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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万水(甜梅星)


“给你看。”陈礼延献宝似的把手机屏幕朝向彭予枫,“我买了二十个。”
“二……”彭予枫哭笑不得,“二十个立牌?杭州热心市民?”
陈礼延说:“很可爱,等我放在家里,有朋友来的时候送他们当纪念品。”
放下手机,陈礼延和彭予枫还坐在车里,彭予枫手里的元气森林喝了一半,又和陈礼延东拉西扯,现在已经不怎么恶心了。
陈礼延看过来,目光落在彭予枫膝盖上的薄荷糖上。他侧过身,伸手过来拿走,笑道:“你是不是好多了?”
“好……好很多。”彭予枫说。
“这个试试。”陈礼延说,“这个牌子我也很喜欢。”
他修长的手指找到薄荷糖的塑料封,有一道方便拆开的缺口。彭予枫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放在陈礼延的身上……密闭又安静的车中,只有他和陈礼延,他也很难不去注意他。
陈礼延的指甲都修剪得很整齐,圆圆的。彭予枫最讨厌那些留长指甲的男人,觉得留了指甲的每只手都很脏,所以他的指甲从来都剪得很短,看来陈礼延也和他一样。
“喏。”陈礼延把薄荷糖的包装拆开,“里面是独立包装的小颗,你自己拿。”
彭予枫拿了一颗,陈礼延期待地看着他,说:“快吃。”
他的语气带着没有掩饰的热情,像个小孩子。彭予枫唔了一声,最终垂下眼睛,把那薄荷糖塞到嘴里。
“怎么样?”陈礼延问。
“嗯。”彭予枫感受了一下,“很凉。”
说到底,这好像只是一颗普通的薄荷糖。彭予枫想。但是因为陈礼延的动作和眼神,对他露出的笑,还有此时此刻他们停留在某个路边的车里……这颗薄荷糖好似又多出一些特殊的记忆。
彭予枫品尝着,等到这颗糖在舌尖彻底融化,彭予枫那阵莫名的恶心感也全部消失殆尽。
陈礼延又看着他,笑道:“你……现在喝一口元气森林试试。”
“嗯?”彭予枫愣了愣,“现在吗?我怎么觉得……”
“试试看。”陈礼延催促他。
彭予枫又喝了一口汽水,桃子的香味再次流经他的喉咙,但这回却不仅仅是甜了,汽水和薄荷糖的留下的清凉混合在一起,无比刺激地直冲彭予枫的脑门。他忍不住吸一口气,感觉嘴巴和鼻孔完全打开,太凉了,太爽了……有点头皮发麻。
陈礼延观察着彭予枫的表情,终于被彭予枫抓住藏在他眼睛里的一点恶作剧。陈礼延又笑起来,趴在方向盘上侧着头看他,说:“灵魂出窍了没?”
“有。”彭予枫等着那阵最强烈的感觉过去,也对着陈礼延笑起来,“飞上天了。”
又快要到傍晚。
天穹漂浮着细碎的薄云,没有规律地分布着,白昼的光线不再强烈,反倒变得温柔起来。
徐睿的事情像一个不好的梦魇,彭予枫被“困”住几个小时,路过的陈礼延恰好走过来,把他叫醒。彭予枫在高铁上做的梦,也在遇上陈礼延之后,被他买来的薄荷糖和汽水冲淡。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陈礼延坐直身体,忽然问:“能不能问下,你之前为什么觉得恶心?是不太舒服吗?”
