老实挨了几巴掌,见柳大娘子夺过烧火棍,还要用棍子打他,便也不肯再老实站着了,一蹦三跳地躲在了柜台上,告饶道:“大娘子,大娘子,我知道错了,再说也不是只有他才伤到了鼻子,我脑门这会儿也有点肿呢。”
柳大娘子够不着打上身,便拿棍子扫他腿,依旧不解气道:“你活该,你撞人你还有理了,那可是王爷!是咱们得罪得起的吗?!”
玉铃铛跟小云仙、采薇、芳微她们都在旁边看着。
听了这话,采薇眼里闪过一丝淘气,凑到芳微耳边玩笑道:“王爷鼻子都被撞出血了,也没把咱们二东家怎么样,别人不敢说,咱们二东家没准儿还真得罪得起王爷。”
芳微轻轻掐了她胳膊一下,提醒道:“别乱说!”
柜台那边柳大娘子也折腾累了,有气无力道:“绕哥儿啊,你这被人挑剔了一两句,就压不住脾气的性子,还真得改一改啊,不然迟早得闯祸!”
“……”那是只挑剔了一两句的事吗?
苏云绕不想再被念叨,老实认错道:“改,我一定改!”
柳大娘子又操心道:“你说你今日得罪了瑞王殿下,往后可怎么办啊?”
苏云绕还想着那根不老实的“烧火棍”呢,顿时冷了脸,十分憋屈道:“大不了我以后都躲着他就是了。”
另一边,柴珃堵着鼻子,歪靠在马车里,望着车门帘子上的并蒂莲织锦图案怔怔出神。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堂堂超一品亲王,怎么就失态了呢。
这其实也怪不得他,谁叫那小子长得比花魁还好看呢,身上透着一股子明朗洒脱的坚韧劲儿,腰细得跟柳枝一样,压下去又软,嘴唇红艳艳、眼睛水汪汪的,瞪人时就跟挠人的猫儿一样。
察觉到腹下又起了反应,柴珃赶忙打住,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有些心思一旦起了,却不是你想或是不想,就能忽略的。
柴珃也不是那种不敢直面欲念之辈,当即便丢了一颗杏干出去,打在了赶车的玉九思的肩上,含糊问道:“你是如何发现自己不喜欢女娘,只喜欢儿郎的?”
“嘶!”
玉九思倒吸了一口气,握着缰绳的手突然一紧,连累得马车都险些跑歪。
完了,完了,只来了一趟秦淮河,王爷怎么说歪就歪了?!
太子跟圣上不会怪罪是自己把王爷给带歪的吧?!我冤枉啊!
第四十九章 不情不愿送密信
柳大娘子训斥完苏云绕, 丢下戏社里的一干杂事不管,又摇着团扇出门去了,估计是打算瞧一瞧哪家的墙角不牢靠, 她好帮忙松一松。
魏琴麽麽拿了治跌打损伤的药膏给苏云绕, 让他把脑门上的肿包涂一涂。
小鹦歌刚好站在旁边,指着苏云绕的脑门, 十分呆萌道:“啊……,牙印。”
苏云绕手指上沾着膏药, 一边在脑门上轻柔,一边顺嘴问道:“什么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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