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被瘟疫感染,秦铭立刻谢过他的好意,这才使用轻功快速回到十连山。
然而疫病此事还是深深刻在秦铭心中,让秦铭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教主?”明明秦铭还是一如既往板着脸装面瘫,但不知为何陈略似乎察觉到了些许违和,忽然询问道,“教主可有什么心事?”
秦铭怔了下,饶有兴趣道:“为何这么问?”
陈略指着他已经放凉的茶杯示意道:“教主已经一个时辰未曾喝一口茶了,属下斗胆猜测应该是有些心事,难不成华真宗一事还未令教主满意?”
见他一副还要献策搞死华真宗的模样,秦铭不由失笑,摇了摇头:“并非江湖之事……不过是本座听到些许传闻,似乎南方有疫病开始蔓延,有些忧心罢了。”
“疫病?”听闻此事,陈略的眉宇顿时蹙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若真有疫病,确实非同小可,教主绝不可忽略!”
秦铭一听,便知道身为现代人的他仍旧对这个时代的疫病不算了解,看着陈略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也逐渐绷起神经,正色起来:“依你之见,疫情也会波及到我们十连山吗?”
“属下不敢笃定,但疫病传播速度极快,且难以医治……”顿了顿,陈略低声道,“上次疫病传播还是在三十年前,当时天下束手无策,还是谢庄主亲自出手研制了整整七日,才获得了药方,从此以后,谢庄主之名传播天下,也开始被所有人敬仰!”
“……原来还有这种事。”秦铭不禁恍然大悟,心中却有着遗憾和惋惜,“可如今,谢庄主已死,落英山庄还与天下结了仇,恐怕……”
“正是如此。”陈略慎重道,“一旦染上疫病,恐怕难以治愈,我教最好提前防范,不可轻视!”
秦铭点了点头,于是终于下定决心,挥手将此事交给陈略去做:“本座有些许办法能够防御疫病,你现在速派人去酒楼多购买一些烈酒,每日让教内众人用烈酒清洗用具,接触人后必定要洗手,不去人多地方聚集,除此之外,还有种种卫生问题,不要与动物接触……”
秦铭脑中有一大堆对疫病防护的措施,可惜这着些事在古代都难以实行,他索性将大概内容告诉陈略,让陈略派人去做。
反正陈略做得肯定比他好!
秦铭对自家下属有些迷之自信。
而陈略素来性格就比较认真仔细,果真当天就列出了十条规矩,譬如说勤洗手用烈酒消毒之类的,规范教内众人。
乍一听要遵守这么多规矩,魔教弟子都傻眼了,面面相觑根本无法理解这么做的目的,好在他们都崇拜秦铭,秦铭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老老实实的无人闹事。
至于后山的百姓更是,陈略只是略施小计威胁他们做不到就只能赶下山了,百姓们便顿时乖巧点头,谁也不敢造次。
就这样,众人每次走动都要遵守各种繁琐的规矩,一日,三日,七日,二十一日……虽然习惯早就养成了自然,可对此政策的不理解依旧没有改善,有人甚至闲暇时间还会吐槽两句:
“教主真会给我们找麻烦,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听说是防御疫病的,我可从没听说防御疫病有这么多规矩。”
“教主太杞人忧天了,疫病远在南边,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不是魔教上下都听秦铭的命令,恐怕早就有人忍不住想要尥蹶子不干了。
然而几日后,一如既往抱怨着麻烦而认真洗手消毒的魔教弟子们,却突然收到了山下传来的消息。
治都郡大部分百姓竟都已染上了疫病!
这瘟疫竟然弥漫了整个大魏,不仅是寻常百姓,就连江湖侠客和各门各派,也相继出现了发热感染的症状。
山下一片惶恐不安,唯有十连山上却一片宁静祥和,不要说感染疫病了,连出现发热症状的人也一个都不曾有!
闻此消息,魔教弟子面面相觑,都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卧槽?!”
难道那繁琐的规矩,还真有用??
就只是遵守那十几条古怪的规矩,竟然真的能够预防得了疫病??
