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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甜(冬雨中盘旋的祝福之鸦)


佘行天的翻云手都因为他这惊世骇俗的发言而失误了,沈甜侧身躲过,翻云手的强劲内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向了擂台中央,众人都关心两人接下来的对招,然而仙姝刀却忽然冲出了人群,扑到了擂台之上,以身躯挡住了翻云手的威势!
高手过招,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佘行天一击未重,本应更提起精神对应沈甜。沈甜从愿母村回来后,和萧甜频频切磋,发现虽然难以捉摸萧甜暗器出手的时机,但过招时人的眼睛本应放在对方手脚上,而若是有心发出暗器,眼神便会落在要攻击的地方。为此沈甜养成关注敌人眼神的习惯,也就是因为这个习惯,他发现佘行天似乎被仙姝刀的动作惊住,下意识转了一下眼睛。
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只手重重推在沈甜背上,拂尘丝直刺佘行天脖颈。佘行天下意识偏头闪避,却立刻反应过来,脸色都未来得及变化,瞳孔就已经惊恐地发大,然而拂尘丝已是改刺为卷,正是沈甜拿手好戏回首掏,卷住了佘行天的脖颈,将他陀螺般甩了出去。
这一切不过呼吸之间,只听排山倒海般的巨响,仙姝刀被翻云手按进擂台之中,紧接着擂台中央竟然张开了,露出下面的机关。她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机关,被无数利箭穿透,而那些她的身躯无法挡住的箭矢,则朝天空直射而去——
——穿透了佘行天。
直到佘行天掉在地上四分五裂,还没有人反应过来,直到暗阁的弟子惨叫着“掌门!”一拥而上,竟然也没有人再去关心纵横江湖多年的翻云手惨死的尸体,也没有人为战胜的英雄欢呼,他们围在仙姝刀尸体旁,听着暗阁弟子起伏的哭泣声。
如果不是仙姝刀扑上去,他们如何也料想不到那一掌是冲着触发擂台机关,那时候会有多少人因为闪避不急而丧命?沈甜见到惨剧必然分神,到时胜负未知。
鬼怜面上惨无人色,艰难地挪了几步,想要靠近重重环绕的人群。像是背负着什么难以承受的重量,他的背深深地弯下去,随着呼吸痛苦地起伏着:“啊……”
“啊……”泪水从他的眼眶不断滑落,他踉跄一步,跪倒在地,浑身发抖,执拗看着仙姝刀的方向,声音沙哑地呕出哭嚎,“啊……”
杀死了恶人,正义取得了胜利,但似乎没有人觉得高兴。
满地的尸体流淌着死亡。
之后,东方粱如何吞并震北南的军队和物资,永夜岛又如何被吞食瓜分,迎来新的主人,都不是沈甜能关心的了。
他和萧甜汇合,两个人累得够呛,蒙头大睡了三天,期间起来吃口饭给伤换药,醒来能看到对方的眉眼,就已经是最好。萧甜亲手砍下震北南的头,确认他死得不能再死,发现他身上没有解药,又拖着重伤的身体去了一趟震北南藏身多年的密地,竟然就是万象现真窟。
待他找到解药出来,似乎也动了万象现真窟的“阵眼”,这个洞窟在他眼前塌陷,将无数尸骨恩怨、奇珍秘宝永远埋藏。逃离前,他似乎看到两个女孩,一个红衣女人在纷飞的灰尘与巨石里朝他遥遥一拜。
君子舍是不能住了,他们住进了叶家曾经在沛州的别院。这里因为住过被灭九族的叶家人,一直传说闹鬼晦气,没人愿意接手,东方粱打下沛州后,将这个别院给回了鬼怜。
鬼怜应该是他们之中状况最糟糕的。他的身体急转直下,身上新伤旧伤,总是咳血。闻人四处寻找神医郎中,沈甜也帮着找,然而得到的都只有遗憾的答案。
一日,沈甜带着新皇登基的消息去找鬼怜说话,果然见他精神些许,但不一会儿又开始咳血。
鬼怜虽然看着瘦,但毕竟是习武之人,看着仍然有力量感,现在却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病态难掩,只靠着一口气撑着。沈甜实在不忍心,宽慰道:“你看着心宽,这很好,身体也会好的。”
鬼怜淡淡道:“不用心疼我,我杀的人够多了,死了也是偿命。”
他下了床,走了两步,道:“我孑然一身,本来以为到死都是一个人,没想到还能见到表亲,也有朋友为我奔波。”
沈甜听得心酸难忍,知道什么大道理,在这时说来都显得可笑,若是闻人此时在,想必要比他更会安慰鬼怜。想到闻人,沈甜又更加难过,道:“只是朋友?他这样对你,只是朋友?”
