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哥谭水土不服(吉事果)

思量了一会，温斯蒂抱起桌子上的书，站起身说：“我得去调查一下目前的势力情况，明天见。”
见她离开，德斯蒙特回了一声拜拜，又在原地发呆了一会，等到下一个上课的班的同学进来，他才连忙走出了教室。
哥谭大学实力强劲，投资丰富，因此，它的占地面积很大，设备齐全、质量也高。
德斯蒙特漫无目的地逛到了学校里的小湖边，坐在长长的木椅上，有些惆怅。
他和温斯蒂不一样，虽然对灵异研究有点兴趣，但是他身边的迪恩就是幽灵，在夜谷的夜晚见过吸血鬼，麦田怪圈嘛……市议会都说了，外星人是伪造的假象，他可不相信这种幼稚的故事。
尤其是被一致认为是外星人的超人，德斯蒙特觉得，他肯定是实验的产物。网民的键盘里，没一句可信的话。
总而言之，兴趣是有一点，但他在夜谷见多了这些怪象，早就和邻居一样，习以为常占了上风，对别处的传闻也没有很深的探究欲。
“……”德斯蒙特双手捂脸，“啊——好烦。”
运动类，太臭了；文化类，太沉闷了；宗教类……呵，古怪的光亮从眼里闪过，他喃喃自语：“一群伪神……”
金色的光芒，在其眼里幽幽浮动。
虽然可供挑选的种类繁多，但不管怎么想，都不是心仪的合适答案。
坐在椅子上思虑良久，黑发青年最后决定——先战略性放弃思考，去找另一个朋友预备役看看，他不是大二的学长吗？应该很有经验吧。
此时，正在实验室调试仪器的彼得，悄无声息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看看兢兢业业、正在呼呼吹冷风的空调，心想，好像是有点低了，真不会吹感冒吗？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照顾一下老教授的身体，把温度调高一些的时候，手机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框。
一般来说，这个时间他都是开了免打扰的，只有几个特别关注的才会有提示音。
果然，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出意外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号角日报的老板J·乔纳·詹姆森。
【彼得，我记得你在哥谭是吧？刚好顺便去调查一下这件事，有照片最好，明天十二点之前交报告。】
从高中起，彼得就在这个报社做兼职记者，为辛苦的梅姨补贴家用。
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工作岗位上，最开始，他只有一个优势——他和蜘蛛侠是好朋友，可以拍摄高清的独家照片。
当然啦，他自己就是蜘蛛侠，只要用蛛丝将手机粘在墙上树枝上后视镜（……）上，设定一个定时拍照的功能，就可以抓拍下自己完美摆拍的动作。
——感谢在发明蛛丝后，他还找到了溶解蛛丝的液体，不然硬扯下来的话，先不说公共环境，他那便宜的破手机也撑不了这么作啊。
起初他兴致勃勃地将这些照片交给詹姆森，还贴心附带亲笔签名，以为能见到新闻媒体可观的彩虹屁。
可是没想到，隔日标题是“面具后的蜘蛛侠——究竟是哗众取宠的自大狂还是别具用心的梅菲斯特？！”
彼得：“……”
彼得：WTF？？？
詹姆森特意挑选的，是一张他和被抓住的偷车贼的合影，在刻意的文字渲染下，他那有些僵硬的摆拍，确实很像展现肌肉的大猩猩。
但是，他交上的其他照片，明明要比这张好得多啊，为什么詹姆森要用这张？稿子还全篇都是不负责任的恶意揣测，把蜘蛛侠刻画成为一个满脑子筋肉、只会粗暴动手的蠢货，和现实的他完全没有相同点。
刷到新闻的那一天，他连上课的心思都没了，被老师点了好几次名。
放学的铃声一响，他就立刻拎着书包冲向了报社。
彼时，詹姆森正在庆祝阅读量、转发量创历史新高，香槟的泡沫和工作室里员工幸福的笑脸相得益彰，显得突然闯入，一身学生气打扮的彼得更加格格不入。
见到这位功臣男孩，报社老板高兴地过来搂住他的肩，“多亏你的照片拍得好，不然，我们也没办法做得这么成功！”