他想知道吗?彭予枫想。是不是自己表现得还是太奇怪了。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很复杂……陈礼延真的愿意听吗?他甚至没对周韬和妙妙说过这些。可能陈礼延听完,会觉得彭予枫的脑袋有毛病。但话又说回来,陈礼延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人。
彭予枫沉默良久,久到车里只能留下他和陈礼延不太明显的呼吸声。彭予枫看向陈礼延,发现陈礼延也在转头看他——他眼睛里的情绪是超乎想象的平静,他不逃避彭予枫的注视,夕阳又降落下来,夕阳似乎格外偏爱陈礼延。
薄荷糖的味道消失在味蕾,又有另外的感觉击中彭予枫。
彭予枫缓缓地呼吸着,移开自己的视线,透过玻璃看着窗外——他们停车不远处的地方正巧是某个十字路口,绿灯行,有一家人说说笑笑地穿行而过。父亲让小女儿跨坐在自己的肩头,母亲跟在他们的身后。
彭予枫张了张嘴,心头有一种冲动,他含糊地说道:“我就是忽然觉得有些人很恶心……这个世界也很恶心。我不去在意还好,一旦仔细去看了,我就会想吐。我们坐在这里,但同一时刻有好多人在受苦,有的地方还有战争,有的地方的人还在挨饿。有的人结了婚,但是对伴侣不忠诚。有的人生下孩子,却不是因为爱孩子。还有许多很令人恶心的……你知道人类的捕鲸行为吗?你看没看过那些被血染红的大海?还有,那些虐猫虐狗……我们会做好多没有意义的事情,生命被浪费了,有时候生命甚至是下贱的,大家都活在一个伪装精美的垃圾箱里……对不起,我在胡说八道。陈礼延,你当做没听见。”
彭予枫说着说着,想在原地挖一个坑,然后再主动跳进去。
他都在说什么……谁会真的对别人讲这些!他的想法也是“精美垃圾箱”里的腐烂物,这些不知所云的想法大概只能随着尸体腐烂掉,彭予枫居然还真的对陈礼延说这些,他肯定会觉得彭予枫是个神经病……
陈礼延没有沉默很久,也没有当做没听见,他笑起来,舒了口气,用手捂住心脏,对彭予枫说:“吓死我了,幸好幸好。”
彭予枫僵硬地扭动脖子,再次看向陈礼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陈礼延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奇妙的劫后余生感:“我还以为是我开车技术太烂,乘客居然想吐。我担心好久,所以是幸好。”
彭予枫怔愣住,心情再次变得复杂起来。白担心了。彭予枫想。陈礼延的关注点原来是这个吗?
“不过其实,我好像有些能够理解你的想法。”陈礼延把安全带系上,“彭予枫,彭彭。原来你会想这么多,你的想法也很可爱。”
什么可爱……别再说他可爱。彭予枫也跟着把安全带系上。他忽然发现,他们两人在路边浪费了一些时间,又快到晚高峰,就像之前的那天一样,彭予枫好像还能再次看一看江面。
“我的想法……不是可爱,是很诡异吧。”彭予枫纠正陈礼延。
陈礼延不怎么在意地说:“也许。”
他在导航上设下一个新的目的地,慢慢地把车开出去。
“彭予枫。”陈礼延浅浅地笑,“你觉得这个世界很烂,可刚好我知道一个非常好的地方,有一个非常好的人。我现在可以送你回家,但也能带你去见她,也许见到之后你的心情会变好一点……你想跟我走吗?”
你想跟我走吗?
这一刻,陈礼延的话如此轻盈地、又如此沉重地落在彭予枫的心上。他看见陈礼延已经跟着新的导航路线出发了,于是彭予枫无奈地说:“你不是已经先斩后奏了吗?”

彭予枫对很多事情都一无所知。不仅是杭州,对南京也是。
周韬和妙妙就和他不一样,他们明明在差不多的时间来到南方,来到一个新的地方,但他们却已经对南京熟悉起来。
彭予枫是身体在一个城市生活,然而最重要的一部分灵魂却又不在这里。所以,他只会上班和下班,只会租在公司附近的隔断房,只会坐地铁。
陈礼延说要带他去一个非常好的地方,去哪里仿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彭予枫好像终于也有一次机会,可以稍微看看他到底身在哪里。
彭予枫身体放松地往后靠,又吃一颗陈礼延的薄荷糖。他不会再喝汽水,但却记住了那种快要飞到天上去的感觉。
渐渐地,陈礼延把车一直往山里开,两侧的树木高大得难以想象,连那最后的一点光芒都要遮住。彭予枫透过车窗向外看,全部是化不开的绿色。树海的深绿和浅绿交织,温度下降,晚风吹动树叶,山路两旁有许多行人。
他知道这里很多名胜古迹。虎跑、灵隐、雷峰塔、玉皇山。但陈礼延究竟要带他去哪里?说来可笑,彭予枫在社交软件上刷过西湖的断桥,人群压满,他顿时打消去转转的想法。所以直到夏天过去,直到西湖的荷花全都枯萎,他也没有去过西湖。
“我可以问还有多久吗?”彭予枫说。
“马上就到。”陈礼延笑道,光线暗下来,他的侧脸轮廓像是蒙上一层雾,“马上就到。但是彭彭,跟你商量一下,我们还是得先吃顿饭,我太饿了。”
陈礼延打算把车开到国宾馆紫薇厅的地下车库。
但他第一次开错了,没有走正常的那个门,有两个站岗的男人神情严肃地走过来,问他们要做什么。彭予枫有一瞬间误以为他们来到什么敏感的地方,但陈礼延只是问:“吃饭怎么走?”