他本以为鬼怜不会回答,却听他颤声道:“难道我看不出来?”
沈甜悚然一惊。鬼怜又走了几步,紧握着拳头,恨恨道:“难道我是木头,是顽石,看不出他眼中的情意?难道我没有心,他为我做的一切,我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转过身来,双眸已经含了泪,嘴唇颤得几乎说不出话,他咬了咬牙,声音嘶哑:“若是我……若是我……”
鬼怜再也说不下去,深吸一口气,将泪水逼回。
沈甜大恸,也涩然难言许久,才狼狈道:“外头在下雨,记得不要开窗。”
鬼怜屋外正对着院子,外头许久没有打理,曾经种着的花树长势很好,鬼怜缠绵病榻,常常看着窗外落花出神。鬼怜点点头,听到开关门的声音,才慢慢转过身,挪回了床上。
他捂着心口,背对着窗,闭上眼睛,慢慢冷静下来,才听见淅沥雨声。然而随着他的冷静,他还听见了有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呼吸声。
仿佛要印证他的猜想,纸窗被敲了敲,鬼怜翻过身坐起来,看着纸窗外模糊的高大人影。
落花铺天盖地,卷着雨丝,洒满闻人的肩头和发顶。他的声音缓慢而坚定,像是鬼怜腿上的被子,安全温暖,即使丢开到一边,也不会有任何的伤害与不妥,就这样安稳地、不容置喙地存在着,将鬼怜容纳进一个绝对无害的世界,任他安眠酣睡。
叶家曾属东粤,后因官运亨通,受召移居京城。叶怜作为家中幺子,被担心因为不会官话而受学塾中无知幼童排挤,全家人决定等他长大,再教他怎么说家乡话,于是齐心协力用官话同他交谈,让叶怜得以说一口标准的官话。
叶怜没有等到能学家乡话的一天,长大的是只会说官话的鬼怜。鬼怜讨厌李怀星,一部分原因是他牛皮灯笼,另一部分是他有时听不明白李怀星说话。而那本来应该是他会说会听的,如今只能听个一半明白,恼羞成怒。
闻人心细如发,这时却装傻和他作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身上都是湿润的花瓣。鬼怜半蒙半猜,听懂几个词,却仍不明全意。闻人说了很久,说完又自顾自地离开,鬼怜躺回床上,不知为什么泪湿枕头。
新皇被朝堂攻击得厉害,都望国本归正。
申画按计划去告御状,滚钉板没了半条命,两脚是泥踩在龙靴走过的地板上。后来牵扯出王家案,王家案牵扯出叶家案。大理寺中新来了个叫卢梅的,被她审讯过的人就没有不招的。人证物证证据确凿,一大批官员下马,统统被砍了头。
行刑的那一天,叶凫扶着鬼怜来到刑场,看着那些头颅掉落,或者千刀万剐。
之后,鬼怜去给师父仙姝刀上了香,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当年他一路逃到暗阁,脸上烙印出的伤口都要烂到眼睛,仙姝刀尽心医治,等他好全,又给他刺青,教他用刀。
他很快也追随着师父和亲人而去了。
闻人回去万寒峰,接任了掌门之位。冷枪和华澈继续做鸳鸯侠侣,浪迹天涯;罐儿和茶茶带着怀星,和梁鸿羽他们一起闯荡江湖,好不快活。
沈甜和萧甜回到了生道山。
陶然生对萧甜的意见非常大,沈甜本来马上要跳出来护短,等缘由一出来,两个人都低着头挨骂:“金顶”在当初屠山时就受到过攻击,好歹保住了,结果这一回被三尺雪一剑劈碎,破得不能再破,光是清理就累倒了一大群生道弟子。
“徒不教师之过。”陶然生生气地说,“你也给我修!”
“我也是您的徒弟啊……”
“还敢顶嘴!”