“……哈哈。过奖了。”彼得苦笑两声，为了不暴露自己就是蜘蛛侠的秘密身份，隐忍地说：“是老板你有眼光——就是为什么要这么写啊？我觉得蜘蛛侠他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不像新闻里说的那样无脑、自大、暴力狂……”
“你就是太年轻。”詹姆森开始吹胡子瞪眼，“这种戴着面具的家伙，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角色——不然，他为什么不把脸堂堂正正露出来？”
这也是他的错吗！
彼得几乎想要大喊，像蝙蝠侠、夜魔侠、就算是曾经最伟大的英雄美国队长，不都是蒙面的吗？怎么会就怨在他一个人身上！
可是，不管他怎么解释（还得注意是以旁观者的视角），詹姆森都铁了心，要和星球日报走不一样的道路，把蜘蛛侠塑造成一代大反派，作为号角日报的摇钱树。
虽然网络上也不是全部人都相信他的胡言乱语，蜘蛛侠还是有蛮多支持者的，但就像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超人一样，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以号角日报所写的为基点，发散开来抹黑他的形象。
最开始的时候，彼得还在挣扎，企图以一己之力扭转詹姆森的坏印象，后来发现没成果，他又想着，是不是应该辞职找下家？
不过，说句公道话，号角日报给的条件，确实是最优越的了，詹姆森虽然是蜘蛛侠头号黑粉，但不管是对他这个“小鬼头”，还是对其他员工，都好得没话说——当然很严苛是真的——不像有些老板一样，不发钱还拿下属出气。
再者，他认真考虑了一下，发现就算他真的硬气离开，也不大可能挽回顽固的詹姆森——老板只会换一个人来偷拍，然后继续坚定地做“反蜘蛛侠阵地”头号人物。
彼得：“……”
那算了，从黑子手里领工资，确实有种别样的酸爽。
虽然，归根结底，那些工资应该都是从他的名声中榨出来的。
反正，就是莫名其妙地，他们之间复杂的雇员关系，持续到了大二。
在这几年里，正如他的超级英雄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一样，詹姆森的反他事业也发展得如火如荼，可以说是相互促进（？）了。
此时的彼得，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说出“双赢、双赢”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了。
——前提是，他早就屏蔽了一切和号角日报相关的账号，也不会自讨苦吃去找自己的负面新闻。
在入选交换生计划的时候，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小窃喜的，当天就跑去和詹姆森说：“老板我最近拍不了照片学业为重实在抱歉你找还是别人拍吧。”
事实上，他不在纽约，那就是蜘蛛侠不在纽约，哪个人能拍得到他的照片呢？
——就让詹姆森陷入空窗期吧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突然收到消息，他还有点诧异呢。詹姆森不应该在编一个“蜘蛛侠的逃跑——一个懦夫的丑态”的新闻吗？
抱着这种心态，他点开了下面的连接。
开头先是对着粗糙的地面，镜头抖动得厉害，背景音里夹杂着一个男人压抑的低喘，仿佛面对极深的恐惧，一旦稍有差池，就会堕入地狱。
在一番挣扎过后，他慢慢的、一点一点挪动着手机，摄像头渐渐抬起，将墙角后的情景收入视频。
——当面对这样的怪物时，人类还能怎样反抗呢？
巨大的镰刀型双臂，血红的肉刺自骨头两侧伸出，下半身是密密麻麻的触须状，蠕动着仿佛在进食……它的确在进食，模糊的镜头忠实记录下了，在这怪物身下血肉模糊的尸体。
只不过，和想象的不同，虽然难以辨认，但那个倒在地上的，看形状并非人类的同胞，而是小山般的肉块。
那些成复数的、死寂的眼球，尽数朝着外面，仿佛直视镜头。
视频的最后，是一声小声的抽泣，可见其主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也无法按捺住恐惧。

