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狗被狠狠地砸到了柜子上,哀嚎了一声,也躺在地上不动了。
亚里山大呲牙咧嘴地将还嵌在手背上的半颗牙拔出,唤了仆人过来冲着几只伤得伤死得死的疯狗再一顿混打,等几只狗彻底成了肉泥,他心里的气才慢慢消退了些。
“把这几只畜牲的皮给剥了,洗干净了缝成地毯铺在客厅,我要天天踩着它们来出气。还有我母亲,她为这个家操劳一生,你们把她的内脏四肢都给缝回去,再好好安葬了。”
仆人们便按照他的吩咐,请了镇上最好的医生和裁缝,对着一具残破的身体不眠不休地缝缝补补,最终才赶上尸体没腐烂之前把这位善良忠贞的寡妇夫人葬在了她挚爱一生的丈夫身旁。
葬礼期间,仆人来报说之前的来决斗场的老乞丐送来了件蒙着黑布的吊唁的礼物,说是礼物里藏着世上第一勇士。亚里山大还未听完,就一把将黑布扯开来,一面巨大的镜子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镜子里面只映照出自己的高大魁梧的身影。
他顿时放声大笑,“哈哈哈,我当是什么第一勇士,原来这个第一勇士就是我自己!”
他心里得意极了,命令仆人把这面镜子抬到自己卧室里,他要日日夜夜看着这面镜子,看着镜子里映照出的第一勇士。
第9章 第二夜
仆人将镜子正对着床摆好,以便亚里山大能够在睁开眼的第一眼,就能够对着这个巨大光滑的镜子欣赏自己的身体。
亚里山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得意,越看越自豪,试问天底下还有谁有这样的结实厚实的肌肉?谁还有这样雄壮威武的身躯?除了他又有谁能担得起天下第一勇士的称号呢?
他越发得意起来,甚至觉得镜中的自己更加的高大威武,更加的英勇无比,就连许久未打礼过的吓人的络腮胡也越发衬得他英俊起来,他越来越欣赏镜子中的自己,甚至从最初的坐在床头欣赏,直到不由自主地赤身裸体走到镜子前摆出各种姿势来观赏自己。
多么完美的身体!多么完美的脸庞!多么完美的肌肉!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像他这么完美的人!镜子中的亚里山大,有着星星般明亮深邃的眼睛,有着高山般耸立威严的鼻梁,他的颧骨起伏的如同绵延广袤的草原,他的嘴唇如同深沉厚重的俄罗斯土地,他的头发比叶尼塞河水沿岸的森林还要茂盛,他的躯干犹如绵延千里的冰山般雄壮。不管他如何向着镜子展示自己,他只能感受到自己是如此的雄壮威武,他甚至相信,哪怕是天使,不,哪怕是上帝,也不可能有自己这般英勇完美。
他越是对着那面镜子欣赏自己,他越是浓烈地爱着镜子里的自己,于是他唤过来家里的仆人,命他们把家里所有镜子都搬来,他要让自己的雄姿在这间屋子里被充分地展现。
仆人按照他的命令照做,他立刻脱光了站在那镜屋之中,可只是看到其中一面镜子中的自己,他立刻大怒起来,挥起拳头一拳砸碎了镜面,手上的鲜血顺着镜子破碎的地方缓缓滴落到地上。
——那面被仆人新安置的镜子里的自己是多么的丑陋可怕!两只眼睛浑浊得像死去的鱼眼,头窄脸方面露凶光,面色青紫,络腮胡子如同梳理不开的线团般杂乱地混在在一起,透过胡子缝隙隐约看到各种蚊虫在里面爬上爬下。
怎么会有这么丑陋可怕的人!简直像是一头野兽——一头没开化的棕熊!