站岗的人给他们指路,说要掉头。陈礼延又看看导航,对彭予枫懊恼地说:“我眼瞎,确实是走错了,看我的……再回去。”
第二次终于对了。
他们一路开到地下车库,里面空的位置挺多,比一般的商场要空不少。彭予枫坐在车上看大众点评,看见紫薇厅后面挂着黑珍珠的标志。
彭予枫说:“我还没吃过黑珍珠的餐厅。”
“真的?”陈礼延说,“那正好试试,我请你,彭彭。”
说请客的陈礼延去拿了号,却还要等待,于是他先留下电话号码,再拉着彭予枫去逛外面。彭予枫有些出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见工作人员帮忙运送行李,就和他以前在电影里看过的景象一样。
“要等会儿。”陈礼延走近彭予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在看什么?”
“这里是酒店?”彭予枫回过神,问道。
“嗯,是。”陈礼延说,“但是……还行吧。”
“外面是什么?”彭予枫完全一头雾水,上了陈礼延的“贼船”,似乎只能一路跟他走到底。
“花园?景点?”陈礼延好像也不知道,但彭予枫问他,他就特别认真地回复,“只不过这里人会少一些。”
暮色四合,空气里飘来一点淡淡的水汽。四周确实没什么人,甚至非常安静。彭予枫一路走过去,看见几栋别致的小楼,又走过一段路,穿过一些小径,他看见有工人在拿着水管浇灌路边植物。
“有鸟。”陈礼延走着走着,忽然蹲下来。
彭予枫退后一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陈礼延抬手轻轻拉拉彭予枫的衣摆,让他也蹲下来。两人的视线齐平,路边种植一些枫树,有只胖胖的黑鸟停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看见了吗?”陈礼延还挺兴奋。
“那是什么鸟?”彭予枫看见了。
陈礼延说:“不知道,我拍张照片。”
他把手机拿出来,彭予枫看见他刚刚调好镜头,黑鸟却十分不给面子地背对着他们,然后扑扇翅膀飞走了。
“啊。臭鸟。”陈礼延有些失望。
彭予枫在一边忍不住笑了笑,陈礼延又把手机镜头翻转过来,干脆对准自己,莫名其妙地微笑着照了一张。
拍鸟没拍到?索性开始自拍?彭予枫站起来的一瞬间,感到一阵巨大的迷茫——他到底在做什么?今天到底是不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可没有等他多想,陈礼延的手机响起来——那曲调格外熟悉,彭予枫只听几秒便认出来,是那首友谊地久天长。
“喂?好,嗯,我马上来。”陈礼延接起来说两句,然后站起来,再次不由分说地带着彭予枫原路返回,“吃饭。”
他喊吃饭已经喊了很久。彭予枫边走边看陈礼延的侧脸。他应该是真的饿了。
两人走进装修典雅的餐厅,陈礼延和彭予枫的位置恰好在窗边的角落,外面是中式庭院和石桥,几个小孩在石桥上结伴走过。点菜的ipad被陈礼延递到彭予枫的手里,陈礼延坐在他的对面,笑道:“你看看想吃什么?喜欢什么就点。”
彭予枫低头看两眼,都是些杭帮菜,图片做得好看,价格也很不可思议。彭予枫看了一分钟,忽然觉得他什么也不会点,平常公司附近的餐厅最多只要二三十,点外卖也是差不多的价钱,他没吃过这么贵的饭。
于是,彭予枫把ipad还给陈礼延,说:“你点吧,我不挑食。”
“真的?”陈礼延什么也没多想,“那和你吃饭太爽了吧,都可以由我做主。”
彭予枫在对面看着陈礼延点菜,他低下头,熟练地加了几个菜。彭予枫一想到价格,就对他说:“别点多,吃不完浪费。”
“不会。”陈礼延抬眼,又笑,“跟我吃饭不会浪费。”
是吗?彭予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想再说什么。也许陈礼延的确能吃。彭予枫又想起以前在朋友圈里看到他自己说自己是——民间吃花甲行为艺术大师。
陈礼延点完菜,和服务员确认好,转头看见彭予枫,微微愣了一下,说:“你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笑你……”彭予枫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喜欢吃杭帮菜。”陈礼延说,“虽然很多人不喜欢。”
“有吗?”彭予枫问。
陈礼延瞪大眼睛,说:“有的!网上好多呢,一个个都是青天大老爷,天天审判杭州怎么怎么样,杭州菜怎么怎么难吃。”
“你是杭州人吗?”彭予枫又问。
陈礼延喝了口茶,摆摆手,笑道:“嗯……算半个吧,我小时候不在这里生活,十几岁时候来了就待到现在。你呢?”