沈甜和萧甜只好苦哈哈地开始给明道堂修金顶,萧甜传信让鸦衔剑的人来帮忙,监修的楚溢清看在萧甜重伤未愈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揭发他们找外援。
沈甜就和萧甜咬耳朵:“还好是大师兄来监督!”
萧甜问:“怎么说?”
沈甜苦不堪言:“二师兄看着慈眉善目,其实最严格了!以前我写字不认真,他还会打我手心的!”
过了一会儿,陶然生突然出来,批评他们两个打情骂俏。
萧甜说:“还是不要在楚师叔面前讲宋师叔的坏话了。”
楚溢清满脸正直地站在明道堂前。
他们又住回了后山,沈甜的净心观。沈甜回来的当天下午,就带着萧甜去后山扫墓。
这里埋葬着当初屠山后同门的尸身,也有衣冠冢,都认真打理过。萧甜看到了一个白色身影在不远处的墓碑上坐着,他知道是鬼魂,却莫名觉得熟悉,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当初他从净心观去凝虚阁上早课,看见的洒扫弟子。
也是他在阴阳引魂铃中,沈甜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一个死无全尸的师兄。
沈甜带着萧甜一个个打理过去,却在这个墓碑前停留了许久。墓碑上的鬼魂静静地、微笑着看看他,又看看萧甜。
萧甜碰了碰沈甜的手背,有些凉,他牵起沈甜的手,十指相扣。
鬼魂瞪大了眼,看看沈甜,又看看萧甜。
但他又笑了,弹了一下沈甜的额头——他自然碰不到沈甜。沈甜无知无觉地看着墓碑,不知道面前站着逝者的魂灵,带着笑容消散了。
“走吧。”萧甜抓着沈甜的手晃了晃。
沈甜仰头,阳光落在他的面上,他笑起来,应道:“走吧。”
正是万里好春光。

在生道呆了半年,沈甜就坐不住了,带着萧甜出去游历。一直到第三年,他接到了冷枪的来信,说是华澈重病。
大家都从五湖四海赶了来,见华澈最后一面。华澈倒是没什么命不久矣的愁苦,虽然病容孱弱,依然和他们说说笑笑,支使冷枪去给她买点心。
“其实我已经不怎么吃得下东西了。”她坦诚道,“不过枪哥看起来很难过,我不想他看着我这样。”
他们看不出来冷枪难过,沈甜也是。冷枪还是那样有些懒懒散散的,虽然是不怎么笑了,却也并不颓废,一直陪在华澈身边。
金蝉术并非没有后遗症,华澈被换过两次魂,身体本就不太好,沈甜以为她的身体最多是虚弱一些,没想到竟然会突然崩溃。
郎中神医进进出出,已经长高许多,在江湖上有悬壶圣人之美名的茶茶也无力回天。这个场景太过熟悉,上一次,他们也是这样送走了鬼怜。罐儿忍不住跑出去大哭,因为眼睛红肿不愿意进屋,茶茶去把她哄了进来。
“好啦,能有人为我这样哭一场,我也不枉此生啊。”华澈笑呵呵的,“我们罐儿就是这样敢爱敢恨的侠女,不错不错。”
罐儿又哇一下哭了。
“哎哟。”华澈没想到把她招得哭更惨了,使眼色让茶茶和沈甜赶紧哄人,罐儿一抹眼泪,抱住华澈道:“我现在有大名了,我叫凤青云,你要记住我,我要去找你的!”
“好好好,一定记住。”华澈拍她的背。
冷枪抱臂倚在门口,安静地看着被朋友们环绕的华澈,华澈也抬起眼,和他对视。
她笑起来。
他知道,她的意思是:你的大名,我也会记住的。
冷枪一开始不叫冷枪。
华御捡到他时,周围有木苍子,他便给他取名木苍,送到生道。后来他肆意生长,在江湖上人人喊打、臭名远扬,还有人说“不论在哪里,只要提到木苍两个字,他就一定会出现,然后就是腥风血雨”。他能知道这句话,当然也是因为他恰好出现了。
不知是什么玄学传说,不过他并不在意,就像他因为太离经叛道,被逐出生道一样。
他不在意名声好坏,孑然一身,整个江湖好像都被他打了一遍,他渐渐觉得无聊。
直到出现一个怪事。木苍这个名字慢慢没有人提起了,反而多了一个“冷枪”。他还以为是哪里出关的高手,找了很久,想和这人比试比试,结果华御一封信过来,问他什么时候改的名字,他才知道这个高手原来是他自己。
源头实在好找,他揪到了华澈,一个一照面,他还没说话,她就被吓得嗷嗷哭,丝滑地跪地磕头求饶命。
奇怪的,他没有杀了她,而是看她一抽一抽地打哭嗝,过了会才问:“为什么是‘冷枪’?”