这段短视频，是一名叫做【香草布丁】的网友，在昨夜十一点多、将近凌晨发表在社交平台上的，在短短十几个小时内，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在视频下方，他写道：亲眼见证这样的恐惧之后，我不确定我还有活下去的动力。
尽管简短，这条动态却在最短时间内被万千网友评论转发、顶上了热搜，进而又引起了更多的关注。
有一部分人说，在观看视频之后，他们同样感到了极度的不适和痛苦，甚至听到了不存在的声音，仿佛虚空的呓语，并且坚定地认为，【香草布丁】绝对是遇害了——还有可能，是经受不住刺激，自/杀身亡。
但也有另一部分人表示，只是觉得这段影片确实有些惊悚可怕、但绝对没到能够影响到幻视幻听的程度，要么是危言耸听，要么是水军公司的炒作。
事实上，后者之中的大部分，根本不相信这是真实的记录，而是倾向于高超的后期技术合成。
就在他们各执一词的时候，有几位知名网络博主上传了他们的分析截图，一致认定这其中没有任何后期的成分，也基本排除了道具假扮的可能。
其中，一位曾任大电影后期制作、精通拍摄技术的博主【Williaaaaam】说：……我比在场所有人都希望，这只是互联网的又一次营销，视频中的生物是虚假的后期产物。至少这样，【香草布丁】还有活着的可能，最重要的是，我们人类，还有活着的可能。
发表了这样一段话之后，他也从网上销声匿迹，不再回应任何留言。
这种起初似乎只有部分人能够感受的强烈恐惧，在一段时间的发酵以及各式博主的证实之后，迅速蔓延开来，传染到更广泛的群体之中。
就连一些信誓旦旦、一定要驳倒“水军”的网友，都在反复观看几遍之后，表示自己也听到了虚无的呼唤、好似灵肉分离一般视线模糊。
好在在此事酿成更大的麻烦、传遍全世界之前，网络警察及时删除了所有明面上的视频，并且开始着手撰写安抚人心的通告，在此期间，则由特别行动小组调查真相。
虽然暂时还无法彻底遏制网友私下传播的行为，但也已经有所成效。
至少直到收到短信，彼得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身边也没听见讨论——当然，也是因为他在实验室泡了一个上午的缘故。
而詹姆森发给彼得的，正是他从一位线人手里买来的备份视频，并且利用人脉关系，他还查到，这个叫【香草布丁】的，就是一个哥谭人，最近也没有出市的打算——也就是说，这段视频，很有可能就是在哥谭市拍到的。
这个时候，他立刻想到了手下的兼职员工彼得。
当时彼得说要去哥谭的时候，詹姆森还惋惜了一会，不仅仅是因为他最有渠道、蜘蛛侠的照片一大把一大把往外掏，还有就是，众所周知，哥谭治安率，呃，不太理想。
詹姆森担心他的最佳员工出事。
没想到，这才走没几天呢，就正好碰上这样大新闻——作为报社老板，他自然迅速将任务分到了恰好在此的彼得身上。
不过，他也不是要头条不要员工性命的黑心资本家，特地嘱咐道：【记得在白天去，带上防狼喷雾和报警器，要是遇事不妙，马上就跑。】
【对了，不如找个朋友同学一起去？块头越大越好。】
块头大有什么用？遇到这种怪物，只能说是更肥美的饵料吧。
真正身经百战的彼得默默吐槽，普通人的力量，到底还是微小的，尤其是在非人类面前……唉。
感叹了一下世界艰险，彼得看着手机屏幕黑下去，举手向教授请假：“抱歉，老师，我肚子不太舒服……”
老教授和蔼地看他一眼，见小年轻面皮通红，表情腼腆尴尬，不像是逃课的坏学生，就挥挥手，让他走了。
彼得舒了一口气，道谢一声，急忙跑出了教室。
他这么着急，倒不是因为詹姆森的指令，毕竟和学业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但是这件事，不是普普通通的八卦新闻，而是真正威胁人类的可怕生物，作为超级英雄中的一员，蜘蛛侠可不能袖手旁观。
哪怕这边是蝙蝠侠的地盘，他也相信这位“前辈”的手段，但只有解决之后，他才能放心。
——再者，和那些宣扬威胁论的部分网友一样，他也感受到了，那种不详的强烈恐惧。
就好像违背了生理法则一样的违和感，他说不清楚自己繁杂的思绪，只是有一瞬间，他突然有了呕吐眩晕的欲/望。尽管最后什么也没发生，但切实地烙印在他心上。