他不相信!他不允许!他疯狂地照遍了屋里所有的镜子,结果却是丑得千奇百怪!有的镜子中的亚里山大像个狮子,有的镜子中的亚里山大像个傻瓜,有的镜子中的亚里山大那么得,有的镜子中的亚里山大胖得过了头!亚里山大越看越生气,越来越愤怒,越看越惊恐!他呼哧呼哧哈着气,举起把凳子将那些镜子通通都砸了个稀巴碎。
现在他又回到了那个乞丐送的镜子前。镜子中再一次出现了完美的自己。那样魁梧挺拔的身材,那样俊朗迷人的脸庞,那样无可挑剔的气质,他深深地被这个完美的亚里山大迷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
而现在,这个完美的亚里山大越来越高大,越来越雄壮,他的眼睛现在闪耀得如同太阳,眼神炙热得要将赤身裸体的亚里山大给灼烧死;他的嘴唇丰厚诱人得如同九月里最有光泽最饱满的果实,似乎只要轻轻抿上一口,整个清爽甘甜的汁液就会充斥满整个口腔;他的胸部和臀部饱满又有弹性,似乎就连最健壮的天使都比不过;他的阴茎和睾丸大得惊人,似乎要跟一头雄性鲸鱼一较高下。
镜外亚里山大越看越着迷,越看越燥热,越看越无法自拔,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镜子中的那个自己!
他觉得那个完美的亚里山大似乎嘴上挂起了天使般的良善的微笑,只是那样的一笑,他就已经深深地沉醉在其中,整个身子都发麻发软发热,甚至他开始心头隐隐担心,他担心自己这样粗鲁的人会冲撞到镜子中的美人!
但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美人仍然是微笑着,甚至朝他招手,他满脸不可置信,随后一颗心都扑腾出去,那样一颗不安分地心连带着自己的整个身躯,都直直地朝着那样的美人飞去。
美人同样愉悦地接纳了他,张开了厚实的臂膀,展开了坚实的胸膛,像母亲一般接纳了他。他们一起紧紧相拥,亲密地抚摸,热烈地亲吻和缠绵,亚里山大与亚里山大紧紧地融合在了一起。
“从此亚里山大就不可自拔地迷恋上镜中人,他命令仆人用最厚实的木板钉死自己屋子里的窗户,又用坚硬厚实的钻石和铁皮筑成了最坚硬的门,铁门上缠挂着巨大坚固的锁链,哪怕是世界上最尖锐锋利的斧头也不能砍坏自己的门半分,又配了两把钥匙,一把给日常负责自己吃喝的仆人,但是这名仆人进出必须戴上厚实的眼罩,决不能摘下半分。另一把钥匙则挂在他自己的腰间,他要紧紧地守护这这间藏着美人的屋子,他也要紧紧地守护好自己同美人的相处的伊甸园。
等一切都准备好,亚里山大就义无反顾地走进了自己的伊甸园。从此人们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是据照顾过亚历山大的老人说,他的主人是让魔鬼迷了心智,他曾经趁着送食物的时候摘下了眼罩,他只看到他的主人赤裸着身体不断地对着面镜子做着淫荡之事,整个镜子早已经让被白色的浊液厚厚的覆盖,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到白色的蛆虫在镜面里上下蠕动。”
“一切都太可怕了,”他说,“我从来都没见到过那样的场景,上帝啊,请原谅我背弃当初许下的诺言吧。”
李观读到这里就停下了,后面的内容他实在是读不下去了。后面的内容几乎全篇都是在写这个叫亚里山大的男人,是如何被镜子中的自己迷惑,二人日日交媾,直到最后精尽人亡的。
这不仅抽象,而且抽象得很扯淡。
他在心里下了个定义,并合上了书。
“老师,您怎么不读了?”吉娜幽幽开口,把李观吓了一跳。在他读这个故事的时终,吉娜都没有再发出过声音,他还以为这个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这个亚里山大死了。”李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语气这么冷淡,并且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现在应该立刻放下书走出这间屋子,否则他一定会遭受些什么不幸。
“好了,今天故事就讲到这里,”他还是服从了自己的身体的不安,他说,“已经很晚了,晚安,小姑娘。”
“可我还想听。”
“不,明天吧,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想要早睡。”李观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慌张地往外走。
“老师,您不多留会么?”
