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那人说的不是挺有趣的?”太宰治想起那些话,停下脚步,回过头和首领宰面对面,“成为神明吧,太宰大人。”
“才不要。”首领宰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回绝,同时目光柔软,眼泛水光,“在我心里,只有治君称得上神明哦。”
“……”
“……”
玩过头了。
两人不约而同这样想。不管是听的那个还是说的那个,都觉得方才那句话恶心得要命。
于是都选择把这一段轻轻揭过。
“你看起来已经接受了。”
首领宰微微疑惑。
“关于自己的身体。”
“不接受也没办法吧,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们二人走在熟悉的河岸小路上,边上是柔软的青草地,“恢复成原来的身体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归根结底,我已经是埋于三尺之下的一捧骨灰了。”
他给自己下了诅咒,靠一份感情维系自己的生命。一旦太宰治死去,恐怕他身上的这份脆弱平衡,也会跟着崩塌。说是单方面的付出也好,过分廉价的爱也成,反正已经孑然一身,生死无关,他乐意把全部都掷在一些虚幻的东西上。
“是哦。”太宰治看了一眼周边,没有人的小路,整个人贴近过来,用轻柔暧昧的声音,“一想到自己和一捧骨灰接吻,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话是这样说,这种距离分明是要接吻的距离。
首领宰非常喜欢这种小邀请。
并且,有意无意的,这种小邀请只会出现在他的精神状态出现一点点崩坏的时候,即使他本人都不曾察觉那些崩坏。
他忍不住笑,混着其他的雀跃一起,接受这个吻。
他太了解自己了,即使所有人都觉得这份平衡的维系相当危险,他却觉得这比拧成一股的蛛丝还要坚韧无数倍,完全足够地狱里的恶灵伸手抓住。
——多晃两下也不会断。
拥吻逐渐有些过火,不知道是谁轻轻一带,两人跌在柔软的草地上。被阳光烘烤过的青草香气,凝着入夜的露水,立刻包裹了他们。
太宰治脸庞印着河水反射而来的细碎流光,眼神晦暗,声音有些低哑,反而显得语调轻佻:
“去找个更好的医生吧。”
他揪住首领宰的领带,把人拉下来,混着流光的痕迹一路亲吻,从喉结至耳畔,而后咬住。
“果然……恋爱脑还是得治。”他说,“不管是你的,还是我的。”
首领宰弯了弯眼。
“那我宁可永远病着。”
作者有话说:
挑几个点梗写。
“见字如晤”
拆开信件的时候,太宰治就已经预料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他那时候坐在饭桌前,夏目贵志正在写一些小学作业,而首领宰坐在一边皱着眉教导。
他俩对小学作业这种东西都特别无奈,脑子再好也应付不了。
于是太宰治继续看下去。
织田作之助的字迹很平淡,就像他正在说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想起了过去。”
太宰治眉心一跳。
京都的世家确实有点东西,拿出了足够的实力来治疗织田作这样的半成品人偶。然而,在治疗逐步完成的同时,织田作之助本身碎裂的灵魂也逐渐完善起来。
他想起了过去的记忆,想起了自己是个杀手,又加入Maifa,想起自己和太宰安吾成为了好友,想起自己收养了五个孩子,生活日常而充实。
也想起Mimic,想起死去的咖喱店老板,想起那五个可怜的孩子。
想起他违背梦想,杀了很多人。
“请原谅我,暂时还无法接受我犯下的错误。”
看得出来,他写到这儿顿了很久,字迹的末尾有一个钢笔笔尖压出的黑点。
“但我庆幸着,可以与你重逢。太宰,你看起来与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很高兴能看见这些变化。”
“我需要时间冷静。”
太宰治把信纸叠起来,慢慢滑落,整个人趴在桌面上。他并不是很意外这件事,甚至早有预料,首领宰这人也恢复记忆了,没道理织田作不会。
他只是有点不太高兴。
有时候,想起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他并不打算干涉织田作的选择,那些事情终究只能由他自己去承受、去消解,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执念,而织田作恰巧也是那种认准了便无比固执的人。
“我先去休息了。”
他把信件留在桌上。
夏目贵志抬起头。
二哥(虽然太宰治很不喜欢这个叫法)看了那封信之后心情很明显不好了,而太宰哥哥(首领宰是比太宰治年纪大点)现在也拿起了那封信。
气氛倏然一沉。
“我去看看他。”首领宰揉了揉夏目贵志的头发,很缓慢地将信纸折好,“早点休息,这种作业不做也没关系。”
夏目贵志心想自家俩哥怕不是觉得上学不去也没关系,他没见过比太宰治更聪明的人。太宰治对他已经超极温和了,但偶尔他还是能感受到那种微妙的、这孩子怎么就不懂的目光。
夏目贵志已经在很努力不当笨蛋了。
“嗯。”他点点头,“晚安。”
“他应该不会像我一样。”首领宰指着自己,“织田作没有那么浓的自毁欲,他只是还没法接受。”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烦燥。”太宰治躺在床上,“总觉得十八岁之前的那些事情已经离我远去了,结果又被那些记忆找上门——唉,我那时候怎么会这样?”
