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颇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卿白脸上正经,心里已经在想如何借势敲看猫的哀蝉一顿……赶回寺庙就算了。
九年大概也猜到了这小幼崽不怀好意,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对着谁去的,于是连理由都懒得编:“有事。”
嗅到熟悉的怨气直觉这医院有问题,担心小幼崽会有事。
“有事儿啊……”卿白挑了下眉,主动递梯子道:“正巧我也有事,一起走?”
事关人身安全,多个熟人多份保障,戚小胖瞬间不麻了,积极附和道:“是啊是啊!咱们又在这种鬼地方遇见了,多有缘啊!一起走吧!”
九年就是为了灵犀幼崽来的,自然不会拒绝,点头道:“好。”
既然得了准话,卿白便往九年身边走了一步,直言不讳地问:“你有办法直接进到罅隙里吗?”
这‘直接’二字倒像是意有所指,九年细思片刻心下了然:“想瞒过罅隙领主?”
卿白点头。
九年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道:“想在罅隙中瞒过领主几乎不可能,只能尽力拖延,让它一时三刻不知道我们具体在哪儿。”
这事儿对九年来说就像是在生鸡蛋内膜上雕花,很费劲儿,如有必要他通常选择直接打碎整个鸡蛋,轻松迅速。
“也行……那能选择落点吗?”卿白也不知道那劳什子通知书具体在哪儿,只能凭直觉瞎蒙,“就是……有没有相对比较特别的地方?”
九年:“在进去之前,只能隐约根据罅隙内怨气浓淡分布判断领主比较看重哪些位置。”
就像未名新村的那个小姑娘,她最看重的便是那座老房子,那里也是怨气最重的地方。
“既然这样,那就直接去怨气最重的位置吧……我要找一样东西。”
九年依然没问他要找什么东西,直接转身带路。
也是奇了,只有卿白和戚小胖两个人走时,这楼梯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可九年在前面带着他们没走几步便到了。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门,一扇明黄色中间有一小块透明玻璃窗口的门,只是那玻璃和楼梯间的玻璃窗一样,雾蒙蒙的,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但整体色调与医院冷静严肃的氛围十分不搭调。
卿白:“这扇门后面,就是罅隙内怨气最重的地方?”
九年:“是,一般这种地方都是罅隙禁地,领主会设置种种阻碍防止旁人窥探……你小心些。”
卿白点头,紧绷着心神抬手轻轻推开门……
还没看清门内景象,就先听得‘哗啦’一阵凳椅拖拉声,然后是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老、师、好!”
看着眼前满屋冲他行注目礼的‘人’,卿白无语凝噎了几秒,转头去看九年:“禁地?”
……这阵仗,罅隙领主真的不知道我们具体在哪儿吗?
九年:“……”
还是直接打碎吧。
第32章 老师
这是一间很普通、普通到应该大部分人都见过甚至在里面度过了很长一段岁月的房间——教室。
是很简单很常规的那种教室, 方方正正的长方形,前后各开一道门,前门正对着讲台黑板, 后门整齐放着扫把拖布垃圾桶等物, 墙上也有一块黑板,上面画着完成了一半的花花绿绿的黑板报,对门的那面墙壁开了两扇左右推拉的大玻璃窗, 此刻外面树影摇曳晨光正好。
至于中间, 则是两桌一组排列整齐的四大组桌椅板凳, 和正笔直站立大声问好的学生, 打眼一看大约有四五十人, 虽然看起来有些苍白僵硬,但大部分面容青涩, 穿着经典蓝白色运动校服,大约是初中生,就是不清楚具体是几年级……
很难想象, 医院不存在的十八楼, 竟然是学校。
从来只听说过在火葬场古墓堆上修学校以学生磅礴朝气以阳镇阴, 这里倒是别出心裁,阴气压顶。
……光是看到九年这难得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卿白就知道这罅隙领主有多不按常理出牌了, 正想凑过去小声说句‘没事’, 后背衣服就被轻轻扯了一下, 卿白回头就看到缩在后面的戚小胖正对他不停使眼色,眼皮在抽筋的边缘疯狂试探。
卿白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激动, 但还是轻轻点头, 示意自己知道了,别眨眼了, 再眨就真抽了。
卿白并不知他这细微的举动戚小胖理解没有,但显然那些‘学生’理解错误——就像得到回应一般,刚刚还站得笔直的学生稀稀拉拉地坐下了。
全都站着时,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张张陌生难辨的脸,可一旦大部分人坐下,那些少数站着不动的人便会变得格外显眼,更何况他们本就与这教室格格不入……他们身上穿的不是校服。
不仅不是校服,还各有特色一点也不重复,窗边面容清秀满脸苍白的青年穿着医院条纹病号服,倒数第二排的瘦弱男生穿着全套灰西装,正对讲台第一排带着厚重黑框眼镜的微胖男生穿着码农经典款格子衬衫,而其中唯一的女生最扎眼,穿了一身大红长裙,看样式像是晚礼服。
除了穿着病号服的青年,其他三人都是和周围学生一般无二的初中生模样,但身上的衣服却是大人尺寸,松松垮垮穿在身上,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而此刻这四人都惊疑不定又带着一丝激动地望着他们,显然是把突然出现的卿白三人当成了救命稻草。
卿白默不作声地扫视了一圈,便大概明白戚小胖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了,他们今天来这儿的原因、他们的大学辅导员班别意,也在那四个站着的人里,正是那位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的青年。
