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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我啊(阿阮有酒)


夏阅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表达得很混乱。
陆商却看懂了,他没吃过这种苦,但也并非不能吃。他把夏阅抱回怀里,掌心摸了摸猫肚皮,语气中有安抚意味:“回去以后——”
话没有说完,他蹙起眉来。本意是想许诺什么,但想自己在剧组里,也不能许诺什么事。一秒的停顿后,他皱着眉改口:“回去以后吃顿好的。”
夏阅蔫巴巴应下,没有再抱怨其他。
晚点陆商看剧本,夏阅也没打扰他,趴在旁边睡着了。到底是睡不习惯,早上没到闹钟响,他腰酸背痛爬起了。
夏阅去院子里打水刷牙,清晨院外日照连绵青山,金色光芒洒落下来,山脚湖泊绿如翡翠,像八宝粥的瞳孔颜色,这淡化掉了他的沮丧。
夏冬蝉也起来了,但夏阅看得出来,对方并非睡得不好,而是自律到了可怕。工作人员提早来叫人,见两位老师都起了,笑容很欣慰地返回。
去摄制组那吃过早餐,他们出发去山脚拍摄。与导演预估的差不多,山脚一天时间拍完了。期间夏阅还在湖畔,拍了碧透湖泊的照片,在微信上分享给陆商。
他说这是八宝粥的眼睛。
陆商一整天的戏,忙得晚上才回他。不是回的文字消息,而是直接打来语音。当时夏阅洗完了澡,在院子里和大黄狗玩。手机放在草编筐里,他隔得远没听见,是夏冬蝉送过来的。
夏阅起身接电话,瞥见夏冬蝉走远,手捂在嘴巴边上,小心地压低声音,回答陆商的问话。
两人没有聊多久,听出来他不太方便,陆商让他回房间,再把语音打过来。夏阅挂掉了电话,拿上手机往回走。路过夏冬蝉时,他停了下来,想说声晚安,却被对方先开口问:“刚才那是陆商?”
夏阅心下一紧,捏着手机没说话,但也没有否认。他担心别人认出陆商,还给陆商改了别的备注,可夏冬蝉还是认出来了。
“我和陆老师有过合作,我认识他的头像。”夏冬蝉解释,“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我只是有点意外,所以想确认一下。”
夏阅对上他的目光,夏冬蝉起身站起来,“如果还是觉得不放心,我可以说一个自己的秘密。”他表现得很平静,“我现在的恋情,只是契约和炒作。”
“好了,现在我们扯平了。”很淡地笑一声,夏冬蝉朝他说。
第二天拍摄不太顺利。早上起来空气很冷,院里地面湿漉漉的,外头还下着毛毛雨。远处青山雾蒙蒙,山脚湖泊被挡住,只能看见模糊轮廓。
夏阅坐在屋檐下等消息,大黄狗就蹲在他的脚边。他拿了馒头在吃,一边吃一边撕小块,低头喂给身边的狗。
大黄狗张嘴来叼,动作很小心翼翼,口水没有蹭到他。昨晚回房间后,他和陆商打语音,中途没忍住睡着了,语音却一直没有挂。
最后挂断的时间,显示是在零点左右,那时候陆商也睡了。好在陆商最后挂了,早上手机还有电,闹钟才能及时响。
昨晚最后的记忆,是陆商告诉他,今晚没有夜戏,他可以早点来。
夏冬蝉撑着伞,从坡下走上来,身后跟着其他人。不出意料的是,下雨山路打滑,考虑到安全问题,拍摄暂时取消了。
但山里天气多变,如果中午出太阳,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夏阅原本很失望,听到最后一句,又打起精神来。
他闲着没什么事,做了个晴天娃娃,挂在院子屋檐下。大黄狗觉得新鲜,仰着头看来看去,一边兴奋地吐舌头,一边跳起拿爪子拍。
索性它够不着那么高,最后被夏阅拍着脑袋,无情地赶去一边玩了。
或许是他的祈祷有用,又或许是他们运气好,午饭前真的放晴了。太阳从山尖处出来,晒干了潮湿的地面。