“不是你的错。换我来,结果只会比你更坏。”
他坐到太宰治身边,两人一起躺下。
“别太有负罪感。”
“你这安慰可没什么说服力度。”太宰治侧了下身子,抱住首领宰,枕着他的肩膀,“你自己还不是抱着负罪感活了那么久。”
有些事情不需要说更多,他们彼此了解,只需要互相靠在一起,互相舔舐一些自以为早已愈合的伤口。
他们的经历大不相同,大概也就只有年纪特别小的那段时候,命运的支线还没出现分叉口。
再往后,首领宰捡到了书,事情就不一样了。
第二天一早,太宰治如往常那般摸鱼,起床,撑着股精气神把面包塞进了面包机。他和首领宰约好了,轮流养小孩,一周七天,他负责两天,首领宰负责两天。
还有两天是夏目贵志自力更生。
最后一天是周末,自由的日子,全家摆烂去蹭饭。
他把夏目贵志带到学校,整个人都还在疲惫当中。太宰治其实没上过公立或私立学学校,也不适应,很不喜欢这种每天早上爬起来上学的感觉。
于是每次都在路上诋毁学校。
夏目贵志的同学们几乎都认识了太宰治,或者首领宰,大家都知道接送夏目贵志的人是他哥哥,也挺好奇这个哥哥为什么和夏目长得不一样,但没人知道太宰治存在两个。
绝大多数人只是觉得,每次出现的太宰治性格好像有点差异。
“下周有运动会,”夏目贵志抱着书包,站在校门外,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有和家长一起配合的活动,可以过来吗?”
他想用自己的方式让太宰治快乐些。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织田作如果不想让人找到的话,就真的很难找到。事实上他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偏僻的角落,然后拥抱死亡,没人会发现,因为他原本就是死人。
本来就不应该复活的。
太宰治越想越觉得不安。
失去再得到,再失去,未免太可怕了。
首领宰也没好到哪去,他也相当在意。如果不是太宰治拉了他一把,复活那会儿他早就已经自毁了。就算撑下去,也会因为记忆恢复而再次拥抱死亡。
他不想死,单纯是因为有别的什么压过了死亡。
偏偏,他现在想不起来有什么东西可以吊住织田作。
织田作也不知道。
他现在很迷茫。
出了京都那古板阴森的世家,接触到喧嚣的世界,他是真的很迷茫。
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那些记忆恍如昨日,一切的痛苦都如此鲜明,却又隔着一层膜,一层他复活之后的平淡生活制作成的膜。
没有那么痛苦,但依然使人不知所措。
织田作之助没想好如何面对那些,只好找地方写了封信,决定自己躲起来冷静冷静,然后再考虑别的。
然而,信投递出去后,他打开自己最近住的地方的门,猛然发现门口角落有一团黑乎乎的、充满血腥味的东西。瞅那胳膊反折的角度,就能感受到骨骼肌肉的扭曲了。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就想救人。
他拿起手机,想叫个救护车,地上的人却猛然站起来,抬手就是一枪——织田作当然躲过去了。
他有点震惊。
不是因为被攻击,躺地上这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只是他抬起头的时候那熟悉的棕色发丝和沾血绷带,让人一下子就想起了谁。
“太宰?”
织田作之助叫出声。
“你认识我?”
“太宰治”一条胳膊几乎抬不起来,不自然地垂着,另一只手握着枪。他脸上额头上都是血,身上的绷带红了一大片,如果不是黑色大衣盖着,恐怕会看见更多的红色。绷带缠住了一只眼睛,剩下一只眼睛里只有近乎冷酷的审视。
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很年轻。
……十五?十六?
织田作之助忽然就有点想不起来,刚见到太宰治时,这家伙有多高了。
“认识。”织田作之助向前走了一步
“太宰治”很警惕地往后退了一点,他不太相信眼前这个人,而且也不是很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印象里只是任务失败了,他晕了一会儿,醒过来就出现在这个陌生之处。
没有见到搭档,也没有见到下属。
织田作之助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不需要。”这人一扬下巴。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
然后“太宰治”就被捉起来了。
“……”
这个人好强。
“太宰治”觉得很离谱,他运气向来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随地遇到一个那么强的异能力者吧?他完全没能反抗,就被捆起来丢进了卧室。
特别离谱。
他整个人都被捆住了,这位自称织田作之助的又简单地进行了治疗,听见他肚子咕噜咕噜叫之后,给他弄了点清淡的饭。
“太宰治”完全不想吃,没胃口,他满脑子都是在思考这儿到底是哪儿。
织田作之助就跟哄小孩似的喂他。
喂了半天,也没见“太宰治”吃下什么东西。织田作之助悠悠地叹气。
他想起太宰以前的状态了,不顾自己死活,时刻游走在危险边缘,随便一件什么事情都比自己的生命重要。非常不爱惜自己。
而且很难搞。
太宰治常说他是很容易攻略别人的人,可织田作之助自己想了想,完全不理解自己到底有哪里好,可以攻略一只太宰治。
完全想不出来嘛。
“太宰治”盯着他。
织田作之助压力还蛮大的。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一只太宰。这只看起来就不是本世界的生物,如果是,那么本世界已经存在三只太宰治了。世界该毁灭了。所以这大概是一只平行世界的宰,大概还是Mafia时期的。
“你要做什么?”