卿白心思百转,表情不变,给九年递了个眼神后突然姿态极其自然地走上讲台,然后在戚小胖震惊的眼神里抬指敲了敲讲桌桌面,施施然开口:“今天的课程有两位老师来旁听,大家欢迎。”
既然这些‘学生’把他当老师,那他就不客气的行使老师的权力了。
底下的学生反应很快,拖着嗓子向还站在门口的九年戚小胖问好:“老~师~们~好~”
故意拖长的调子配上那一张张冷硬且毫无表情的青涩的脸,直听得人背后凉飕飕的。
尽管戚小胖已经有了一点做一对一家庭补课教师的经验,乍一遇到这种大场面还是有些露怯,连声回应:“同学们好同学们好同学们好……”
一开口就是老菜鸟实习教师的味儿了,手里还提着俩果篮子,莫名像食堂小工误入课堂。
而九年则相反,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一句话不说,就将精英教师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让家长安心,领导放心,学生提心。
卿白就更加游刃有余了,周身气势直逼教导主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每个学校都有的那种带出不知多少个重点班级、高分学生的特级教师,就连刚刚还激动地望着他们的四人此刻表情都有点古怪……估计他们也是没想到,这后来的三个人路子这么野,刚推门而入就开始掌控全场。
尤其是班别意,老师变学生、学生变老师,刺激。
给自己和两位同伴安好老师的帽子后,卿白这才又开口道:“都坐下吧……对了班长站起来一下。”
正试图找个离卿哥最近的位置缩着装死的戚小胖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气呛着自己,他卿哥这是真做老师做上瘾了?还要从班干部深入了解这个班级?
那位穿着码农经典款格子衫的微胖男生还没完全坐下就又激动起立举手:“老师!我就是班长!您有什么事?”
“……”这位同学你激动我们都能理解,任谁被困在这种地方和一群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做同学精神都好不到哪儿去,但你一开口就暴露我是新来的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卿白很是担忧了一下,因为就在格子衫男生说完这话后他敏锐地感觉到身上一寒,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冷冷地盯着他。
那目光倒算不上有多么大的恶意,只是卿白有种莫名的预感,要是他接下来的行为举止行差踏错,那就不只是盯着他这么简单了。
卿白抬眼扫了一圈坐在下方的学生,每个人都抬起脸定定地盯着他,就像设置了人脸追踪的摄像头,一时还真分辨不出那阴冷的目光从何而来。
……既然暂时分辨不出来,那就让它憋不住自己主动站出来。
卿白面色不变:“拿张你们班的花名册上来,这节课随堂测验,老师现场批改,看看你们学得怎么样。”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些原本就表情冷硬没有活气儿学生表情更加僵硬了,死人一样坐在位子上。
所以是只要穿上这身校服,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怕考试?
格子衫班长也有点懵,从桌屉里抽出一张崭新花名册递给卿白,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随堂测验……您、您带卷子了吗?”
卿白看出了他眼中的担忧,想来这人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对这里有什么很是了解,花名册这种小东西可以随手拿出来,试卷却要看罅隙领主有没有‘创造’……
但一个合格的老师怎么能拘泥于试卷呢?
卿白垂眸看了一眼花名册左上角的几个手写小字——初三二班。
卿白笑了一下,心里有数了,语气平淡却有力:“不用,老师自己给你们出题,更有针对性。”
“为了测试得更全面,就每科三道大题吧。”
“大家量力而行,能写多少写多少,写不完也没关系,老师只是想看看大家的真实水平,最后的分数不重要。”
话说的温温和和,转头黑板上的题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好几行。
戚小胖看在眼里都不得不感叹还好他以前读书的时候没有这种魔鬼老师,还好他已经毕业了,还好卿哥给他安排的角色是旁听老师……
凭着强悍的记忆力与应变能力,卿白硬生生飞快写满一黑板题,写完后他拍拍手上粉笔灰,无不温和地说:“好了,暂时就这些,大家抓紧时间写,写完以后就可以把答题纸交上来,老师马上批改出分。”
说完,卿白就往旁边走了两步,给下面的学生让出整面黑板。
然后他就这样倚着墙,闲闲地向安静的九年递话:“九年老师觉得这些题如何?”
戚小胖:“……”居然还有教学互动环节?不愧是卿哥,干一行爱一行!行行成状元!
九年点头:“很好。”
卿白却对这答案不太满意:“九年老师不必客气,实话实说就是,有不好的地方我也好及时改正。”
“真的很好……”见小幼崽表情还是不满意,九年有点无奈,只好多添了一句,“题出得好,卿老师……老师也做得很好。”
这哄人意味极强的后半句声音放得很轻,只有离得近的三人能听见。
明明是简单至极的一句话卿白却笑弯了眼,那双素来沉静冷然的眼睛一弯成月牙儿,那稍显苍白瘦削的脸竟透着点幼态……睫毛如羽,唇角带笑,整个人灵动至极。
戚小胖看得目瞪口呆,认识四年他都没见卿哥这样笑过……等等!这是真的卿哥吧?不会是电梯里……套娃套娃再套娃?