彭予枫说了一个南方小城市的名字,陈礼延听后想了半天,老实地说:“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来。”
“没关系。”彭予枫微微笑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城市而已。”
他们接着说了许多事情,在这年中秋的最后一天,在假期的晚上。
彭予枫跟陈礼延坐在一起,第一次在外面和别人一起吃杭帮菜。餐厅里的光线柔和,天空像是沉入一片深蓝色的大海,落地窗宛如水族馆的玻璃,夜色里闪过点点不知名的萤火。
陈礼延的话题总是跳来跳去,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点,对很多东西都很感兴趣,给彭予枫讲述的每件事情都很生动。彭予枫听着听着,在某个瞬间意识到,他和陈礼延似乎真的能聊到一起去。
片刻后,两人的菜上齐——西湖醋鱼、醉鸡、东坡肉、龙井虾仁、干炸响铃、松茸拌饭。陈礼延适时地停下,和彭予枫一起吃饭。
“我真的饿了。”陈礼延深吸一口气,低头十分认真地开始吃饭,还和彭予枫提前打招呼,“彭彭,让我先吃五分钟,五分钟后我再和你讲话。”
“你吃吧。”彭予枫说。
随后,陈礼延给彭予枫夹菜,又在对面冲他笑了笑。
彭予枫也忍不住笑起来:“你别忙了,你自己吃。 ”
陈礼延嘴里还有东西,所以听了之后就对他点点头,食物没有咽下去前绝对不含着说话。
这一顿晚饭的时间比彭予枫预想的要快上许多,陈礼延甚至刚刚好掌握了两人的饭量。结完账后,陈礼延又带着彭予枫走出去,沿着之前的路,一直走到湖边。
那给草坪浇水的工人师傅已经不见了,地上仍旧有湿漉漉的水痕。在彭予枫的右手边,是一片安静的湖面,在远处有光亮,陈礼延在前面停下脚步,伸手指给彭予枫看,说:“那是苏堤。”
“那就是苏堤?”彭予枫愣了愣,打开手机地图,果真看见他所面对的方向确实是苏堤没错。
“嗯。”陈礼延说,“苏堤上人可多了,但这里不一样,这里很安静。”
他说的对。彭予枫想。他没想到这一段的西湖是如此安静,如果真住在这里,也算非常享受。
夜色中,彭予枫继续跟着陈礼延走。他的背影非常挺拔,高瘦却不显得弱不经风。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陈礼延染的那头金发,这种颜色很容易翻车,但放在陈礼延的身上却恰到好处。
彭予枫走在陈礼延身后,加快几步跟上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好像说要带我去一个非常好的地方,还有,见一个非常好的人?”
“嗯。”陈礼延神秘地笑了笑。
彭予枫说:“是这里吗?西湖边?”
“嗯。”陈礼延点头,两人停下脚步,不远处有一座凉亭,陈礼延找到一块树下的石头站上去,风从苏堤的风向吹来,在暗色的湖面上吹起连绵的涟漪,“西湖,全世界我最喜欢的地方,非常好的地方。”
彭予枫心中一动,问:“那人呢?”
“我妈妈。”陈礼延说。
彭予枫冷不丁地被吓到,想说话却被口水呛到咳起来,不怎么相信陈礼延的话:“……你妈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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