“不了,明天再见吧,吉娜,我现在头痛得厉害。”
心里的不安感催动着他步伐越来越快,眼见着门就越来越近,他心里的欣喜和安心就多一分,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门变了。
原先被岁月侵蚀得斑驳的贵低调奢华的木门,恍然变成了扇由钻石镶嵌得满满当当的大铁门,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他面前的铁门又变换了,铁门中间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模糊,渐渐地旋转起来形成了个旋涡,多看一眼就能把人给吸进去。
李观他使劲摇了摇头,坚持住.....坚持住......他这次绝对不会.....等下,为什么是这次?难道还有上次......还没想完就觉得浑身发轻发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强力就将他吸引进去。
“呼——!”他一口气喘上来,却看到自己正浑身赤裸地站在镜子面前,镜子中的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一会他觉得这应该是亚里山大,一会他又分明看到镜中就是自己的成像。
他眼见着像自己又分明不是自己的镜子中的人越走越近,他心里又惊慌又害怕,这是什么惊悚的镜中鬼的画面?可是他又移不开自己的身体半分,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像是着了魔般地痴迷地看着镜子,与镜子中的人越贴越近越贴越近。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他拼了命朝着镜子嘶吼,可是却失了声带般地发不出半点声音,一瞬间绝望和恐惧如同潮水把他淹没,救命——谁来救救我——救命——
他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开始摩挲游走在自己身体的各处,他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各处的奇异地变化,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也渐渐地走进镜子,渐渐地与镜子中人彻底地融在一起。
“呼——呼——呼——”
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眼神也越来越迷离,身上的炙热和来自镜子中人的抚摸让他大脑渐发麻,一阵阵的酥麻只让他浑身发软。不行,他不能,他绝对不能被这镜子中的人勾走——
倏然挣扎的他与镜子中的人对视了!
镜子中的人眼睛瞬间没有了微笑和甜蜜,刀片般的眼光冷冷地看得他浑身发凉——他被发现了!情欲的燥热霎时间从他的大脑中褪去,还没等他急速地想出来应对的方法,镜子中的自己诡异地重新挤出来甜蜜的微笑出来。
只看到“他”的脸越来越模糊,又渐渐清晰,甚至身形也开始随之改变,等“他”的形象彻底稳定下来,李观就知道自己彻底逃不掉了!
——那赫然是一张让他一见倾心的脸,那是,伊万·彼得罗夫·瓦西里耶夫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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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进不来废文,什么方法都用上了,算了现在就主打一个什么时候进的来什么时候更。
第10章 第三夜
当镜中的伊万贴上来时,李观只感觉到彻骨的冰凉,还没等他推开对方,却又有阵阵暖意传到他身上,这一冷一暖,直叫他半边身子酥麻发软,脑袋也昏昏涨起来,浑身飘飘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伊万那双深情的眼睛始终注视着自己,而他也溺毙在这样的眼睛中,静悄悄地不断下沉下沉,直到恍然觉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逝去,想要挣扎可是早已经回天乏术。最后一丝理智也在那样如火似水的柔情中彻底的消逝了。
他同亚里山大一起,彻底沦落在无边的欲望之中。
爱人的抚摸、亲吻让他发疯发狂,他头一次有了种浑身都被人拿捏、被钻研得透透的羞耻感,仿佛在那样了解自己的人面前,自己内心的所有欲望,所有邪念,所有的罪过都被一一剖开,赤裸裸地摊在对方面前。他不得不在对方的掌控之下喘息,在对方的引导下献祭出自己的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在这样的疯狂中,他们一起走过隐蔽幽深的小道,一起荡舟在广阔的湖面上,一起在暖洋洋午后的秋日荡秋千——任凭那秋千上上下下起起落落,每一次靠近云端的快感和失重感都让他们齐齐尖叫呐喊--直到那优美的抛物线将他们一起狠狠抛出去,扔到云朵上去,掉落到树冠上去,砸落到厚实软乎的青青草地上去。