魔教弟子们大吃一惊,随即就开始打心底佩服起教主的高瞻远瞩。
“果然,只要跟着教主走,保证不会出错,教主真乃神人也啊!”
众人纷纷夸赞着,炫耀着,恨不得告知天下人在我们日月神教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疫病,因为他们有伟大的教主在!教主能够指引他们胜利的方向!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统统不必惧怕!
天命在于教主!
一时间,魔教弟子对秦铭的信赖度突破天际……除了混入魔教弟子中的卧底外!
“这魔头的方法真的有用吗?”
杨旭主打的就是一个怀疑,冷哼道:“只是洗洗手,用烈酒消什么……毒气?就能够防御令天下人畏惧的疫病??甚至都不需要草药?!你们可相信?”
“这有什么。”只是除了他外,其余魔教卧底都显得漫不经心,沈浮白甚至得意夸耀道,“教主的命令,必然有其道理,凡夫俗子不能领悟,正常!”
“不错。”陈略也淡淡颔首,附和道,“教主深谋远虑,我等尚且无法窥见一二,就不要提其他人了,但你看,每次笑到最后的都是教主。”
杨旭:“……”
眼见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称颂着魔教教主的伟大,丝毫没有一丝身为卧底的立场,杨旭心中气极,实在忍不住怒斥道:“瞧瞧你们!哪有正道探子的模样,还真把自己当成魔教弟子,为魔教尽心尽力了?!”
“一个张大牛为了魔教出生入死,连性命都不要了!但是他是一根筋还能理解,可你们呢!以你们两人的城府,怎么也要为魔教鞠躬尽瘁了呢!”
在他眯起眼睛愤怒的指责中,沈浮白和陈略一天望天一个看地,完全就是一副心虚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模样。
而杨旭越说越来气,只要想到这群来自正道的探子皆立场不坚定,一个个心中都向魔教倾斜,开始反水,他就恨铁不成钢,继续输出着。
他首先看向沈浮白:“你呢!之前说什么一切为了大计,暂且听从魔头的指挥,你的大计到底在哪里?!为何魔教势力地位越来越强,正派势力却越来越弱啊,这就是你所说的大计吗!”
在他的斥责中,沈浮白脸色变幻莫测,一阵青一阵白,既被他说的不服气,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眼睛一闭直言道:“是!我就是教主的狗怎么了!”
“我就是忠于教主,又怎么了!”
他摊牌了!他不装了!!
他就是教主的狗!
“……”这次换杨旭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眼见沈浮白竟如此理直气壮地对魔教教主表达忠心,杨旭瞬间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你……”
“教主对我有知遇之恩,处处为我着想,我能够感受到他的真心!”沈浮白面容坚毅,不由得朝秦铭所在的书房拱手行礼,气势磅礴道,“士为知己者死,我忠于教主有什么问题吗!”
“……你个狗贼!”杨旭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只好将战场转移到陈略的身上,脸都气红了,“你呢!之前还总骂魔头蛇蝎心肠,现在怎么又各种夸赞起魔头深谋远虑了呢!”
“莫要胡说,我之前也在夸赞教主,只不过是用魔教弟子都比较喜欢的方式。”陈略面不改色反驳道,“而现在,我仍旧是在夸赞教主,只不过是用天下人都能够接受的方式。”
“教主从来都是深谋远虑,智勇双全,才华横溢,风流倜傥……何须我来夸赞呢?”
杨旭:“……”
今日,杨旭才见识到了,什么叫脸皮厚若城墙,将黑的说成白的!他都快要被这冠冕堂皇的话气抽过去了,偏偏陈略还能够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们两个叛徒!贼子!!我算是看错你们了!!”
“名门正派送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背叛的吗,你们如何对得起他们的栽培!!”
杨旭怒不可遏,指着二人的鼻子就开骂,然而无论是沈浮白亦或者是陈略内心都没有太大的波动,毕竟……他们都是因为种种原因被迫来到了魔教的,本就不是自愿来,也同样没有对原来的宗门留下什么情愫。
但陈略却正色起来,强调一点:“我们并非是见利忘义之人,我们追随教主,愿为教主出生入死,是因为教主值得我们去追随!”