中午聚在一起吃饭,他听见导演问村长,山里还会不会有雨。村长也拿不定主意,扫过他们殷切的目光,最后按照以往经验答:“如果山下没有雨,山上就算有雨,也只会是阵雨,过一会就停了。”
其他人叽叽喳喳讨论,琢磨这么大的太阳,应当是不会下雨了。大家都想早点回去,毕竟村里条件艰苦。
导演组思来想去,耐不住众人眼中期盼,最终经由投票下决定,吃完饭等到一点,如果太阳还很大,他们就扛器材上山。
等到了下午一点,日光烤得桌面烫,大家回去背设备。东西已经提前备好,为防止山上有阵雨,后勤带了雨衣和雨布。
后勤组的人没全上,留了两个女生在山下,以备有什么不时之需。夏冬蝉助理去了,程程没跟他去。大概是水土不服,昨天从湖边回来,他有些上吐下泻,只能留在村子里。
山里信号不好,夏阅给陆商发消息,让他有事先找程程。陆商没有回他,多半是在拍戏。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山,按照导演组的计划,在晚上八点天黑前,他们就能顺利下山。山里拍的镜头不多,扣掉来回两小时教程,剩下的拍摄时间充足。
两个小时后,在影视城的片场,陆商回了条消息。知道夏阅上了山,没法再接着回复,傍晚收工以前,他没有再看手机。
七点整陆商回酒店,洗了澡陪猫玩到八点,夏阅依旧没有回消息。他把逗猫棒给何非,接到叶明煦的电话,和对方聊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以后,叶明煦还要接着说,陆商却打断了他,说接下来没有空。叶明煦磨蹭了会,八卦他和夏阅的事,到八点四十五分,才终于挂了电话。
手机握得轻微发烫,通知栏显示信息满格,夏阅依旧没有回消息。陆商站在窗边没动,找出程程号码拨打。
电话接通了,但信号很差。声音断断续续的,混杂着明显电流,还有嘈杂背景音。程程甚至不怕他了,语气仓促地应付他。
陆商这才知道,摄制组没有回来。
晚上八点四十六分,鸣山下起了暴雨,摄制组被困在山中,所有人都失联了。
陆商挂掉电话,转身开门往外走。

陆商去年导那走了一趟,“明天的戏帮我挪后一天,所有误工的费用我来补。”
年导扫了眼通告表,明天陆商戏是满的。他表情都没变,就张口答应了,转手通知给助理后,拎起壶要给他倒茶,被陆商拦了下来。
人上了年纪就爱喝茶,茶叶是年导自己带的,陆商连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与他沟通完拍戏的事就走了。
年导送他到门口,瞧着他的背影纳闷,什么事情这么紧急?他与陆商合作多次,陆商的敬业精神,他是看在眼里的。对方不会无故请假,也从来都不会轧戏。应当是家里出什么事,年导暗暗思索着,退回房间关上门。
陆商回了自己房间,让何非通知完司机,再订一张晚班机票。何非也不明状况,给司机打完电话后,打开软件搜航班,问陆商他是否要一起。
“你不用去,我自己去。”陆商拿起手机,“买最近的那班。”
何非迅速买完票,和陆商一起下楼。路上听闻是西城鸣山出事,他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互联网上静悄悄的,什么消息也没走漏。
鸣山地理位置偏僻,这种新闻爆出来,大概还要点时间。陆商行程需要保密,两人都戴着帽子口罩,陆商脸上还有墨镜,在机场没被人认出来。
何非送完他出来,就和司机返回了。行程时间掐得紧,陆商进了候机室,就直接去登机了。何非也没有闲着,远程隔着网络,替他联系西城那边的司机。
鸣山上的雨还在下,摄制组依旧是联系不上,后勤已经联系搜救队了。程程给陈今打电话,陈今原本在宴上应酬,闻言放下酒杯就走了,连外套也没来得及拿。
她穿着裹胸裙高跟鞋,需要先开车回家换衣服。宴会地点在A市繁华地段,回去路上毫无意外地堵车了。她拨通程程电话问情况:“拍摄组那边失联多久了?”