“购买一些药物。”织田作之助回答,“你的伤口不及时处理的话,痊愈后也会留下后遗症。”
“太宰治”不说话了。
但是点完了单,织田作仍旧没把手机放下。
“太宰治”眯起眼睛。
大概感受到一点危险的目光,织田作之助挠了一下脑袋:“我怎么称呼你?”
“绑架犯需要了解囚犯的姓名吗?”少年一开口就是火药味十足的话,“装什么温和,直接杀了我吧。”
“这样不好。”织田作之助又叹气,“我不会杀人的。你也应该尊重自己的生命。”
“太宰治”一脸不可置否。
“你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织田作真没法回答:“目前没有任何工作。”
“以前?”
“杀手、Mafia成员、逃犯、侦探社编外人员……”织田作之助努力想了想,尽可能地说着实话。
“停,你做过那么多事?”少年睁大了眼睛,他觉得织田作之助看起来也不是很老,就是有点沧桑,“Mafia成员?”
提到这个不太好的经历,织田作之助很浅地皱了皱眉:“做了两年。”
“为什么不做了?”
“死掉了。”
“什么?”
“死了。”织田作指了一下自己。
“……什么死了。”
“我死了。”
织田作之助看见“太宰治”瞳孔地震,一副被愚弄了很生气的表情——还蛮有趣的。他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但“太宰治”显然是觉得他在逗他玩。
织田作开始思考要不要把这只太宰治交给别人来应付,他觉得自己有点难以处理。但他刚好和其他人说了些什么需要一个人冷静的话,马上去找他们未免也太奇怪了。
思索片刻。
该做就做。
他觉得“太宰治”不应该留在这里。
“我带你去见两个人。”这样说着,织田作之助堪称温柔地强迫被捆成麻花的“太宰治”站起来。他是那种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正在强迫他人的人,特别理直气壮特别坦然,“太宰治”完全没在这人脸上看见一些阴谋或者心虚。
他挣扎,他反抗。
他变成蔫巴猫猫头。
完全没用。
年轻的人总是有各种活力。
明明已经脸上缠着绷带、一条胳膊吊在身前的伤患了,十几岁的太宰治却还是努力作妖,试图给织田作之助弄一点麻烦。
他被五花大绑塞在后车座,一种特别丢脸的姿势,要观察窗外的风景只能像虫子一样挣扎着蠕动,支起腰。车辆转弯的时候还容易重心不稳,额头磕在车门上。
“……”他已经放弃和织田作之助交流了。
现在这个世界的信息更吸引他。
他瞥见路边的广告牌,那上面显示的时间足足比他印象里的时间晚了六年,排除掉他出任务因为瓦斯昏迷六年的情况……
他穿越了。
而且直接到了未来。
车里这个男人可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认识自己。但自己还没认识他。织田作之助的话也不能全信,他可是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之前死了……除非这是地狱。
听起来也不坏。
不,很坏,他怎么会在地狱里遇见和地狱一样的人?
“太宰治”气鼓鼓地扒拉在车窗边上,不知道自己这样子特别像一只生闷气的猫——因为力量悬殊差距,所以连挣扎都显得可爱。
织田作之助并不知道“太宰治”已经在内心把他编排了很多遍,事实上他还在思考如何面对昔日的友人。
不是“太宰治”这种孩子。
他略略怅惘,既真心实意觉得太宰治的现在的状态很好,已经成熟到可以像他人伸手,又觉得自己现在成了那个留在过去的、需要人拉他一把的情况,不太适应。
这样的他,怎么去面对已经成长的友人们呢?
也没法面对那些因他故去的人。
从京都到横滨不需要多久,很快,两人就来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一个穿越了六年时光,一个则是在墓地里躺了三年。
两人都处在适应和不适应的模糊状态,于是一起沉默,观察周围,都在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要太丢脸,适应这个环境。
“到了。”
因为想伪装,所以更加沉默,看着更加严肃。
织田作之助看了一眼时间,早晨十点。
那么家里应该没有小孩子,上班的话,可能已经出门……或者正好要出门。他记得太宰治在平常都是摸鱼上班的,首领宰可能会早起,代替太宰治去工作。
织田作之助敲了敲门,一手薅着想逃跑的“太宰治”。
没人应,他又等了一会儿。
应该是没人了。
然后拿出钥匙。
某种意义上,这地方也是他现在的家。
“你有钥匙还敲门?”某个嗷嗷乱叫的宰显然不能理解织田作当前的想法,即便他们的状态如此类似。
织田作之助把这孩子薅进了门。
“啊啊啊啊就没有警察来管管吗——”某Mafia成员如此大喊。
哪知道他刚叫喊完,就听见客厅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明显就是有人在家。因为整个房子的设计偏欧式,没有什么玄关之类的,进门两三步就能看见客厅。
“太宰治”当即就探了进去,想知道织田作之助到底为啥把他抓过来。
他傻眼了。
织田作之助也走过来,往客厅里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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