“杨长老其实应该最为清楚不是吗,跟上一代教主比起来,目前带领我们前进的教主到底有多么不一样。”
杨旭一噎,后半截骂人的话语未能脱口而出,而陈略已经举例道:“他并非是人们所以为的恶,正相反,我从未见过像教主一般仁德有道德底线之人。从一开始的拯救流民,到后面的消灭血刀门,揭露五大门派龌龊秘密,以及拯救落英山庄中毒之人……教主做的每一件事,都并非是为了自己!”
“他的愤怒是为了别人点燃,他的仁慈是为了贫困可怜之人升起,而他寥寥几次升起杀人之心,也是为了其他人!”
陈略的语气从激动慢慢归于平静,温润的眼眸中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教主,才值得我等追随,正如教主所说的那样,正邪不在于人言,而取决于人心,杨长老,你从一开始就见证了一切,你是能够理解我们认同我们的,不是吗?”
在他的目光中,杨旭只觉得自己脑中所想的一切都仿佛暴露在这双眼睛下,颇为狼狈地垂下头颅。
“……我知道你巧舌如簧,不与你争辩!但我做了二十年卧底,是绝不可能被你这两三句话动摇的!这是我身为卧底的尊严!!”
最终,杨旭冷哼一声,甩袖而走,仿佛心虚似的快速离去。
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回到房间里的杨旭越想越憋屈,他带领了这么多个探子,结果最终都跑光了,这魔头的魅力真就这么大?
魔头不是立下规矩,并且宣称只有这样才不会感染疫病吗,他就不做,他就唱反调,以实际行动来打魔头的脸,反正他是绝不可能去向魔头求助的!
这一刻,杨旭仿佛才找到青岳派一脉传承的傲娇属性,说什么也想跟秦铭作对。
然而他的计划还没能彻底实施,就突然被位于后山研究技术的青岳派弟子们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什么?!!青岳派长老杨升也染上疫病了???”
这一日,杨旭长老的惊悚之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后山,不仅其他人奇怪他的反应之大,就连原本有些悲伤的青岳派弟子也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没错……据说杨升长老只是下了一趟山,回来后便高烧不起,以他这个年纪很快病情就加重了,而与他接触之人都发了热,这才确定应该是疫病!”青岳派弟子简单讲了下前因后果,“门派有难我等需要速速回归,还请长老通报一下秦教主!”
杨旭却脑子乱糟糟地,胡乱地应下后,竟是连教主的书房都找不到,险些一头撞上墙壁。
“小心。”好在早就意识到他状态不对的陈略伸手拉了他一下,疑惑地猜测道,“杨长老为何如此心神不宁?”
他回想起青岳派弟子所说的名字,突然意识到对方长老也姓杨,“旭日东升……莫不是这位杨升,是长老的亲人?”
“……”杨旭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识破的人是陈略,不禁又是复杂又是不算意外,只得点点头承认道,“没错,我之所以能够安心在魔教潜伏二十年,便是因为杨升……我弟弟,在青岳派过得很好,让我了无牵挂。”
“他虽然武功一般,但因为我肩负卧底的任务,门派对他极好,几乎没遇见过什么危险。”
当杨旭沉浸在过去解释起前因后果时,陈略立刻意识到,这便是杨旭咬死不归顺于魔教,说什么也要将卧底身份进行到底的原因,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弟弟的发展!
想通原因,陈略也不由觉得,杨旭的固执也情有可原了。
然而此次疫病却打了个杨旭猝不及防,那疫病何等凶险,也许一不小心人就没了,杨旭宁可自己得,也不愿在千里之外接收到弟弟的死讯!
思及此处,杨旭不由得悲从中来,眼中都凝聚晶莹的泪光:“这可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不急。”陈略立刻安抚着他,有理有据道,“你也看到了我教对抗疫病的成效,若是教主允许,将这些法子教授于青岳派,说不定能够缓解病情。”
杨旭眼眸立刻一亮,总算是找到了些许办法,但很快他就迟疑道:“教主……可会允?”