“刚出发那会还有信号,两点左右就联系不上了。”程程说。
山里没信号很正常,前方红灯跳绿以后,陈今一脚踩下油门,“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
“下午五点多吧。”程程仔细回忆,“刚开始下小雨,没有人当回事。到七点多的时候,雨就越来越大了……”
那头声音愈发不真切,掺杂着下大雨的声音,最后淹没在电流声中。信号最后中断了,陈今也无暇顾及,颇有些焦头烂额。
钟森南这会还在棚里,出于多方面考虑,陈今没把这事告诉他。
夏阅和摄影助理在一起,两人蹲在大树底下躲雨。两人都穿着雨衣,夏阅什么也没拿,助理怀里抱着包,里面是台摄像机,
他们进山拍摄那会,山里天气还是好的。等到傍晚快收工时,山里突然下起了雨。不是毛毛小雨,而是倾盆大雨。
山内气温骤降,雨雾遮蔽视野。能见度迅速变低,大伙手忙脚乱收拾,先拿雨布盖上器材,随后各自穿上雨衣,打算在原地等一会,等这场阵雨过去,他们就立刻下山。
这场雨来得势猛悠长,并非渐停的阵雨,反而越下越大了。入夜后山上会很冷,大家都只穿了薄外套,长时间停留容易出事。
众人决定冒雨下山。来时的路难找,加上器材很重,他们走得极慢。雨衣罩在头顶,像是扛不住雨势,渐渐变得冰凉湿润。
夏阅深一脚浅一脚,鞋子踩在黄土泥泞里,脏得看不出原来模样。雨水顺着帽檐流淌,沾湿他的发鬓脸颊,裤腿被雨水打湿了,他停下来弯腰卷起,拽了拽雨衣的帽子。
他原本在夏冬蝉旁边,再起身的时候,已经落到了队伍末尾。所有人穿着同色雨衣,戴着帽子埋头匆匆走,无声穿过重大雨幕,渐渐融入前方雾中,只剩下灰白的背影轮廓。
夏阅抬脚跟上去,追随前方那些人,沉默地踏入雾里。身旁有人踉踉跄跄,一觉跌倒在泥潭里。
她撞到了夏阅。雨衣帽子从头顶掉落,大雨瞬间朝他倾盖而下,泥水飞溅在他的脸上,夏阅在雨中闭了闭眼,下巴与唇边感到冰凉湿意,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泥水,从他的脖颈流入领口,带入被雨衣隔绝的冷气。
身体上的热意被冲散了,他打着寒颤扶起帽子,帽子里的水打湿头发,蹭得他后颈湿漉吧冰凉,夏阅抬手抹掉脸上的水,弯腰去扶脚边摔倒的人。
摔倒的人是个女生,夏阅一只手没能扶起,险些将自己带倒下去。透过朦胧发灰的雨衣,他这才看清楚,女生怀里还护着个包。
应当是摄影师助理,他伸出两只手去拽,才将人从泥洼里拽起。女生长得年轻纯善,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将那只包抱得很紧,唯恐包中器材损坏。
里面有昂贵的摄像机,还有他们珍贵的素材。夏阅抓着她胳膊没松,抬头朝前方看去时,眼中掠过明显慌意。那些原本不近不远,灰白色的背影轮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消失在了滂沱大雨中。
女生哭了起来,声音落在雨里,像蒙上粘腻的浆糊,时近时远地传来,空洞而又很虚浮。夏阅背脊覆上冷汗,心头冒起来的慌张,一点也不比对方少。
但他不能哭,抓对方胳膊的手紧了些,他拉着女生朝雨雾里走。他尝试着和她交流:“你有对讲机吗?”
“没有。”哭声停了下来,助理无措地答。
想来她也不会有,导演分发了对讲机,但都在小组长手中。他们沉默地往前走,走到天黑下来了,大雨依旧没有停。
雨势隔绝所有声音,他们走在这座山中,除了自己的呼吸与脚步,别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眼前只有小团的手机光,手机上是绝望的无信号,夏阅的手机快没电了,他的手变得冰冷僵硬,在湿冷的空气中失去直觉,他抓着的那条胳膊在发抖。
器材包是轮流抱的,助理不愿意背着走,担心摄像机被淋坏,即便包上裹着雨布。这会儿是助理抱着,夏阅也没有力气了,他轻声开口问:“抱不动了吗?”