惹出这笑的九年虽然愣了片刻,却并不觉有多惊奇,在他心里幼崽本就是世间最灵动可爱的存在。
笑过之后卿白垂眸出了会儿神,而后声音轻而慢地说:“我读书的时候认真想过……以后当老师,教小学中学都可以,高中就算了压力太大。随便教哪一科都好,但最好是理科,好改卷……每天早上一起骑着小电瓶去学校,傍晚放学再一起回家,还可以顺便去菜市场买菜,还有寒暑假,和学生一样,多好……”
九年看着卿白浸着怀念的眉眼:“既然想,为何不做?”
卿白睫羽一颤,抬眼的瞬间收敛神思,他提起嘴角笑了一下,眼眸沉静清明,叹息道:“……没考上。”
九年有点遗憾,没再继续问了,怕惹没实现梦想的小幼崽伤心。
戚小胖:“……”
戚小胖有满腔的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算了还是不讲了,讲了他卿哥和母校京大都不好下台。
只是他都已经憋着了,他卿哥却突然关心了一句:“怎么了?脚不舒服?”
扭成苦瓜样。
最怕卿哥突然的关心……
戚小胖只好干笑两声,学他卿哥信口开河瞎编胡扯:“哈哈哈哈哈,没怎么,就是有点可怜这罅隙的领主,都这样了还要做题考试……等等,这里除了老班他们几个,其他的……学生,应该没有自主意识吧?”
话说到一半,戚小胖才终于发现华点,并怀疑起他卿哥出题的目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他卿哥轻飘飘地开口:“不然你以为我出这么多题是为了什么?真搞随堂测验吗?”
这里又没有冻得人脑壳发木思维减速的冷气, 戚小胖沉下心认真想了想就明白了。
也是他过于理所当然了,忘了罅隙里的一切都是由领主‘创造’,那不管里面看起来多么热闹多么活跃, 只要是被‘创造’出来的、原本就属于这个罅隙的东西, 不管是什么模样什么形状,即便有思维,那也只会有一个思维——领主的思维。
……除非它真的丧心病狂到这里面所有的‘人’, 都是从外面拉进罅隙的活人所化。
只要不是, 那么黑板上的题就是出给领主一个人的……它还要花心思做四十多份, 至少不能全部一模一样。
……难怪那些‘学生’听到随堂测验时本就僵硬的表情又强行僵硬了几个度, 那是真情流露啊真情流露!
戚小胖没忍住在心里大逆不道的腹诽:它们不一定是真的鬼, 卿哥你是真的gou……狠!
戚小胖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同情这罅隙领主了,可转念一想:“它也可以不做啊?”
说句有点长他人志气的话, 反正人都死了,死了还成了鬼鸟,干嘛还听‘老师’的话?当然是我的罅隙我做主啊!
难不成还真有那种热爱学习热爱到死了都要给自己创造条件做题考试的人?
emmm……看着教室里那些正埋头奋笔疾书的‘人’, 戚小胖突然又有点不确定了, 万一此方罅隙的领主就是如此热爱学习呢?
“你说的对, 它当然可以不做,在它自己的主场里, 这种小事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用找……”卿白靠在墙边, 一副和两人闲聊的模样, 一双眼睛却在下面做题的学生身上扫来扫去,监考老师的范儿十分到位, “连写四十五份考题都忍了, 你说它究竟想做什么呢?”
戚小胖自觉闭嘴,这两天的经验告诉他, 他卿哥这会儿问话的对象不是他。
九年扫了下面一眼:“他们或许知道。”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班别意和那三个虽然外貌是青涩初中生,但穿着成年人衣服的人。
刚说完,下面就有人举手要交卷。
是那个倒数第二排穿着全套灰西装的瘦弱男生。
介于人物比较特殊,又是第一个举手的,卿白亲自走了一趟。
穿过一排排桌椅,离得越近看得越清楚,这男生实在是瘦得有些过分了,整个人几乎是陷进了西装里,又黑又瘦,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学生。
见卿白过来他也不吭声,就那么举着手,手里是一张对折了两次的答题纸,不展开根本看不出里面写了些什么。
卿白止步在他桌前,没有立刻接过他手中的答题纸,反而忽然回头——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又感觉到了那道阴凉的目光。
然而回头只看到一个个后脑勺,站在前门的九年朝他摇摇头,示意刚才并没有人在他背后回头。
卿白皱了下眉,心想也是,这间教室加上他们一共五十二个‘人’,起码有四十五个都是人家光明正大的眼线,又何须背后看人呢?
正这样想着,就有一个小脑袋摇摇晃晃地转了过来,是那位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她的位置在正数第三排,离这儿有点距离,她没举手也没出声,就支着一张素白小脸远远地看着卿白,然后挤眉弄眼地比了几个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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