回答他的是陈略笃定的轻笑神色:“那可是我们的教主,素来心存仁善,知恩必报,一定会允许的。”
果不其然,当杨旭与陈略一起将青岳派的事禀告给秦铭后,都不需要他们亲口提起,秦铭就立刻重视地让陈略将教内防御疫病的做法抄写一份带给青岳派,除此之外,他还说出了一些连教内弟子都不知道的办法:
“让青岳派将染上疫病的人分成轻微、严重、以及接触过但无症状三种,分别安置在不同房间。”
“他们的日常用具每次都要消毒清洗,另外所有接触过他们的人身上的物品衣服全都扔掉,无法扔掉便用烈酒统统消毒。”
秦铭蹙眉着,沉声道:“按理来说所有人都不应该接触这些疫病患者,若万不得已需要有人照顾他们的话,此人最好换上专门的衣物,并且离开时脱下,双手要彻底消毒,脸上也要佩戴着口罩……”
陈略一听口罩这词,就顿时心有灵犀的拿出一块精心挑选的布,布呈三角形如同面巾一般能够遮挡住人的口鼻,但料子又跟一般的布料不同:“这是我们做了数次测试挑选出来颇为透气的布料,教主说戴上此物能够简单防止疫病的传播。”
青岳派弟子面面相觑,还是多谢秦铭的好意接过面巾,虽然完全不懂这东西为何能够抵挡疫病,但魔教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他们也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定不是无用之功。
“多谢教主!”没想到秦铭竟然对他们这般重视,还将防御瘟疫的办法尽数告知,青岳派弟子心中无比感动,便带着对方的心意速速回了青岳派。
然而纵使将所知的方法全部告知,秦铭却仍旧有些闷闷不乐,他所知道的只不过是防御疫病的方法而已,可是对于那些早已染病之人,他却束手无策了。
“陈略,你将方才我说的事情抄写一份,派人送到治都郡宋大人那里。”
秦铭叹息道:“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见他似乎真无能够医治瘟疫的办法,迟迟徘徊在书房不愿意离去的杨旭这才失魂落魄地离开,站在魔教内,他归心似箭恨不得回到青岳派亲自照料弟弟的病情:“难不成这天下至今也没研制出治愈疫病的药方吗?钱小豆那里可有什么情报?”
“不曾,各地感染疫病之人都在增加,但至今还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能够治愈。”陈略也忧心忡忡地开口道,“现在,恐怕唯一有可能研制出药方的,便是远在桃花岛的落英山庄了吧!”
“落英山庄……”杨旭听完,更是蹙眉长叹了口气,“如今谢庄主死了,就连整个落英山庄都成为江湖的敌人,他们又怎么会管此事!”
可没承想,陈略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整个江湖都是落英山庄的敌人,可唯有一人是落英山庄的朋友啊,由他出马,或许会有所回馈……”
杨旭一愣,随即惊呼道:“你说的是……教主?!”
对啊,想起谢庄主之前与教主交好的魔教,杨旭越想越觉得有戏,只是还没等开口就被偶然间路过此地的沈浮白一句话浇灭了:
“呵,教主为何要去求什么药方,这对于我教有什么益处?”
“我教一来未染上疫情,二来……若那些与我们作对的像是华真宗衍天宗之人,真就死于疫病之中,那我教便再无敌人纠缠,可顺利一统天下,教主又为何要多管闲事呢?”
在他有理有据的话语下,杨旭被说得哑口无言,竟指不出半点弊端。
“……”良久,他也只能无奈叹出一口气,轻声道,“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若是名门正派早就料到今日的场景,可会对之前针对魔教之事,而感到后悔吗?”
其他人后没后悔不知,反正华真宗已经开始后悔了,当华真宗的弟子挨个染上疫病,下意识去向谢庄主求助之时,便突然意识到,坏了,谢庄主已经仙逝了,关键是,他们华真宗开始与落英山庄交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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