身旁人停顿几秒,从鼻间闷出一声“嗯”。夏阅心沉得不断下坠,望着眼前毛骨悚然的黑夜,觉得他们今晚走不出去了。
黑夜吞噬人信念,也吞噬人的希望。他们停在了树下,不再继续往前走。夏阅冷得呼吸麻木,心底犹如被凿穿洞,雨水不断地往里灌。
视野所及之处,看不到丝毫光亮,他们像被隔绝与遗忘,沉默地蜷缩在大雨中。他早已饥肠辘辘,只能不断舔嘴唇。嘴唇皮被他舔得发干,他就去舔唇边的雨水。
身旁的人还在发抖,夏阅终于意识到,她并非累得发抖,而是在冷得发抖。想起无数山中失温的新闻,他愈发变得焦虑与紧张了。
夏阅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脱下自己外套,裹在了她的雨衣下。外套上带着的体温,让她稍稍得已缓解。夏阅抱住自己膝盖,咬紧牙关蜷缩起来。
晚上十点,双方手机都没电关机,他失去对时间的概念。月亮始终没有出来,也没有见到搜救队伍,他差点儿就要以为,今晚得交代在这了。
幸运的事情发生了,他看到了一团光亮。一团微弱而又黯淡,却近在咫尺的光亮。夏阅从树下爬起来,朝着那团光走去。
他与夏冬蝉那队汇合了。他们是走在中间那部分,除了夏冬蝉与助理,还有后勤工作人员。男生都脱下外套,裹在了助理身上。剩下的人挤在一起,紧裹着遮雨布取暖。
后勤包里有吃的,夏阅淋着雨吃面包,面包被雨打湿了,他依旧吃得很香。他们等到凌晨四点,才终于等来了救援,也是最后被找到那批。
在山里掉队以后,因为迷失了方向,他们越走越远,走到了大山深处,与下山背道而驰。虚弱的女生被担架抬走,剩余的人都得到了毛毯,跟跟随搜救队的人下山。
到这个时候,雨还是没有停,从瓢泼大雨变成细细小雨,夏阅脱下了湿雨衣,将毛毯裹在身上,任由脸在外淋雨。
走下山花了三个小时,除了有几人淋雨发烧,还有一人摔倒受伤外,其余的人都安全下山。回村子的路上,早已是天光大亮,但下了一夜的雨,晨间气温又湿又冷,弥漫着粘稠发灰的雾。
后勤组长等在进山口,数着人头确认他们安全。手下助理莽莽撞撞的,从远处雾里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传递消息:“有、有人来了——”
组长思绪被打断了,拍他的脑袋没好气,“有人来不是很正常?在这里的不都是人吗?”
“不是。”助理喘匀了一口气,捂着脑袋小声解释,“是外面来人了。”
组长闻言稍愣,“谁啊?来这么快。村镇干部还是娱报记者?”
“都、都不是。”助理探头探脑地张望,“好像是来找夏老师的。“
谁都没有看见,夏阅脏兮兮的脸上,那双眼眸微微亮起。
“夏老师?“夏阅和夏冬蝉成了焦点,组长看过去时猛地一顿,“……找哪位夏老师?”
助理随即恍然,不好意思地答:“不、不知道,我忘了问……”
“好像是夏老师男朋友来了。”后方过来一人,眼里透着羡慕。他没见到本人,也是半路听说,顺带好心传话。
助理是个粗神经,闻言学着领导,老神在在地问:“哪位夏老师的男朋友?”
唯恐夏阅当场甩脸子,抑或是年轻人口无遮拦,不小心成了谣言起源,组长先发制人,又给他后脑勺一巴掌,“什么哪位夏老师?当然是夏冬蝉老师,夏阅老师还是单身。”
助理“哦”了一声,挨骂后眼神沮丧。
夏阅也在心里小小“哦”一声,眼神同样流露出失望和沮丧。他悄悄地望向夏冬蝉,后者却神色平静,平静中压着疑惑。
他巴巴地望了一会儿,突然就改了主意,觉得陆商没来也挺好。
夏冬蝉是契约恋爱,只需要认真营业,每日达到KPI就行。可他不一样,他不仅要维系感情,还要注重自己形象。眼下他狼狈不堪的模样,还是不要让陆商看为好。
出了这种事情,陈今不会不管,很快也会过来。假如陆商真来了,到时候两人撞上,也很难自圆其说。
这样想着,他也就放宽了心,却听助理咋咋呼呼,一惊一乍高叫起来:“不是夏老师男朋友,那是——”
那是陆商。来的人是陆商。
夏阅微惊抬眼眸,一眼望见了陆商。
他从雨中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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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克我
陆商戴着帽子和口罩,但所有人都认了出来,那不是夏冬蝉的男友。夏冬蝉没有很失望,反而露出轻松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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