有时他们躺在船上,浑身疲惫紧紧拥抱对方湿漉漉的身体,有时他们又会重新充满活力从草地上坐起,发誓要连秋千都玩烂,在这样无人打扰的伊甸园里,他们只有彼此,只有美景,只有那挖掘不尽、体验不够的欢乐和幸福。
直到伊甸园的苹果树上,最红的一颗苹果里钻出了一条青虫。
而后就是无数条,密密麻麻地从苹果里钻出来,也许有几千条,也许有几万条,甚至千千万万条,乃至更多——那些青虫成了规模,不过眨眼时间就将整颗果树啃了个干净,而后是其他果树,果树吃完了,遭殃的就是草地,草地啃光了,就去啃秋千,啃木船,甚至到1最后连整片湖水都喝干喝净了。
这一切都不过是瞬息的事情,可是沉溺在爱情中的他们浑然看不见啊!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只有完美的自己,只有身为心上人的自己!于是青虫们便密密麻麻地顺着他们脚跟往上爬,顺着他们的大腿根往上爬,顺着他们的阴茎和股缝往上爬,顺着他们的脊背、他们的胸膛、他们的脸颊往上爬。
他们依旧在热吻,依旧在拥抱,依旧在奋力地做爱,持续的呜咽叫喊。
那样缠绵的情意早已经贯穿了他们的全部身体,蒙蔽住了他们的眼睛,捂住了他们的耳朵,挖掉了他们的大脑。他们只想着死在这样的情欲中,那软绵绵的青虫,早已成为他们做爱的见证者,他们爱情的喝彩者,他们至高无上情感的祝福者。
哪怕青虫们并无此意——它们只不过想填饱自己永远饥饿的肚子。
于是,当李观/亚里山大从自己嘴里拉出一条青虫的时候,他们才惊然发觉到自己的爱人——那么完美的爱人,早已经青虫满身,甚至有时候还有几只没爬完抓牢的青虫从那位绝世美人的头发上,尽管早已经分不出头发的位置,从美人的鼻翼上掉落下来。
他们突然惊醒寒毛倒竖!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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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李观猛然从床上坐起,才发现天已经大亮,又看看周遭的环境,反映了好久才辨别出来自己仍然身处在公爵家的客房。
他昨晚都做了些什么?是怎么回到自己床上的?李观想要回忆,却发现脑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颗狂跳的心脏,在安静的空间里扑通扑通地跳着。
自己心脏怎么跳这么快?梦见什么诡异的事了?李观完全想不起来了。
他从小就对背诵东西感兴趣,更是时常训练自己的记忆方式,大学更是选了小语种,还在一众高手中得到了公费出国留学的机会。他实在想不通,怎么记忆又断了片,他清晰地记得昨天也是这么迷迷糊糊地就从床上起了床,关于前天晚上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怎么上的床完全没有印象。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弗拉基米尔先生,您醒了吗?”门外传来达丽雅的喊声,“很抱歉打扰您的休息,但是现在已经上午十点钟了,您还没有起来,伊万先生担心您,让我来问问您是不是生病了。”
“啊,我起了起了,”李观一听匆忙掀开被子想往赤裸的自己身上套衣服,却只看见一片汗津津的印记,他登时羞红了脸,想拉回被子遮掩住痕迹,又竟然从被子中捏出水来,他不明所以的将手放鼻翼下嗅嗅,一股子汗味扑鼻而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被子居然被汗水给打湿了,就连枕头都是湿漉漉沉甸甸的。
李观心中更慌了,这,这是自己干出来的事?他不会是昨晚水喝多了,睡觉的时候尿床了吧?
这也太扯淡了!他都多大的人了!
想到这他浑身燥热脸更是臊得通红。可偏偏达丽雅还在不断地敲门催促,李观只能破罐子破摔,被子匆匆团团拉回去,穿戴整齐赶紧去开门。
“先生,您睡眠可真好,”达丽雅明显有些不悦了,但是仍然不忘记开他的玩笑,“看起来您面色红润,好的睡眠才是最大的健康。”
李观脸上红潮未褪,又被人这么一说,脸上红得更厉害了。 “对,对,我睡觉就是太沉了。”很快他又转移话题,“怎么了?是吉娜需要我了么?还是说瓦西里耶夫先生有事情需要我?”
“谁也不需要您,”达丽雅只是笑,随即又热情地往门里闯,“是您的房间需要我才对——您忘啦,早就过了我要打扫房间的时辰了!”
李观一听顿时慌了,一边拦着这个热情的老太太,一边试图想些借口来,“没事,我自己来就行,太麻烦您了,您还是让我自己来收拾吧。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房间自己收拾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