她好像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打了个哭嗝,说:“因为‘打冷枪’……你总是出其不意。”她没有说‘偷袭’,“一提你的名字,你就会来,那就找个代称好了。”
冷枪决定让她将功折罪,给自己疗伤包扎。非常诡异,好歹是回春山的医女,打得绷带居然能这么丑,还趁机摸他的腹肌。
更诡异的是,冷枪觉得她又怂,又色中饿鬼的样子,还挺顺眼。
因为顺眼,所以带着也没关系,然后一带就是好些年。她很胆小,看到杀人就发抖,见到尸体就做噩梦,冷枪作为年长她很多岁的男人,只好照顾她,避开许多纷争。
华澈总是什么都觉得新奇好玩儿,冷枪也只能让着她。但那些游山玩水的日子似乎也并不坏。
华澈死了,冷枪觉得也没什么办法。人诞生在世间并未经过自己同意,离开时也不知能向哪方哭求。他知道,女人感受到疼痛会比男人更强烈,他觉得的小擦伤,在华澈身上也许是许多倍的疼痛,她又是很难忍耐的人,早些离开,少受些罪才好。
冷枪看到沈甜和闻人总是欲言又止地看他,似乎是觉得他没什么反应,看起来更像疯了。但他确实没什么感觉,仿佛只是一片落花飘在他的手心,很快又被风卷走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他们从前走过许多地方,华澈说想去每个地方都看看。但没想到,世界居然这样大,一直走到死亡也未能看完。华澈总是幼稚,说出许多异想天开的话,冷枪向来是拿她没有办法的,毕竟在听的时候,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在笑。
他背着华澈的牌位,独自去走那些她没能看到的山水,除此以外,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第一年,第二年……有时他能从茶桌旁边的江湖人口中,听到罐儿的名字,她和茶茶可是出了大名,连带着问世和回春山都沾光。沈甜和萧甜也在四处游历,有一回还和冷枪碰上,他们两个看起来倒是恩爱,师徒相恋,又是断袖,沈甜为此直接叛出了生道,也亏他做得出来。
东方梁修了许多女子学塾,冷枪看到女子在学塾中进出时想,如果华澈看到应该会高兴的。他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当初东方粱登基后,选秀纳了很多高门世家的公子,她就很高兴,他还笑她好色,被骂“你懂什么”。
有时候,他也不是不懂,只是想招她,看她瞪着眼睛,生龙活虎的模样。
华澈还在的时候,除了初见,他几乎没看华澈哭过,她总是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华澈来到他的梦里,既不笑,也不说话,只是坐在梳妆台前。
冷枪看着镜子里的她,忽然觉得难以忍受。
沈甜接到冷枪过身的消息时,是华澈去世的第五年。他那样的人是不会留下遗书的,因此只是把拂尘托人带给了华御,华御便知道他自尽了。
茫茫天地间,华御举目无亲。
沈甜带着萧甜去万寒峰探望华御,见他身体还好,又去看看闻人。自从鬼怜死后,闻人接任掌门,便再也没有出过万寒峰,他和萧甜又行踪不定,已经有五年未见。
只是沈甜在华御那呆久了些,再去找闻人时,他已经不在掌门居所。沈甜知道他喜欢去万寒峰最高的山峰上眺望,便寻过去,一眼过去,他还以为自己看错。
闻人却是发现了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清欢。”
沈甜如鲠在喉,看着他满头霜发,说不出一个字。
闻人仿佛觉得他这幅震惊的样子好笑,揉他的脑袋,推着他走近掌门居所说话。沈甜慢慢缓过来,闻人才问道:“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
“昨天我门窗都关紧了,但是东西还是莫名其妙摔在地上。”闻人皱着眉道,“是因为中元节么?”
“哦?”沈甜打起精神,想了想,“是也说不定,你若是害怕,我做些驱邪的术法再走。”
“不。我是想问……怎么样看到魂灵?”闻人说。
沈甜悚然,紧接着心痛到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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