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彼得的战衣，一直都是穿在身上的，找个隐蔽的地方脱掉外衣就好。
之所以能够这么方便，还得感谢托尼的帮忙，把战衣改造成了更加轻便贴身的材质，还附加了调解温度和变色隐藏等功能。
要不然，迟早捂出一身疹子，还随时都有被身边人识破秘密的风险。
总之，他的第一步，就是跑出校园，然后找个厕所或者角落换衣服——还得把外套裤子藏好，要是被流浪汉什么的捡走，他是真的会落泪在异乡街头。
不过，这还没变身呢，他就遇见了意外。
“彼得！”那个一眼叫破他身份的青年从另一条岔道口走过来，和他迎面撞上，“我刚好找你有事……诶？你看起来好像很忙？怎么了吗？”
“呃……”彼得迅速抉择了一下，“是很重要的事吗？我现在得去调查一件急事，不然的话，可能会有人受伤。”
“倒不是很紧急……你是要去做超级英雄的工作吗？酷！我可以帮忙吗？”
彼得很懂他的这种心理——内德刚开始的时候，也超级想加入他的超级英雄事业……好吧，是真的加入了，作为偶尔的信息网络外援。
不过整体来说，除了有时接受一下天使投资人斯塔克的帮助，他还是单打独斗为主的。
再加上德斯蒙特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他不希望把他卷进复杂的斗争里来，所以只能拒绝：“抱歉……哦，等等，你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
虽然有些失望，但德斯蒙特还是很高兴地回复：“当然啦！”
于是，片刻之后，他拎着一个塑料袋，走在了去图书馆的路上。
里面装的就是彼得的外套之类的，德斯蒙特答应他，会帮他暂时保管，等他处理完发了消息过来后，再到指定的地点还回去。
既然这样，德斯蒙特既肩负看管衣物的重任，又无事可做，就干脆拐到图书馆去，看看卢卡怎么样了——唉，发出上条动态后，只有两条评论。
夜谷广播主持人西索尔：丢了再买一辆吧，哥哥出钱。
贝妮思：买了新的之后我帮你下个咒，保证不会再被偷。要是之前那辆有什么残迹留下，也可以寄回来，我有寻找失物的咒语。
他一一回复。
德斯蒙特to夜谷广播主持人西索尔：谢谢哥哥，不过不用了，我还有钱。
德斯蒙特to贝妮思：真的吗！太好了，我看看有没有东西留下来。
然后，他刷新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能看到「盒子」的留言。
……真奇怪，他明明是最积极的那个才对啊。
等终于收到彼得的电话，德斯蒙特已经画完了一张新画，卢卡也表示今天看书看够了，想要出去逛一逛。
黑发青年小声示意卢卡要注意安全，在八点前回家，见纸片人乖巧点头离开，才接通了电话：“哈喽，彼得，你在哪里？我把衣服给你带过去。”
“我在……呃，好像是卡文特里街区，你还记得吗？就是昨天早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小巷附近。”
话筒那边，年轻的超级英雄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沉重，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件。
德斯蒙特应了一声好，“我记得那里，等我过去……唔，大概十几分钟吧。”
彼得道了谢，随后挂断了电话。
其实，应该要一个定位更加保险，不过德斯蒙特觉得，到了之后，他就能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所以就没提。
“呼——”他长长吐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速写本摊开的一页上。
镰刀型双臂、触须下身的怪物跃然纸上。
尽管只有简单的黑白两色，也逼真得可怕，仿佛随时会从纸中浮现出身形，择人而噬。
还有一个灵感没画出来，不过，之后再画也来得及。
这样想着，德斯蒙特合上本子，拎上袋子，离开了图书馆。
在彼得的不远处，有一滩融化的、黏烂的血泊，散发着新鲜血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